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暮煙上班時候。


    “天啊,暮煙,你的嘴唇怎麽了?”小辣椒像發現新大陸一般,抓著沈暮煙瞧個仔細。


    沈暮煙聞言,她的抬手輕撫過唇瓣,那裏的傷口已經結痂,隻是分外明顯。


    她有片刻愣神。


    小辣椒以手肘推了推她,眼裏藏滿了壞笑,“是不是和男朋友親親的時候磕到了?”小辣椒眨眨眼睛。


    “不是!”沈暮煙似被踩住了尾巴,炸了毛,想也沒想的否認。


    “我懂,我懂。”小辣椒眼底盡顯曖昧,一副我都明白的表情。


    沈暮煙見小辣椒一門心思想歪了,瞧她的眼神極其曖昧露骨,她懶得解釋,幹脆逃去後廚拿玻璃杯。


    那日黃燦燦摔了好些杯子,後來金羽羽又去補了一批迴來,黃燦燦至那日後再也沒有來過了。


    沈暮煙拿了幾個玻璃杯出後廚,恰好葛公子從門口進來,兩人相互瞧了一眼。


    沈暮煙剛放下杯子,還未來得及開口,小辣椒便將她擠到一旁去了,臉上堆滿討好笑容。“葛公子,您要喝什麽?”


    葛朝歡站在一旁,慵懶瞧了她一眼,“老規矩。”


    “好的,葛公子您稍等。”小辣椒笑得堪比向日葵。


    “喂!是我先來的!”葛公子後麵的人嚷嚷道。


    “一邊排隊去!”小辣椒隨即換了副臉,兇巴巴說道。


    麵對著葛朝歡又是甜甜的微笑。


    變臉速度,一旁的沈暮煙都稱絕,小辣椒這示好也太過明顯,怕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很快,便出好了咖啡。


    小辣椒將咖啡遞給葛朝歡,“葛公子,今晚有空嗎?”


    “咳咳咳。。。”在一旁喝水的沈暮煙險些嗆著。


    兩人一同往她方向望去。


    沈暮煙連連擺手,“沒事,你們繼續。”


    小辣椒攥緊咖啡的袋子,與葛公子暗中扯了個來迴。


    “沒空!”葛朝歡的正太臉麵無表情。


    “去波旁哦,暮煙也一起來。”小辣椒一把扯過暮煙,攏住暮煙的肩膀。


    “我。。。”沈暮煙欲開口。


    小辣椒暗裏掐了掐她的手臂。


    “是吧暮煙。”小辣椒滿眼的威脅。


    沈暮煙頭疼,她隻能配合小辣椒,點頭應道,“是的。”


    葛朝歡微一挑眉,呡著薄唇,好半晌才開口說道,“好。”


    沈暮煙聞言,抬起頭奇怪的瞧了眼葛朝歡,後者已經拎著咖啡走出了門,留了個背影給她們。


    “暮煙,他答應了!他答應了!”小辣椒又哭又笑,搖晃一旁的暮煙。


    店裏的客人紛紛側目,這小丫頭好好的怎麽忽然就癲狂了。


    沈暮煙瞧著陷入歡喜狀態的小辣椒,她笑了笑。門外陽光明媚,傾撒了一絲光輝入店裏來,如點點碎金撒落在地,搖曳生輝地渲染在每一個角落,穿枝透葉般,斑駁的光影流淌在時光裏。


    沈暮煙盯著那片斑駁出神。她知道“波旁”,那是一家夜場。曾經有奇怪的客戶在咖啡店臨下班時下了訂單,定位便是“波旁”,那會沈暮煙才兼職沒幾天,金羽羽便派她前去了,那是她生平第一次窺視得夜場模樣。


    那會她也隻是將咖啡遞交給了門口的保安大哥便走了,對“波旁”唯一的印象便是音樂很大聲,每一下都敲震在心尖上,她僅僅是站在門口,便有些暈眩。那是個燈紅酒綠的地方,喜歡的人自然是分外美好,不喜歡的自是格外排斥,偶爾也是各階層放鬆的好歸處。


    小辣椒很開心,出咖啡的時候還哼起了小調。


    “我沒有答應要去。”沈暮煙不太想去,“波旁”夠刺激,終歸不是她該去的地方。


    “你剛才明明答應了要去。”小辣椒哼著不知名小曲兒,睨了沈暮煙一眼。“相信我,“波旁”很好玩的!”


