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紈絝公子這種人,簡直惡毒又殘忍。


    這種感覺,就像是被毒蛇記恨上了。


    楚躍深深看她一眼。


    “你怕了?”


    “怕。”雲溪也不矯情,坦言說道,“這人心狠手辣,被他記恨上,我絲毫不懷疑我的全家,我的村子,以後有一天會被大清洗。”


    估計一個都沒能活下來。


    楚躍摸了摸下巴:“不無可能。”


    真是不會說話。


    安慰她一兩句會死嗎?


    雲溪一肚子槽點,心情因為他這句話更惡劣了。


    “我一個人的話,倒沒有那麽多顧慮。”


    但她不是一個人。


    她還有雲小荷。


    那丫頭就是徹徹底底一個普通人,真遇上紈絝公子這等敵人,隻能有被拿捏的份。


    她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


    至於屠村……


    更不希望了。


    土匪頭子,殘忍的代名詞。


    真是頭疼。


    “不用擔心。”


    楚躍眼底深處閃過什麽,“我不會讓他那麽做的。”


    漂亮的話誰不會說。


    不會讓紈絝公子做?


    雲溪問他:“那你可聽說過一個詞,叫做防不勝防?”


    明刀易擋,暗箭難防。


    小人更難防。


    百密尚且有一疏,何況她這邊的漏洞那麽大。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楚躍按住她肩頭,“不過他是我的死對頭,我知道他的弱點。”


    “弱點是什麽?”雲溪追問。


    楚躍沉吟了一瞬:“我還沒確定,不能說。”


    “嗯?”耍她嗎?


    “我懷疑他是一個人。”


    楚躍說,“但那個人身份非比尋常,沒有確鑿證據,不能輕易懷疑。”


    這麽大臉麵?


    雲溪哼了聲,看著他:“那你懷疑誰?”


    楚躍摸了摸她腦袋:“還不是時機,你要是知道太多,容易死。”


    這道理雲溪知道。


    向來好奇心害死貓,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但是現在她已經陷入危險中了。


    處境那麽糟糕,知道還是不知道都沒有差別。


    雲溪揚起下巴:“如果我還是想知道呢?”


    楚躍說:“你是個聰明的丫頭。”


    雲溪不置可否:“我隻是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好做提防。”


    楚躍不說。


    “你惹不起。”


    而後將長劍插入劍鞘,轉身往外頭走。


    “楚躍!”雲溪心頭鬱結,追上去,“我是當事人,有權利知道這件事!”


    “我隻有知道了那個人是誰,我才有所防備!”


    楚躍說:“至少半個月內,他不會對你動手。”


    她信他個鬼。


    她緊走幾步,很快就追上受傷的他,想了想,問道:“那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下屬,是怎麽做到那麽相像的,幾乎以假亂真?”


    楚躍沒有瞞她。


    “人皮.麵具。”


    “人皮.麵具?”雲溪倒抽了一口涼氣。


    楚躍瞧得她反應,似笑非笑:“你作為大夫,沒看出任何端倪?”


    “看出來了,隻是我沒想到世上真有人皮.麵具這種東西。”


    簡直不可思議。


    楚躍道:“我還以為你看出來了,原來是我高看了你的眼界。”


    “廢話!”


    雲溪沒有生氣,眼眸閃爍:“如果真有人皮.麵具這種東西,那就說得通了。”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楚躍掃一眼她神情,“你想到什麽了?”


    雲溪想到不經意發現的那人耳後皮膚斷層,身子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那紅白山山主,也是帶著麵具。他那張臉,是假的!”


    楚躍淡淡“嗯”了一聲,沒有任何過激反應。


    雲溪怔愣了一瞬,問道:“你早就知道了?”


    “紅白山山主,其實不是紅白山的土匪頭子,紅白山的土匪頭子,是大當家明玉攝。”


    楚躍看著前方,目光不變。


    “他才來紅白山不過半月,鳩占鵲巢將大當家趕下位,自己當了一把手而已。”


    “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如此針對我,那張臉自然也是假的。”


    雲溪聽得嘴角一陣抽搐。


    “鳩占鵲巢?”


    這麽厲害的嗎?


    紅白山土匪三千人,他才來半個月,就將這些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難怪在平安鎮時候,紅白山的土匪老三他們威脅她,隻說大當家,而不是山主。


    當時她還覺得奇怪,怎麽一個土匪窩裏有兩個大王,不應該一山不容二虎嗎?


    “反正不是好人。”


    楚躍說道,聲音壓低兩分,朝她看了一眼,似乎在寬慰她,“你別擔心,我會盡快將他找出來的。”


    現在擔心也沒有任何用處。


    喬悄沉吟著,忍不住問道:“那你知道他攪亂紅白山局勢的原因嗎?”


    “大概是,為了對付我吧。”楚躍說道,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他可真是看得起自己。


    “既然是為了對付你,知道你在雲家村,怎麽不早點動手?”


    “誰知道。”楚躍說著,往天上丟了什麽東西。


    雲溪隻聽得嘭地一聲,有一串灰色的煙花在空中炸開,極其炫目。


    原來是信號彈。


    她頓了頓:“這地方臥虎藏龍,你就不怕將別人招來?“


    她神情猶豫,問道:“你怕不怕官兵?”


    這信號彈太過於明顯,官兵圍剿紅白山,細微之處都不會放過,可能比楚躍自己的人都來的快。


    “應該……不怕吧。”楚躍遲疑答道。


    雲溪有些無語。


    “怕就是怕,不怕就是不怕,應該不怕是幾個意思?”


