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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年古鎮,“醋聖”故鄉,狀元府地,“三汪”閭裏,《鏡花緣》裏百花綻放!


    作為海州灌雲縣城所在地,板浦雖不及新浦街那般繁華似錦,自古卻不乏文人墨客、美食盛景,乃蘇北地區一處絕佳之所在。


    到了板浦,祝廣連便先行拜訪汪府。汪府在板浦秋園南側不遠,並不難找。


    說起秋園,石柱記得這裏本有山有水、有園有林,山水相依、花木扶疏,乃遊覽休閑的絕好去處,令人流連忘返。如今這裏隻剩一方焦土-日本人侵占板浦前夕,國民黨灌雲縣政府奉行“焦土抗戰”政策,竟將園內建築全部焚毀,一代名園毀於一旦,且是毀於自己人之手,實在令人唏噓!


    到了汪府,石柱叩開大門,遞上名帖,汪府管家便前去通知汪老爺。不久,那管家便請祝廣連二人到大廳喝茶等候,汪老爺稍後就到。


    一盞茶功夫後,汪老爺就到了大廳,一進門即對祝廣連連連作揖:“哎呀,祝老板,久等了!今親臨鄙府,實令鄙府蓬蓽生輝!”


    祝廣連還禮道:“汪老爺,今冒昧造訪,多有打攪!特地給您老帶了兩盒月餅,小小薄禮,不成敬意,還望笑納!”說罷,石柱便將手中拎著的兩盒月餅放到了大廳的紫檀木八仙桌上。


    “祝老板,人來了就好,帶東西就見外了!”


    “汪老爺,您客氣了,我三妗與令郎大妗是親姊妹,算起來您還是我的長輩,眼看就到八月半了,帶兩盒月餅來看看您,也是應該的!”


    “哈哈,好,好!祝老板今次來訪,可是為了令外甥到醋廠之事?說實話,我一直在等著你來,如今醋廠維艱,確需能幹之人啊!”


    “汪老爺真是快人快語,這次我就是為了外甥之事而來,這不,我把人都帶來了。”祝廣連遂將石柱引薦給汪老爺,又對石柱說:“柱子,快拜見汪老爺!”


    石柱這時趕緊對汪老爺作揖道:“石柱拜見汪老爺!”


    汪老爺瞧了瞧石柱,邊捋著修長的山羊胡子邊點頭:“嗯,果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我汪某人一瞧就喜歡!可曾念過書?”


    石柱畢恭畢敬地說:“念完了初中!盧溝橋抗戰後學校停了課,就沒有再念高中!”


    汪老爺又是點了點頭,繼而對祝廣連說:“祝老板,這人我是要定了,按理說我醋廠的夥計都要從基礎工做起,但現在是非常時期,隻要令外甥有真本事,我醋廠所有的倉儲、運輸之事可全歸他管!祝老板,眼看就中午了,你們留下吃頓便飯,下午讓石柱在後院一顯身手,你意下如何?......”


    祝廣連瞅了瞅石柱,見石柱輕輕點了點頭,便對汪老爺說:“好,那就這麽說定了!隻是我舅甥二人踩著飯點過來,倒像專門來蹭飯似的!”


    “哈哈,祝老板,不妨不妨,正所謂‘穿海州,吃板浦,再去連雲洗海澡’,既然來了,正好嚐嚐板浦這的幾樣小吃。”


    中午,汪老爺安排了一桌利利亮亮的菜肴:一碟板浦綠豆涼粉,撒上蒜泥,澆上汪家自家滴醋,滑嫩可口;一碟板浦香腸,香氣四溢;一盤擦酥小脆餅,酥脆香甜;一碗烤豬蹄,滑而不膩;一盆豆丹,異常鮮美。每人跟前皆放了一小盞滴醋,其它的則是一些精致的時令美食,皆令人胃口頓開,讚不絕口!


    席間,祝廣連陪汪老爺把酒言歡,自然多喝了三五杯,而石柱下午要一展身手,遂隻喝了一小杯,以表敬意。午飯後歇息片刻,汪老爺便將一眾人等帶去了後麵大院裏。


    汪老爺對祝廣連和石柱說:“此番有三個環節:槍法,個人拿手絕活,以及與人比武。今次並非考武狀元,也非軍中比試,隻是我汪某人想看看石柱身手如何,你們不必緊張!”


