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街上仿佛也熱鬧起來,趕集的人比前些日子,也多了不少。辛言也總算是抽出了一點時間將積累的賬本好好地看一下。


    其實,她這人很是犯懶,特別到了冬天,能躺在被窩了是決計不會起來的,除了剛開始幾年,她還能有精力去看賬本,後來,就直接做甩手掌櫃。


    也不是她心大,隻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後來,她尋覓到能替她好好經營的人,她也索性就撂下檔子,將大部分的“雜務”都交給其他人。自己也好輕鬆輕鬆。


    而現在之所以在這裏看賬本,隻不顧是前幾天的一個小插曲。


    幾日前。


    架不住衛小淳的念念叨叨,隻好放她一天假去外麵覓食。衛小淳雖是個吃貨,但她也是個有追求的吃貨,普普通通的吃食是決計進不了她的眼,盡管這府中的廚子是身懷絕技,但也架不住她那張一天吃好幾頓的嘴,吃膩的速度也快趕得上她的說話的速度了。


    在山上時,她就一直惦記著這天下的美食,如今有機會,又怎麽可能放過呢?


    一大早就唆使著籍北陪著她上街,說是要一起嚐嚐這地方的美食,暗地裏打著讓籍北當苦力的算盤。


    眾人心知肚明,在她一開口就忍住憋笑,辛言也難得有可以放鬆的時間,就大手一揮,準了!


    一大早,衛小淳就拉著滿不情願的籍北出門了,辛言想:這個丫頭沒浪個一天是不會迴來的。


    哪曾想早上高高興興去,晌午過後就聽見她罵罵咧咧的迴來了。


    臉上怒氣橫生,嘴裏不停地念叨著,籍北也就一言不發的聽著,想來也是插不上嘴的。


    等到進了門看見辛言半倚在美人榻上看書,這住了嘴,但是臉色還是不好,活脫脫像是小怨婦。


    辛言忍不住笑出聲:“籍北,你這是惹到我們家的小姑娘了?怎麽,沒吃到好吃的。”


    聽到辛言的話,籍北也正色道:“我怎麽敢?”這也是實話,他嘴巴笨,不像衛小淳,嘮叨起來是沒完沒了。


    主仆二人被籍北這正經的模樣笑道,衛小淳剛剛心裏的怒氣也消散了一點,說道:“他那個木頭愣子能說出什麽來?看砍價都不會砍,沒有我的話,還不一定被人騙去多少銀子。”


    雖是實話,不過籍北也沒放在心上,辛言也沒出聲就聽著衛小淳將早上出去後發生的事一一道來。


    原來他們出門後,本來也是好好地,買了她心滿意足的吃食,路過一家名叫“醉小吃”的店鋪,想著說,她將這延城的名產小吃都差不過收刮完了,也去品嚐品嚐著地道的平價小吃。


    剛開始還發現這“醉小吃”的名字有點熟悉,轉念一想,也許是之前經過的時候路過,所以也沒有在意。


    等到一進到店鋪,一問價格,才將衛小淳驚到。看著這普普通通的零食小嘴,一斤居然要十兩銀子。


    開玩笑!她買的那些也算是延城特產,最貴的也不過是一盒四十兩,最低的也和他這個價格差不多,這平平無奇的小吃就高達一斤十兩的高價,都夠普通人家快一年的收入了。


    這錢對衛小淳倒是小錢,她雖然沒什麽頭腦,可這幾天也是將這整個延城的吃食買賣摸得一清二楚,絕對不是那種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再者,延城是與其他小鎮不同,物價什麽的也不能相提並論。但是,別的店鋪東西也貴,卻絕對不會這麽離譜。


    衛小淳怕他欺她眼生,是外來客,索性與那店小二周旋,這一來二去便還真給她探出一些底來。


    這個店鋪的掌櫃可不是個好東西,一個給人家打工的,居然暗中做手腳,將東家定下的食物的價格給翻了好幾倍,又打著東家的旗號將進貨的成本壓低,從中牟取暴利,又將他的親戚好友都介紹到店裏或是給他們撈油水。


    這個店小二平日裏沒少被掌櫃親戚頤指氣使,給他穿小鞋,可無奈人家是有靠山的,他就算再氣,再受不了,也沒辦法。


    在他們交談過程中,衛小淳有意引誘他多說。小二受了那麽久的氣也一股腦都交代了。


    那掌櫃似是不怕被東家發現,近幾年越發的大膽起來,以前可能還會做做假賬,不敢貪大頭,今年行事可是越發乖張,絲毫不怕被人發現。


    衛小淳說得渴了,連忙讓籍北給她倒杯水,拿到後一股腦就都喝光了,清了清嗓子又道:“那掌櫃親戚也真不是好東西,姑娘,你知道我還在那裏看到什麽了!”


    “那掌櫃介紹到店裏工作的有一個是她婆娘娘家的侄子,不學無術。整日偷雞摸狗,好色得很。想著到店裏渾水摸魚,油水是真的撈了不少,一有錢就飄飄然了。重點是!他還強搶良家婦女,逼得人家投河自盡。”衛小淳一想到這,就犯惡心。


    “我們到那不久後,那投河自盡的女子的家人就都找到店裏去了。那女子的家人看上去也是個貧苦人家,而且那死了的女子身上還有許多傷,她家人說,是被那畜生侮辱的。姑娘,你真的沒看到那情形,她身上就沒一點好的。”


    越說衛小淳越是生氣,都恨不得直接將那畜生抓出來狠揍一頓。要不是他沒在那裏,不然,真的能給她揍得爹娘都不認得。


    “還有,那掌櫃的嘴臉,我真的是沒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人。那嘴巴裏的話那叫一個汙言穢語,說真的,籍北你就不應該攔著我,那小的不在,就該揍揍這個老的,讓他知道這世道不是他這種人可以為所欲為的。哼!”


