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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還未亮,那驛道之上一陣煙土飛揚,一匹快馬奔馳而來,一封加急戰報被送到了賈昌朝的公案之上,饒是賈昌朝早就在徐德善那裏得到了些風聲,可是真正收到這樣的戰報,賈昌朝還是不由得被震驚的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平靜。


    謀反,真的是謀反啊,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民間謀反,那可是一鎮邊軍,集體暴動,當夜便斬殺了將軍以上七人,更有六人直接反叛,一夜之間叫宣毅軍改換門庭,昨日裏的宋朝邊軍,一下子成了宋朝叛軍,現在已經衝破了原宣毅軍的地界,向周邊遊蕩,劫掠官府,驅趕百姓。


    賈昌朝不敢怠慢,急忙寫了公文行書,連同戰報一起,八百裏加急,送往中書省,另一方麵,火速召集大名府上下官員,尤其是兵馬司眾人,哪怕就是病在床上,隻要還有一口氣,抬也要抬到衙門來,賈昌朝再想了想,叫身邊近人,去鑄造處把徐德善叫迴來。


    隨著賈昌朝命令的發出,頓時間,大名府亂作一團,賈昌朝府裏的信使傾巢出動,飛奔到大名府內的各個衙門之內,而後這個衙門也亂作一團,主事的官員恨不得提著褲子往賈昌朝那裏跑,而這個官員的下屬也知道了這個消息,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隻要是在官場體製內混的,對於河北形式,地域都是清楚無比的,宣毅軍,乃是河北路最為靠南的一路邊軍,宣毅軍之南,隻有州縣,再無軍鎮,若是宣毅軍這時候調轉槍頭,直奔大名府,宣毅軍五千兵馬,怕是能直接把大名府拿下來。


    大名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人情連著人情,熟人靠著熟人,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大名府上上下下,從官員到百姓,都知道了這個消息,恐慌,像瘟疫一樣在大名府蔓延,街上的人已經無心其他,隻忙著關門閉戶,搶購糧食,以期望在宣毅軍打過來的時候,自己能多抗兩天。


    徐德善這幾天,隻要是起床吃飯之後,便一直都在鑄造處呆著了,弓箭,尤其是複合弓的製作,在賈昌朝和明鎬的強烈要求之下,零件可以交給工人鑄造,但是組裝的話,必須要有軍械司信得過的工匠組裝,徐德善這幾天,正在調試複合弓的尺寸力度呢。


    忽然間,鑄造處亂作一團,隻見那些工匠,一個個大驚失色,手足無措,有的把手上的工作一扔,便往外跑,有的雖然還堅持在原地,可是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不知道如何是好,徐德善一愣,不知道這是為何,忽然見一人直奔自己而來,徐德善認識,這乃是賈昌朝身邊親隨,那親隨急跑到徐德善近前道“徐郎君,賈大人召郎君迴去,請郎君快隨我同行。”


    徐德善問道“有何事叫我,他們因為何事驚慌?”


    親隨道“賈大人早晨接到戰報,宣毅軍反叛,事情緊急,故此叫我前來接迴大人。”


    徐德善聽到這裏,長出了一口氣,王則,終於是造反了,徐德善的心裏,反而輕鬆了許多,畢竟徐德善都跟賈昌朝說了彌勒佛教要反,王則在再不反叛,賈昌朝都要以為徐德善騙他了,還有更重要的一層原因,那就是終於有一件懸而未決的大事,就要被解決了。


    這樣的感覺,就像人們常說的那就話,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或者是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感覺。亦或者像是寫文章,拿起筆來覺得千頭萬緒,想一想那麽多的事情要等著自己去寫,頓時無法下筆,而在強忍著推進故事情節,終於寫完一個章節,再也不用再考慮這一段情節之後,就是這個感覺。


    徐德善立刻上了馬車,直奔大名府衙,一路上隻見行人匆匆,慌張不已,等到了府衙的時候,這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在門口處,互送各個衙門官員的衙役兵丁湊在一起,擠的水泄不通,任你是誰,休想在一時半刻之間擠進府去。


