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很可恥,但絕大多數情況下是有用的。


    對於自己一言不合就丟書稿這件事,寧夏安清楚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做。


    “好了,這幅畫沒畫好。”一旁的任琬將畫紙揭下,然後放到一旁。


    沒畫好也好繼續畫?


    “有時候做完一件事比做好一件事更難。”寧夏安有感而發,他也算是理解了任琬之前說的那些話。


    “對的。”


    “及時止損當然沒問題,但小寧子,你現在可沒什麽損失。”


    “就好像我那幅畫一樣,一張畫紙,鉛筆的消耗,這些東西都微不足道。”她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鉛筆說道。


    寧夏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你還要繼續畫嗎?”


    “離下課還有點時間,當然要畫啦。”


    又是一張嶄新的白紙,用任琬的話來說,這就是一次新的嚐試,但一定要想之前的過錯和不足。


    等大概的比例確定下來,兩人繼續剛才的聊天。


    寧夏安在這之前還有提到過自己的問題。


    詞窮,一些簡單的事情還好,隻是事情一旦繁瑣起來那麽他的大腦就容易死機。


    “還有就是,我感覺我的語言很匱乏,就是遣詞造句這方麵可能有點問題。”


    “遣詞造句?這一點小寧子你不應該挺擅長的?”任琬疑惑道,畢竟寧夏安在學校裏別的科目可能不太行,但語文這方麵是實打實的年級前列。


    他當然知道任琬說出這句話的理由是什麽,隻是語文成績好並不代表他很會用語言表達自己的感想。


    或許是不能表達?


    “就是表達,文字傳遞的情感在我這裏好像完全沒有體現出來。”


    聞言任琬莞爾一笑:“你現在不就表達的挺好?”


    “那是和你說話的原因。”


    “那,為什麽呢?”


    對啊,為什麽呢?


    “不知道小寧子你有沒有看到過我手賬本上折疊起來的一張紙,上麵的話應該可以解答你的疑惑。”


    手帳本上折疊起來的紙?寧夏安有印象,不過他當時像既然是折疊起來的那一定是任琬她記錄的比較重要的事情,所以他當時沒有翻開。


    現在看來,好像自己錯過了一次良機。


    “看來小寧子你還是沒仔細看我的手賬本啊,我好傷心。”任琬假意抽泣了幾聲,一旁的寧夏安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好。


    他是真習慣了任琬的性格。


    “所以那上麵到底寫了什麽?”


    見寧夏安不搭理自己的小惡作劇,任琬也收迴了先前的表情稍微正色道:“是我摘抄的一句話。”


    “英國作家喬治·奧爾威認為,一個嚴謹的作家在寫每個句子的時候,都至少會問自己四個問題。”


    “小寧子你想想,你會怎麽問自己四個問題。”


    我會怎麽問自己四個問題?


    寧夏安思索著。


    每個句子所表達的自身想要表達的情感,每次自己在想人物對話的時候都會絞盡腦汁的思考怎麽表達。


    這應該算一個。


    隻是後麵三個怎麽問?


    “我隻想到一個,該用什麽詞語或者句子來表達我想表達的。”


    任琬用鉛筆敲了敲寧夏安的腦袋說道:“這不是一個問題,算兩個。”


    “第一個,就是你說的,該怎麽表達,第二個是用詞上。”


    “喬治·奧威爾的四個問題剩下的兩個分別是,什麽形象或者習語能讓人的閱讀更加清晰易懂,還有這個形象是否足夠新鮮,可以產生影響。”


    “小寧子,你現在困在了第一步。”


    困在了第一步?


    表達。


    的確,有時候生活裏有些事情他都說不明白,更何況是小說創作?


    見寧夏安低頭沉思,任琬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


    等他學會表達,其實後麵的問題就都不是問題了。


    與其說寧夏安是被語言匱乏所困,倒不如說他是被自己的思想困死了。任琬清楚的知道寧夏安平日裏發呆的時候就會在自己腦海裏展開天馬行空的想象,隻是想的太多而不表達是會導致他找不到最開始的自己的。


    “難啊,其實我現在和你說話也沒有那麽迷吧。”寧夏安思考失敗,在他看來表達不就是說話嗎?


    他也沒到那種連話都說不出口的情況吧。


    “這個就得你自己好好想想咯,我幫不上忙了。”收迴心神,任琬開始留意自己前麵擺著的石膏頭像。


    畫畫,隻是自己現在真的還有心思能留給畫畫這件事上嗎?


    我該怎麽表達描述自己想象的和自己看到經曆過的事?


    他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十月中旬,空曠的美術教室,窗外隻能看到樹幹的樹以及垂下來的枝條,玻璃上反射著他們兩人的身影。


    外麵有風嗎?有一點,他注意到外麵的樹葉有在微微晃動,他先前在外麵散步的時候還注意到天上那有些殘缺的明月。


    思緒從遠方迴到近旁,今天任琬這身白色連衣裙很襯她今天的發飾,這是他第二次注意到任琬發飾的改變,先前粉色帶有蝴蝶的皮筋被替換成了現在的白色的花。


    他好像認識這花。


    薔薇,對了,是白薔薇。


    再然後寧夏安注意到任琬開始動筆描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任琬的神情並不是那麽的專注。


    一筆一畫,很輕很慢,但速度時快時慢,像是分心的樣子。


    寧夏安的眼神被任琬的餘光盡收眼底,等到她這一筆終了放下筆悠悠道:“小寧子,你想了那麽久,有想表達什麽嗎?”


    “有的,例如看不見的當空明月,隻有一間教室亮著燈的教學樓,這間教室裏的桌椅擺設,窗戶上的影子,窗外的樹葉和風。”


    “還有身旁畫畫的你。”


    “我想這些事物可以寫出一個故事。”


    說完,清脆的掌聲在空曠的美術教室傳開。


    “很棒哦小寧子。”任琬鼓勵道:“那你能和我說說,你想到什麽了?”


    “要好好的表達出來。”


    一提到描述,寧夏安便犯起了難。


    他觀察到的事物,要他單獨來寫肯定是沒問題的,寫出來經過百般雕琢沒準也能留在自己的隨筆記錄本裏。


    但那個本子除了自己之外就隻有任琬一個人看過,王浩雖然知道他會寫一些隨筆,但那個本子王浩可是不知道的。


    “隨著月色和心情走到了一棟隻有一間教室亮著燈的教學樓,然後遇見了正打算迴去畫畫的你。”


    寧夏安把自己先前想到的畫麵串聯了起來,隻是怎麽看剛剛那些話都不像表達良好的樣子。


    少了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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