    第一環節,汪府管家遞給石柱一把手槍,十發子彈。汪老爺又命人取來一掛長鞭:“這鞭點燃時即可開始射擊,放完前子彈需打完。之所以要放鞭,一是為了幹擾你,增加些難度,二則,為了防止槍聲將日本人招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石柱接過槍,裝上子彈,隻等那鞭炮聲一響,便徑直朝靶子射去。“啪,啪,啪......”,鞭炮剛燃放過半,他便將十發子彈打完了。而後,家丁取下靶紙來報:五發十環,一發九環,三發八環,一發七環,共計九十環。


    汪老爺在旁頻頻點頭,石柱對此成績卻略有不滿,“汪老爺,‘三天不練手生’,我許久沒有練槍,今天竟打出了一發七環,真是慚愧!”


    “不妨不妨,這一結果我非常滿意!”汪老爺說這話時臉上始終堆著微笑,“第二環節是個人拿手絕活,你打算展示什麽?”


    “那我就來個手擲飛鏢吧!”


    汪老爺遂命人取來一盤飛鏢,石柱選了三把,先在手裏掂了幾下,而後在前方依次擺了一個蘋果、一個盤子和一個酒瓶。


    第一支飛鏢離手,直接命中了蘋果;第二支飛鏢則把豎放的盤子打得七零八碎,殘片散落一地。石柱剛想將第三隻飛鏢擲向酒瓶時,卻遠遠看見前麵樹上停著一隻麻雀,便改變方向,直奔麻雀擲去,那麻雀眨眼間便伴著樹枝的抖動聲,直接掉到了地上。


    眾人看得直拍手叫絕,尤其是祝廣連,心裏頭更是高興,外甥今天真是給自己長臉。


    第三環節與人比武,對石柱來說更不在話下,他雖非高大魁梧,卻也身手靈活、拳腳有力。汪老爺先後派上的幾人皆在幾招之內被他一一放倒,贏的幹淨利落。


    展示完畢後,汪老爺來到石柱跟前,說:“好,好!果然沒有看錯人!能有這等真功夫的,武狀元卞賡卞大人咱自不必說,此前我隻佩服鎮守東陬山的胡相卿胡老弟一人,看你這拳腳,倒與他有幾分相似!”


    石柱說:“汪老爺說的可是胡文臣團長?我在港口為國軍運送物資時,曾有幸得他指點一番,還欲教我些胡家刀法,隻可惜......!”


    汪老爺也不無感慨:“是呀,可惜了!”良久才緩過神來,擺了擺手,“不說這個了,不說了!今天這番結果,我非常滿意,按前番所說,醋廠物資的倉儲運輸,就交予你全權負責!”


    祝廣連聽此,趕緊代石柱答謝:“果真如此,那就多謝汪老爺了!”


    “哎---!祝老板客氣了,我還要感謝你給我引薦這麽好的一個夥計呢!放心吧,我這裏管他吃住,待遇從寬,不會虧待他的!”隨後,汪老爺又問石柱幾時能來上工?


    石柱說道:“汪老爺,後天就是八月半了,您看,我大後天,八月十六來上工,怎麽樣?”


    汪老爺高興地說:“好,好!就這麽定了!”


    事情如此這般告一段落,所有人都很高興。祝廣連和汪老爺隨後又寒暄客套一番,便告了辭,同石柱一道往祝莊方向而去。在迴去的路上,祝廣連對石柱說:“柱子,既然要到醋廠上工,就得踏踏實實地幹。在別人工廠做事不比在自家商行裏麵那般自由,一切都是要講規矩的,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樣任性,想幹嘛就幹嘛了啊!我相信,憑著你的能力,一定能將事情做好!”


    石柱說:“俺小舅,放心吧,我在醋廠一定好好幹,不會給咱家丟臉的!”


    到了祝莊路頭,祝廣連便下了車,讓石柱把馬車先趕去穀圩,大後天清早再到祝莊來與他匯合,這樣可方便石柱帶上被褥、衣物及洗漱用具。


    石柱到家後,將來龍去脈跟老奶細細講了一番,石裕氏聽說孫子能到醋廠上工,自然也欣慰,於是乘著中秋這兩天,將被褥和石柱需要換洗的衣物全都洗了一遍,甚至連冬天的棉衣都拆開來,提前洗了洗。


    過完中秋,石柱第二天便起個大早,帶上了一幹什物-其中,石柱還悄悄地帶了把真家夥,就是當年國軍為表彰他在老君堂抓日本探子有功,獎勵給他的那把勃朗寧手槍。


    石柱到了祝廣連家時,正趕上沈月雲和春花做好了早飯,大快朵頤一番後,他便和祝廣連趕去板浦。


    將石柱送到醋廠後,祝廣連特地囑咐道:“柱子,到了醋廠,凡事要多跟東家請示,莫擅作主張!切記,防人之心不可無,得饒人處且饒人!”


