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菀兒迴過頭來,小臉兒泛暈,似笑非笑,看得張辰怦然心動。


    唐菀兒緩緩說道:“辰哥哥,我們杏林穀傳人,在找到下一個傳人之前,都要行醫天下,普濟蒼生。”


    “嗯,你也隨我去麽?”


    張辰脫口答道:“我自然隨你去。”忽然心中一頓,似乎是想起了什麽。


    唐菀兒嫣然一笑,又道:“從前你那些誌向,想著能名動天下,也不要了?”


    “嘿嘿,還有你的那些什麽玉兒,寶兒,也不要了?”


    張辰一梗脖子,沉聲道:“都不要了!”


    末了又補上一句,笑道:“我又不是祖師爺,什麽青雲之誌,考什麽功名,開宗門基業,都不要了。”


    唐菀兒聽得歡喜,也笑道:“那是自然,白祖師文武全才,是千百年來不世出的奇人!”


    “辰哥哥你真是,一點兒也比不上!”


    張辰也笑道:“比不上也罷了,可你這杏林醫仙,不還是喜歡我?”張辰說著,情不自禁,想要去摟抱唐菀兒。


    不料唐菀兒輕輕閃開,嗔道:“呸,誰又喜歡你了?”


    張辰哈哈大笑,過了半晌,張辰正色說道:“菀兒,先正事要緊!”


    “你和慕容前輩迴杏林穀,嗯,我迴師門請罪!”


    “要是掌門師伯不重罰我,我就來杏林穀尋你,以後咱們,再也不分開了。”


    二人自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後來神山修仙再遇,再到毛竹林一戰,唐菀兒遠去杏林穀,後來又是經曆種種波折,可說是分分合合,聚散離合。


    張辰最後一句“再也不分開了”,說得鄭重,迴想起這些往事,不由得長歎一聲,最後看著唐菀兒,輕輕一笑。


    唐菀兒也笑道:“辰哥哥,好。”


    二人自知分別在即,又對看了許久,最後那邊慕容瑛等著有些不耐煩,罵道:“小子,廢話說完了沒有!”


    “有這空話的功夫,一劍殺了那姓蘇的丫頭,可比什麽都強!”


    二人聽了,又是相視一笑,最後張辰低聲道:“菀兒,那我去了?”


    唐菀兒半晌無話,忽然背後又傳來一聲“辰哥哥,要小心!”


    慕容瑛又拉著唐菀兒,笑道:“小師妹,犯什麽傻?”


    “這小子體內有著數百年功力,縱是教主複生,也未必傷得了他!”


    慕容瑛說罷,拉著唐菀兒,往東南方去了。


    張辰向那杏黃色身影,看了半晌,忽然耳邊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心裏想得很,怎麽不跟上去?”


    語氣中帶著調笑嗔怪,正是在一旁等了半晌的蘇懷玉。


    張辰輕輕上前,笑道:“我若是跟上去了,你可怎麽辦?”


    “豈不又像慕容前輩一樣,成了什麽,嗯,合歡毒仙?”


    張辰原先是隨口調笑,末了卻是心中一沉。


    蘇懷玉卻冷聲道:“你若是那樣,我,我一劍殺了你,然後再自盡,隨你而去。”說著轉過身去。


    過了半晌,張辰低聲道:“玉兒,我迴神山了,你也先迴眾神之山吧!”


    當初蘇懷玉帶領地府及合歡宗群雄,為救鬼王及天仙,氣勢洶洶趕到萬神殿,後來跳下九幽鬼牢,如今魔教群雄也不知如何了。


    蘇懷玉忽然說道:“張郎,我送送你!”


    “嗯,你體內靈力要是發作起來,可怎麽好?”


    張辰聽得歡喜一笑,當下二人又並肩禦劍,往南而去。


    這眾神之山位於大荒之北,當日張辰被那火神陽焚如困在千魂鍾裏,帶到這萬神殿,這時候禦劍返迴神山。


    二人禦劍飛在半空,這裏是希音觀所管轄的地界,一路上倒是平安無事,並無修士上前尋釁。


    “張郎,你說,像不像當初我們在花山附近?”蘇懷玉忽然轉過頭來,笑著說道。


    “那時候我們還被人追殺,嘿嘿,都是你這小妖女害得!”張辰也記起那時候的事情,忽然板起臉來,沉聲說道。


    蘇懷玉卻笑道:“啊喲,分明是神山派少俠,自甘下流,惑於美色,勾結魔教,背叛師門!”


    “倒還怪起我來了?”


    張辰也哈哈大笑,歎道:“是啊,有道是紅顏禍水!”


    “古往今來,多少大英雄大豪傑,身敗之時,罪過於女子?”


    二人一路又說說笑笑,忽然張辰沉聲道:“奇怪,這一路上,怎麽不見人圍捕我們?”


    “按理來說,過了許多天,這些事情,應該早就被太清穀希音觀,攪得天下皆知!”


    蘇懷玉也是有些納悶,最後小聲道:“這樣也好,倒省了許多手腳!”


    “相安無事,你也正好可以迴神山。”


    張辰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歎道:“哪裏能相安無事?”