    徐德善看到這樣的情形,直接叫馬車去了後門,從後門進了府衙,輕車熟路,直奔賈昌朝的議事堂。


    這議事堂也分前後兩個門,那些官員自然都在前門聚著,後門向來都是隻有賈昌朝或者賈昌朝的近人才能出入,徐德善哪裏客氣,直接就從後門進去,鑽到了賈昌朝的椅子背後。


    這時候那議事堂也亂糟糟的,賈昌朝與明鎬高坐在上,下麵臨時加了些椅子,坐滿了大名府的各級官員,還有些品級不夠坐不下的,便擠到了門口處,議論之聲,不絕於耳。


    按道理說議事堂乃是官員商討國家大事之所,應該莊嚴肅穆,這些官員更應謹守官儀,姿態莊重,可是如今亂成了菜市場一般,為首的賈昌朝,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隻是喝茶,安靜的看著眼前的亂像。


    賈昌朝注意到了徐德善的前來,扭頭看了徐德善一眼,那一眼平淡自然,可是其


    中傳達的感情,就隻能叫徐德善自己去品味了,而賈昌朝看完了之後,扭迴頭,幹脆閉上了自己的雙眼,一聲不出,仿佛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一般。


    賈昌朝這個樣子,可能一百個人看見,有一百種想法,而徐德善看見,則是很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不耐煩的翻了一個白眼,然後向前走去,走過賈昌朝身邊的時候,暗地裏伸手,使勁的在賈昌朝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看賈昌朝本來平靜的臉上抽搐了一下,徐德善這才罷休,氣哼哼的,放過了賈昌朝,來到眾人之前。


    現在廳堂裏正吵得熱鬧,恐怕就是賈昌朝發話,一時間都不能叫這些各個衙門裏的大佬平靜下來,徐德善一個小孩子就更不可能了,走來走去,可能都沒人看他一眼。


    徐德善這麽被人忽視,心中自然不好受,轉過身來到賈昌朝的書案之前,看看沒有趁手的家夥,最後幹脆端起了賈昌朝的茶杯,用盡力氣向地上摔去,沒有什麽意外,一下子摔把茶杯摔的粉粉碎,而那一聲脆響,也把廳堂之中的各位大佬嚇得噤若寒蟬,不敢再發一言,廳堂之中瞬間安靜了下來。


    眾人順著聲音觀看,本以為是賈昌朝發怒摔的茶杯,可是仔細一看,卻是徐德善摔得,一臉怒氣,麵向眾人。


    徐德善大家自然都認識,賈昌朝的寶貝疙瘩,目前大名府中風頭最勁的少年郎,前途無量,多少家裏有差不多大閨女的,要趁著徐德善還小,給他定下一門娃娃親呢。


    可是徐德善紅歸紅,畢竟也隻是一個八品議事郎,而在坐的各位大人,最起碼也是六品以上,而且都手握實權,是大名府官場的中堅力量,徐德善無論如何,就算從尊老愛幼的角度出發,也不能在人家麵前摔杯子吧。


    徐德善這麽囂張,底下的官員頓時就有人心中不高興了,就算你被賈昌朝寵,也要有一個限度吧,平常哄著你點也就算了,如今這是議事堂,商討宣毅軍反叛的國家大事,你一個小小的徐德善,叫你前來旁聽也就算了,你還敢摔被子,還有沒有王法了,還把不把我們這些官員放在眼裏了。


    當然,按照中國的慣例,看不慣歸看不慣,這個出頭鳥是沒有人做的,嗬斥一下徐德善沒什麽,但是若被賈昌朝記恨上,豈不是得不償失了,所以滿屋子的官員,一個個敢怒不敢言,正襟危坐,看著徐德善。


    徐德善自然很滿意自己造成的這個效果,昂頭說道“議事大堂,諸位嘈雜吵鬧,成何體統!”


