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後,人們看向辛言的眼神也稍稍改善,沒有那種明目張膽的嫌棄。


    倒是徐氏那慈祥的目光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她的身上。


    賞花宴結束後,馬車上,衛小淳看著姑娘雲淡風輕的樣子,心裏很是疼惜,道:“姑娘還真的就將花輿圖拱手送給別人啊,一點都不帶猶豫的。”


    聽出話中的心疼,辛言隻是笑笑,身子微微傾斜靠在旁邊,手撐著額頭,迴道:“你家姑娘是差那一點錢的嗎。再說了,這叫收買人心,你不給人家一點好處,怎麽讓別人給你辦事呢,嗯?”


    “這,要送禮也不需要送那麽大的禮吧。也不知溫先生知道你輕易將他的花輿圖送給別人會是怎樣一番表情。”衛小淳哀怨的表情活脫脫就像是一個小寡婦。


    忍住想逗逗她的衝動,辛言道:“你以為溫先生那麽小氣的嗎?那徐夫人也算是懂字畫的人,這字畫在她手裏也算有價值了。這本也是溫先生所希望的。”


    衛小淳也隻是抱怨一下,畢竟她可沒有自家姑娘的胸襟,將價值千金的寶物送出去,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說起來,符兮若那邊如何了?”


    衛小淳正了正神色,道:“她這幾日倒也很認真的在學習舞蹈。”


    “是嗎?有多認真?”辛言道。


    “這,我看她在楊掌教進府之後就當真是廢寢忘食,聽說腳上也受了不少傷。楊掌教也說了她的天賦是萬裏挑一的。”衛小淳邊說著邊將毯子蓋在辛言膝上:“不過,姑娘你為何費盡心思的要將楊掌教請來?如此大費周章讓符兮若學舞?也還別說,您讓她學,她還就真的學了。”


    她到現在還是不明白姑娘這麽做的目的。不知為何她就是不喜歡這個貌美的女子,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更甚。


    “這嘛。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辛言抬手掀起窗簾,望著外麵喧鬧的人群,思緒早已飄遠:“人啊,隻有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才會刻苦,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我不過是給她提供了一個途徑,剩下的,能走多遠,就看她自己了……”


    而符兮若這邊,也確實很努力的在練習。輕紗曼曼,盡管屋裏燃了碳火,還是抵不過這刺骨的寒冷。


    一位三四十歲的婦人身著華裙,梳著一個隨雲髻,挽著一支七寶玲瓏簪,柳眉淡描,杏臉桃腮,眼角有著絲絲皺紋,但可以看出年輕時也是一位出挑的美人。她正握著一條老舊的戒鞭,聚精會神地看著符兮若。


    時而出言嗬斥,時而點撥,時而溫柔,時而嚴肅;臉上的神情從若有所思到欣慰,從無感到感歎。她的天賦確實不是一般的高。


    符兮若纖纖身姿,時而婉轉,時而挺拔;腳下如風,蜻蜓點水,婉若遊龍,來去自如。舞姿輕靈,步步生蓮。如遨遊於天地的雄鷹,又如花叢般遊走的蝴蝶。


    雙手靈動無比,時而變換,時而有力,如孔雀般的驕傲,與腳上係的鈴鐺相合,共同演繹著美好。


    一曲舞畢,符兮若已經汗流浹背,汗水從她的額頭劃過,被汗水打濕的紗裙,早已緊貼於身,顯示著凹凸有致的玲瓏身材,眼裏被酸澀的汗水打濕,帶著朦朧卻有著一種致命的吸引力,蝕骨的柔媚。


    楊掌教還未出聲,就響起鼓掌的聲音。


    “真是身若扶柳,翩若驚鴻,宛若遊龍啊。”


    辛言與衛小淳剛一踏進來,就欣賞了這樣的一首舞蹈,心中有些驚訝,符兮若的天賦實在是萬裏挑一的。試問,世上有那個男人不被這傾世的容貌,嫵媚的舞蹈所著迷。


    兩人看到辛言,也沒有意外。示意問好之後,楊掌教說道:“符姑娘這舞跳得確實不錯,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麽有天賦的女子,短短的時間內就能將這舞發揮得淋漓盡致。”語氣中雖是平淡,卻也帶著欣慰。


    “想來過不了多久,我也沒什麽可以教她的了。”


    “老師這些日子的教導,兮若銘記在心。”神情鄭重。


    “符姑娘客氣了,你不必稱我老師,畢竟我們沒有進行拜師禮,況且我隻是答應了辛姑娘,還她的人情。”楊掌教道。


    “是如此,但,一日為師,終身便是我的老師,在我的心中您一直都是我的老師。”符兮若眼裏出現少有的堅持。


    楊掌教看見她這幅模樣,也沒再說什麽,反正等她走了之後,她們也不會有什麽機會再見到了,沒什麽所謂。


    “既是這樣,兮若,你便先去換衣服吧,小心著涼了。楊掌教我送送你吧。”辛言道。


    “好。”


