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煙迴到咖啡店裏,她那時麵容疲憊,以及出時不時的走神,客人問了她好幾遍,她才如夢初醒般。


    一旁的小辣椒瞧著她失魂的模樣,微張了張嘴,最終也沒有問出口。


    到了咖啡店要打烊的前半個小時,那會沈暮煙與小辣椒正在收拾衛生,客人也走光了。隔壁的街鋪有些已拉下了門,結束一天的忙碌。


    葛朝歡倒是過來了,倚靠在門邊,看她們在店裏來來迴迴搞衛生。


    小辣椒可高興壞了,搶著幹活,滿店遊走,爭取表現的機會。


    沈暮煙有些無奈,瞧著手中的垃圾袋被小辣椒一把搶走。


    小辣椒拎著垃圾袋,樂嗬嗬去倒垃圾了,出門前還給葛朝歡拋了個媚眼。


    葛朝歡皺起了眉頭,一臉怪異的瞧了小辣椒一眼。“她沒事吧?”轉頭問一旁的沈暮煙。


    “沒事,發春而已。”沈暮煙正在擦桌子,手中頓了一下,緩緩說道。


    “大夏天的發什麽春?”葛朝歡那張正太臉帶了一絲不解。


    “你是真的不懂?還是假不懂?”沈暮煙停下擦桌子的手,迴頭望了他一眼,恰逢他也看了過來,瞧見他眼底一潭清水,毫無波瀾,便知他心中無意。


    “什麽意思?”葛朝歡那眼眸中的水清澈見底,純潔而聖神。


    “小辣椒喜歡你呀!”沈暮煙走近他丟了句話,拿了抹布去水槽邊清洗。


    “我不喜歡。”葛朝歡語調冷冷清清的,如談論天氣,話語裏沒有一絲波瀾。


    沈暮煙眼神複雜的看了他一眼,不喜歡?那你為何赴約?


    門外的小辣椒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她愣了片刻,抬頭望了眼夜幕,一輪月亮高高掛在其上,傾撒月輝,她的明戀就這樣無疾而終了。


    或許早些知道也好,免得日後自己欺騙自己。


    “小辣椒,你迴來啦?”沈暮煙瞧見了門口的小辣椒。


    葛朝歡的正太臉依舊麵無表情,仿佛剛才談論的事情與他毫無關係。


    “是。。。是啊。。。”小辣椒扯了個笑臉出來。


    旁人看她卻是要哭出來。


    “小辣椒,你沒事吧?”沈暮煙手上正擰著抹布,她把擰幹的抹布攤開晾放在桌簷。


    沈暮煙適才便是故意的,她故意說給葛朝歡聽的,她料準了小辣椒在門口,這樣也好,葛朝歡與她們並不是一路人,最終也不會走到一起。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讓落花早日明白流水之意,趁著落花還未陷入其中不能自拔,現在疼痛一會總比日後死去活來要好上許多吧。


    對不起,小辣椒。沈暮煙在心底偷偷說。


    “沒事。”小辣椒緩緩踱進店裏,“剛才風大,迷了眼睛。”


    “那還去波旁嗎?”沈暮煙已經收拾完畢店裏的衛生。


    “去!當然去!”小辣椒抬起頭來,眼底有了一絲光。


    咖啡店關上了燈,陷入一片漆黑中,卷閘門緩緩落了下來。


    “走路過去嗎?”沈暮煙詢問眾人?


    “等會,有人車。”葛朝歡站在一旁,眼睛望向路口說道。


    夜幕降臨,月輝灑落,如輕紗般覆蓋萬物。月輝穿過樹葉的枝葉縫隙,投下地麵一片斑駁銀光。


    華燈初上,一排排路燈照耀著夜幕,五彩斑斕的霓虹燈遙不可及。馬路上,一輛輛汽車來迴飛馳。月輝傾瀉在水潭上,像滑落其上的絲綢一般。風吹起,水麵起了漣漪,水中圓玉盤裂成了破碎的白玉片,沉浮於水中。


    微風輕拂,微涼了芙蓉麵。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一台敞篷瑪莎拉蒂滑至他們麵前,待停下車,主駕駛位上的人吹了聲口哨,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上車。”


    沈暮煙瞧了眼葛朝歡,後者已經伸手去拉開前門上了車。


    小辣椒瞧著那輛豪車,滿眼皆是星星,適才的失落,早已不知去了何處。


    “哦!你不要坐我隔壁!”主駕駛位上的人一臉不滿,“我要美女坐我旁邊。”


