“小心!”


    楚躍信任她,聽得這話立馬後退兩步。


    “砰!”


    紈絝公子朝地上扔了一枚煙霧彈,轉身往遠處掠去。


    煙霧沒有毒,隻是阻礙視線而已。


    楚躍頓了頓,拔腿追上去,冷冷放話。


    “今天不管誰來,都救不了你!”


    “我楚躍想要他死的人,閻王不敢不收!”


    雲溪還沒有機會說話,那兩人已經跑遠了。


    偌大的林子,是紅白山的地盤,處處都是危險和陷阱,雲溪不敢大意,急忙發揮她跑得飛快的特長,使出最大的勁追上去。


    楚躍和紈絝公子都是會輕功的,真要比試腳力,十個雲溪都不是對手。


    但現在那兩人都受傷了。


    受傷提不起真氣,飛不起來,何況那兩人邊跑邊打。


    雲溪不費多少工夫,堅持不懈追了一會兒,就追上了。


    隻是前方是一座斷崖。


    楚躍和紈絝公子的處境截然相反,離斷崖最近的,是楚躍。


    咄咄逼人走近的人,是紈絝公子。


    雲溪心頭暗罵了一聲。


    一直以為楚躍是個冷靜的人,沒想到他也這麽感性。


    紅白山的地方,自然是紅白山山主的地盤,窮寇莫追,他居然敢追!


    果不其然,倒黴了吧?


    她有些頭疼。


    這架勢,是楚躍輸定了。


    但是她是跟楚躍一夥的,如果楚躍狗帶了,她下場絕對好不到哪裏去。


    就像是楚躍那個手下。


    或者更慘。


    “大嬸,你來了。”


    紈絝公子耳力不錯,聽得腳步聲迴頭,眉眼居然還帶著幾分笑意。


    “一直以為你是暗戀本山主,沒想到啊沒想到,原來你跟他,才是天生一對。”


    他笑著,但眼底卻是烏沉沉的沒有半點笑意。


    “所以這會兒,大嬸你是過來陪他去死的嗎?”


    折扇掩唇,聲音出口冷颼颼的。


    “真是感天動地的感情,羨煞死人了。”


    這陰陽怪氣的腔調,讓雲溪極為不適,她擰起眉頭,抓起手邊一根木棍子,警惕看向紈絝公子。


    “你想幹什麽?”


    “幹什麽?”紈絝公子摸了摸下巴,“我在成全有情人。”


    他扯了扯唇,“不過大嬸,我怎麽看你神情,並不願意跟他做一對亡命鴛鴦?”


    “廢話,我跟他的關係,就跟你差不多。”


    雲溪翻了個白眼,“我還沒活夠呢,為什麽想不開尋死!”


    她在拖延時間找機會救人。


    紈絝公子也猜得到她的用意,古怪笑了一聲,說道:“簡直太好不過了,說實話,大嬸你是個妙人,若不是迫不得已,我還真舍不得殺了你。”


    “現在你能有這份覺悟,本山主實在是太欣慰了。”


    他看著她,眉眼挑了挑,“那本山主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如何?”


    雲溪覺得,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這人應該沒什麽好話的。


    不過楚躍在他手上,她隻能順著他的話。


    “你想我怎麽做?”


    “很簡單。”紈絝公子見她上道,笑盈盈搖著折扇,而後眼神霍地一冷,將折扇收起,啪地敲打在手心,指向楚躍,“殺了他!”


    雲溪呆了呆。


    紈絝公子看著她模樣,忍不住嗤笑。


    “大嬸,可是下不了手了?”


    “但你別忘了,現在你和楚躍兩個人的命,都捏在我手心裏。”


    他說,“要是不按照我的說法去做,你們兩個,都要死!”


    這人是個變態。


    雲溪咬住下唇。


    紈絝公子瞥她:“還不動手嗎?”