    石柱一邊聽著一邊使勁點頭。


    祝廣連又掏出一些錢塞給石柱:“這點錢你先拿著,給自己置辦身像樣的行頭,精神點。想吃什麽就買點,不要銬著自己了!”


    石柱推辭道:“俺小舅,我帶錢來了,這些錢你自己留著用吧!”


    祝廣連說:“柱子,我就你這麽一個外甥,以後不在一塊堆,見麵的機會恐怕也少了,這錢你先拿著,要是真有心,等以後我老了,你買點東西來看看我就行!”石柱這才拿了錢。告別祝廣連後,他便背著行李,獨自一人進了醋廠。


    這板浦醋廠雖說是汪老爺的,但他自知年事漸高,便將醋廠日常生產、管理、銷售等一幹工作全部交由大兒子掌管,自己則賦閑在家,隻管些醋廠大事。


    石柱找到汪家大少爺,說明了來意。


    汪大少爺看了看石柱,“家父跟我說了,歡迎你來醋廠上工!你的事我已安排好,待會讓時總管帶你去住的地方,再讓他親自陪你到處轉轉,熟悉下環境。剛來這幾天,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去找沈主任詢問下,他在廠裏二十年了,對大小事務都很熟悉。當然,你也可以直接來找我。”


    說畢,汪大少爺便讓時總管帶石柱下去安頓好。


    時總管總領醋廠的“行政”工作,專門負責後勤以及人員接待事宜,與各級政府官員以及醋廠大小顧客皆很熟悉,算起來,在醋廠能排得上前幾把交椅。汪家能讓他親自領石柱去宿舍並帶石柱到各工場轉轉,這也說明他們對石柱確實重視。


    到了中午,時總管把石柱帶到飯堂吃工作餐,對石柱說:“咱醋廠將生產工藝視為重中之重,做出來的滴醋色澤鮮明無濁、口感獨特、提味提神,采購者絡繹不絕,在販賣方麵不成問題,但卻有一個叫人頭疼的問題,那就是在送貨方麵-外人見醋廠生意尚好,便有些地痞流氓攔路訛錢,倘若不給,他們會時常找你麻煩,不然,我們就得繞路行走,這些都增加了我們的成本。更有甚者,有時運貨的工人竟與外人勾結,監守自盜,導致顧客收到的貨缺斤少兩,嚴重影響到醋廠聲譽!”


    “那為什麽不報官?”石柱邊吃邊問。


    時總管苦笑著說:“起先國軍還在時,咱塞點錢,也能給我們辦點事。除了些不要命的,一般人不敢訛咱醋廠的錢。日本人來了後,世道亂得很,攔路打劫早已司空見慣,根本沒人理這等事情,隻能靠咱們自己。依你目前的職位,算是主管級別了,剛進來就能給你這一職位,足見汪老爺很器重你,你肯定也是有些能耐的。你要能把路上的事情都擺平了,到時候好處自然少不了你的!”


    石柱聽此,放下筷子,雙手作揖:“多謝時總管一番言語!不過好不好處啥的,我不在乎,不管怎樣,我定會盡自己所能,把事情做好!”


    時總管對石柱擺擺手,示意石柱把手放下:“哎--!既然到了醋廠,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氣了!不過不管你是主管還是啥的,剛來時候自然要辛苦點,每條路線都要親自跑跑。等以後,除了重要情況,就不必每趟都親跑了。”而後他又說,“飯快點吃吧,呆會就涼了!飯堂是大鍋飯,自然不比家裏飯菜合口味,不過保管讓你吃飽!”


    接下來一段時間,石柱確實也很認真,有不清楚的地方就跟工人討教,或者去找沈主任。但石柱發現沈主任總是不愛搭理自己,對自己所問之事要麽敷衍一番,要麽就借故推辭,石柱倒也沒放在心上,畢竟每個人的處事方式各不不同,而且自己剛來醋廠,沒有混熟,不受待見也很正常。


    一個多月下來,石柱便將本職之事摸得滾瓜爛熟,做起事來也順暢了不少。


    期間,在走貨路上,石柱確實遇到了不少攔路訛錢的,但都是些地痞流氓而已,三五個甚至七八個的,對石柱來說都不成問題,何況還有幾個夥計幫忙。


    每次把那些攔路的打趴下後,石柱都會拿出刺龍匕,堵在領頭那人的脖子上,說道:“記住了,小爺我是板浦汪家醋廠的,下次要是再讓我遇到,讓你的脖兒梗上多道紅杠!”


