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鬼哥哥,急什麽?金簪子掉井裏,是你的,總是你的,我又不會跑?”


    “色鬼哥哥,等你傷好了,我們一齊去浠水,你愛吃什麽愛玩什麽,青青都依你,都聽你的!”


    往日的嬌聲軟語,久久在張辰腦海中迴蕩,似乎又看見那個俏麗嬌豔的紅衣少女,衝自己嫣然一笑了。


    “色鬼哥哥,青青再也不能,不能與你,共看這滿山翠綠了!”


    忽然心中一沉,感受到懷中的少女,嬌軀冰冷,又將張辰拉迴了現實。


    “呀!”


    張辰忽然傷心已極,仰天長嘯一聲,這時候他一身修為已經是登峰造極,這一嘯堪比當日那白發魔女龍薔,發出的龍吟嘯聲。


    笑聲響徹雲霄,震動蒼穹,在六合峰這後山,久久迴蕩,沒有散去。


    張辰哀嚎了一盞茶的功夫,忽然右掌揮出,其勢如刀如鏟,將地上的泥土,一捧捧的鏟了起來。


    不多時,一個小小方坑,已然挖好,隻是張辰久久不願放開懷中少女,低聲抽泣起來。


    過了許久,張辰輕輕拭去吳青青臉上血汙,整理好衣衫發釵,將她緩緩放入小坑中。


    “青青姐,咱們在六合峰相識,你也是六合峰弟子。”


    “以後,你就睡在六合峰,與我共看這滿山翠綠!”


    張辰喃喃自語,心中絞痛,怔怔看著吳青青俏臉,又捧了一捧泥土,往坑裏撒去。


    忽然有些泥土,掩蓋住吳青青臉龐,張辰心中一痛,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張辰又是無奈,又是傷心,忽然叫道:“青青姐,我來陪你!”


    張辰說罷,往坑裏倒去,右掌往自己頭頂擊落。


    “辰師兄!”


    忽然背後傳來一聲嬌唿,原來玉清殿前由雲天陽等主持,胡元貞放心不下,就由韓可珍過來看看張辰。


    誰知道張辰果然傷心欲絕,竟然生出尋死之心。


    韓可珍遠遠看著張辰安葬吳青青,也不上前,這時候張辰哀歎一聲,幸虧她早得胡元貞提醒。


    隻是這時候韓可珍離得遠,當機立斷,玉手揮出,一陣金色光芒閃出,向張辰右臂射來。


    “唔!”


    張辰猝不及防,幸而修為高深,雖然被韓可珍金針打中,但也隻是右臂微微酸麻。


    這時候韓可珍早已飛身上來,拉住張辰,將他自坑裏挖了出來。


    “辰師兄,我知道你傷心青師妹身死,隻是你看!”韓可珍低聲勸慰道,向坑裏躺著的吳青青一指。


    “青師妹她含笑而死,她臨死之時,隻想著你安然無恙,因此死而無憾!”


    “你若是自盡,豈不是辜負了青師妹一片心意?嗯,還有各位師伯,以及,以及師父的囑托?”


    張辰聽得潸然淚下,歎道:“是啊,青青舍命護我,她還說想明白了,隻要我安好,就什麽都不要了!”


    “隻恨,隻恨我,無能為力,護不住她!”


    張辰滿心自責,忽然猛地一掌,打在自己的臉上。


    韓可珍知道張辰這時候,尋死之心已去,獨自去那邊的樹林裏,砍了一顆小樹,用長劍削出一塊長木板做墓碑,迴來遞給張辰,低聲道:“辰師兄,入土為安,還是葬了青師妹吧,以後再來看她就是了!”


    張辰接過長木板,滿心無奈,空有一身絕世功力,卻又挽迴不了一絲,猛然將木板往地上一插。


    “辰師兄,寫墓碑吧?”韓可珍又將長劍遞給張辰。


    張辰接過長劍,卻又踟躕起來,原想寫愛妻吳青青之墓,隻是雖然與吳青青有過肌膚之親,但畢竟沒有名份,當下揮動長劍,刻下六合峰吳青青之墓七個大字。


    韓可珍雖然滿心驚奇,但又沒有開問,看著張辰將一旁雜草除去,掩蓋好泥土。


    張辰又呆在墓前,看了許久,扶著墓碑,久久不願離去。


    “辰師兄,先迴長門吧,師兄們還在等你,還有很多事情。”忽然韓可珍又柔聲說道。


    過了半晌,張辰低聲道:“小師妹,走吧!”


    當下張辰二人,又並肩迴了長門,這時候,玉清殿四角都掛著白幡白燈籠,演武場上血跡斑斑,往日喧囂的長門,也是如其餘四脈一樣,不複往常光景,不時傳來幾聲啜泣哀嚎。


    張辰二人,快步進了玉清殿,一旁的弟子忙迎了上來,拱手行禮道:“掌門,雲師兄他們,都在後山祠堂。”


    張辰“嗯”了一聲,又和韓可珍往後山祠堂而去,神山五脈,後山都有祠堂,往常都是用來供奉祖師爺,有時也會罰門下弟子在祠堂跪地思過。


    張辰剛自玉清殿側門出去,穿過幾個院落,就見一處獨立的院子裏,雲天陽胡元貞幾人,迎了出來。


    胡元貞沉聲道:“掌門師弟,師父們我們已經裝殮了,想著停靈七日再下葬!”