    “我的耐性不怎麽好,等殺了他之後,對大嬸你,可能就沒那麽多溫柔了。”


    他眼神冷厲,“我隻給你三個數的機會。”


    他快速數著,根本不給人思考的機會。


    “一。”


    “二。”


    “三……”


    “我去!”雲溪額頭青筋直跳,“我去殺了他!”


    這人的腦迴路根本不能用正常人的來揣度。


    她深吸口氣,拿著木棍一步步朝楚躍走去。


    他長劍插在地麵,半跪在懸崖邊上,幾乎就摔下去了,她走得越近,越是能看到懸崖下麵的煙霧繚繞。


    深不見底。


    摔下去的話,興許根本活不過來。


    楚躍抬眼看她,眸子倒是平靜。


    “死在你手上,顯然還不錯。”


    什麽叫死在她手上還不錯。


    還不錯的結局,應該是他們都能好好活著!


    雲溪不忿剜了他一眼:“別說喪氣話!”


    楚躍輕笑:“不是喪氣話,是真心這麽覺得。”


    “死在你手裏,比死在他手中要好,畢竟我是你真欠你一條命。”


    “你救了我,我將命還給你,正好扯平。”


    性命還能有扯平的說法?


    雲溪眉頭微皺,待要說話,卻見楚躍在紈絝公子看不見的角度,對她眨了一下眼睛。


    雲溪頓時恍然。


    楚躍這人腦子可靈光著,不到最後一刻,怎麽可能輕易放棄生存的希望。


    紈絝公子可以使陰謀詭計,他又豈會坐以待斃?


    雖然不知道楚躍的謀略是什麽,但雲溪決定相信他。


    麵上不為所動,嘴裏說道:“既然這樣,我就隻能成全你了。”


    她說,“對不住,我想活著。”


    說完後,手中木棍一揚,對著楚躍的腦門狠狠砸了過去。


    紈絝公子在一邊看著,眼中的得意幾乎滿溢出眼眶。


    有什麽戲碼比最親近的兩個人相互傷害來得刺激?


    他早就覺得了,像楚躍這種人,給他千刀萬剮,還不如一段背叛更叫人疼痛。


    在他所得的消息裏,楚躍可寶貝這丫頭了。


    現在卻要忍著被喜歡的人捅刀子……


    個中滋味,豈是一個痛快了得!


    棍子就要砸到楚躍頭頂,雲溪和楚躍對視一眼,而後棍子生生在三寸的地方轉了個方向,竟然朝紈絝公子打去。


    紈絝公子並沒有怎樣提防雲溪,得意之間,冷不丁就被一棍子砸在後背。


    雲溪的力氣,可不同於尋常的女子。


    帶了內力的一棍,直把他砸得血氣上湧,眼前一花,踉蹌走了兩步,一口逆血霍地噴了出來。


    他不可思議看著雲溪,怒道:“你竟然會武功!”


    她本來就會。


    紅白山的消息那麽靈通,她大鬧高員外家裏,痛打雲何氏娘家人,竟都不知道嗎?


    是沒放在眼裏,還是壓根覺得這些事情不過是別人造謠來的?


    看輕敵手的下場,就是落敗。


    生死關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雲溪可不會給他喘氣的時間,趁他嘔血,手中棒子又猛地砸下來。


    她是沒多少打鬥經驗。


    她是有內力沒招式。


    但能打得高家那一幹綠林高手嗷嗷叫,她也不是個菜雞。


    二十年的內力加成,哪怕體質緣故被削弱了幾分,還是能造成極大威脅。


    紈絝公子傷上加傷,根本不是雲溪對手,幾個迴合下來,隻有狼狽躲閃的份。


    但他受傷了。


    雲溪沒有。


    打持久戰,吃虧的肯定不是雲溪。


    於是時間越長,紈絝公子就狼狽。


    在挨了第七棍之後,他赤紅著眼睛放出殺招。


    “本想讓你兩分,看來沒這個必要了。”


    “想幫楚躍,那你就去死吧!”


