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長門後山祠堂。


    “掌門師弟,薛家及王家兩位家主前來吊喪!”祠堂之外,長門萬昶帶著幾個中年漢子,輕聲稟告。


    “嗯,請他們進來吧!”祠堂內,張辰沙啞的聲音,緩緩傳喚。


    “吱嘎”一聲,大門被輕輕推開,張辰與韓可珍,一身孝服,頭帶白巾,已經在一旁的蒲團上跪著。


    “屬下薛家薛鬆濤,見過天宗上派掌門!”


    “屬下王家王微,見過天宗上派掌門!”


    薛鬆濤與王微,襄陽府小世家家主,命幾個隨侍子弟立在祠堂外,鄭重地踏入祠堂,見了張辰,連忙跪下行禮。


    “爹!”


    旁邊跪著的韓可珍,搶上前來,恭敬奉上三炷清香。


    “啊,這使不得,韓仙子,如今你已經是六合峰首座,如何能向屬下行禮?”薛鬆濤不敢接過女兒奉上的清香,跪下伏在地上,微微顫抖。


    薛家是神山派附屬世家,家主也隻能以神山掌門晚輩自居,韓可珍如今執掌六合峰首座,雖然是薛鬆濤親生女兒,但薛鬆濤也不敢受韓可珍禮數。


    “薛家主言重了,你肯前來吊唁,張辰感激不盡!”那邊的張辰,也不起身,沉聲說道。


    薛鬆濤正色哀聲道:“我薛家深受神山派大恩,願永世為神山派從屬!”


    “掌門不嫌棄屬下人微輕薄,能容在下進祠堂,屬下已經是感沐天恩了!”


    那邊王微也哀聲道:“神山五俠俠義之名,天下誰人不知,誰想竟然,竟然……”王微說著,聲音哽咽,揮袖抹淚。


    張辰沉聲說道:“薛家主,王家主,這裏隻有吊喪的賓客,還有逝者家人,拿著吧!”


    薛鬆濤沉聲道:“屬下惶恐!”韓可珍將三炷清香塞在薛鬆濤手中。


    薛鬆濤二人,又悲痛地說了一陣,隨後由韓可珍送出祠堂,緩緩下山去了。


    不多時,神山附近的世家門派,也不知是哪裏聽到的消息,接二連三,紛紛前來吊唁。


    諸多賓客,送走一批又來一批,神山派是修真界正道盟五大派之一,大荒南部幾乎所有世家門派,都是神山派附屬,自這一日清晨開始,人來人往。


    張辰臉上陰晴不定,旁觀的韓可珍,除了先前薛鬆濤前來吊唁,其餘時候也幾乎是一言不發,她原本就清麗絕倫,這時候一身白衣孝服,更顯得楚楚動人。


    過了大半日,雲天陽胡元貞及李大虎歐陽珊,四人聯袂前來,均是臉色沉重,憂心忡忡。


    四人在師父靈柩前,各上了一炷香,隨後雲天陽率先開口,沉聲道:“掌門師弟……”


    正當這時,忽然門外又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萬昶高聲說道:“掌門師弟,靈山寺,靈山寺無住禪師來了!”


    張辰原本以為雲天陽四人,有事前來商議,誰想靈山寺監寺前來,當下張辰立時起來,沉聲道:“各位師兄師姐,隨我出去迎接!”


    無住禪師是天下三大神僧之一,也是靈山寺監寺,自主持師兄本空禪師閉關以後,靈山寺日常事務,都由他處理。


    無住禪師,在修真界德高望重,竟然親自前來吊喪,叫張辰如何不震驚,連忙出去迎接?


    張辰一行人,快步穿過院落,出了玉清殿,正想經演武場上往十八盤而去。


    這才發現十八盤下一群十幾個光頭和尚,幾乎已經到了演武場,因著師門喪事緣故,神山派山腳下早布置好幾個弟子,隻是不想無住禪師一行人好快的腳步。


    隻見一群灰衣僧人旁,長門四師兄李明正陪在一旁說話,為首一個白眉老僧,披著大紅袈裟。


    “無住禪師,蓮駕降臨我神山,有失遠迎,真是慚愧!”張辰忙帶著雲天陽等幾脈首座,迎了上去。


    隻是行禮之時,張辰又有些犯難,論年紀,本無禪師早已是數百年高齡,張辰卻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論輩分,本無禪師更是與神山派祖師爺白卿相同一班輩。


    但神山派是修真界五大派之一,與靈山寺地位相當,張辰雖然年少,但卻是一派掌門之尊,自然是不能向無住禪師行禮。


    最後張辰心中遲疑了一陣,拱手示意,連連感歎有失遠迎,雲天陽等人,卻是彎腰行後輩禮。


    本無禪師也向張辰微微拱手,看了看張辰一行人,哀聲歎道:“阿彌陀佛,張掌門,老衲昨夜聽聞噩耗,夜不能寐,誰想那魔教竟然圍攻神山派,致使,致使這等人間慘劇啊!”


