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嶂樓,更多人稱謝朓樓。


    這是一個因名人而名,又因為另一個流量名人聞名天下的樓。當年詩仙李白在此抽刀斷水、舉杯消愁,飲酒拜別寫下了《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造就了千古聞名的盛景。


    最初,南北朝門閥名士,陳郡謝氏的謝朓任宣城太守,在郡城之北的陵陽山修建一樓,稱“高齋”。唐代為紀念謝朓重建此樓,以其在郡署之北,改稱北望樓。到了百年前的唐鹹通十五年,宣州刺史獨孤霖改建此樓,改稱疊嶂樓。無論樓名如何改,更多人稱之謝朓樓、謝公樓。


    從謝朓樓望著宣州城景色,恍若一幅蕭疏淡遠、平和寧靜、搖曳出塵的寫意水墨圖卷:城郭皆在掌中,山川盡入心目,但見山川交錯、阡陌縱橫、煙霞變幻、雲樹生輝,北望敬亭崛起於川原之中,東送兩水婉轉於白雲之間。


    這個冬日對於謝朓樓而言,既平常,又很特別,因為鄧王殿下包場二樓,據說為了與民同樂,才沒全樓包場,把一樓留給了百姓。


    正是午間用餐時間,一個佝僂老漢衣著襤褸,頭發蓬鬆,臉上泥濘不堪,一頭就要紮進樓梯上樓去。樓梯口有兩個侍衛把守,當即把他攔下了。


    酒博士連忙過來拉住了此人,罵罵咧咧地,然後說道:“鄧王殿下正在樓上宴請貴客,你們能在一樓吃飯算是沾了福氣了。”


    那老漢問道:“甚麽貴客啊,還能讓殿下親自宴請,你莫不是誆我,嫌我髒不讓我上樓?”


    “哼,就你這樣的漢子也配問?聽說是宮裏來的貴客,我們掌櫃的還親自去伺候了。”


    便在這時,樓上傳來一聲敦厚的拍案聲,仿佛是酒壇子被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掌櫃的自然不敢放肆,唯有鄧王了。


    不一會兒,掌櫃的擦著汗下樓,一臉茫然。見了酒博士忙吩咐道:“去,拿紅泥小火爐,陶盆還有酒壺,燒上好的炭火,我給殿下送去。”


    酒博士剛去準備,老漢問道:“謝掌櫃,殿下朝你發火了?”


    “沒有的事,殿下一向愛民如子,哪會如此,是京裏來的貴客嫌棄這裏的酒水不好,竟然說那是給豬喝的。那可是本樓最好的詩仙酒啊!”


    樓裏的客人一聽頓時感覺自己都被看扁了,代表自己家鄉的好酒、名酒竟被如此貶低,就是跟自己過不去,眾人紛紛言語討伐。謝掌櫃這時好受了很多,反而勸大家別生氣。


    “我就納悶了,那貴客年紀輕輕,能有何好酒,要這些火爐做甚?”說完他就把酒博士端來的物件連忙端上樓去。


    本來樓下客人就紛紛在猜測和討伐,結果沒過多久,其中一個邋遢漢子突然站起來,嗅著鼻子問道:“這是甚麽味道,怎麽如此香?”


    有些人茫然反問:“沒有啊,我沒聞到啊。”


    慢慢地,更多人都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香味在整座樓裏蔓延。


    第一個反映過來的漢子拉住酒博士道:“太香了,這是甚麽酒?為何不賣給我,怕我出不起錢?”


    “客官,誤會了。小的也是第一次聞到這等香味,聽我們掌櫃的說,這是貴客自己帶來的酒,要了火爐估計是燙酒去了。”


    謝掌櫃這時就下樓了,看到許多人聚在樓梯口,他尷尬地笑了笑,說:“貴客說不用伺候了,就讓我下來了。”


    他剛要把腳踏到平地上,突然樓上就響起了杯子摔碎的聲音。而後拍桌子聲音、吵架的聲音如同海浪一般席卷而來。


    “殿下,沒想到你在宣州幹了這些事,你還有何臉麵去見官家?”


    “胡說,這是有人造謠,本王清清白白,豈容你誣陷!”


    “證據確鑿,殿下還想如何抵賴?既然殿下不肯承認,不願改過,某也算仁至義盡了,奏章已經備好,某已經派人三百裏加急稟報官家,讓官家來處理吧!”


    “哼,如此誣陷,天理不容。本王立刻迴去修書一封,看看官家是信你還是信本王!”


    很快,李從益帶著侍衛就迴去了。人群從寂靜無聲變得瘋狂沸騰起來。鄧王和宮裏來的人鬧起來了,似乎因為鄧王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


    能夠鬧到這等地步,一定是了不得的事了,否則也不能撕破臉。每個人都有一顆八卦的心,尤其是天家之事,更是茶餘飯後談資。


    人群裏,第一個聞到酒味的漢子搶身上了樓,循著濃鬱的酒香找到了窗邊桌上的兩人。


    這兩個年輕男子都是儀表堂堂,其中一人更俊秀,另一人更健壯。


    “兩位貴客,此酒不同凡響,不知老夫能否品嚐一番?”


    健壯的男子頭往邊上一扭,示意不願搭理,俊秀的男子搖搖頭道:“這酒隻有一小壇,宮裏都沒有的,我們花了二十貫錢才拿到了這麽一小壇。”


    這一小壇也就兩斤重,一斤酒十貫錢,怎麽不去搶?越是如此珍貴,越是騷動人心。


    漢子嘴角已經泛起口水水花,咽了咽口水道:“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能夠一起喝酒乃是緣分,越貴重,越稀有,越要和有緣分的人一起喝,不然喝酒有甚麽意思?”


    “哈哈,這倒有意思了。你如何覺得我們與你是有緣分的?有此美酒,某乃是想與詩仙在此謝朓樓遠隔百年共飲一杯美酒罷了。再者說,有緣之人指不定另有其人。”


    “古有曹操青梅煮酒論英雄,今有貴客泥爐煮酒談緣分。為何第一個能聞到酒香的就是某家,為何第一個敢上來會友的也是某家,為何第一個在謝朓樓有詩仙遺風的也是某家?足以說明有緣之人正是某家。”


    “有趣,有趣,登兄,不如讓這位壯士一起喝兩杯,如何?”


    這兩人正是甄風和登陸,剛剛與鄧王在宴會上撕破臉大吵一架,登陸沒心情似的,不願理會,甄風便自作主張給這漢子倒了一小杯燙好的酒。


    “小兄弟,是不是舍不得呀,這杯酒也忒少了吧?”


    “此酒濃香異常,酒性甚烈,我怕你頂不住。”


    “小兄弟也太看不起灑家了!是男人就該用碗。”


    一個大碗放在桌上,燙過的酒倒下,濃鬱的酒香四溢,漢子猛地吸了一口氣,眼珠子快掉進碗裏了。等甄風倒完酒,估計一碗得半斤多,他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就要喝。


    “慢著,這酒得慢慢喝,不然容易醉。”


    本來那漢子想先嚐一口,結果一聽這話便道:“我說你這小兄弟怎的婆婆媽媽起來了,灑家千杯不醉,不妨事。借花獻佛,以酒會友,灑家自該敬你們一碗。”說罷,端起碗來就往嘴裏灌。


    一碗下去,漢子打了個酒嗝,唿出的熱氣都帶著濃濃的酒味。不一會兒,漢子就開始飄了,沒過多久就搖搖欲墜。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風雅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硬核的熊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硬核的熊貓並收藏風雅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