    沈暮煙瞧著小辣椒手舞足蹈的模樣,壞心眼的潑她冷水,“你都沒有他聯係方式,你怎麽聯係他呢?”


    “對哦。”小辣椒停下搖晃,她似乎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的臉垮了下來。“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了。”


    “所以你還是安心迴家睡覺啦!”沈暮煙拍拍她,心裏唿了口氣,逃過一劫。


    正說著,自門口進來了一對男女,男的走前,女的在後。


    “歡迎光臨。”沈暮煙麵帶微笑招唿進店的客人,隨後她微皺了下眉。


    女客人走進來時候腳步有些搖晃,穿著修身的職業裝,倒是配了一雙平底鞋。男客人時不時會與她搭上幾句話。


    “小姐,您沒事吧?”沈暮煙出於禮貌開口問道。她見女客人站立一旁且有些搖晃,有淡淡酒味。


    “沒事。”女客人瞟了沈暮煙一眼,擺擺手。


    “您。。。”沈暮煙欲再開口,旁邊的小辣椒暗裏扯了扯她的衣擺,衝她搖了搖頭。


    “你沒事吧?”男客人的拎起打包好的咖啡,隨即轉頭關切一旁的女客人。


    “有點頭暈。”女客人輕捂著額頭,嬌弱無力模樣,搖搖欲墜,往男客人身上靠去。“抱歉,不勝酒力。”


    “我扶你迴去吧。”男客人對於投懷送抱自是欣喜,扶著她一路離去了。


    沈暮煙瞧著他們遠去的身影。適才女客人瞟她的那一眼分外清醒,並沒有醉酒症狀。


    “別看啦,走遠了。”小辣椒推推沈暮煙。


    “明裏投懷送抱。”沈暮煙悠悠說道。


    “一看就是潛力股啦。”小辣椒擦著水杯。


    沈暮煙腦海裏忽然閃過了蘇遠岫,女客人是明裏投懷送抱,而她呢,是巴不得離蘇遠岫遠遠的,最好不要再見麵。


    “媳婦兒。”


