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門後麵那個狹小的洞裏放著很多東西,有幾根歪斜著擺放的柱子,柱子上零散地掛著幾塊紅藍相間的塑料油布,油布垂下,耷拉在一塊橫放的黑漆木板上。


    是一口黑棺材。


    “見棺發財”,這口黑棺材並不是嚇到幾人的東西,最恐怖的是:


    棺材前麵還坐著一個人!


    那個人赤裸著身體,全身上下隻穿著一條紅色蕾絲的褲衩子,兩條腿叉開坐在地上,後背緊緊靠著那口黑棺材。


    他瘦成了皮包骨,軀體又黑又幹,骨頭和關節嚴重外凸著,兩排肋骨清晰可見,看上去就像一具被風幹的屍體,頭上頂著一塊紅布。


    雖然是冬天,可樓裏麵有暖氣,溫度並不算低,所以這副屍體已經呈現出腐敗的跡象。


    他幹癟的肚子裏有東西在蠕動,把薄薄的肚皮拱得一下一下緩緩凸起……


    那條紅褲衩底下也有東西在動,像是不習慣被明亮的光線照著,那東西慢慢往外爬了出來。


    三人眼睜睜地看著一隻毛茸茸的大黑耗子從屍體褲襠裏鑽了出來。


    那隻耗子毛發旺盛,身上的毛根根直立著,像是渾身沾到了什麽液體幹了之後的樣子。


    在白花花的燈光下,那些刺蝟似的毛呈現出通體的黑紅色,被它爬過的地方也留下了一連串的紅腳印……


    那隻大黑耗子蹲在手電筒的光線底下,一動也不敢動,兩隻黝黑的圓溜溜的老鼠眼驚恐地盯著幾人,同樣,幾人的眼睛也驚恐地盯著它。


    “嘔~~~”小張第一個沒忍住,跑到一旁吐了。


    剛才還大放厥詞囂張嘲笑歐陽的他此時吐得連腰都直不起來。


    歐陽及時捂住了嘴,沒讓自己吐出來。他跟李為對視了一眼,看出對方眼裏的擔憂。


    “隊長,我沒事,我戴了隱形眼鏡……”


    李為冷漠道:“誰問你了?”


    但看到歐陽被嚇得煞白的臉色還是問了一句:“好點沒有?”


    歐陽強忍住反胃,咽了咽口水。


    “嗯。”


    “那就上去把屍體頭上的紅布摘下來,看看死者是誰?”


    “……”


    歐陽露出痛苦麵具,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可歐陽猶猶豫豫的半天不敢上去,最後還是求李為:“隊長,還是等法醫組和痕檢組的人來掀開吧!「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專業的事情就讓專業的人來嘛!我們別破壞現場了!”


    李為無情揭穿:“你是不敢吧?”


    歐陽死鴨子嘴硬:“誰不敢了!我怎麽不敢了我?我隻是覺得沒有必要,你不就是想知道死者是誰嗎?拜托,我們是警察!那麽多找不到屍體的案子,還有無頭案,碎屍案!見不到死者的臉就沒辦法判斷身份了嗎?”


    李為:“……”


    李為當然知道不碰屍體也能查案,他是想考驗歐陽。


    等翻過年去,新一年的警察招考剩不了幾個月就要開始了。


    要是歐陽還這麽麵,膽子還這麽小,還沒有獨立辦案的能力……那他十有八九還是考不上。


    李為冷靜地抱起手看他表演:“好,說得那麽熱鬧,那你給我分析分析。”


    “……”歐陽像被鎖了喉似的瞬間噤聲,看到李為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他隻得硬著頭皮再次去看那具屍體。


    赤裸身體的男屍……


    “黃公館”裏神秘的三樓小屋……


    “紅蓋頭”?


    紅褲衩……


    “隊長,他該不會是張小偉吧?”歐陽猜測道:“能死在「黃公館」裏,一個男人喜歡穿女性內褲,加上蔣微去世後,張小偉就一直沒露過麵……那個瘋子平時最愛湊熱鬧捉弄人了,如果不是出什麽事了,不會這麽長時間都不見人!”


    李為靜靜地聽著他說,等他說完後走到一邊給王組長打了電話。


    歐陽被他這一出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連忙像狗尾巴似的追上去問:“隊長,我說對了還是說錯了?您倒是給個反應啊!”


    李為無語道:“你想要什麽反應?說你兩句你還喘上了?讓你幹點活兒還跟我要工錢是吧?”


    “誰跟你要工錢了?我隻是想要基本的情緒價值!是好是壞您倒是給個準話,別讓我猜,我想象力沒那麽豐富,猜不出來!”