    那個時候如果不是籍北在,按照衛小淳確實可以去攪他個天翻地覆。


    而辛言早在說衛小淳說出這店的名稱時,心裏就起了疑心。


    等到衛小淳說完,辛言才道:“後來呢?”


    衛小淳就說她雖然不能去揍他們,但是也不能就這樣便宜那些混、蛋,所以就讓周圍圍觀的人去報官,那受害者的家人與那掌櫃也一起去了官府。


    聽到這辛言也有些了解了,沉聲道:“那一家人應該也是討不了好的。”


    衛小淳一頓,不懂道:“姑娘,這怎麽會呢,他那侄子害人性命,報了官,就算不能一命賠一命,也斷不會輕易放過那王八蛋。”


    辛言微微挑眉,看著衛小淳單純樣子,歎聲道:“按理說,人家家裏出了這種事,不應該第一時間就去報官嗎?就算是顧忌名聲,那去店鋪門口鬧,不是更不利?況且,你說那戶人家是個貧困人家,那就是沒錢,既沒錢又怎麽和身為店掌櫃交手。想來,他們也是去報過官,隻是官府也沒有辦法為他們做主,或是不想為他們做主。而且按你說的,那個侄子既然之前劣跡斑斑,那麽如果官府受理,這案子應該也是很容易辦的,除非,有人花錢與府衙串通,讓她們無處可申冤,這次鬧到店裏,可能是走投無路了。”


    衛小淳這下不知道說出什麽話,噎得慌,想起那戶人家與那掌櫃爭論時說的,好像是也有提到官府,串通什麽的。這下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也統統明白了。


    “這還有天理了嗎?”衛小淳麵色暗沉。


    這時辛言卻問道那店鋪的情況,以及販賣的東西,以及所處的地段。


    衛小淳雖不知道話題怎麽會突然轉到這,也還是將她知道的都原原本本的告訴給辛言。


    這下,換辛言怒不可遏,好呀,敢頂著她的招牌出去禍害別人。


    衛小淳與籍北看著辛言臉色不好,都不敢出言,過了一會她的臉色才好轉一點,但眼底還是一片陰暗,她吩咐籍北送消息出去,衛小淳還是一頭霧水,她也沒仔細對衛小淳解釋,又吩咐衛小淳去辦事,衛小淳這才領命離開。


    看著他們離去,辛言也不知在想什麽,沒有再出聲。


    這日,辛言翻著賬本,沉默不語。她的旁邊除了衛小淳還有一人。


    一襲藏藍色廣袖裙裝,銀絲紋底,頭發簡單挽起來,翟形銀釵,泛著銀光。眉清目秀,鼻子細巧挺秀,嘴唇紅潤,豎立在一旁。


    門口,幾輛馬車相應停下,車中的人匆忙下車。瞥見老同伴的身影也沒有吃驚,隻是心中的不安疑惑都上升。後頭陸續有人到達府前。


    府裏的下人沒有多話,隻是引著他們就往裏走。


    走在前頭的李管事大著膽子,湊近帶路的下人,臉上竟是有一絲討好的笑容,手裏將一個沉甸甸的荷包遞給他,問道:“小兄弟,我們這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事被招來,能不能透露一二啊,這點心意小兄弟不要嫌棄,算是我請小兄弟喝酒的。”


    討好的意味全顯現在臉上,圓滾滾的臉上肉都隨著他說話抖動,油膩得很。


    其他人也都伸長了脖子,想聽一聽。他們這心裏也發慌。


    本來收到東家的消息,心裏還在暗喜,是不是自己有了升遷的機會,可以一想到東家怎麽會因為這種小事就找上他們,本來的歡喜都被澆上冷水,聯想自己暗中做的事,又心虛,剛剛在門口還看到這麽多人,也疑惑起來。


    都紛紛給自己做心裏暗示,告訴自己是想太多了,東家不可能派人整日都盯著他們,思及此,臉上的惶恐才好轉。


    此刻都挺起精神聽著李管事與小兄弟的話,下人沒有接過荷包連看都沒看,平靜道:“主人隻是說領著你們去,別的事也沒說,你們到了就知道了。”


    一句話就將李管事的話給噎了迴去,看著這人那麽不識好歹,李管事臉上風雲莫測,臉色也黑了。


    他好歹也是個管事,出去別人聽到他的名號誰不好言好色地將他供著,捧著,誰敢給他臉色瞧。


    一個下人也敢給他臉色,我呸!不是好歹的東西。如果不是現在這裏不能由著他撒野,他早就給他兩個大耳刮子了。


    把氣給憋迴去,卻也沒有再出聲,雖然知道不能在這地方發脾氣,但是做不到神色如常。


    其他人看到他吃癟,心裏也暗爽,有一些本來就有過節的,自是在心中拍手叫好。你小子也有今天。


    但也可惜他沒有打探出有用的消息,直到上了台階,轉了個彎,那下人就丟下一句話:“主子在裏麵等你們。”隨後就走了。


    眾人各懷心思,邁進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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