    葛朝歡瞪了他一眼,“做夢。”


    小辣椒興奮的開了車門,招唿沈暮煙一同上車。


    待眾人坐定,瑪莎揚長而去,引得一路人側目觀看。


    主駕駛的人鏟了個圓寸,一路上喋喋不休,與沈暮煙她們聊個不停。


    “朝歡,你也不給介紹一下。”主駕駛的人怪罪一旁的葛朝歡。


    “不知道名字。”葛朝好淡淡說了句話,低頭玩手機。


    “啊?不知道?”主駕駛懵了,隨即也釋懷,這很符合葛朝歡的性格。


    “帥哥,我叫謝雲椒,你可以叫我小辣椒。”小辣椒甜甜一笑,一把攬過一旁的沈暮煙,“這是沈暮煙。”隨即問道,“你叫什麽呀?”


    “呂修睿。”呂修睿瞧了眼車內後視鏡,“這是葛朝歡,葛公子。”


    葛朝歡麵上沒有什麽變化。


    一會,眾人便到了波旁,呂修睿將車泊入車庫。


    眾人下車。呂修睿一把攬過葛朝歡,小聲說道,“你還帶了個美女,真不夠意思。”


    葛朝歡瞧了他一眼,淡淡說道,“老爺子的人,你不要妄想。”


    葛朝歡說起慌來臉不紅心不跳的。


    “沒意思。”呂修睿一聽便沒了興趣,葛老爺子他真的惹不起。


    這個燈紅酒綠的場叫波旁,內裏極盡金碧輝煌,外頭卻是簡約樸素。


    空氣中彌漫著煙草與酒精混合的味道,嘈雜震耳的電音,敲擊在心髒深處,激起血液裏的躁動,燈紅酒綠遮了眼,紙醉金迷失了心,繁華落盡,微夢終空,一場浮華,終究夢一場。


    天堂鳥一樓大廳是舞池,圍著周圍是卡座和散台,側邊有一吧台,無數性感舞女在舞池邊沿舞動身姿,勾魂奪魄,附近皆散站了保安來維護秩序。大廳上方是中空設計,二樓的客人走到外廊處便能將大廳景色一覽無遺,至於三樓那便是貴賓室,閑雜免進。


    呂修睿一早便訂好了卡座。他拉著一旁的葛朝歡喋喋不休。


    “你都不知道這個波旁的位置有多難定,還好小爺我認識人。”


    “你好厲害哦!”小辣椒趁機奉承他。


    “哈哈哈,還好啦。”呂修睿笑笑,眼底盡是得意之色。


    這邊小辣椒與呂修睿聊得十分愉快。那邊沈暮煙與葛朝歡卻是坐著無聊。


    葛朝歡示意沈暮煙和他走,隨即兩人便溜走了,留下小辣椒與呂修睿。


    葛朝歡帶她到吧台,坐落在吧台前位置上。


    調酒師瞧了眼正太臉葛朝歡,眼光在他臉上來迴搜尋。


    “長島冰茶,謝謝。”葛朝歡打了個響指。


    “抱歉,不向未成年人兜售酒精。”調酒師麵露難色說道。


    “撲哧。”沈暮煙暗裏笑了,“抱歉,沒忍住。”


    葛朝歡挑了下眉。


    “要兩杯冰可樂,謝謝。”沈暮煙要了兩杯冰可樂。


    葛朝歡見鬼的盯著眼前冒著氣泡的冰可樂。


    沈暮煙端起可樂啜了一口,她本來就沒有打算要喝酒。


    葛朝歡手機響了,他起身去接電話。


    沈暮煙看著一旁調酒師的花式調酒來打發時間。


    她輕晃掌中杯,氣泡嫋嫋升起,中途還有個別破碎,沉落。她觀察著眾生,眾生也觀察她,眾生百態,來這裏皆是為了消遣歡樂,她輕啜了一口可樂,上麵浮了一片檸檬。


    恍惚中,有個身影在她一側,她以為是葛朝歡迴來了,微側頭瞧見並不是,精亮的眸子在一瞬間暗淡下去。


    “美女,一個人嗎?”一個男的問她,臉上掛著笑。


    “不是。”她說道,愛搭不理。


    “沒見到你朋友啊?!”男的依舊掛著笑,紙醉金迷下,多少人皆是掛著麵具,久到要忘記卸下來。


    “他一會便來。”她懶於應付他。


    “那我陪你坐一會吧。”男的朝調酒師使了眼色。


    調酒師會意。


    “不用了,謝謝。”沈暮煙側目瞧他,麵無表情。


    男的眼中有了絲驚豔,真是個好貨色,今晚值當了。


    “小姐,你男朋友不會迴來了,今晚我來陪你吧。”男的一臉猥瑣相,露骨的欲望此刻填滿眼底。


    葛朝歡迴來了,座落在一旁,他冷冷睨了男的一眼,“帶著你惡心的嘴臉,馬上滾!”