    “我這情況,暫時不怕官兵找麻煩,但是遇到了施將軍,怕是也有些糾纏。”楚躍說。


    雲溪聽不懂明,反正施將軍那些官兵離她太遠,她懶得關注。


    楚躍受傷挺重,丟完煙霧彈之後,沒再走了,而是停下來,靠著一棵老樹而坐。


    “既來之則安之,歇一歇再走。”


    雲溪打量著他的傷,踟躕說道:“我手上沒有藥。”


    紈絝公子那些侍女機靈著呢,知道她是大夫,怕她刷花招,在她治療假楚躍時候,就將她身上的所有藥都給搜走了。


    現在她身上,除了一副銀針什麽都沒有。


    “你在這裏等著,我去給你找些止血的傷藥。”


    “迴來!”楚躍想都沒想拽住她胳膊,搖頭。


    “我的人不過須臾就到,你是不想跟我走了?”


    怎麽可能,她像是願意留在紅白山,給土匪當壓寨夫人,給施將軍那些官兵一個紅白山土匪同夥的印象?


    又不是活膩了。


    她歎口氣,皺眉說道:“我是擔心你熬不住。”


    才想著去給他弄點止血的藥,不讓他那麽早掛了。


    “無妨,我皮粗肉厚死不了。”


    楚躍拉住她的手,淡淡說道:“真的想幫我,就留在這裏陪著我。”


    雲溪挑眉看他。


    他迎著她的笑容,勾了勾唇。


    “放心,我生你生,我死你死。”


    不吉利。


    雲溪不想煽情,隻是剜他一眼,有些憂心看著他身上的傷。


    他真能撐住嗎?


    沉吟間,見的楚躍眼睛微微合了上去。


    以為他昏死過去了,她嚇了一跳,趕忙去探他鼻息。


    “楚躍,楚躍!”


    “你沒事吧,還活著嗎?”


    她推了推楚躍,“你別睡,你這傷有點重,睡了就醒不過來了!”


    紅白山山主是個狠人。


    楚躍跟他打架本就受傷,後麵還被算計一把,這會兒雲溪真的擔心他醒不過來。


    聽得她的喊叫,楚躍睜開眼睛,不耐瞥她一眼。


    “別吵!”


    雲溪一噎,要不是看在他是傷患的份上,她真不想理他了。


    “不能睡。”


    她掐著他胳膊肉,神色嚴肅,“古代醫療條件落後,我可不保證你睡了之後我還能叫醒!”


    “女人就是那杞人憂天。”


    楚躍搖了搖頭,“你看我的神色,像是要死的人?”


    可別說,還真像。


    喬悄腹誹著,抿了抿唇,正待開口,林子裏不遠處忽然傳來輕微的奔跑腳步聲。


    來人到底是敵是友?


    喬悄捏緊了掌心,緩緩轉頭看去。


    是十來個黑衣打扮的男子。


    那些黑衣人明顯是衝著楚躍來的,一眼掃見楚躍和雲溪在這邊,急匆匆趕了過來。


    小溪對黑衣蒙麵人的印象素來不好,但無動於衷也不是好事。


    她推了推楚躍,“有人來了!”


    楚躍本來也沒睡著,正閉目養神,受傷的人神經虛弱,連那些人的腳步聲都聽不出來,直到雲溪推他,他才有怔忪睜開眼皮。


    懵懂得像是小獸的眼神,在睜開的一瞬,驚豔了喬悄的眼球。


    睜眼的一瞬,黑衣人已經來到身邊,拱手行禮。


    “主子!”


    雲溪暗暗鬆了口氣。


    是屈原的人!


    比土匪以及官兵的猜測好了不要太多。


    “分三個人,去那斷崖下麵找紅白山山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分三個人去引開追兵。”


    “剩下的人,帶我和她離開這山頭。”


    黑衣人點點頭,很快自行分配完畢,將楚躍和雲溪背在身後,施展輕功朝遠處掠去。


    被陌生男人背著,雲溪的感覺並不舒服,不過她是傷患,這些人又都有武功在身,她可不敢保證忸怩的一瞬,這些人能將跟她之間的距離拉得多遠。


    她可不想一個人被丟在紅白山上。


    要被當作土匪的!


    要被官兵抓的!


    不說紅白山的人都惡貫滿盈,然後朝廷那邊的人全都幹淨。


    清清白白一個人,入了牢獄可是吃不掉兜著走。


    平安鎮的教訓她清楚明白著呢。


    思慮間,路已經走了很久,雲溪才發現,這條路並不是去山寨裏救人的路。


    因為這會兒,她已經跟著大部隊來到了山腳下。


    雲溪大驚失色:“楚躍,你們不救人了?”


    就這麽離開山寨了?


    楚躍正趴在一個黑衣人背上,聽得她這話,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雲溪,都什麽時候了,收起你那顆慈悲心,你想去山上送死,我可不奉陪。”


    “但是……”


    她想到施夫人那些弱女子,皺眉,“她們都安全了嗎?”


    “走吧。”


    楚躍懶洋洋的,“從今天開始,以後就沒有紅白山了。”


    雲溪迴頭看著。


    似乎映襯楚躍的話,山上一片火光,將整個紅白山都燒紅了。


    哪怕是白天,廝殺聲和火氣,連成一片,遠遠看著,就心底有些發寒。


    “十裏八鄉的日子,暫時會好過一些吧。”


    雲溪暗自嘀咕。


    沒有紅白山那些土匪,附近幾個村落就再也不用上交貢品,靠天吃飯那省下來的糧食,可以全心全意喂飽自己了。


    也不用擔心女眷被土匪糟蹋,殺害。


    楚躍似乎沒聽到她的咕噥,靠在黑衣人背上,沒有再說話。


    雲溪一直往後看著。


    背著她的黑衣人速度很快,不過多久她就看不見那座山頭了,心頭湧上一股奇怪的感覺,思緒紛亂,良久也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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