    畢竟是有輕功在身的高手,最後一發豁盡全力,雲溪都還沒來及出手,就已經看到他手中折扇宛若鋒利的刀鋒,離她心口不過兩寸。


    她瞪圓眼睛,心頭驚懼到了極點。


    根本躲不開啊!


    身子僵住動彈不得。


    她已經做好了要死的準備,不曾想那把折扇就停在她胸口兩寸前,再也不能前進一分。


    紈絝公子的麵上,滿是懊惱和不可思議。


    雲溪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隻見得他一身錦衣,正被一把長劍由身後穿透到前胸,殷紅的血液從鋒利的劍尖滑落,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歡快而急促。


    而紈絝公子身後,站著麵無表情的楚躍。


    在她纏住紈絝公子的功夫,他攢夠了力氣,剛好在最後關頭,力挽狂瀾。


    楚躍那一劍,穿胸而過,但沒有傷及心髒,一時半刻還不會死。


    紈絝公子嗬了一聲。


    “倒是好心計,我精明了一輩子,不曾想竟會栽在你們手中!”


    楚躍不置可否。


    “能栽在我們手中,是你技不如人,也是你的榮幸!”


    他冷眼看著紈絝公子,“說吧,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我沒有那麽好的耐性。”


    楚躍勾了勾唇,笑意不達眼底,“這一次,你要是不說,那就做好被千刀萬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準備!”


    紈絝公子不但不怕,反而笑了起來。


    “有趣。”


    他目光從雲溪麵上掠過,停留在楚躍的眼睛上。


    “這一局,你當真以為自己贏了?”


    楚躍心頭一跳。


    眉眼浮上警惕:“你什麽意思?”


    話音方落,便見他猛地往前竄去。


    長劍從他身體裏被強硬抽出,帶出一片血淋淋的殷紅液體。


    他似乎不覺得有痛,癲狂一般朝著雲溪撲去。


    是要死也得拉個墊背啊!


    雲溪半點都不想當墊背。


    長劍被拔出來,那疼痛何其難耐,就算紈絝公子能忍疼,身體的條件反射還是讓他停頓了一瞬。


    就那一瞬的功夫,足夠讓雲溪跑了。


    紈絝公子撲了個空,卻沒有追,而是方向一轉,朝斷崖跑去。


    雲溪一懵,而後才意識到,這人的目的不是要拖她一起去死,而是懸崖!


    他想跳崖!


    心念放過,便見得紈絝公子已經停在斷崖邊上。


    他衣袂烈烈,迴頭看了他們一眼,嘴角的血絲猶在,胸口暈染了一大片殷紅,俊朗的眉眼微微上挑,帶著幾分狂妄不羈的邪肆。


    他說:“楚躍,雲姑娘,今天這筆賬,我記住了。”


    大風刮來,他聲音宛若一條毒蛇,在吞吐著信子,叫人不寒而栗。


    “等著,我會一一找迴來的!”


    而後不等雲溪和楚躍反應,決然一轉身,往斷崖深處一頭紮下去。


    腦袋朝下的方式。


    這人是真不想活了的。


    必死無疑。


    雲溪怔愣當場,看著那已經空無一人的斷崖,心頭百味陳雜。


    楚躍抿著唇,在懸崖上頭查看了一番,沉聲說道:“他跑了。”


    跑了?


    雲溪眼眸眨了眨,摳出字眼。


    “不是死了?”


    楚躍嗤然:“我倒是這麽希望,不過狡兔三窟,禍害遺千年,他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是死了。”


    “他說會迴來,肯定有後招。”


    還能這樣子。


    那這懸崖要那麽高有什麽用?


    摔個人都不死。


    雲溪默了一瞬:“人心難測,看來以後日子不太平了。”


    這世上最難纏的,就是亡命之徒。


    因為他們太閑了,又特別陰損,一旦被纏上,簡直就是噩夢一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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