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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風停出現在古刹腳下,然而那匹馬卻有情緒地蹭了蹭葉風停的胳膊,似乎是不想再見到它原本的主人。


    “沒事的,墨顏不會對你怎麽樣的。”葉風停道,好像真把麵前的黑曜當人對待了。


    “我就說是我來的,跟你無關。”葉風停笑了一下,一味苦澀嵌入心底,然而真正踏出那一步,卻是如此恐慌而艱難,她已經在心中為自己來時找了閣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說是她要將黑曜歸還給他,意思是幽坤鏢局童總鏢頭的意思。


    黑曜翻了翻睫毛,那睫毛猶如羽扇一般打落了下來,遮蓋在它漂亮的眼瞼之下,而其中的棕瞳則猶如琥珀一般煥發著生機與活力。


    “別這樣看著我,黑曜……”葉風停脫口而出道,“我會舍不得的。”


    葉風停緊吸了一口氣,隨後牽著馬兒到了一個草棚處。


    葉風停摸了摸黑曜的腦袋,囑咐道:“就在這兒等我,我……可能一會兒就迴來了。”


    佛閣重地,閑人免進。


    他幽坤大人果真是把自己當寶了。


    葉風停站在佛閣外麵,徘徊無措,幾個小廝走了出來,言道:“今日閣主閉關,勿擾。”


    “那明日,後天呢?!”葉風停探問語氣,其實她早知道墨顏是想逃避現實,不想再與她有什麽牽連。


    “也不行,施主請迴吧!”小廝嚴厲聲色道。


    葉風停往門縫裏瞧了瞧,恰巧眼簾裏撞見了一個人的身影,而那個人麵目自然是記得,隻是不知道於何時何月於什麽地方見過了。


    哦,原來是瀟湘館的盼思卿,她怎麽會在這裏?


    葉風停驀地挑上眉梢,一抹顏色十分恰到好處。


    一位藝伎不在烏府好好呆著,卻跑來這種地方,是贖罪,亦或是心裏有鬼?


    要不然,就是烏……烏府將她掃地出門了。


    看她這副打扮,明顯已經不是當年萬種風情風華絕代的模樣了,亦不再是瀟湘館的頭把交椅“靈芝”,她從京城輾轉至小小地界一夙城,就勢必要冒這個風險,與承擔後果。


    盼思卿跪地不起,明黃色的蓮座十分鮮豔顯眼,她埋頭於淺風之下,似乎是在禱告經文。


    盼思卿終於出了閣,啟動推開門的那一刻,萬物複蘇,如沐光明。


    水煙輕紗羅,淡紫色的迷離感與此時盼思卿對上葉風停的眉目十分相襯。


    她全身雪白,煥然神采,搭在蓮裙上的手指纖長又漂亮,猶如竹枝一般,一下子吸引了葉風停打探的目光。


    盼思卿亦同時打量葉風停渾身上下,然後不屑地踏蹭著風走了。


    經過千步梯台階處時,冒出一股淺香涓然,淡雅卻不失侵虐性,以咄咄逼人之勢逼退了葉風停的好奇與矚目。


    “她怎麽就可以來?”葉風停轉過腦袋,問起小廝道,然而那個小廝卻已經事先離身了。


    “哎……”葉風停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不甘心。


    想來,墨顏果真是把她“驅除出境”了。


    “墨顏,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葉風停道,眼裏落進一絲哀傷莫離,“為何一個陌生人就可以來到專屬於你的佛閣,而我卻不可以?”


    隨後,一句聲音於背後驚起漣漪,於心中。


    “葉風停……你還是來了。”墨顏不禁吐露道。


    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話。


    然而,葉風停明明知道這是他對她動搖的心的一次考驗,她卻堅持不住,還是來了一趟。


    所以說,對於傾水然還有墨顏這兩個人,她究竟選擇誰,仍是毫無定論——雖然她選擇來見墨顏,而不是後退一步,去挽留傾水然。


    冷寂的風,萬分冷寂。


    熾烈的陽光,萬分熾烈。


    淺濕的汗,於額頭上冒出一顆一顆晶瑩的珠花。


    葉風停用餘光掃過地上,濃重墨影壓在地上依舊是沒有絲毫變化的拖地的黑絲木槿衣袍。


    葉風停終於轉過身來,心一個勁兒地噗通噗通響。


    她的耳畔響著的還是那句話——你還是來了。


    “我將黑曜給送過來了——它就在草棚那裏,你可以一會兒去古刹腳下去取。”


    “是童瀟托付你的。”墨顏道,口吻既像是問,又像是自答。


    葉風停見幽坤仍舊沒有搭話,他果真是徹底從心裏將她給隔離了吧!


    男人啊!臉麵變得真快。


    隻見他悠閑自在地把著一把墨黑的羽扇,竟然與他這身衣服十分相得益彰,靚麗而璀璨若黑曜,就像下麵的那匹黑曜一樣。


    令人萬分驚豔!


    “墨顏,告辭了。”葉風停自話道。


    “墨公子,告辭了!”


    幽坤的心像被劃過一道無形的傷口,沒有痛楚,卻比痛還要難受,不得暢快。


    他平淡神色,毫無慌張,雙眼看著她遁去。


    直到佛閣無人,荒蕪生機。


    翠鳥鳴悅,遁入空門。來看書吧


    一場歡喜,一出好戲!