    李為笑道:“要情緒價值?巴掌要不要?”


    歐陽趕緊捂住臉搖頭,李為最見不得他這個慫樣,一看見就讓他生氣。


    “蹲下。”


    “啊?”


    “我讓你蹲下。”


    “哦……”


    歐陽認命地抱頭蹲下,李為單膝跪在歐陽背上,想踩著歐陽查看屋頂上有沒有血跡。


    李為的膝蓋骨頭很硬,像個鑽頭似的抵在歐陽脊椎骨上。


    歐陽都覺得自己快要散架了,脊椎骨從尾巴根開始一根一根粉碎性骨折……


    “別抖……別晃……亂動什麽!”李為從歐陽背上下來,恨鐵不成鋼地罵道。


    歐陽揉著背脊叫苦不迭:“我這是人骨頭,不是千斤頂,你剛才上去的時候我都感覺我的骨頭裂開了,你沒聽見一聲脆響嗎?”


    “你的骨頭是脆骨啊?還脆響呢!要不要再聽聽你尾巴骨的脆響?”李為說著,抬起腳作勢要去踹歐陽,嚇得歐陽認命地蹲下去,卻被李為一把提了起來。


    見李為在自己麵前蹲下,歐陽詫異道:“隊長,這點小傷不用去醫院,再說去醫院也用不著您背我啊!我哪敢呢?這不折煞我了嗎?”


    李為無語的“嘖”了一聲:“廢什麽話,趕緊上來給我仔細檢查屋頂有沒有可疑的地方?”


    歐陽無奈之下被逼上“虎背”,擔心李為公報私仇,歐陽還把小張叫了過來扶住。


    李為慢慢站了起來,歐陽踩著李為的肩認真檢查起屋頂。


    就跟小張說的一樣,屋頂上麵很幹淨,淺色的天花板一目了然,並沒有血跡。


    為了保險起見,歐陽還用“魯米諾試劑”做了血液反應測試,可結果都是一樣的,天花板上並沒有血液痕跡。


    “我就說嘛上麵什麽都沒有,還不信!”小張埋怨地嘟囔起來。


    李為正要把歐陽放下來時,歐陽忽然眼前一凝,抓緊了李為的頭發大喊道:“等會兒!這有東西!”


    李為頭皮一緊,但為了查案並沒有跟他計較。


    “什麽東西,你看清楚了!”


    “隊長,你往右邊走一點!”


    “……”李為無語,但隻能配合。


    歐陽注意到天花板上掛著的一個紅燈籠,紅燈籠裏麵沒有點蠟燭,所以幾次看到都是暗的。


    從下抬頭往上看,看不出這紅燈籠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可是現在近距離再看它,歐陽赫然發現,紅燈籠上有幾處黑色痕跡。


    噴上“魯米諾試劑”反應了一會兒,果然發現燈籠上有血跡!


    歐陽怔怔道:“燈籠這麽高,你一米八幾,我一米七八,我們兩個加一起才夠得到的地方,血液是怎麽飛上來的呢?”


    李為看向小張,小張也不明所以:“我們痕檢組當時做過實驗,以蔣微的體重和人體最大出血量測試她滾下樓梯時血液能噴射到的最遠距離,就是牆壁,再高的地方就噴不到了。所以我才一直堅信天花板上沒有血跡。”


    歐陽:“燈籠掛得這麽高,蔣微的血液是不可能濺到上麵的,可是上麵有血跡……那就說明……”


    “說明蔣微是先受了傷,後從樓上滾下去的。”


    歐陽:“她不是用菜刀自\/殘嗎?會不會是她自己甩上去的?”


    小張反駁道:“不會,如果是她劃破自己的身體,那無論是什麽姿勢都不可能把血濺到那麽高的燈籠上!”


    歐陽:“也就是說,當時是別人弄傷她的?”


    而這個人,除了李清妍還能有誰?


    李為讓歐陽把燈籠取下來交給小張采集血跡樣本。


    小張采集時,忽然又發現燈籠裏有個奇怪的東西!


    那東西隻有指甲蓋那麽大,用透明膠帶貼在燈籠底部的蓋子上,跟蓋子的顏色一模一樣,又被暗黃色的流蘇遮蓋著,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小張小心翼翼的把那東西取下,翻過一看,那東西竟然還在隱隱發光!


    “隱形攝像頭……”李為眼裏一亮:“誰說我們沒有證據?證據這不就來了麽?”


    三人把隱形攝像頭送迴局裏調查,半路上接到了周以打來的電話,說是“天然烘焙坊”裏搜出東西了!


