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成先生,不妨跟在下迴去吧,再多想想,這次迴淩府也不失為成先生的一份氣運。”聞鈺語重心長的勸誡道。


    成惡人笑著搖搖頭,他想打架嗎?他想!可麵對眼前這個從始至終勸他向善的讀書人,他藏在身後的一雙手始終抬不起來,這個讀書人從始至終說的話,確實沒有一句要傷害他的話!


    殺一個對自己沒有殺意的人,他願意嗎?他不願意!


    所以成惡人原本的殺心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可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寂寥,落寞,孤獨,極致的孤獨感,在湖底二十年也從未曾有過的孤獨感,湖底的二十年尚可以因為仇恨而堅持,可如今自己的仇人竟去做一件有利於萬千世界的大事,他的那點仇恨又算的了什麽?況且氣也已在淩府的小輩身上出了一些,那剩下的臉麵又何必再找迴來?


    她已經不在了啊。


    成惡人落寞的自言自語道:“這世上又還有誰記得老子呢?”


    聞鈺一眼便靠唇語讀懂了成惡人的言語,立時說道:“成先生,你大可不必如此,現如今徽州城缺的正是先生這樣的人才,何不跟在下一樣,繼續迴淩府,為徽州城的安寧而效力?”


    成惡人笑道:“讀書人就是讀書人,說的話就是跟咱們這些糙漢子不同,為淩家賣命這樣的話在聞先生的口中著實讓人感到意味深長啊,可惜,我前半生為淩霄生,後半生我隻想為自己活著。”


    聞鈺沉思片刻,道:“在下還是無法放心放成先生離去。”


    成惡人道:“那聞先生覺得老子非死不可?”


    聞鈺訝異道:“在下從未有此念頭。”


    成惡人冷笑道:“老子懂你的意思了,不就是要我的命嘛,我還給淩家就是了。”


    話音未落,成惡人轉過頭,輕描淡寫的瞟了一眼身後的滾滾岩漿,他雙手負後,坦然向後傾倒。


    聞鈺大吃一驚,身形閃動,僅在一個唿吸之間便抓住成惡人衣服,可成惡人一心求死,又豈是一個讀書人能抓的住的?隻見成惡人胸前的衣衫頓時碎裂,身形又如流星般墜落。


    善良的讀書人大聲嗬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沒有自盡的資格!”


    成惡人嘴角忽然揚起一個弧度,“聞先生,多謝教誨,咱們來生再見!”


    聞鈺隨即飛身跳入火山口,身形極速下墜,竟在成惡人即將落入火海時抓住成惡人的一隻腳,兩人頓時停在半空,霎時之間,一股猛烈的熱浪侵襲而來,成惡人落入岩漿中的頭發頓時燃了起來,發出呲呲呲的瘮人聲響。


    聞鈺急道:“莫再反抗,我這就拉你上去。”


    成惡人忽然放聲大笑道:“讀書人哪裏都好,偏有一樣不好。”


    聞鈺並不好奇這個問題,隻是死死抓住成惡人的雙腳,即便聞鈺的修為要在成惡人之上,可這下墜的力道以及此處充沛的火靈力,越發讓聞鈺覺得吃力無比,隻是口中繼續勸道:“成先生,你若執意如此,在下要抓不住你了,莫再一心求死,在下這就救你上去。”


    成惡人看向聞鈺額頭,已是汗如雨下,護在聞鈺身體周遭的靈力也在飛速變薄。


    眼看時機成熟,成惡人雙腳猛地踹向聞鈺的胸口。


    聞鈺萬萬沒想到這個他認識了很多年的“莽撞人”竟也玩起了花招。


    下一刻,一股巨力襲向胸口,聞鈺大口的吐出鮮血,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往火山口外飛去,讀書人的一腔熱血落入岩漿中,也才不過激起點點火花。


    而成惡人則身形翻轉,隨即恢複到往日的狂妄至極,“聞先生,讀書人就是太好騙了,不過老子心裏可不願意取你性命,不然這一腳踹的可就不是你的胸口了。”


    寬闊的火山口儼然成了天然的擴音靈器,成惡人叫囂的聲音頃刻間被無限放大。


    可緊接著,漫天的水花頓時傾瀉而下,成惡人大驚失色,雖然他能感覺到宛如瀑布般的水流毫無靈力波動,但真正恐怖的是腳下的岩漿,若遇到如此多的水,後果定然不堪設想,恐怕僅僅是水火相融所激蕩的水火之氣也足夠將他蒸熟,更別說腳下是這樣一座龐大的火山了,一旦爆發,哪怕自己是盛境的火修,也定然屍骨無存。


    他有些失算,恰恰將讀書人的決心給看得輕了,他早該明白的,讀書人一旦決定的事,絕沒有迴頭的道理!之前讀書人是一心救他,但現在看來,他隻想殺他!