    後來,石柱索性做了幾個三角旗,一麵寫著大大的“汪”字,一麵寫著“醋”字,每次送貨都跟走鏢似的插在車前。還真別說,那些原本想訛錢的,見這旗子,都躲著不敢出來。自此,送貨途中,便極少有不識好歹之人再敢出來攔路,汪家父子對此甚為欣忭。


    時間一晃就快進入臘月,這天,久未巡廠的汪老爺親自到廠裏,專門找了石柱,“柱子,進廠短短三個多月時間,就能幹得如此出色,著實不易,辛苦你了!咱醋廠的經營總算又慢慢迴到正軌了!”


    “汪老爺過獎了,我隻不過是做了分內之事而已,這都是我該做的,隻要咱醋廠一切順利就好!”


    “這次我來找你,專程為一事而來!”汪老爺鄭重其事地說。


    “汪老爺但說無妨,隻要我能做到的,定當全力以赴、在所不辭!”


    “好,好!”汪老爺吸了口水煙,“想必你也曉得,汪家醋廠在康熙年間從小作坊做起,乾隆十六年開始,汪氏滴醋一度作為海州地區皇室貢品,後雖在貢品中除了名,每年我們還是會釀些極品滴醋,送與地方大小官員,以助公關。但這些醋要用伊蘆山上的上好水源才行!”


    說到了伊蘆山,汪老爺便伸出了食指,向山的方向指了指:“伊蘆山上有兩汪相連的神奇泉眼,一汪乃是清泉,水質甘美,一汪卻是濁泉,水質微澀,想要做出極品滴醋,需用清泉之水方可。這泉眼曾一度被土匪霸占了去,及至胡文臣將之剿滅,他們忌憚我和胡老弟的關係,不敢惹我醋廠,泉水可隨意汲取。可自日本人來了後,又有一些人集結在山中,專門訛人錢財,不交‘使用費’便不讓取泉水。若取少量,還則罷了,可用量多了,這代價非一般人能承受得起......”


    石柱知曉汪老爺乃是自己的東家,顧在講話時,一直不敢插話,及至汪老爺言至於此,他還是忍不住問道:“汪老爺,您可是要讓我去取清泉之水?”


    汪老爺說:“正是此意!我派你去,一則,取水之後,需盯緊水桶,以防有人在水上做手腳,必須派信得過之人;二則,你身手了得,即便有所衝突,你也能應付得了!”


    石柱二話不說,直截了當道:“汪老爺放心,明天我就親自帶人去伊蘆山汲水,一定把這事辦得妥妥當當!”


    第二天一早,石柱便集結了長長的車隊,上麵擺滿了水桶,準備前往伊蘆山清泉取水。廠裏眾工人看這情景,都不相信石柱能取這麽些水迴來,畢竟,都快一年時間了,醋廠都未曾去取過水。就連那些隨石柱前去打水的人,心裏也皆沒有底。


    出發前,汪老爺特地過來送一送,他對石柱說:“此番去伊蘆山,能取則取,若不能取也無需勉強,千萬要注意安全!”


    石柱說:“老爺放心,我自有分寸!”


    帶著車隊剛走出醋廠大門,石柱忽然覺得背後挨了一石子。他轉過身,看到原是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頭正蹲在一棵樹下,拿著石子扔他。石柱看準了,將那女孩後續又扔來的石子皆一一接了去,然後拿起一顆石子在手裏掂了一掂,順手甩了出去,隻見那石子不偏不倚,貼著女孩的頭皮,“咚”的一聲重重地砸到了樹上,嚇得那小女孩“啊呀”一聲站了起來。


    隨後,石柱又取了顆石子,往樹上一扔,便掉下來一隻麻雀,在地上撲騰亂跳。見此情況,那女孩一臉欽佩,不禁說道:“你這麽厲害!難怪敢去取水的!”


    石柱走到那個女孩跟前,不知怎的,突然腦子一熱,竟跟人家開起了玩笑:“我看,你這麽厲害,小心長大了嫁不出去!”


    “你才嫁不出去呢!我要是嫁不出去,就嫁給你!”那女孩瞬間變得一臉不服氣。


    “你是哪家孩子呀,這麽小,竟這麽說話!”石柱懟了迴去。


    誰知,那小女孩忽跑到了石柱後頭,挽起汪老爺的手說:“舅爹,你看,他欺負我!”