    蜿蜒曲迴的走廊上……


    辛言與楊掌教並肩而行,看著身旁這如白玉蘭花氣質的女子,不禁想起她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那時的女子不過十一二歲,周身氣度就不是一般人可以睥睨的,氣質冷冽,與現在的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她隻是冷淡地說了一句:“我可以幫你,隻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就這樣,她就將她從苦難中救迴,她不知她的身份,隻當是最後的救命稻草,她如浮遊,在破濤洶湧的大海中遊行,最終將被吞噬。


    她不怕死,卻不能死,辛言的出現,是老天給她的一個機會,就算是殺人放火,都沒有關係!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在等著她的出現,幾年了,她以為她或許忘記了她的存在,可又不敢忘記。


    她怕……這來之不易的幸福最終還是會毀在她的手裏。


    不久之前,她終於等到了她的消息,卻隻是讓她來教導一個女子,隻說了一句:“我要她成為全天下跳舞最為嫵媚的人。”


    她沒有去問為什麽,她隻知道隻要完成了,她今後也不必在提心吊膽。


    因為她永遠不會忘記辛言是怎麽對待那些人的,盡管她與他們是有血海深仇,麵對那些人的下場,還是不禁心裏發怵。


    她有感覺,這個女人絕對不是看上去那樣的溫婉賢良!


    “掌教這名字果真不是叫假的。一個沒有任何基礎的女子,都能讓你教導成為那番模樣。”辛言先打破了平靜。


    似是沒想到她先說的是這番話,微微愣了一下後,迴過神來道:“符姑娘天資聰穎,要是早個幾年學習,也許會比現在更好。”


    辛言道:“或許吧。”


    “辛姑娘當真隻要我教導好她便可?沒有其他的要求?”楊掌教還是將她的疑惑說出口。


    “怎麽?楊掌教不信嗎?你放寬心吧,我既已說出了口,就自是不會反悔的。”辛言停下腳步,轉身望向楊掌教,將她的擔心一一看在眼裏:“何況你的身上除了這一點,也對我沒有其他用處了,不是嗎?”


    聽著如此直白的話,楊掌教雖是心裏已有些準備,但還是下意思的羞赫了一把。確實,她的話聽起來是有些不知好歹,畢竟眼前的人也算是對她有恩之人。


    楊掌教對她的底細並不清楚,所以抱有防備也是正常,索性看著眼前的人沒有要繼續下這個話題,鬆了口氣,但下一瞬間就將口氣提到嗓子眼。


    “您的兒子怎麽樣了呢?我聽說她最近的狀況不太好。”


    楊掌教臉“刷”地一下就白了,雖然很快地將情緒轉換過來,還是被辛言看得一清二楚。


    “挺、挺好的啊。姑、姑娘怎麽會這麽問呢?”


    盡管楊掌教讓自己鎮定,但是語氣中的不安還是出賣了她,辛言像是沒有注意到,道:“我記得當初見他的時候,他、挺瘦弱的,現在,應該還不錯吧。”


    楊掌教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隨口搪塞道:“是、是啊。現在挺好的。”


    說罷,就看見已經要到她的房門,連忙道了聲謝,就慌張地走了,也不見剛開始的從容。


    瞧著她的背影,辛言眼中閃過一絲不解她確實是突然想起她那個患病在身的兒子,也隻是出口問候一下,沒想到她的神情是如此不自然,像是在隱瞞什麽……


    “姑娘?”


    思緒被衛小淳的聲音打斷了。


    “姑娘?你怎麽了?”衛小淳看著辛言站立久久不出聲,還以為是她身體不舒服。


    “沒事。小淳,你覺不覺得楊掌教剛剛的神情有些異常?”辛言道。


    “異常?還好啊。沒什麽奇怪的,應該是提起他兒子心情不好吧。畢竟她也為了他兒子付出那麽多了。”衛小淳也想起那個楊掌教那個精神不正常的兒子,當初她也陪著辛言去幫她處理她的仇人,也知道她是為了她的兒子被人追殺,女孩子總歸對女人比較有同情心,特別是落難的女人。


    一個寡婦,帶著精神不太好的兒子,可想而知是過得有多難了。


    辛言抿著嘴想了想,還是覺得她剛剛的神色不像是因為兒子的病難以啟齒,也沒有什麽頭緒,就將它拋之腦後。


    重新將思緒放在符兮若的身上。符兮若給她的驚喜確實很大,如果她能運用好她的容貌與她的舞姿,她相信,這會是她今後最大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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