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住她肩膀。


    “你!”


    雲溪才想說話,卻被楚躍帶著身子往邊上一挪,瞬間飄開了幾步遠。


    “嘩啦啦。”


    一片刺耳的響聲之後,一張吊網霍地從地上往上拉起,飛上枝頭。


    雲溪麵色微白。


    方才楚躍要是晚一些抓她,怕是她就踩中陷阱,被吊起來了。


    心思方過,便見得前頭一道錦衣搖著折扇翩然出現,攔住路頭,哼笑一聲。


    “不愧是楚躍,就說這雕蟲小技,攔不住你。”


    紈絝公子有備而來,除了那張被拉起來的吊網之外,身後還跟著四五個勁裝男子。


    雲溪瞧得他們手臂上肌肉賁張,太陽穴高凸,便知道是武功高強之輩。


    當下心都懸了起來。


    她自己是個半桶水,跟普通人以及三腳貓的江湖人打架沒問題,真正高手對招,她是沒有多少優勢的。


    戰場上,除了力氣以外,打鬥經驗也是相當重要的一環。


    而這些人,顯然都占了。


    楚躍麵色不變,隻是看著紈絝公子,聲音發冷道:“既是雕蟲小技,也敢來我麵前獻醜,不知羞!”


    “別急。”紈絝公子拍了拍手,眉眼帶著冷戾,“本山主可是為你準備了一頓大餐,哪能不讓你盡興。”


    他唏噓著,“可惜啊,為什麽是你?”


    他似乎很失望很遺憾,“黃山,枉本山主那麽信任你,從頭到尾,都沒懷疑過你。”


    楚躍眉眼低沉,嗤然:“要打就打,廢話那麽多!”


    他沒有辯解,實在是也沒有辯解的必要。


    他到紅白山來,本就是做內應,本就是跟紅白山對立的。


    而紅白山山主,顯然也不是表麵上那麽無辜。


    要是真的全然放心,也不至於有如今的陷阱了。


    隻能說是,兩人都早有戒備和提防罷了。


    “也對,男人之間,本就應該用幹淨利落的姿態來解決。”紈絝公子說著,眼波流轉,看向雲溪。


    “大嬸,你過來。”


    雲溪:“???”


    幾個意思?


    把她當夾心餅幹?


    “蠢蛋。”


    見她一臉懵不動,紅白山山主搖頭,“本山主這是給你逃走的機會呢,本山主不殺女人,而且是本山主的女人,隻要你過來,今天的事情,我就全然當做沒發生。”


    信他扯。


    當做沒發生?


    叛亂都起了,他那種狠毒的人,心裏估計早就恨死她了。


    跟著楚躍還能保命,就算保不住,還能死個痛快,跟著他?


    嫌自己命太長?


    亦或是,覺得早死不香,非要品嚐一下,什麽叫做生不如死?


    變態跟衣冠禽獸,永遠是正常人最需要遠離的東西。


    “大嬸。”


    見雲溪不動,紈絝公子苦口婆心,“我一心為你,你怎麽就不懂呢?”


    “你跟著那小子,必死無疑的啊!”


    “我都不計較你跟人私奔了,你還信不過我不成?”


    謝邀,她還真就是信不過。


    雲溪抿了抿唇:“你有什麽招數就使出來吧。”


    她認了。


    紅白山山主一臉受傷:“你居然要跟他同生共死,做一對野鴛鴦!”


    “你拋棄我!”


    她是大嬸,他是大侄子。


    拋棄他不正常?


    誰家大嬸看得上自家侄子?


    隔著好大一個輩分呢。


    雲溪腹誹。


    紈絝公子做戲做夠了,見得雲溪仍是不為所動,眉眼漸冷。


    少許拍了拍手,後退兩步。


    “既然如此,我就隻能成全二位了!”


    話畢,耳邊倏忽響起破風之聲。


    雲溪順著聲音看去,卻見得身後一片削尖的竹子朝她和楚躍的方向撲過來。


    那尖尖的銳頭,來勢洶洶,若是被砸到,絕對變成篩子!