    沈暮煙愣了,白天裏千萬不能想人,特別是蘇遠岫這個人。


    蘇遠岫倚在門口,直勾勾盯著店裏的沈暮煙,他那一臉的邪氣,微挑的唇角似笑非笑。


    蘇遠岫眼裏隻有沈暮煙,他慵懶的倚靠著門,驕陽穿梭過他的黑發間,揉雜做一堆,如黑裏摻了一絲金。


    “你來做什麽?”沈暮煙沒給他好臉色,拉著臉,也不搭理他。


    “找你吃飯。”蘇遠岫陰森森笑了,皮笑肉不笑的。


    “我不餓。”沈暮煙正往豆倉裏填豆,瞧也不瞧他一眼。


    “我餓。”蘇遠岫的眼神太過熾熱。


    沈暮煙覺得後背一片火燎,她裝做低下頭去找東西,避開蘇遠岫投來的視線。


    “媳婦兒,你想聽我給別人講我們之間的故事嗎?”蘇遠岫一口白牙,說著最平淡的威脅。


    一旁的小辣椒豎直了耳朵等待下文。


    沈暮煙找東西的手停頓了一下,她迴頭狠狠瞪了蘇遠岫一眼。


    蘇遠岫坐在一旁,手上玩著一朵花。那是擺放在桌上的水培花,唯一的一朵嬌豔花兒被他奪了去。


    他拿在手上把玩了好一會,然後極盡殘忍的將那朵花緊握在手中,再鬆開手時,那朵花已不成模樣,皺巴巴的從他手中滑落,掉落在地上。


    死變態!沈暮煙瞧見了他摧殘花兒,心中狠狠罵他。


    蘇遠岫挑著唇角,挑釁的看了眼沈暮煙的方向,他嘴角的結痂異常明顯。


    小辣椒瞧見了蘇遠岫嘴角的傷口,又瞧了眼沈暮煙的唇瓣,她似乎懂了。


    沈暮煙在他威脅的眼神下,發泄似的扯下穿在身上的圍裙,狠狠丟在一旁,宣示她的不滿。


    蘇遠岫見她終於有了動作,懶懶起了身,遊晃至門口,末了迴頭瞄了她一眼。


    那朵可憐花兒還他踩了一腳,皺皺巴巴躺在冰涼的地麵,逝於流淌的時光中。


    沈暮煙和小辣椒招唿了聲,不做聲跟在他身後出了咖啡店。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


    “你怎麽走的防賊一樣!”蘇遠岫挑眉,睨了眼走在後斜方的她。


    沈暮煙不想與他搭話,裝作沒聽見,把頭轉向一邊,瞧著其他事物。


    蘇遠岫忽然停下腳步,一把摟住她,拖著她往前走。


    沈暮煙身體乃至內心都分外抗拒,掙紮不已。


    “媳婦兒,別亂動。”蘇遠岫的眼眸意外深沉,他微低下頭,傾附在她耳邊說道,“真想吃了你。”


    沈暮煙內心一陣顫栗,她的手心一片冰涼,櫥窗玻璃的倒影裏她小臉一片煞白。


    “夠了,蘇遠岫!”沈暮煙終於失控了,她當街歇斯底裏,咆哮問他,“你到底想怎麽樣!”


    “媳婦兒,冷靜一點。”蘇遠岫格外冷靜,他放開了沈暮煙。


    沈暮煙很錯愕,她沒明白蘇遠岫到底想做什麽。


    下一刻,蘇遠岫忽然將她攔腰扛在肩上。


    沈暮煙雙腳離地,天旋地轉,她驚叫連連,“蘇遠岫,你這個瘋子!放開我!”


    蘇遠岫一巴掌重重拍在她臀部上,“安靜點,媳婦兒。”


    沈暮煙愣了,她紅了臉兒,一路燒到了耳根,她伸手去扯他的頭發,“蘇遠岫!你個死變態!放我下來!”


    “安分一點。”又是重重的一巴掌,蘇遠岫仿佛打上癮了。


    路上行人紛紛側目,世風日下啊。


    蘇遠岫仿佛沒看見他人側目,依舊扛著她行走,沈暮煙絕望的閉上眼,垂下頭,盡量不去抬頭見人。


    蘇遠岫就是她的劫難,是否跨過劫難就能得道成仙,遠離蘇遠岫?!


    走過條街,蘇遠岫才放下她。


    雙腳終於踏在了堅實的地麵,沈暮煙狠狠瞪了蘇遠岫一眼,一路上他沒少打她。。。的臀部。


    “你來啦。”老板娘瞧見蘇遠岫進來,一旁熱情招唿他,眼兒笑眯眯的,格外親切。“還是老樣子嗎?”


    “嗯。”蘇遠岫頜首,“兩份。”


    “好,馬上來。”老板娘瞧見了蘇遠岫背後的沈暮煙,“女朋友?”


    “嗯。”蘇遠岫麵上神情在這一刻緩和了些許。


    沈暮煙肯定自己瞧錯了,那還能是蘇遠岫嗎!