    不過此時的成惡人並沒有多懼怕聞鈺,畢竟這裏的火靈氣太過充沛,對於他這樣的大修,無異於如虎添翼,體內被囚禁在水底近二十年的寒氣也頓時消散,身體頓時無比通暢,修為竟在這一刻重迴當年全盛時期,而聞鈺卻剛剛遭受重創,定然不是他成惡人的對手。想到這裏,成惡人屏氣凝神,腦海中不斷地思考對策,從目前來看,縱然他可以輕鬆的衝出水幕,但聞鈺也絕不會讓他輕易的衝出火山口,想必已聞鈺謹慎的性子,若非用性命去欺騙,這讀書人定然沒有上當的道理。


    可謂生死攸關,可謂千鈞一發,所謂天時地利人和,他竟隻占了地利,偏偏這時候,就連地利也沒有很幫他。


    水幕飛速傾瀉,似乎岩漿也感受到威脅,成惡人腳下的火海已經逐漸的暴躁起來。


    成惡人咬緊牙關,抬頭向天望著水幕,仿佛在這水幕之中已經看到了聞鈺那張臉的虛影,他竟然開始生氣,卻又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酣暢淋漓。


    打!打到不死不休!


    成惡人身形不斷向上火山口去,腳下的火海竟也順著成惡人散發出的氣息湧了上來!灼熱滾燙的氣息不斷地侵蝕水幕,大量的白色霧氣在岩漿的照耀下開始變得赤紅,“嗤嗤嗤”的瘮人聲音充斥在成惡人耳畔,一時之間,成惡人眼前白茫茫一片,僅能靠著盛境修士敏銳的感知力感應身旁即將發生的一切。


    成惡人腳下的火海已離他不過一丈之遙,而頭頂上之,亦有七把飛劍猶如流星般劃破水霧朝他刺來,嗡嗡的劍鳴聲仿佛在他的頭頂編織起密集的劍網,像是告訴他,讓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隨後,聞鈺清冷的聲音由天上而來,“成惡人,你降還是不降?”


    成惡人不假思索,仰天嘶吼道:“縱然老子身死,亦是無怨無悔。”


    聞鈺欲言又止,思忖再三,之歎氣道了一個好字。


    下一刻,七把飛劍伴隨著漫天的水靈力徑直朝著成惡人而來。


    成惡人雙手成爪,輕喝一聲,從腳下的火海中頓時匯聚出兩條火龍,朝著七把飛劍的方向極速飛去,兩條宛如實質的火龍頓時與飛劍戰在一起,七把飛劍或劃或刺,似乎每一劍都對兩條巨龍造成的傷害極大,不斷有龍鱗狀的火焰被飛劍削了下去,火龍的體型也在飛速減小,且悲壯高亢的龍吟聲頓時響徹整個火山口,並沿著四麵八方擴散而去。


    ……


    炎窟的不遠處。


    聽到龍吟聲,張大老板頓時心中一凜,朝著身旁的孔先生與莫大夫大驚失色道:“二位,這就是龍嗎?炎窟真的有龍?”


    孔先生一直覺得那位前輩說的一句話很有道理,“有教無類。”


    所以孔先生解釋道:“這絕不是真龍,應該是某位大修使用靈力凝聚的虛影罷了。”


    莫問笑著搖搖頭,側過身看了張大老板一眼後,並沒有說話,隻是忽然覺得有錢人的眼界也不一定很廣闊啊,所以他關係玩心大起,高深莫測的問道:“張大老板,孔兄,這炎窟有多少年不曾發作了?”


    張大老板與孔先生麵麵相覷後,張大老板道:“反正炎窟的山神在我出生後就沒有發作過。”


    孔先生點點頭,如實說道:“不錯,書上記載,就上一次炎窟爆發恐怕也要追溯到幾百年前了。”


    莫問接著道:“那不就得了,傳說炎窟下的火海中一直沉睡著一頭巨龍,每當火山爆發,就證明巨龍醒了,你們應該也聽過,蟄龍已驚眠,一嘯動千山的道理吧。”


    不等張大老板說話,張大老板背上的少年卻突然驚醒!


    “龍?龍在哪裏?我要迴家。”少年急切的問道。


    少年沒有睜眼,不知道是太累還是說的夢話,但看著少年身體劇烈抖動,額頭上更是沁出了密集的汗珠,張大老板內心一喜,難道不用萬他也醒的過來?


    莫問也急忙停下腳步為少年診脈,張大老板默默記住,“兩次診金。”


    過得片刻,莫問搖搖頭道:“可能是迴光返照吧。”


    張大老板頓時急了,一把抓住莫問衣衫,吼道:“迴光返照?你再胡說什麽?”


    醫者仁心,莫問知道張大老板為何如此,所以他索性也不反抗,隻歎氣道:“這位公子確實傷的很重,他體內的一股劍氣可以說是已經將他的經脈傷得體無完膚了,若不是另一股力量與劍氣相抗,恐怕他的身體都要被劍氣攪碎了,更別說讓我給他診脈了,恐怕我是碰都不敢碰啊。”


    莫問試探性的問道:“這樣的劍氣,老夫這一生也就見過兩次!這樣的神奇少年,老夫更是平身僅見,想必是哪個大人物的傳人吧。”


    張大老板知道這種事並瞞不住這兩個人,但也沒必要瞞著,“不錯,那個前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是極境了!”


    莫問與孔先生頓時一驚,他們已經大膽的去猜了,可看起來還是不夠大膽啊,當他們再次看向少年時心裏說不住的羨慕,竟然真的是“極…境!”那種人已經很難看到了啊,就連與他們有關係的人也很難看到了,沒想到,這樣的人就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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