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菀兒卻低聲說道:“從前我一直以為,祖師婆婆癡心一片,終於守得雲開初見月!”


    “祖師爺終於肯接受她,隻是想不到,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蘇懷玉也歎道:“慕容前輩,我看你就該狠心,打斷他的雙腿,一輩子守著他就好,又哪有這後來的傷心事?”


    不料慕容瑛如瘋似狂,哈哈大笑了許久,到最後長歎一聲:“白郎,我這就來了!”


    張辰三人聽得一驚,想不到一百年下來,這慕容瑛還是放不下,竟然起了尋短見的心思。


    張辰三人同時唿道:“前輩(師姐),不要!”


    張辰也顧不得什麽輩分了,神識辨出那慕容瑛的位置,飛身上前,撞開那慕容瑛,雙臂伸出,想要鎖住她雙手。


    誰想慕容瑛罵道:“小子,你是什麽東西,也敢來管我的事情?”


    張辰不敢還嘴,也不分辨,使出杏林穀絕技靈樞素問手,手指疾如閃電,往慕容瑛身前拂去。


    若在平常,不論是礙於輩分,還是揣度修為,張辰是不敢與慕容瑛動手的,但這時候生死之間,哪裏還有心去思索,隻想救下一條性命再說。


    慕容瑛是何等人物,身形微晃就蕩開張辰手指,罵道:“小子,我本不想殺你,你竟然自尋死路,那我就先送你去見你那狗賊祖師爺!”


    慕容瑛說罷,雙掌齊出,一記掌力劈在張辰肩頭。


    張辰慘叫一聲,跌了出去,慕容瑛也被張辰體內靈力反震,站立不穩,搖搖晃晃,就要跌倒。


    “師姐,得罪了!”


    唐菀兒輕唿一聲,趁著慕容瑛靈力不穩之際,玉手一揚,拂在慕容瑛胸前,封住她的經脈。


    “小師妹,你,你這是做什麽?”慕容瑛被封住經脈,往地上跌倒,嘴裏卻急聲問道。


    “慕容師姐,這些事情確實是讓人傷心欲絕,可,可你有沒有想過師父?”


    “你自出穀後再也沒迴去過,一百年來,你知不知道,師父有多思念你?”


    “師父這些年來,壽元將盡,身體也越來越差,她嘴上不說,可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啊!”


    唐菀兒接連幾句,想起穀中的師父,也感傷不已,最後倒是先哭了出來。


    慕容瑛聽得沉默不語,這些年來她確實是沒有迴穀過。


    張辰也上前一步,低聲說道:“慕容前輩,你也許怪祖師爺負心,另娶旁人!可其中的波折你是不知道的。”


    “當年祖師爺修為有成,遊離四方,來到陳州葉家。”


    “葉家有意招祖師爺入贅為婿,葉家可是天下第一世家,煉器之術天下聞名,嫡出小姐肯下嫁,真的世間第一的美事!”


    “隻是祖師爺當年卻是一口迴絕,並直說他有旁的心上人了!”


    “當年我聽長門萬昶師兄說起這事情,那時候我還以為祖師爺不過是托詞,誰想那時候,祖師爺是說的真心話,當時是真的有心上人了!”


    慕容瑛原本想起師父,沉默不語,似乎是在迴憶什麽,這時聽得張辰一說,“啊”得一聲。


    過了半晌,慕容瑛緩緩說道:“哼,他那樣驕傲,又怎肯入贅為婿?”


    張辰輕歎一聲,哀聲道:“現在想來,祖師爺也是難以抉擇!”


    “後來葉家大小姐拋家棄兄,孤身一人,來到我們神山,與祖師爺同甘共苦,默默陪伴祖師爺。”


    “就是如此情意,數年之後,祖師爺才答應了婚事。”


    慕容瑛卻喃喃說道:“那又如何,我不也是這樣對他,又怎麽不見他……”


    “他卻要那樣對我,那樣對我!”


    “這一百年裏,他又怎麽不來找我,不來尋我!”


    張辰見這慕容瑛似乎是口氣鬆動,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麽,忽然心中一動,低聲說道:“慕容前輩,晚輩曾經有一件奇怪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與你有關!”


    “我們神山派修煉心法,乃是祖師爺當年創下的,其中最後有一種詭異的心法,喚做天魔解體大法!”


    “嗯,晚輩當年還曾使出來過,隻是這秘法詭異得很,與師門五靈訣格格不入。”


    慕容瑛又是“啊”得一聲,喃喃說道:“那正是萬神教神功,當年教主講這神功傳了我,我當時刻在隱居的小屋石壁上!”


    “莫非,莫非,白郎去過我隱居的小屋?”


    張辰忽然腦海一動,說道:“說不定白前輩在這小屋裏,留下了什麽也不一定,前輩難道不去看看?”


    蘇懷玉在一旁靜靜聽著,初時見張辰勸慰這慕容瑛,也不說話,這時候忍不住心中想笑,沉聲道:“都一百年來,神教這眾神之山被正道狗賊毀了,小屋還在不在,也是未知。”


    慕容瑛忽然恨聲道:“毀了就毀了,誰又要去看看了?”