    因為冰箱都被耗子打窩了,所以“天然烘焙坊”今天一整天都沒開門營業,所有員工在店長的指揮,趙西安和周以的監督下搞大掃除,就連大型器材都全部拖出來清洗。


    在這種大規模的仔細打掃下,有員工在夾縫裏發現了一截人類的手指頭。


    鐵證麵前,“天然烘焙坊”躲不過去了,現在已經被王組長帶人封鎖了現場,店裏上下人等全都送進局裏審問。


    員工們交代,店裏的鑰匙一直是店長保管的。輪班的店員每天都要去找店長交接鑰匙,所以如果店裏真發生了什麽事,店長一定是最清楚的。


    經過調查,“天然烘焙坊”店長的名字叫王舒雅,今年28歲,單身未婚,京北市本地人,愛好追星。


    可她追的明星跟李清妍她們不一樣,是另外一個男明星,名叫“梁承”。


    在飯圈文化裏,梁承和於末算是有競爭性的對家。


    兩位明星之間曾經有過合作,表麵上看起來也都和和氣氣的,可是兩家的粉絲水火不容,像是有什麽深仇大恨,在網上互相見不著麵都能吵得不可開交,把各個平台都搞得烏煙瘴氣,所以在飯圈裏這兩家粉絲的路人緣都臭到了極點。


    那麽,要是彼此仇視的雙方在現實生活中碰上了呢?


    又碰巧,一方的偶像上了春晚,在當地有活動。他的粉絲到處買花、買禮物、買蛋糕、堵機場,造成了萬人空巷的火爆場麵。


    這種事情在路人眼裏深覺有病,可是在自家粉絲眼裏是正主爆火的表現,是值得滿世界炫耀的大好事,而在對家粉絲的眼裏深惡痛絕。


    在雙方粉絲都無比激動的情況下,難保不會發生什麽意外。


    聽聞“天然烘培坊”裏搜出了人體殘肢這件事,購買過這家店裏產品的人們群情激奮,往店門口放菊花、擺花圈、潑奶茶,掛到網上引發網爆,還有人把這家店告上了法庭,“天然烘焙坊”沒撐過幾天就徹底關門大吉了。


    可聽到這件事情後反應最大的是郝氏兩兄弟,王舒雅前腳被捕,他們後腳就主動自首,想化身汙點證人爭取寬大處理。


    他們供述在除夕夜那天晚上,黃業平給了他們2000塊錢讓他們去殺了一個叫李清妍的女人,怕他們不認識殺錯人,還給了他們一張照片。


    很快,他們鎖定了目標,一路尾隨。跟著李清妍走進“天然烘焙坊”後,發現現場人太多不好動手,所以就在門口等著李清妍出來。


    兩人從早跟到晚,一直沒找到下手的機會,天黑之後還一個不小心把人跟丟了。


    等他們再次找到目標時,看到的是李清妍血淋淋的屍體。


    王舒雅不知道怎麽把李清妍給殺了,郝氏兩兄弟在後廚看到她時,這個女人正癱坐在流滿鮮血的瓷磚地板上瑟瑟發抖,做蛋糕的案板上躺著李清妍死不瞑目的屍體。


    “天然烘焙坊”跟黃業平的“有福農家樂”有長期合作關係,黃業平要殺的人正好被合夥人殺了,這正是“無巧不成書”,幾人成了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殺了人後的王舒雅嚇得魂不附體,黃業平作為幾人中最冷靜的人充當了領導者的角色。他通過視頻通話指導其他人將屍體大卸八塊,摻在蛋糕裏運出去。


    想到李清妍愛追星,黃業平和王舒雅決定成全她,所以把她的頭顱和手掌留下,做成蛋糕送給她最喜歡的明星於末,也算幫兩人出了口惡氣。


    人證物證都有了,可王舒雅還是拒不認罪。她不承認殺人,理由就是李清妍本人還好端端的活著呢!


    要想證明她殺了李清妍,除非先證明李清妍已經死了。


    難題又迴到了李清妍的身份上,警方無法證實現在活在人們麵前的到底是李清妍還是李苑?


    就連兇手自己都不知道當初殺的人到底是李清妍還是別人?


    王組長帶人去“黃公館”收了屍,小屋裏的屍體的確是張小偉。


    那塊紅布他們掀開看了,紅布底下沒有頭,隻有半根光禿禿的脖子。


    那是一具無頭屍,張小偉的頭顱不翼而飛了。


    他的人頭會去哪兒了呢?


    也許又會出現在下一個蛋糕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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