    “年輕真好啊。”老板娘羨慕說道,記憶起年少往事來,轉身時瞧見一旁圓臉老板,隨即變了臉色。


    誰人沒有年少,誰人沒有往事,皆是被封鎖在心中那個櫃子裏,掩埋在心底下。往事早已蒙塵,隨風靜化煙。


    老板娘瞧了眼她的男人,憨厚的老板正在一旁低頭看手機,臉上樂嗬嗬的,老板娘如夢初醒,記憶消散,迴歸了現實,心中氣悶,數落他的不是,隻顧看手機,也不幫忙招唿客人。


    老板一臉茫然,他怎麽也想不明白,平日裏溫和的妻子,今日為何發那麽大脾氣,趕緊收好手機,哄她幾句話,才去後廚忙活。


    蘇遠岫拉開了沈暮煙隔壁的椅子。沈暮煙似乎看透了他的意圖,將手機放在椅子上。


    蘇遠岫微一挑眉,他盯著那個手機,仿佛要燒個洞出來。


    沈暮煙知道他心狠手辣,但她沒辦法和蘇遠岫並肩坐在一起,她寢食難安,她內心抗拒。


    “求你,別坐這裏。”沈暮煙低著頭,啞著聲音,看不清表情,手緊緊攥著褲子邊沿,帶著哭腔哀求道。


    蘇遠岫沉了臉,他呡緊嘴,隨即轉身在她對麵位置坐上。


    沈暮煙唿了口氣,每每蘇遠岫靠近她,她都會窒息,她的胸腔吸不入空氣,她的心仿佛在下一秒要停止跳動,如溺死在水中一般,周圍沒有一根稻草,她的唿喊沒有人聽見。


    一會,老板娘就端了兩碗涼皮上來了。


    沈暮煙盯著涼皮,久久沒有下筷子。她以前很喜歡吃涼皮,還要重酸,她還要逼著蘇遠岫和她一起吃重酸涼皮。離開月明市之後,月明市的那家涼皮再次出現,便隻是在她夢裏。


    蘇遠岫記得她喜歡吃涼皮,她有些難以置信,或許隻是巧合吧。


    她夾了一筷子送至嘴邊,她盯著那碗涼皮許久,那涼皮很酸很酸。


    她不敢抬頭看蘇遠岫,她低頭不語吃著涼皮,她有太多疑惑了。為何蘇遠岫帶她來吃涼皮?他和老板娘很熟,那麽他是這裏的常客。也就是說他之前便在岫玉市了。細思來極恐,她曾以為自己躲過了他,不曾想他還是找到了她,並且可能是很早之前就找到了她。


    沈暮煙頭皮一陣發麻,嘴裏的涼皮除了酸,沒了其他滋味兒,她自以為的瞞天過海,到頭來還是被他輕鬆的找到了。


    沈暮煙放下了筷子,那碗裏涼皮剩下大半。


    “不喜歡?”蘇遠岫瞧見了她碗中所剩的大半,盯著那碗涼皮許久。“你以前很喜歡的。”


    沈暮煙聞言,眼底蒙了層水霧,她低著頭,沉默不語。以前她真的很喜歡,喜歡和蘇遠岫坐在一起吃重酸的涼皮。那是以前,迴不去的以前,迴不去的坐在一起吃涼皮的歲月。


    蘇遠岫見她不說話,眼眸底的深潭又沉了幾分。


    “走吧。”蘇遠岫起身去付了錢,隨即轉身走了,仿佛忘記了還有沈暮煙這個人。


    沈暮煙盯著他的背影許久,心中酸酸漲漲的,坐了好一會才起身離開。


    蘇遠岫思念沈暮煙這個人的時候便會吃涼皮,重酸。那是他們年少的記憶,那時他們還沒有吵架,也沒有發生那件事,沈暮煙也沒有離開,一切都很美好。那時沈暮煙往他碗裏倒了大半碗的醋,和他說,這樣才好吃。


    後來他吃涼皮覺得不酸,他加了很多醋,重酸。他成了那時吃涼皮的沈暮煙,那是他在思念她。


    蘇遠岫的煙一根接一根,煙霧繚繞,他說不清那滋味,心中堵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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