    要說之前摔茶杯,或者說是嚇了官員們一跳沒有反應過來也好,或者說是官員們沒有找到合適的教訓徐德善的理由也好,沒人出聲,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徐德善一個小孩子,竟然主動出口嗬斥在場一屋子幾十歲,甚至有頭發都白了的官員,別說道理怎麽樣,若是這些官員還一聲不吭,傳了出去自己被一個小孩訓了還不敢還嘴,叫自己以後還怎麽在官場上混。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在人群中站了起來,高聲喝道“小小孺子,敢出口狂言,我等在商議軍國大事,豈容你插嘴!”


    徐德善正愁沒人站出來當自己的靶子,看見這人站起來,不驚反喜,問道“你說你在商議軍國大事,敢問你們在商議什麽?”


    那人道“如今宣毅軍反叛,兵鋒直指大名府,我等自然要商議如何禦敵。”


    徐德善笑道“區區宣毅軍,不過五千之眾,便如一夥山賊般,難道還能叫眾位大人如此忌憚嗎?”


    那人冷笑道“小娃娃,不知好歹,那宣毅軍乃是邊軍精銳,裝備精良,軍械整齊,豈能與一般山賊相比,如今我大名府隻有一千守城軍,哪裏能夠抵擋五倍於我的宣毅軍,若是不詳細計較,叫宣毅軍攻下大名府,我等性命休矣。”


    徐德善笑道“這位大人,莫說那宣毅軍不敢打我大名府,就算打了過來,他宣毅軍五千人,而我大名府中幾十萬人,怎麽就抵擋不住宣毅軍,這幾十萬人,就算是拍成一排,也是人山,宣毅軍也衝不過來,就算是豬,宣毅軍抓也要抓一會兒呢,抓不到這位大人頭上來。”


    那人氣的火冒三丈,怒道“行軍對陣,豈是人數對比,若是人多就贏,我大宋早就消滅了契丹人,宣毅軍若來,如虎入羊群,我們豈有得勝之理。”


    徐德善問道“這位大人,精通軍法,不知道是何職位,如何稱唿?”


    那人道“我乃大名府防禦使,陳亮是也。”


    徐德善點點頭,忽然厲聲叫道“大名府防禦使陳亮,未戰思退,霍亂軍心,罪該當斬,來人,把陳亮拉出去砍了,腦袋掛在城門之上,以儆效尤。”


    什麽玩意!徐德善一句


    話之間,就能把一個大名府防禦使,堂堂五品官員斬首示眾,還要懸掛首級!這也太兒戲了一點吧,別說是徐德善,就算是皇上的私生子來了,也沒有這麽大的權利。


    徐德善一句話,把滿屋子的官員們震的,傻呆呆的,腦子裏一片空白,而那個陳亮,就像是死了一樣,手舉在了半空中不能動彈,而在閉目養神的賈昌朝,聽見這話,也不禁抽搐了一下。


    老半天,陳亮這才反應過來,他徐德善算個屁啊,還沒自己官大呢,有什麽權利判自己的死刑,自己還真就被他嚇住了,真是丟人,可是想要再質問徐德善,顯得自己又沒有了身份,陳亮幹脆不搭理徐德善了,直接把頭扭向賈昌朝道“大人,你看這……”


    賈昌朝這個時候,才睜開了眼睛,訓斥道“徐德善,休要胡言亂語,陳大人乃是朝廷命官,就算是有罪,也輪不到你來嗬斥,陳大人,你也不要在意,如今宣毅軍反叛,形式緊急,兩軍陣前,確不易談論喪氣之事,我看你這兩日氣色不好,不如先放下軍中之事,迴家好生修養幾日去吧。”