    男的聞言,瞧見了葛朝歡眼中的嘲笑,狠狠瞪了葛朝歡一眼,起身離開了。


    “謝謝。”沈暮煙喝了口杯中的可樂。


    “別什麽人都搭話!”葛朝歡招調酒師換了杯可樂,瞧見她手中的可樂,也一並給換了。


    調酒師麵色微有異樣,隻能換了可樂又給端了過去。


    沈暮煙抬頭欲反駁他之時,瞧見二樓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她心中一驚,眼睛追尋著那個身影。蘇遠岫!他為什麽也在這裏?


    “抱歉,我去下衛生間。”沈暮煙對一旁的葛朝歡說道,未等他迴答,便起身而去。蘇遠岫為什麽會在波旁?


    沈暮煙一路往二樓而去,她瞧見了遠處的蘇遠岫,她小心翼翼貼著牆。她瞧見他和幾個人進了包間,她躡手躡腳跟了過去,她的心跳得無比劇烈,或許答案就在眼前。


    他們的門沒有關緊,她在門口徘徊,她要推門而入,還是在門口等蘇遠岫出來,兩者都不是一個好選擇。


    稍後,她看見前方一個服務生推著餐車一路過來,她側身躲於一旁黑暗中,詳裝在一旁等人。


    她瞧見服務員敲了門,然後推車入內,她還聽見服務員叫了“老板”。


    她心中疑惑重重,昏黃的燈照映著她,拉出了好長的影子。


    門開了,服務員推了車出來。她隨即轉身躲進了旁邊的衛生間。衛生間門口有兩個濃妝豔抹的女孩,兩人正說著話,沈暮煙走近時,她們瞄了她一眼,一個女孩掐滅了手中的煙,拉好衣服上的褶皺,另一個女孩對著鏡子用手指抹了下嘴角的口紅,隨後兩人便離開了,空氣中留下一股淡淡的煙草味。


    沈暮煙站在洗手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朦朦朧朧,鏡花水月。有一刻,她腦海一片暈眩,她心中大驚,異樣的感覺,她撐靠著洗手台,那片暈眩來勢洶洶,攻城掠地,她的意識在潰散。她一手緊抓住洗手台,一隻手哆嗦來迴摸索手機,她聽見自己的心“砰砰砰”狂跳。外麵好似靜止了,沒有了喧鬧,沒有了震耳音樂,她的眼睛將要閉上,她快撐不住了,她狠狠擰了自己的大腿,她想要摳喉嚨,她的手舉起卻沒有任何力氣。


    前麵景物重疊一片,如蒙了一層紗帳,手如何也夠不到前方。她跌坐在地,手劃拉著割到了某處的鋒利物,開了道血口,滋滋冒血,一滴,兩滴落在地板上,如暗裏花了血紅之花,疼痛讓她清醒了一點點。


    她半爬進了隔間,她顫抖的手鎖上了門,她的心跳的好劇烈。她哆嗦掏出手機,解了好幾次鎖,滑開聯係人時,她不知道找誰,找蘇遠岫嗎?


    她依稀聽見門外有聲音。


    “老大,人跑了。”


    “找仔細了嗎!”


    “都找了,除了女衛生間沒找。”


    “我去看看。”


    “老大,不好吧?!”


    “囉嗦!”


    沈暮煙感覺有人在推隔間的門。


    “有人嗎?”一個平調的聲音響起。


    沈暮煙氣若遊絲,她不停的擰自己大腿,大腿處已是青紫了一片。


    外麵的人敲了敲隔間的門。


    沈暮煙的意識將要潰散,她哆嗦著手拉開了門上的插梢,門在瞬間彈開了,她看見了前方一個模糊的人影,她伸出手,夠不到,麵前一片飄渺,她啞著嗓子,用盡全力說了三個字,“救救我”。


    隨後便陷入了黑暗,失去了意識。如斷了線的紙鳶,墜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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