    “散了,也好。”小廝言道。


    “你似乎是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墨顏轉向他道,“我自己的事情我最清楚!”


    “是,公子。”小廝道。


    “你下去接黑曜,將它暫時關在……隨你。”


    “童瀟也是,明明知道我不喜歡照料小動物這種事情,還要我親手來做。”


    墨顏隨後不知為什麽,明明葉風停走了之後,他的心也平複了不少,為何還是心情很煩躁呢?


    “公子,莫唉聲歎氣的……這樣子對身體不好。”小廝親言提醒道。


    這段時間來,沒有哪一天,晨起夕落,他聽見墨顏歎氣悲憫天人的!


    “休多言!”墨顏又歎氣道。


    “誒,公子你看,果真我打賭你……還是離不開那個叫做葉風停的女人吧!”小廝又言道,早早地抱頭竄向一旁,如鼠竄,以防墨顏暴揍他一頓。


    “別跟我提葉風停那個女人!”墨顏道,說好的,他已經下定決心,打算遺忘過往的。


    “這不……幽坤你自己不也提了嗎?”小廝墨小言就是與他爭辯,而他始終爭不過。


    “你跟了我已經二十年了,從小你就陪伴在我身邊,自然是了解我的品性及為人處世的方式方法。”


    “此事休要再提,我不想再陷進循環往複、周而複始的漩渦裏去了,在那種處境之下我無法脫身,令人窒息,一點兒反抗與逃脫的能力都沒有,完全毫無察覺地被剝奪了,所以我要果斷一點,猶豫不決隻會增添痛苦,使傷疤更深。”


    “以後——也不要在佛閣及古刹內部稱唿我公子,還是依照慣例,叫我閣主或者幽坤大人。”墨顏反思道,他果真是太縱容下人,才使他們都快爬到他的頭頂了。


    “是,你說得都行。”莫小言又拍了一次小小的馬屁,“幽坤大人,小的遵命。”


    “葉風停那邊……我自己會去解決的,你不必再插手。”


    “以後何人來,何人離,不必告訴我。”


    “也不用大費周章進行限製。”


    “忘掉的始終會忘掉,遮遮掩掩,隻會表示內心波動,反應心虛。”


    “所以……幽坤大人虛心了嗎?”墨小言道。


    “請叫我閣主。”墨顏示意他,的確,幽坤大人這個稱謂太過正經與狂妄了,給人一種距離感。


    “我虛心……”墨顏頓道。


    “實際上,我是怕見到她的。”


    “沒想到葉風停竟然牽來了黑曜,黑曜能夠被這個女人牽來,想必是信任這個女主人了吧!”墨顏自顧自地陷入沉思中。


    “女主人……”小廝墨小言於一旁附和道。


    莫小言自然是知道,平常黑曜隻能讓童瀟與幽坤兩個人接近,隻是不知道這葉風停有什麽能力能夠讓黑曜乖乖地聽她的話。


    還跋涉了這麽遠,冒著炎熱暑熱,來到這遠離市集喧囂,與孤寂村落為伴的古刹地盤。


    墨顏舉劍起舞,浩浩蕩蕩,洋洋灑灑,揮墨潑染。


    於古刹的地盤,落葉凋敝,恍若隔世。


    而古刹腳下菡萏花開,蓮蓬舞擺。


    轉眼,已是一個冬夏。古刹,寒風瑟瑟。由內向外畫圈,方圓十裏,百花齊放,蝶蜂肆虐,芳霧彌泗。


    葉風停迴到同福館,當時她就是在那裏找到一份希冀已久的歸屬感的。


    還是原來的模樣,沒有改變。


    不換的明豔耀眼的簾帳,不改的沐浴木桶,而那些一年前陳舊的衣服卻留在隴玉閣,無一例外被他人所唾棄,如同唾棄葉風停這個半途而廢的人一樣,由傾二公子親手所毀。


    燒得一幹二淨,化成灰燼,潑灑在淨衣湖裏。


    渲染成五彩斑斕的流沙色彩……


    等她,或者不等她,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這至始至終都是一個錯誤。


    “賤人!”傾二公子一如既往地罵出了那句話,念出了那個惡毒的字眼。


    表麵上卻淡泊的神情,再也無法遮掩其內心深處的厭惡。


    捱了這麽久,始終沒有盼來葉風停那個女人的歸返。


    隴玉閣,她是不打算迴去了。


    獨留他一人,淪落為笑柄而已。


    一個月之久,朱邪都在盼望他的關門弟子葉風停能夠迴來,他可以既往不咎,選擇從大腦過濾掉出閣令那件事。


    粉黃色的遮麵簾一如既往地幫葉風停隱瞞了她的身份,隻是注視著她的人,都極其詭秘地盯著她,望得她發毛。


    葉風停遇到了上次花燈節上表演幻術的幻人,領頭的老哥因事未返,一直駐紮在夙城。


    老哥將表演幻術的絕活傳授給了這個半路出家的徒弟,緊湊的一個月的言傳身教之後,老哥要迴到那個故土,那個早已消亡的故土,落葉歸根,菩提葉落。


    漫漫長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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