    震驚,這才真正的是震驚,賈昌朝這是什麽意思,不但沒有責怪徐德善的不敬之罪,還在三言兩語之間,把陳亮的實職拿了,把陳亮打發迴家了。


    一向溫和的賈昌朝,什麽時候有了如此雷厲風行的性格,就連出征之前,殺人祭旗的辦法都學會了,之前徐德善說話可以不算數,但是賈昌朝身為大名府的最高長官,話說出來,可就是板上釘釘,不容更改的了。


    宋朝官員品級與實職不相符的特點在這時候提現的淋漓盡致,賈昌朝是沒有權利去除陳亮的官職,可是這卻不妨礙賈昌朝剝奪陳亮的實職,什麽迴家修養兩日,等陳亮這一迴家,恐怕立刻就有人補上陳亮離開的缺,陳亮若是沒有靠山的話,就算是修養到死,也沒人理會了。


    陳亮有心想要為自己爭辯兩句,可是賈昌朝說完之後,便又把眼睛閉上了,一副不再搭理陳亮的樣子,陳亮恍然大悟,知這才明白自己撞在了賈昌朝的槍口上,成為了賈昌朝抓出來的兔子,為了立威,自己就算是再爭辯也沒有用了,在說話,恐怕平白被人笑話,於是幹脆閉上了嘴巴,扭頭出了大廳,迴家不知道找哪一位高人運作去了。


    眾官員眼睜睜的看見陳亮走了,別管心中是服還是不服,反正這時候是不敢再說什麽了,賈昌朝的意思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宣毅軍反叛,並不是什麽打不了的事情,你們一群人,少給我在這裏大驚小怪,我叫你們來,是聽你們的禦敵之策,誰要是再敢吵鬧,或者說什麽望風喪膽之言,下場恐怕就和陳亮一般了。


    眾官員再看賈昌朝,賈昌朝麵色嚴肅,眼神冷峻,說不出的威嚴,叫人看了心中膽寒,不敢直視。


    賈昌朝人家是從中央下來的,更是大名府一把手,官員們自然得罪不起,而官員們這種恐懼的心裏要有一個發泄的渠道,於是,站在賈昌朝身旁的徐德善就成了眾人的首要目標。


    沒辦法,誰叫這件事是因為徐德善引起來的呢,而且偏偏徐德善歲數還小呢,哪怕大家都知道那一句莫欺少年窮,可是到了實際場景,誰又能忍住自己一把年紀讓一個小孩子在麵前耀武揚威呢。


    徐德善在賈昌朝一旁,居高臨下看著眾官員的臉色,心中冷笑,自己這一次,一下子就拿掉了一個防禦使的官位,怕是已經在大名府裏得罪了不少的人,不過徐德善並不在乎,無論在哪裏,自己都不可能贏的所有人的喜歡的,自己隻要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叫應該喜歡自己的人喜歡就行了,比如說,賈昌朝。


    可以說,賈昌朝是徐德善在大名府唯一,也是最大的靠山,隻要賈昌朝在,那麽徐德善就可以在大名府繼續肆無忌憚,而之前看廳堂中的那種情況,一向習慣做老好人的賈昌朝明擺著無法打開局麵,這時候徐德善不出手,還要等到什麽時候,現在,徐德善得罪再多的人也不怕,隻要做事對了賈昌朝的心思,叫賈昌朝喜歡自己,就已經足夠了。


    何況,這些官員裏並不是所有人都討厭徐德善,徐德善的強硬,還是贏得了一部分官員的喜歡,而這些官員,大多數是武官係統裏的人,比如說,明鎬。


    直到今天,明鎬發現自己才真正認識了徐德善,這個小子,之前表現出來的什麽蠻橫無理,小孩子氣,死纏爛打,聰明學識,原來都是假的,裝出來的,這個小子,天生的就是一個當官的材料,區區五歲的年紀,之前能夠遊走在大名府官場而不膽怯就已經很不簡單了,而現在,這小子竟然能夠從賈昌朝的一個眼神裏就體會到了賈昌朝的意思,這樣的悟性,明鎬不知道誰能有,最起碼,明鎬自歎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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