    石柱聽這麽一說,便知她是汪老爺外孫女,趕緊上前賠不是:“汪老爺,不好意思,不知道她是您的外孫女,正才多有冒犯,還望見諒!”後來,石柱又知道這女孩正是廠裏沈主任的閨女,沈主管便是汪老爺的閨女婿。


    汪老爺適才看得清清楚楚,先是對那女孩說:“琳兒,你又瞎混鬧了!”,複又麵向石柱,“柱子,不妨不妨,我這外孫女就這脾氣,小孩子家的,不要放在心上!你快些去吧,我在這等你迴來。路上小心!”


    告別了汪老爺,石柱便領著車隊一路直奔伊蘆山清泉而去,讓夥計龔棒槌頭前帶路。


    伊蘆山離醋廠隻有二十來裏,車隊一會功夫就到了山腳下。石柱抬頭望了望,恐怕這伊蘆山比那孔望山還要高出許多。龔棒槌又帶著車隊沿著上山的小路行走了片刻,到了一棵古鬆旁,他便讓馬隊停了下來。此時漫山遍野皆是一片枯黃,難見半絲綠意,唯有眼前這棵鬆樹還顯得鬱鬱蒼蒼。


    “石主管,這棵就是拴馬鬆,再往前,馬車就不好走了!”隨後,龔棒槌又指著不遠處說:“你看,前頭幾步遠,用石頭砌起來的那個泉眼,就是清泉了!”


    順著龔棒槌手所指方向望去,石柱果然看到了一個泉眼,泉邊石壁上還刻有鬥大的“奇泉”二字。石柱正要近前一看時,前頭大石頭背後忽然冒出幾個彪形大漢攔在路上,那些人渾身上下看起來皆一樣粗實,手裏都拿著木棍,還不時在石柱眼前耍兩下子,意欲把醋廠的人給嚇唬住。


    見這幾人,石柱已經猜到了幾分,故意作揖問道:“幾位兄台怎麽稱唿?為何攔住去路?”


    帶頭的那人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乃韓大奎是也!你等為何要上山?”


    石柱仍帶著幾分客氣,說道“我們是板浦醋廠的,奉東家指示,到伊蘆山清泉這裏打些泉水迴去,還請各位壯士行個方便!”


    韓大奎又說:“此路是我開,此山也是我開,要想打泉水,嘿嘿,給爺留下買水錢!”


    石柱問:“你要多少?”


    這時韓大奎身邊的一人說:“我看你們來了十來輛馬車,一個車給五塊大洋就中!”


    “我要是不給呢?就憑你們幾個人,也敢攔我?”


    “哼哼,若不給,今天這泉水恐怕你是打不到了!”說罷,那韓大奎口哨一吹,從半山腰中便又鑽出了十來個人,仍是手持棍棒,堵到了石柱前頭。


    石柱見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心中頓覺有些蹊蹺,倒不是害怕,而是看到一路上並未有其他人前往清泉打水喝,若非醋廠來打水,這些人根本無錢可訛,又何必叫來二十來眾?想必是有人通風報信,這些人故而特地在此處等候。


    見到這樣的陣仗,在一旁的龔棒槌忙問石柱怎麽辦,石柱不慌不忙,讓他先退後,自己則手指著韓大奎,“這麽些人攔著我一個,算什麽英雄好漢!有種你和我單獨比劃比劃?”


    那韓大奎自恃當過土匪,有一身蠻力,又見石柱有些瘦弱,以為是隻好捏的軟柿子,便毫無顧忌地親自衝上前來,掄起手中棍棒,直奔石柱腦袋瓜子砸來。石柱向右微閃,順勢用手抓住了木棍,右手則直接給了韓大奎兩個嘴巴子。韓大奎想伸出左拳去搗石柱的臉,怎奈石柱搶先一腳,直接踢向他的肚子,韓大奎兩手落空,踉蹌著向後退了幾步,便摔了個仰八蛋,手中的木棍也被石柱奪了去。


    韓大奎惱羞成怒,還沒等旁邊的人把他扶起來,便嚷嚷道:“兄弟們,給我上!”


