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辰看了蘇懷玉一眼,低聲道:“玉兒,我先迴山了。”


    蘇懷玉尚未說完,殷楓娟就拉著張辰,消失在半空中。


    殷楓娟修為已臻化境,拉著張辰,在半空中往南飛去,一路上一句話也不說,絲毫不提之前的事情。


    “娘,玉兒她……”


    張辰實在是忍不住,想要解釋一番。


    “你還叫這妖女玉兒?”


    “你知不知道,太清穀希音觀,派了幾次人來玉清殿,說你勾結魔教妖女,亂殺無辜,背叛正道師門。”


    “天陽元貞她們,還有可珍,都在為你說話,說你是情非得已,並沒有背叛正道!”


    殷楓娟似乎是也有些不耐煩,竹筒倒豆般,將這些天來的事情,全說了出來。


    這些事情,張辰也不驚不慌,拉著殷楓娟玉手,低聲道:“娘,我沒有!”


    殷楓娟忽然玉指往張辰額頭戳了一下,低聲道:“你沒有什麽?”


    “是沒有勾結魔教妖女,還是沒有亂殺無辜,還是沒有背叛正道?”


    殷楓娟接連反問,落在張辰心裏,又羞又愧,捫心自問,每一條都是真的,倒也反駁不了。


    殷楓娟忽然自懷裏摸出一塊玉簡,在上麵劃了幾下。


    張辰有些好奇,問道:“娘,你做什麽?”


    忽然張辰又抱住殷楓娟,低聲道:“是不是要布告天下,神山派當眾殺了不孝徒兒張辰?”


    殷楓娟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罵道:“是啊,怎麽教出你這無法無天的徒兒來?”


    過了半晌,殷楓娟收起玉簡,低聲道:“你師父,還有二師兄,三師兄,都收到消息了!”


    “我們先迴山。”


    張辰有些舍不得放開母親,低聲道:“師父?”


    殷楓娟又似笑非笑,罵道:“是啊,還不是為了你這不孝徒兒?”


    “天陽迴來說,你被合歡宗妖女抓去了,你師父急得什麽似的!”


    “最後除了掌門師兄,我們四個,分頭去尋找,這些天下來,倒是我先找到了。”


    張辰聽得師兄師伯,都擔心自己安危,外出尋找,心中一暖,忽然小心翼翼地問道:“師父不生氣?”


    殷楓娟白了張辰一眼,罵道:“你說呢?”


    張辰知道師父是外冷內熱的性子,表麵上暴躁非常,其實對幾個徒兒卻是如愛若親子,往常後土峰中,師父常常為弟子不爭氣,修為不高,比不上其餘四脈而發脾氣。


    但一旦誰出事了,師父比誰都著急。


    張辰半天不說話,殷楓娟還以為張辰在反思過錯,低聲道:“以後不許再理會那妖女了,知道麽?”


    “迴山以後,好好認錯,嗯,自行請罪領罰……”


    張辰得知師父四人的態度,又有些驕縱起來,笑道:“然後就沒事了?”


    殷楓娟又一巴掌輕輕拍在張辰頭上,罵道:“想得美!”


    “你膽大妄為,越發放縱了,往常在山上就過錯不斷,這迴還想逃過罪責了?”


    張辰被打了一巴掌,又深深埋在懷抱裏,低聲道:“嗯,不怕,娘自然會為我求情!”


    殷楓娟笑罵一聲,道:“我才不為你求情,打得你滿頭是包才好,才知道悔改!”


    忽然殷楓娟又歎了口氣,道:“你這事情,怎麽處置,我也做不了主!”


    “事情鬧大了,太清穀希音觀三天兩頭派人來,這兩家都在看著呢!”


    “看師門會不會徇私,包庇與你!”


    “二師兄還有掌門師兄,這會兒估計也正頭疼呢!”


    二師兄就是太玄道人,太玄道人往常在門中掌管刑罰,神山弟子對他敬畏有加,有鐵麵判官之稱。


    太玄道人對張辰這師門後期之輩,也是有些心喜,往常對張辰也是睜眼閉眼,有些寬容。


    母子倆說笑之餘,又感歎一陣,不多時就出了大荒北部,這一路上又遇上幾個希音觀道士,見了殷楓娟,都是行後輩禮,見了張辰,卻是猶如沒看見。


    忽然張辰有些醒悟,沉聲道:“我明白了,這一路上,遇上好幾位正道修士!”


    “隻是他們都是與希音觀有關,希音觀倒並不是要我性命,而是想借此事,打壓師門聲譽,巴不得我早日迴師門!”


    殷楓娟微微點頭,歎道:“嗯,三師兄也是這麽分析的。”


    “你呀,這樣才是應該有的樣兒!”


    “多學學天陽元貞他們,不要耍孩子脾氣,遇事多想想,將來才好接掌師門重擔!”