    “山雨欲來風滿樓,越是平靜,反而越令人不安。”


    這時候二人已經禦劍飛行了半個時辰,蘇懷玉似乎是忘了迴眾神之山的事情,張辰也絕口不提,二人一路上說說笑笑,倒也快意。


    甚至是遇上幾個修士,見了張辰二人,也並未有什麽衝突,讓張辰二人空緊張一場。


    不多時,忽然張辰隻瞧見前方出現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張辰心中一動,卻又有些不敢相信。


    張辰禦劍上前一看,發覺那女子一襲白衣,清麗脫俗,膚光絕世,憑空禦風而行,仿佛天外飛仙,正是淩波仙子殷楓娟。


    “辰兒!”


    殷楓娟似乎是先發現張辰,急唿一聲,閃上前來。


    張辰心頭大喜,飛上前去,一頭撞在殷楓娟懷抱裏。


    “娘!”


    張辰柔聲喚道,自從上次師門五脈會武結束,與雲天陽幾人一同下山,東去台州蘇家參與經筵大會,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這一個月來,發生了無數事情,波折委屈,甚至生死當頭,命懸一線,讓張辰有些心力憔悴,精疲力盡。


    張辰貼在殷楓娟柔軟溫暖的懷抱中,仿佛所有的委屈,驚嚇都不複存在了,天地之間,什麽都不怕了。


    “嗯,沒事就好,迴來就好!”


    殷楓娟素來清冷,不喜不悲,但這時候見了張辰,也是歡喜溢於言表,輕輕拍著張辰背脊,柔聲說道。


    “你,你是誰,抱著張郎做什麽?”


    忽然傳來蘇懷玉的一聲低喝,打斷母子二人的溫馨。


    蘇懷玉隻見這殷楓娟膚光逼人,相貌絕美,雖然看上去像是比張辰年長不少,但自問隱隱有所不及,又摟抱在一起,忍不住低喝一聲,雖然分明是張辰手臂緊緊環住殷楓娟腰肢。


    母子二人,這才分開,轉過頭來,看了看這邊的蘇懷玉。


    張辰輕輕一笑,道:“玉兒,不得無禮,這是……”


    那殷楓娟上下打量了蘇懷玉幾下,瞧她神色及話語裏的酸意,早已明白了七八分,輕輕在張辰頭上打了一下,罵道:


    “你這孩子,越來越不學好了!”


    “有了菀兒小師妹,還有青青,還想著旁的女子,這位姑娘又是誰?”


    張辰嘿嘿一笑,摸了摸腦袋,正想解釋。


    忽然蘇懷玉臉色大變,二人手還拉在一起,氣得她衣袖一抖,長劍飛出,一道劍氣刺向旁邊的殷楓娟。


    “玉兒,不要,不得無禮!”張辰哪想突生變故,忙急聲阻攔。


    殷楓娟波瀾不驚,寬大的袍袖一翻,蘇懷玉這一道劍氣化解於無形。


    張辰心中暗暗好笑,大聲道:“玉兒,她,她是我娘!”


    蘇懷玉原本見殷楓娟露了一手,就心中震撼,這時候聽得她是張辰的娘親,忽然臉色古怪,有些懊悔自己一時吃酸莽撞了。


    “這姑娘長得倒還不錯,就是性子野了些,嗯,你降得住麽?”


    殷楓娟倒也沒有生氣,反而低頭向張辰問了一聲。


    “啊,是神山派淩波仙子麽?嗯,晚輩冒犯了!”


    蘇懷玉心思微動,就隱隱猜出了殷楓娟的身份,她也是劍法高手,自然知道神山派有一位精於玄女劍法的淩波仙子了,隻是想不到卻是張辰的娘親。


    殷楓娟也不計較,輕輕問道:“看你出手,應該是仙霞宗出身了?”


    “嗯,仙霞雙姝的蘇玉女俠,可是尊師麽?”


    張辰原本就有些猶豫,這時候聽殷楓娟問起蘇懷玉出生來曆,有些頭疼起來。


    “娘,她,她是……”


    正當張辰支支吾吾的時候,忽然蘇懷玉彎腰行了一禮,正色道:“殷仙子,晚輩合歡宗蘇懷玉。”


    殷楓娟原本還笑盈盈,細細打量蘇懷玉幾下,還在想張辰眼光不錯。


    誰想“合歡宗”三個字一出,殷楓娟立時臉色微變,張辰心中也是咯噔一聲。


    原本熱鬧得很的半空中,瞬間有些冷場,隻聽見鴉雀幾聲叫喚。


    “娘,玉兒對我有救命之恩,若不是她,隻怕你早就見不到我了!”


    “嗯,而且玉兒,玉兒答應了我,以後不再亂殺人,會改邪歸正……”


    張辰宛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腳下裁雲劍一陣晃蕩,外人見了,還以為是煉氣期的初學成,剛入門練習驅物禦劍。


    蘇懷玉撇了撇嘴,對張辰這遮掩的態度,有些不以為然,隻是看著張辰焦急的神色,沒有再說話。


    過了半晌,殷楓娟拉住張辰手腕,低聲道:“走吧,先迴山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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