    雲溪麵色微變。


    然而最糟糕的還不止這樣,那樣的尖竹排,不隻有一副,還有七八個。


    四麵八方,上上下下,幾乎全方位朝他們紮來。


    誓要將他們紮成馬蜂窩。


    太快了。


    太多了。


    根本躲不開。


    雲溪心頭有些絕望。


    閉上眼睛,準備赴死,腰間一緊,而後身子霍地失重。


    隻覺得風聲唿唿,兵器交接聲不絕於耳,銳利得叫她耳朵有些遭不住。


    但預想中的疼痛,遲遲未至。


    不疼?


    沒有被紮成篩子?


    雲溪心一動,睜開眼睛。


    卻見得她被楚躍抱著,踩在十來米高的竹子上頭,腳不著地,失重的不安以及眼見的無助,叫她瞳孔一縮,下意識抱住了他脖子。


    楚躍垂眼看她,似乎看出了她的慌亂,緩聲道:“沒事,我在這裏。”


    他說,“我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這一刻,他的聲音意外的好聽,不僅帶著男子獨有的磁性,還帶了幾分叫人安定的安全感。


    雲溪沒說話。


    她是個喜歡腳踏實地的人,這會兒沒有踩在地上,她心裏多少還是惶惶然不安。


    當然,也不會出聲添亂。


    楚躍能這麽帶著她,說明還是能夠撐得住的。


    她既幫不上忙,那就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讓他多一點施展的餘地。


    “哼!”


    紈絝公子見得柱子上頭的一對男女,被居高臨下的俯視瞧得不爽,揮手。


    身後的勁裝男子立馬抽出隨身攜帶的弓箭,一時間,四五把弓箭拉滿,對準了雲溪和楚躍,紛紛射了出去。


    饒是雲溪夠鎮定,看著那刷刷刷飛來又快又狠又準的飛箭,心頭也不免一慌。


    不由抱緊了楚躍的脖子。


    這架勢,是要把她和楚躍射成篩子啊!


    “別怕!”


    看出了她的焦慮,楚躍溫聲安慰,“不就幾支飛箭而已,要不了命的。”


    雲溪抿著唇沒說話。


    她也知道大不了一死。


    但是看著很疼。


    心裏就是慌。


    沒辦法控製住那份顫抖。


    楚躍沒辦法了,歎口氣,無奈道:“小姑娘,你再這麽勒著我的脖子,我就算沒被亂箭射死,也得被勒死了。”


    勒死?


    雲溪怔了怔,而後反應過來,她的雙手還掛在他脖子上。


    急忙鬆開了些力道。


    卻才鬆開了些,他身子就飛快旋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漂移。


    她隻覺得耳邊叮叮當當之聲不斷,腳下越發空蕩,沒辦法,隻能繼續抱著他脖子。


    眼睛都睜不開。


    雜亂之間,隱約聽得楚躍的聲音響起。


    “雕蟲小技,爾等也配!”


    然後,身子繼續失重。


    在半空中亂飛。


    再然後少許,腳踏實地。


    雲溪對腳下的土地最有安全感,一踩到地麵,立即活了過來。


    睜開眼睛,鬆開楚躍的脖子。


    方站穩,忙四下查看,尋著紈絝公子的影子。


    那人就是一騷包的孔雀模樣,不論身在哪個地方,永遠都是最耀目的,所以她很輕易就將他找到了。


    紈絝公子站在林子之間,手中抓著一把折扇,這會兒麵上已經沒有了笑容,隻剩下眉眼間一派陰鬱和狠戾,對視的一瞬,一股涼寒的錯感從脊梁骨爬上,冷得她不覺打個寒顫。


    而紈絝公子腳邊,躺著四五個勁裝男子。


    全都是一箭命中心髒。


    雲溪不用上前查探,就知道那幾個人已經沒有了氣息。


    她唿吸微微一滯。


    誰敢相信不過幾分鍾時間,偌大的林子裏麵,就隻剩下三個活人了?