    “嗯,你看如何?”


    忽然雲天陽又低聲道:“還有你繼位典禮之事,要邀請各大派前來觀禮,日子也該定下來了。”


    歐陽珊在李大虎身旁,上前柔聲說道:“掌門師弟,逝者已矣,不要太過傷心,眼下師門重任,還得你挑起來!”


    張辰深吸一口氣,哀聲道:“就按你們說得辦,嗯,繼位典禮一事嘛,師父下葬以後再說。”


    張辰說罷,緩步進了祠堂,五口黑漆漆的棺木,赫然出現在眼前。


    張辰心中一顫,雙膝一軟,跪了下去,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過了半晌,才放聲哭了起來。


    “娘!師父!”


    張辰這一哭,身後的歐陽珊韓可珍,也跟著哭了起來,雲天陽幾人,都是老成穩重之輩,向來堅強,但一想到師父身死,也都是低聲抽泣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萬昶忽然進來,換上幾根新的蠟燭。


    張辰沉聲道:“雲師兄,歐陽師姐,你們今日都累得很,都迴去調息休養一陣吧!”


    “我一個人在這裏就好。”


    雲天陽幾人,苦戰大半日,或是有傷在身,或是靈力消耗過度,又經曆了師父橫死等慘劇,若不是強行支撐,早已倒地了。


    這時候夜色已深,雲天陽幾人,陪著張辰跪了幾個時辰,看著張辰將一疊又一疊的紙錢,扔入火盆中燒化,幾乎是眼前發黑。


    當下雲天陽幾人,紛紛起身出了祠堂,唯獨韓可珍仍在跪在張辰身旁。


    忽然張辰信手往香案上摸去,才發現摸了個空,原來桌上厚厚幾疊冥紙,不知不覺已被燒完。


    “辰師兄!”


    忽然韓可珍低聲喚道,手中拿著一疊紙錢。


    張辰看了韓可珍一眼,才發現韓可珍臉上也是淚痕依稀,憔悴慘淡,柔聲道:“小師妹,你也迴六合峰歇息一陣吧!”


    “我一個人在這兒就好。”


    韓可珍一聲不響,又與張辰並排跪下,拿起一張冥紙,扔入火盆之中,低聲道:“辰師兄,我沒事。”


    張辰忽然低聲道:“你之前在六合峰,金針都失了準頭,大半打空了,靈力幾乎耗盡,還說沒事?”


    韓可珍隻是不肯起身離去,歎道:“這世上,隻有娘,還有辰師兄,小梅,對我好!”


    “若說還有誰,就是師父了。”


    “師父過世了,我,我……”


    韓可珍一句話說不下去,鼻子發酸,不自覺揮袖遮麵,低聲抽泣起來。


    張辰哀歎一聲,握住韓可珍玉手,一道靈力傳了過去。


    張辰這時候,因著白慕艾誤打誤撞,體內五道靈力,早已經融為一體,可說是登峰造極,一道青色的木係靈力傳入韓可珍體內,幫助她恢複靈力。


    韓可珍忽然臉上羞紅,隻是想與張辰已經有婚約在身,拉手之事雖然親昵但也沒有掙開,又感覺這道綿密渾厚的靈力,傳到周身經脈,暖洋洋受用至極。


    過了半晌,張辰收迴手掌,拿起紙錢,在火盆裏繼續燒了起來。


    “辰師兄,你這修為,真是超凡入聖!”韓可珍體內靈力盡複,忽然微微歡喜,忍不住稱讚一聲。


    張辰搖搖頭,無奈歎息一聲,道:“那又怎樣?娘,師父,還有青青,他們都迴不來!”


    “我空有一身功力又如何,她們再也醒不過來,我再也聽不到她們說話了!”


    “哪怕是聽到師父,再打我,罵我,都好!”


    說到這裏,張辰哀傷已極,忍不住又哭了出來。


    韓可珍輕輕靠過來,摟住張辰,柔聲道:“辰師兄,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些!”


    張辰把頭埋在韓可珍腰間,放聲大哭起來,韓可珍輕輕拍著張辰的背心,也不說話,也不推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辰又收起哭泣,繼續燒起紙錢來,韓可珍跪在旁邊,不停地遞過紙錢。


    “小師妹,常聽人說,人死之後,七天之內,魂魄會迴來,你說娘,師父,還有青青,會不會迴神山來看看?”張辰也不抬頭,自顧低聲問道。


    韓可珍堅定地說道:“辰師兄,會的,一定會的!”


    “隻要心誠,上天一定會開眼,讓她們都迴來看看的!”


    “嗯,以後,她們也會在天上,看著我們的。”


    這一夜,張辰時而大哭,時而好轉,時而起身撫著棺木,久久木然不動,韓可珍陪在身邊,巧言寬慰,也不知燒了多少紙錢,流了多少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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