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窟,一處常年燃著熊熊烈火且岩漿肆虐的地方,離上一次爆發已曆經數百年的歲月,在徽州人的眼中,此處必有山神,而山神在人們的心中則是一條誰也沒有見過的火龍,盡管誰也沒有見過,但這傳說在一代又一代的更替中卻流傳了下來,很多人都願意相信,也樂意去信,徽州城的上層人更願意這些底層的人相信,所以,凡人對此深信不疑無疑不是一件對於上層人很好的事,因為他們早已明白一個道理,信仰的控製力遠遠超過地位,武力,甚至生命。而適才高亢的龍吟聲幾乎傳遍了整個徽州城,在炎窟不遠處熟睡中的人們,也幾乎全都一個激靈。


    “真的是龍!真的是山神,山神發怒了!”


    ……


    恰恰在這個時候,天際一顆流星劃過,短暫的光芒無比絢爛。


    “傳說每當有一顆星辰墜落,便暗示著一位人才將逝。”背著藥箱的莫問一邊遙望著光芒消散的天邊,一邊歎息道。


    孔姓書生眯著雙眼,遠遠的看著炎窟洞口透出的赤紅色光芒,心下莫名的擔憂,他的直覺一向很準確,所以他停下腳步,問道:“莫兄,咱們還要去麽?”


    莫問目不轉睛,死死盯著龍吟聲的方向,然後道:“張大老板,這少年你是不是非救不可?”


    張大老板不知道莫問為什麽還這樣問,難道自己這樣做還能有假不成?頓時不悅道:“當然,非救不可,莫大夫若是不願助我,大可以將我扔在炎窟山腳下,我就是爬也要爬上炎窟,去求那位大修救人。”


    莫問連忙搖頭,“張大老板,你誤會老夫的意思了,老夫隻不過想告訴你,我跟孔先生願意帶你來此,本就是還你收留我與孔先生二人在天下一家白吃白喝許久的恩情,但是老夫還是想告訴你,盛境修士的心思,已經不是我等幾人的言語或者普通寶物能左右的了,就算你見到了那位火之道大修,索性運氣再好一些,能跟那位大修搭上話,可你又能拿出什麽條件打動那位的心思呢?”


    張大老板欲言又止,沉思片刻後,道:“既然二位是為了報恩,而我也是為了報恩,那麽我的心思二位自然也能明白,所以莫大夫也無需試探我,我既然敢來,自然有能拿得出手的條件,而且是盛境修士無法拒絕的條件!畢竟這孩子我非救不可。”


    “可……”


    見莫問還想再勸,孔先生忽然衝著莫問搖搖頭,示意其無需多言,“莫兄。”


    莫問歎息不已,頓時語塞,就連身旁的落魄書生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兩人相視一眼後,握著張大老板手臂的手更加緊了一些,隨即動身前往炎窟。


    孔先生對莫問道:“莫兄可曾聽過一段很有意思的話?”


    “願聞其詳。”


    “有時候,你覺得無關緊要的事,在他人的眼中卻重要無比。”


    莫問怔了一怔,忽然釋然道:“孔先生高論,老夫受教了。”


    張大老板同樣敬佩的望向書生,也忽然覺得,讀書人這三個字果真有些不一樣。


    ………


    此刻的炎窟中,岩漿瘋狂往上湧出,眼看不過百丈便要衝出火山口。


    成惡人在充斥著濃厚水靈力的白色霧氣中,十分難受,更別說還有隱藏在白色霧氣中時不時便要刺向自己的七把飛劍,這才是對自己最為致命的隱患。


    這時,聞鈺的聲音忽然從四麵八方傳到成惡人耳中,“快快束手就擒,若還執迷不悟,再過一刻鍾,你便要被岩漿吞噬了。”


    成惡人看著腳下湧動的岩漿,大笑道:“聞先生你為何還不逃走?”


    聞鈺頓時意識到大事不妙,大聲質問道:“成惡人,你究竟幹了什麽?”


    成惡人先是一愣,隨後滿臉無辜的搖頭笑道:“不不不,這次應該是我問你了,聞先生,你究竟幹了什麽,竟然可以引動火山?難不成殺我於心不忍,便要將一半的徽州城給我陪葬?”


    聞鈺大驚道:“胡說八道,這火山定然是你這惡人引動的,莫要將禍事都推在我的身上。”


    成惡人訝異道:“聞先生,盡管老子是盛境修士,可真讓老子去引動火山,還辦不到吧?若不是聞先生的如此精純的水靈力,恐怕這炎窟還能撐個千八百年的,果然果然,水火不容的道理難道聞先生不懂嗎?請聞先生稍微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聞鈺頓時無話可說,猛然僵在原地,不過片刻,原本儒雅的麵龐上浮現出一抹從未有過的狠厲,他怒斥道:“成惡人,若不是你偷襲逼我,咱們怎麽可能大打出手,更別說引動火山了。”


    成惡人見聞鈺承認,立刻得意的笑道:“聞先生,相信你我都明白,再過一刻鍾,炎窟爆發,這一半的徽州城可能都要化作火海咯,那些數以萬計的凡人,化作灰燼後,會不會怪罪你聞先生呢?”