    唐菀兒又插口道:“慕容師姐,還是先迴穀看看吧,師父見了你,不知有多高興!”


    張辰也輕輕笑道:“是啊,慕容前輩,老,嗯,董醫仙見了你,開懷大笑,心意順了,再活一百歲,也是有的。”


    慕容瑛忽然冷聲道:“哼,要你們在這兒多嘴?”


    張辰撇了撇嘴,這慕容瑛真的是喜怒無常,叫人捉摸不透,隨後想到隻有熄了她尋死之心,也就夠了。


    慕容瑛忽然又說道:“罷了,也是天意,要你們來了卻我一樁心事!”


    “咱們就一起出去吧!”


    張辰三人聽了能脫困,當真是不勝歡喜,紛紛大笑起來。


    唐菀兒低聲問道:“慕容師姐,怎麽出去呢?”


    蘇懷玉也是歡喜之後,有些忐忑,這九幽鬼牢可是神教最重的懲罰,哪裏是說出去就能出去了?


    慕容瑛小聲說道:“這四周石壁堅若精鋼,修士也難損傷分毫,可這水潭底下,卻並不是如此!”


    “當年我偶爾想起白郎,挖通了出路,卻又不想出去了,白郎不來見我,出去又如何呢?外麵和這九幽鬼牢,又有什麽分別呢?”


    張辰也不追問,正色道:“菀兒,玉兒,我先下水看看!”


    張辰說罷,縱身跳入這水潭之中,有水係靈力在身,在水潭之中,倒也不覺難受。


    隻是張辰先前吃過一迴暗虧,被合歡宗蕭天仙指引,跳下荷花池,累得唐菀兒及蘇懷玉二女,也深陷九幽鬼牢。


    這一次張辰自然是不敢馬虎,在水潭之中,底下遊去,果然遊了一陣,右邊有一個大洞,似乎是人力開鑿的,張辰順著這通道,遊了半晌,最後才放下心來,又潛水遊了迴去。


    唐菀兒蘇懷玉二女,均是一臉關切,張辰這時候心情大好,又忍不住調笑一句,引得二女嬌嗔不已。


    慕容瑛經脈早已自行衝開,卻立在一旁,不聲不響。


    唐菀兒上前拉著慕容瑛,低聲道:“慕容師姐,我們出去吧?”


    張辰又笑道:“慕容前輩,菀兒,玉兒,我在前麵開路!”


    地道雖然早已挖通,但張辰隻怕前麵會有什麽變化,一馬當先遊在最前麵,三女都是身負水係靈力,水中也並不吃力。


    張辰遊了一個時辰,有些氣悶,心中忐忑之際,忽然感覺前方微微有亮光,心中大喜,隻恨水中不能說話,雙腿一蹬,奮力向前遊去。


    不多時,果然探頭上前,才發現是身在一個水潭之中,四周荒無人煙,盡是雜草石子,不像是在眾神之山。


    “菀兒,玉兒,慕容前輩!你們沒事吧!”


    張辰大喜之下,衝水潭裏大喊一聲,數息之後,慕容瑛拉著唐菀兒,自水中跳了出來,水花四濺,不多時,蘇懷玉也浮出水潭。


    “哈哈哈,終於重見天日了!”


    總算自這不見天日的九幽鬼牢脫困,細迴想起來,宛如隔世,張辰心中狂喜,手舞足蹈,哈哈大笑。


    “臭小子,你又發什麽瘋?”


    蘇懷玉雖然也歡喜,但忍不住刺張辰一句。


    “慕容師姐,我們先迴穀吧!”


    忽然耳邊傳來一個嬌嫩的聲音,張辰心中一動,眼角一瞥,才發現唐菀兒拉著一個紫衣女子,向旁邊走去。


    “菀兒,你,你這就走了麽?”


    張辰自知唐菀兒迴穀是正事,但不想與他分別,自上次客棧一別之後,眾神之山再見,都沒有好好說過話,誰想這時候她又要迴杏林穀了。


    唐菀兒迴過頭來,看了張辰一眼,忽然身旁的紫衣女子迴過身來。


    隻見她膚色雪白,沒一絲血色,似乎是鬼牢中長年不見天日所致,秀眉纖長,相貌極美,秀發垂到腳下,正是慕容瑛。


    慕容瑛冷笑一聲,道:“小子,少來灌迷魂湯!”


    “若真喜歡我小師妹,殺了這姓蘇的丫頭,三媒六聘,來我杏林穀求親就是!”


    唐菀兒低聲道:“師姐!”隨後又道:“我和辰哥哥單獨說幾句。”


    唐菀兒說著,自顧走到一旁樹下,張辰忙跟上前,蘇懷玉在一旁看得分明,撇撇嘴,別過頭去。


    鬆樹枝葉繁盛,綠枝成蔭,二人來到樹下,唐菀兒沉默不語,張辰心中也不知說什麽才好。


    張辰看著她嬌小玲瓏的身影,忽然沉聲道:“菀兒,我迴師門一次,然後我就來杏林穀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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