    張辰也忙道:“有勞本無禪師多費心了,殿裏請!”


    張辰嘴上客套應付,心中卻是連連犯疑,這消息傳的好快,不過是昨天的事情,今日靈山寺就聽到消息前來吊喪。


    當下本無禪師一行人,由張辰等掌門首座作陪,在玉清殿裏一同寒暄奉茶,又望祠堂裏上香祭奠。


    本無禪師輕輕將三炷清香,插在香爐裏,又連連宣佛號,哀聲歎道:“阿彌陀佛,白掌門等人,一生俠義,卻想不到竟然為護佑正道,不幸仙逝了!”


    忽然張辰心中一動,疑問道:“本無禪師,有一個疑問,還請老禪師解答。”


    “嗯,老禪師是佛門高僧,能否告知,人死後,究竟是否有魂魄一說?”


    胡元貞等人聽了,微微有些吃驚,張辰這一日,應付各路賓客,可說是非常得體,極盡禮數又不失師門體麵。


    與往常那嬉笑愛鬧的張辰想必,宛如換了一個人一般,他們幾人看在眼裏,以為張辰經曆日前一場變故之後,成長不少,心中欣喜。


    誰想張辰這時候,竟然又問出了這等疑問,本無禪師是佛門高僧,幽冥之事哪裏還需要問是否為真?簡直是明知故問。


    張辰又哀聲歎道:“老禪師,也許是我愚鈍,還請解答!”


    本無禪師及張辰,並肩緩步出了祠堂,雲天陽等人及一眾靈山寺僧人,侍奉在其後。


    本無禪師單掌合十,宣了一聲佛號,歎道:“阿彌陀佛!張掌門不必自謙,曾聽鄙師弟所說,張掌門智計過人,更兼敢作敢為,是天下一等一的少年英俠!”


    “如今更是以不到弱冠之年,執掌師門,天下少年英俠,自然以張掌門為第一!”


    “佛門有雲: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恨,愛別離,求不得,過於執著之人,自然深受其苦!”


    “至於張掌門所問幽冥之事,以張掌門的才智,難道還悟不透?信則有,不信則無!”


    張辰聽了,幾乎淚流滿麵,隻是想到不能在這靈山寺高僧麵前失禮,暗自壓住心中悲傷,隻是反複品味這幾句話。


    不多時,本無禪師起身告辭,張辰等自然起身相送,一直到勾陳峰山腳下,才目送本無禪師一行人,踏著蓮台往北飛去。


    張辰迴身看了看雲天陽等人,均是一臉沉重,似乎是在憂慮什麽。


    李大虎忽然低聲道:“聽說這位無住禪師,數十年沒有下山,今日竟然肯下山來我神山吊唁。”


    “不論如何,至少靈山寺是對本派懷有善意的。”


    雲天陽也沉聲說道:“說得是,嗯,原先還一直憂心,師父們仙逝,師門實力大損,其餘四派會落井下石,打壓我神山派!”


    “如今看來,靈山寺至少不是如此!”


    靈山寺是修真界五大派之首,實力在各門各派中也是首屈一指,靈山寺對神山派懷有善意,眾人自然是心中稍安。


    這時候五人站在山腳下,兩旁不少凡人居住於此,見到張辰幾人,氣度不凡,隱隱有一股令人仰望的仙人之氣,雖然張辰幾人,看上去都年紀輕輕,但依然有不少人圍過來,跪地磕頭。


    “各位神仙保佑,仙人仙女保佑我一家老小平安!”


    “各位小神仙,保佑我等兒孫滿堂,六畜興旺!”


    一群凡人,七嘴八舌,跪下張辰幾人跟前,也不敢仰望,俯身跪地。


    張辰忽然有些好笑,噗嗤一聲,這兩人以來,張辰一直是心中悲痛,沉重哀傷,愁眉不展,忽然見了這些愚昧無知又虔誠的凡人,不自禁被逗得一笑。


    隻是張辰又迴想起師父們身死,又心中悲痛起來,臉色失落了下去。


    歐陽珊忽然柔聲說道:“掌門師弟,剛才無住禪師說得好,信則有,不信則無!”


    “有些事情,過於執著,放不下隻能自我感傷!”


    張辰仰天長歎一聲,道:“隻是,隻是我偏偏放不下啊!”


    “一想到從未迴報過師父,娘親,她們俠義之名,天下皆知,卻慘遭橫禍,不幸離世。”


    忽然那邊幾處民居交錯之中,一個少女身著白衣,發上都束著白頭繩,容色嬌媚,悲傷的臉色中,眉梢隱隱有歡喜之意,正是六合峰二師姐丁淡宜。


    她手上提著幾個藥包,這時候似乎是注意到張辰一行人在山腳下,忙上前低聲道:“掌門師弟,各位師兄師姐!”


    昨日張辰下令,免去白慕艾一死,後來雲天陽又提議,在山腳下置辦小院安置白慕艾。


    忽然歐陽珊好奇問道:“丁師姐,你手上提著什麽藥?嗯,莫不是白,白慕艾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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