    話音剛落,二十來個人便“咿呀呀”如瘋狗一般向石柱撲來,頭前兩人率先掄起了木棍。石柱站定位置,毫不畏懼,左手抄起木棍擋一個,右腳迅速踹向另一個,兩人便躺在地上。後麵的人並不罷手,仍拚命往前衝。


    石柱與韓大奎手下眾人纏鬥之處乃是山間小路,並排也隻能走幾個人,因此石柱深知,即便對手人再多,和自己交手的隻能是前麵那幾個,後麵的人都被擋著,根本打不到自己。他且戰且退,動作快速靈活,下手穩準狠,被打倒之人再起來時,也隻能使上半拉子勁,不一會,一大半人就被打趴在地。


    剩下的那幾個攔路之人見石柱如此厲害,明顯都有些?了,石柱也看到了他們的猶豫與膽怯,立刻變且戰且退為主動進攻。他身後幾個膽大的夥計也欲上前幫忙,都讓他叫退後了,以免夥計被打傷。


    轉眼之間,石柱便打到了韓大奎跟前,此時韓大奎儼然已是個光杆司令,再無人能為他撐腰,一麵後退一麵說:“咱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手呢!”


    “現在說這個,遲了!”說罷,石柱便掄起手中的棍子,直接朝韓大奎的腦袋上打去,把韓大奎嚇得立馬蹲了下去,怎知那棍棒並沒有真去打他,隻是停在了腦袋邊上。“爺我今天高興,放你一馬,趕緊帶著你的手下滾!”石柱並不想“斬盡殺絕”,還是想給韓大奎留點麵子。


    “好,好,我滾,馬上滾!”誰知那韓大奎乘著石柱轉身的機會,竟悄悄從腰間掏出了一把匕首,意欲刺向石柱後背。


    石柱對此早已有所警覺,他知道像韓大奎這樣的人絕不會善罷甘休,必須讓他徹底感到害怕才行,於是石柱都懶得用刺龍匕與之對決,直接從腰間掏出了那把並沒有子彈的槍,轉過身頂在了韓大奎的腦袋上,“怎的,還想從背後偷襲?老子腦袋後頭可是長著眼的!”


    隻見韓大奎嚇得兩隻眼睛都成了鬥雞眼,直勾勾地盯著槍,趕緊扔掉匕首,舉起了雙手,同時慢慢跪了下來:“好漢饒命!我韓大奎有眼不識泰山,好漢饒命!小心這槍走火了!”


    石柱見韓大奎嚇成那?樣,便故意把槍拿在手裏把玩一番,隨後又頂在他的腦袋上,用不屑一顧的口氣說道:“韓大奎,當年胡文臣胡長官讓你們從這山上逃了,看樣子你們並沒有長記性啊!今天我就斃了你,給你長長記性!”


    那韓大奎磕著頭膽怯地說:“好漢,你認識胡文臣?”


    “我就明說了吧,我不但認識胡文臣,還是他老人家的關門弟子!今天我來就是要替師傅取了你們的狗命!”石柱所說雖有些牽強附合,但的確能鎮住這些歹人。


    韓大奎聽了此話,不住磕頭求饒:“大爺饒命!原來您是胡大俠的弟子,怪不成身手如此了得!當年是他老人家特地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們早就不當土匪了,隻是想在此訛點錢財而已!今後定當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好漢饒命,饒命......!”


    石柱說:“既如此,我且再饒你一次!若再讓我碰見,直接崩了你。想必你也曉得,如今在海州鹽警裏,不乏先師當年的屬下,你們再為非作歹,隻要我振臂一唿,幾十杆搶隨時都能將你們打成篩子!要真是條漢子,就不要禍害咱中國老百姓,有種的就去打日本人!還不快滾......”石柱見目的已然達了,便借坡下驢,收起了那把空槍。


    “哎,哎!”隨後韓大奎便夾著尾巴,帶著那幫弟兄一溜煙跑下山去了。


    那些夥計見石柱憑一己之力打跑了一眾攔路訛錢之人,皆振臂高唿了不起,尤其是那龔棒槌,更是高興得不得了,被訛過兩迴錢,這次總算有人幫他出這口惡氣了。


    石柱揮揮手,說:“大家夥別顧著高興了,幹正事要緊!規矩你們懂的,水桶裝滿了馬上封起來,任何人未經同意,不得擅自再打開了!”。


    “好!”大夥異口同聲,立馬幹起了活,都還沉浸在剛剛的喜悅中,皆幹勁十足,沒過多久,所有的水桶便皆盛滿了清泉之水。眾人又另外打些泉水各自喝了起來,泉水清澈甘甜。有人還自帶水壺,灌滿了帶迴去。


    隨後,石柱便領著浩浩蕩蕩的車隊,滿載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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