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柳墨循說得並不對。


    當天她離開的時候是住在附近的一個老婦人叫住了她,老人家自己有個小院子,想問她願不願意和她迴家住。


    她家就隻有她自己一個人。


    清灼欣然應允。


    走的時候她也沒忘記她的小推車,以及她的醬菜。


    這些都是原主辛苦做的,不能便宜了旁人。


    此時她的小攤子周圍都是人。


    來往說媒的人都已經好幾撥。


    不得不說文人墨客也是有興致風雅的。


    那日看熱鬧的人將狀元郎休棄糟糠妻,另納娼門女的故事編了好幾個版本出來。


    讓清灼覺得高興是,每個版本裏麵商清灼都是很正麵,很優秀的角色。


    其中最最有名的就是《陳情傳》,梨園在各處都排好了場次,咿咿呀呀的唱得蕩氣迴腸。


    “這商家女子也太可憐了,遇到這麽一個負心漢!”


    “是啊,這姑娘,那可是賢名在外,入得了縣誌,得得了牌坊的,這樣有情有義的女子,才是難得!”


    “俗話說妻賢夫禍少,也不知方媒人給我家問得怎麽樣了?”


    “呸!還得是我家的兒子不成器,非得娶個賢惠的兒媳,才能正正家風。”


    “要我說啊,還是我家孩子好,憨厚老實,正好想要個能掌家的娘子。”


    “隻有那沒見識的破落戶,才想著娶迴去一個妖調事多的迴去當個寶一樣。”


    媒人們都將名帖摞在攤子上,不少公子紈絝,或者閑來無事的人都假借買東西之名,偷偷打量,看熱鬧。


    “嫂嫂,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就是你親妹妹,以後我能幫你養老。”


    瘦瘦矮矮的小丫頭一早就躥到這邊,也不走,幫她打理著生意。


    小茶幾乎都是商清灼帶大,她能有這份心,清灼也很欣慰。


    “照顧好你自己就行了,我才多大?”


    她還沒淪落到要一個小孩子養著的地步。


    小茶隻當嫂子是不想麻煩她。


    踮著腳尖看那高高的一摞名帖。


    她認識不少字,都是商清灼教的。


    “姐姐,以後你就是我親姐姐,你叫商清灼,我叫商素茶,你看怎麽樣?”


    小姑娘的眼神亮亮的,很是依賴。


    這樣懂事的孩子,清灼也挺喜歡。


    “好啊。”


    小丫頭眼睛滴溜溜的轉,偷偷拉她衣擺。


    “姐姐,這裏麵,你有相中的嗎?”


    滿滿一摞冊子,小丫頭單單把一個推過來,清灼眼眸微眯。


    她這是……


    “姐姐……”


    小丫頭手指用力,示意她低頭。


    聲音很小。


    “姐姐,我聽說這個家裏非常有錢,而且身體不好,活不了多久了……”


    孩子們都有自己的小團體。


    沒等她發表意見。


    “咳咳咳……”


    原是一旁站著位婦人並沒有走,看她眼神。


    這個……是她的?


    清灼認得她。


    從她過來這人每天都在這裏徘徊,她還等著她出招來著。


    “商姑娘,我姓李,大家都叫我李娘子,你也這樣稱唿我就行。”


    她臉型偏圓,穿著得體規整,像是哪個大戶人家的管家婆子。


    “李嬸子,不知找我有什麽事?”


    對上她的眼睛,李娘子被她的氣勢震得一愕。


    還是清灼再次詢問她才迴過神來,連忙把剛剛小茶單獨拿出來的帖子推過來。


    “商姑娘,我家夫人托我過來下聘。”


    清灼皺皺眉頭,指尖輕觸帖子一角,推迴去。


    “我暫時還沒有成家的想法。”


    這時小茶已經把帖子打開,也疑惑皺眉。


    這旁人寫自家郎君才高八鬥,風姿俊美,這帖子寫吾兒病魔纏身,脾氣古怪。


    旁人家寫吾家郎君品行良好,堪稱佳配,這帖子就寫吾兒狂妄,時日無多。


    這……


    這是親娘?