    她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屍體和流血,但這種高效率的手段,還是叫她手心微微滲出細汗。


    “楚躍,看來是我情報有誤,小看了你。”


    紈絝公子聲音陰冷,仿佛一條滑溜的毒蛇。


    “如此手段作風,簡直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跟你師傅一樣,都該死。”


    提到“師傅”,楚躍麵色也沉了下來。


    雲溪離他最近,能感覺到他身上澎湃的殺意。


    嬉皮笑臉的人,也有動真氣的那天。


    想來紈絝公子口中的“師傅”,就是楚躍的逆鱗。


    果不其然,楚躍“叮”地一聲,彈了彈手中的劍身,眉眼染上一絲邪肆的冷意。


    “是嗎?”


    他低低笑著,雲溪卻從他眉眼間,看出了那一分癲狂。


    “想來紅白山山主沒聽說過一句話,欺人者,衡被人欺。”


    “我楚躍,從來就不是個願意忍氣吞聲的,既然你這麽急著送死,那麽先前暗算我,抓我下屬,設計陷害的事情,就好好清算一下吧。”


    他的眼底,掠過了長劍的森寒。


    “馳諾,你找死!”


    雲溪還沒反應過來,便見他身子一縱,鋒利長劍劍尖一晃,朝紈絝公子刺了過去。


    動作依舊是,極快極狠極準。


    紈絝公子早已經沒了那份漫不經心,手中折扇刷地一揚,竟然可以當做兵器,跟楚躍的長劍對打起來。


    片刻之間,刀光劍影,叮當之聲不絕於耳。


    這兩人的動作都太快了,雲溪畢竟是個門外漢,根本都看不清楚他們打得怎樣。


    隻能捏緊手心,在一邊小心翼翼等著。


    等著如果是楚躍落了下風,她就去幫忙。


    如果是紈絝公子落了下風,她就去補刀。


    但現在她去不得。


    那兩人大家,就像是洗衣機的甩幹一樣,快得肉眼看不見。


    貿然衝上去,幫不幫得上忙且不說,她估計眨眼就能成為肉餅。


    高手對決,分心不得,不過幾分鍾時間,勝負已分。


    雲溪隻覺眼前一花,那打得難解難分的兩道影子已然分開,其中一道影子,以著拋物線的弧度,狠狠砸落在五十米開外的空地上。


    “嘭!”


    砸起一地塵土。


    另外一道影子,則是落在她麵前,身子晃了晃。


    雲溪定眼瞧了瞧,是楚躍。


    伸手扶住他,問道:“可還好?”


    話音方落,楚躍嘴角溢出了一縷血絲。


    傷到內髒了。


    雲溪心頭一凜,才要開口,楚躍已經掙脫她的攙扶,持劍一步一步朝著紅白山山主走去。


    紈絝公子已經從地上站起來,衣衫襤褸,被劍氣割得一道一道身上都是傷。


    嘴角也掛著血絲,見得楚躍走來,眉眼更是狠戾。


    “你輸了。”


    楚躍冷冷看著他,說道,“不用想什麽花招,如果不招出背後的人,今天你休想從這裏活著走出去!”


    紈絝公子嗤然一笑。


    “我若是招了,能活?”


    “不能。”楚躍說,他聲音沉沉的,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但我可以讓你死的痛快一點。”


    “嗬。”紈絝公子哂然。


    “楚躍,你還是那麽自大。”


    楚躍劍尖指著他:“別廢話,到底說不說?”


    他眼底一派陰霾,“你給我手下的那一千八百道傷痕,今天我可以加倍送還給你!”


    “虐殺我?”紈絝公子並不怕,甚至還饒有閑情笑了起來,笑得極其輕蔑。


    “你也配?”


    雲溪看得出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狡詐,心頭一動,對楚躍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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