    張辰其實也並非不顧大局之人,隻是有時候熱血上湧,什麽也不顧了,當初師門遠征萬劍宗,毛竹林一戰是如此,上次小鎮郊外,一時意氣,抱著蘇懷玉殺出重圍,也是如此。


    同時有時候麵對美豔動人的娘親,張辰也更願意永遠也長不大,倒在娘親懷裏,撒嬌任性,甚至闖禍妄為。


    殷楓娟嘴上雖然希望張辰,學少年老成的雲天陽他們,但也唯有撒嬌任性的張辰,才能入她這清冷的仙子之眼,牽動她波瀾不驚的心境,惹她喜愛。


    張辰這時候冷靜下來,迴想起當初胡元貞的分析,心中越發沉重起來,緩緩從殷楓娟懷裏爬起,低聲道:“娘,我錯了。”


    殷楓娟輕輕一笑,伸手摸了摸張辰腦袋,柔聲道:“知道錯了就好,知錯就好!”


    “迴去後玉清殿裏,好好認錯,主動領罪,嗯,應該是沒什麽大的處罰。”


    忽然張辰又問道:“娘,太清穀也來人了,他們該是想要我的命,是不是?”


    殷楓娟忽然臉色一寒,沉聲道:“就憑他們,也敢要我兒子的命?”


    仙子之怒,縱然寒意森森,依然是儀態萬方,白衣勝雪,寬大的袍袖輕輕擺動,在空中飄搖,雲裳羽衣舞也似。


    張辰又低聲問道:“娘,小師妹都和你說了吧?”


    “哼,太清穀一幫偽君子,覬覦小師妹不說,還暗下毒計,最後還惡人先告狀,想要害我性命,還反汙蔑我是魔教妖邪!”


    殷楓娟沉聲道:“說過了,可珍跟我說了一次,又去玉清殿裏說了一迴。”


    “哼,他們太清穀就是這幅嘴臉!”


    “當年玉清殿前,也是太清穀最不服師父,百般挑刺,嘿嘿,最後高手盡出,被師父打得滿地找牙!”


    “後來正道盟大會,那袁士霄老兒不自量力,又被三師兄這後生晚輩給氣死了!”


    “前些日子,太清穀又派人來玉清殿求見!”


    “嘿嘿,說是求見,其實是來問罪,你師父是什麽人?自己的徒兒,自己打得罵得,哪容旁人辱罵一句?”


    張辰聽得心中暖烘烘的,忙拉著殷楓娟手,問道:“娘,師父真好,後來怎麽樣了?”


    “嗯,要不是,嗯,我險些被那幾個偽君子給殺了,師父給我出氣,是真好!”


    殷楓娟也欣然一笑,道:“當時玉清殿裏,那梅若衝還有曲青竹兩個,對你說三道四!”


    “你師父當時就勃然大怒,手中茶碗直飛了出去,濺得那梅若衝一身茶水,曲青竹掉了兩顆門牙!”


    張辰拍手稱快,哈哈大笑,罵道:“哼,這兩個偽君子,打死了也是活該!”


    張辰聽得師父教訓這兩人,痛快得很,隻恨當時不在玉清殿,沒有親眼見到。


    殷楓娟又沉聲道:“三師兄說,太清穀就是這幅德行,欺軟怕硬!”


    “這些年太清穀式微,為希音觀馬首是瞻,對靈山寺哪兒敢說個不字?可對我們神山派,這些年來積怨已深,拚了命找茬兒!”


    “當時事後,掌門師兄說四師兄莽撞護短,三師兄卻說你師父做得對!”


    “不給點厲害的,還真以為玉清殿是他們能口出狂言呢!”


    張辰聽得娘親說起這些事情,師門長輩以及師兄師妹們,對自己的愛護,心中歡喜不已,隻覺得就是立時為師門死了,也甘之如醴。


    母子倆又說了一陣,這時候早有過了大荒中部,漸漸看到腳下一些熟悉的地形。


    “娘,這下麵是姑射仙山吧?”


    腳下綿延不斷的山勢,足有數百裏之長,上麵樹木鬱鬱蔥蔥,林間溪流彎曲,山路逶迤。


    “嗯,快到師門,有些事情,都記住了嗎?”


    “乖乖去玉清殿,跪下認罪,句句不能隱瞞,主動領罪!”


    越靠近神山,往常清冷不食煙火的淩波仙子,反倒是囉嗦起來,心中微微焦急,再三叮囑張辰,哪兒有心看腳下風景?


    “知道了。”


    “娘,書上說,藐姑射仙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吸風飲露,不食五穀。”


    “我看就是說娘呢,這淩波仙子,該改成姑射仙子才是!”


    張辰這時候除了些許愧疚,早沒有焦躁不安,反倒是調笑起來。


    殷楓娟聽了,板起臉來,罵道:“你這孩子,出去一趟,不學好就罷了,還學得油嘴滑舌了?”


    “你這話,去哄你的菀兒,小師妹,青青姐才是!嗯,她們這迴,為你擔驚受怕得很哪!”


    張辰抬起頭來,故意在殷楓娟清麗脫俗臉上,反複看了幾眼,笑道:“哪兒有油嘴滑舌?”


    “這些話,可實實在在是說娘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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