    “哦,老子險些忘了,這些凡人恐怕到死也不會知道究竟是誰殺了他們,害死了他們。”成惡人撫著自己的額頭,一副頭疼至極的模樣,就好像他正在替聞鈺想對策似的。


    久久聽不到聞鈺反駁自己,成惡人頓時感到無趣,又接著道:“聞先生,你還在上麵嗎?哈哈哈。”


    “你!”聞鈺隻說的出一個字,便生生將剩下的言語全部吞進肚子裏,他知道,此刻絕不是與成惡人劃分責任的時候。


    不多時,白色的濃霧便已消散的幹幹淨淨,懸停在岩漿之上的成惡人抬頭向上望去,竟然不見半個人影,就連他十分忌憚的飛劍也不知去向,看著腳下不斷升起的岩漿,成惡人忽然想到再過一刻鍾,炎窟之下便會成為一片火海,成惡人難免也為之動容,畢竟那些凡人十分無辜,就算這天大的罪過聞鈺占了九成九,可剩下的,哪怕不到一成的責任,也總歸是他成惡人的。


    “老子又能改變什麽呢?”成惡人自言自語道。


    想到這裏,成惡人又念道:“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這兩句是誰說的來著,真他娘的應景啊。”


    隨即,成惡人身形迅速往炎窟的巨大洞口飛去,那一片蔚藍的天空,在這一刻看起來真的是太美了,以至於成惡人覺得這一距離,甚是遙遠。


    可就在成惡人的視線變得無限開闊,眼裏滿是星空的時候,周遭的空氣卻變得異常沉重,簡直沉重至極,他的雙腿在一瞬間便彎了下去,肩膀之上仿佛壓上了一座大山,一連串的骨裂聲甚是瘮人,嘴角頓時滲出血跡。


    等成惡人收迴已經遠在天邊的視線時,才發現炎窟巨大洞口的四周已然懸停著四位修士,加上聞鈺,統共有五人。


    除了聞鈺,其餘四位修士他也都見過,隻不過是在淩府祠堂的牆壁上,他記得淩霄說過,這四位皆是淩家老祖輩的人物,常年閉關修煉,一心隻求長生,除非徽州城遇到天大的麻煩。


    四人分別站在東西南北四個方位,而聞鈺則站在位於東方的老人身後。


    同樣是讀書人的打扮,這位老人隻是抬了抬手,成惡人身上的壓力驟然減輕許多,這也讓成惡人重新站起身來,但他沒有立刻逃走,因為此時的狀況成惡人也明白,他自己沒有逃跑的資格了。


    但他對強者依舊尊敬,大笑道:“能讓幾位前輩親自出手,老子真是有了天大的麵子啊。”


    那位儒雅至極的老人雙手負後,一句話也沒有說。


    而是聞鈺越過老人大聲質問道:“成惡人,你竟然敢引動炎窟,惹怒山神,險些害死千千萬萬的百姓,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山神亦是寬宏大量,你此刻若是自廢修為,我可以求幾位前輩網開一麵,放你離去。”


    聞鈺聲音洪亮至極,借助著靈力,炎窟方圓百裏的百姓都聽得清清楚楚,可事實上,百姓聽到的隻有前半句而已。


    可是成惡人一句話也說不出,身上的威壓雖然減輕許多,可要是想說一句完整的話,都很難辦到,看來,自己這輩子的路也就到此為止了吧。


    其實,他不想解釋什麽。


    “轟隆隆,轟隆隆。”


    隨著一聲聲的巨響,伴隨著滾滾濃煙升騰翻滾,頃刻間,炎窟內的岩漿迅速朝著洞外湧出。


    聞鈺急忙恭敬道:“請諸位老祖,快快動手。”


    四位老人神情凝重,方圓數百裏的靈氣朝著炎窟極速而來,位於四個方位的老人雙手結成不同的印記,身形如風般輕盈,不斷升空,很快,四位老人懸停於一處,肩並肩,背靠背,開始緩慢的旋轉。


    霎時之間,由四位老人手中激射出四道不同顏色的靈力,靈力宛如實質般在炎窟巨大的洞口處被交織成一張無比寬大的“網”,洶湧的岩漿如一條條發瘋的赤紅色鯽魚,不斷地朝著“龍門”躍起,可那張巨大的四色網卻生生將它們隔斷,壓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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