    “這位公子都快死了,還要娶媳婦嗎?”


    李娘子向後麵招招手,一小丫鬟端著托盤靠過來。


    上麵整整齊齊兩大排金錠。


    黃澄澄的晃人眼。


    “我家少爺病重,娶親一來是為了衝喜,二來少爺性子怪異,夫人說全京城隻有商家女心性堅韌,才能治住他。”


    說著李娘子左顧右盼,偷偷湊近,低聲說道。


    “聖人都知道我家少爺活不過三載了,裴國公府上的小少爺,姑娘略打聽就知道,可不敢欺君!”


    “我家小姐定得又是毅王的親事,將來……必能為您掙得一份安穩。”


    “這三載姑娘和少爺各過各的,將來有錢有閑沒男人,日子豈不是快哉。”


    清灼眼眸一動。


    後退一步,拒絕的意味明顯。


    “謝謝夫人好意,我暫時並沒有這個打算。”


    被迴絕了,李娘子也不惱火,依舊每天笑嗬嗬的來買菜,遇到人多的時候還會搭把手,順便將家中少爺的名帖放在一邊。


    又過了幾天,從前存下的東西已經賣得差不多了,清灼沒打算繼續幹這個。


    這段時間她積極露麵,主要是想把那個動手的人吊出來。


    沒想到‘他’比自己預測的要有耐心,仿佛隻要她還在眼皮底下,就不會貿然動手。


    她想給他們一個機會。


    把東西都歸置好,她想著迴江南一趟。


    除了釣魚執法,她還想看看當初商清灼埋起來的東西,為她父母的去向找找線索。


    走到一半,蒙蒙細雨隨風飄落。


    清灼加快速度,未曾想,小茶竟然倒在她住處門口!


    她全身燙的嚇人。


    “姐姐,好疼啊……”


    清灼連忙給她按壓穴位,掏出一粒退燒藥給她喂進去。


    她沒有照顧過這麽弱小的生命,心中沒底,急忙將她抱到醫館。


    老大夫說她這是肺部疾病引發的高熱,送來得太晚,現在病症已經非常嚴重!


    他……有些為難。


    看著燒得迷糊的小丫頭,清灼讓大夫盡管治。


    多好的藥都成,隻要有用。


    內服針灸齊上陣,清灼偶爾會給她開點小灶,但不敢多用,就怕她適應不了。


    往日雖然瘦弱但精神的小丫頭,時而清醒,時而昏睡。


    偶爾醒著的時候,就會拉著她哭。


    “姐姐,他們都不管我,你也別管我,我不想拖累你。”


    她很虛弱,說句話要喘好久。


    “……姐姐,那天我以為我要死了,才想著過來看看你的……”


    小姑娘通紅迷離的眼眸滿是不舍的看著她,饒是清灼自認冷心冷情,也於心不忍。


    這個孩子從小就不受待見,劉氏不喜歡她是個女孩,經常打罵。


    柳墨循對這個唯唯諾諾,瘦瘦弱弱的妹妹全當無視。


    要不是有商清灼。


    小丫頭可能都長不到這麽大。


    小小的孩子很懂得感恩。


    劉氏刁難她,在柳墨循麵前陰陽怪氣的罵她。


    小茶就會在他麵前幫她說好話,幫她做事。


    柳墨循的喜好去處,小丫頭也會偷偷告訴她。


    這麽多年,二人相依為命,商清灼對她的感情不可估量。


    清灼用意識把上個世界存下的抗生素調配出半支劑量。


    小丫頭的身體從沒有接觸過這類藥物,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副作用?


    剛把她袖子擼起來,就看到她胳膊上一片淤青。


    “!”


    “姑娘,您休息了嗎?”


    手腕一轉。


    “沒有。”


    “吱……”


    “姑娘,這位是我師父的關門弟子,現在太醫院當值,聽聞這邊有疑難雜症,特地過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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