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h又在屋子裏轉了幾十圈,最終按耐住激動的心緒,呆坐在床上冥思苦想半個時辰。


    方法很簡單,實施的過程也很容易,朱h沒想到天上給他掉下了一個大大的餅。


    他把這看作是上天的安排,安排他殺了秦王,替太子報仇。


    朱樉神采奕奕,比出征前又增添了些許威武。


    見到朱h,他自然先是費了很大的篇幅講述了此次征戰,以示炫耀。


    皇子之間明爭暗鬥的手段之一就是戰場。


    誰立的戰功多,誰就擁有了資本,博得皇上喜愛的資本,贏得眾臣擁護的資本。


    “二哥,你真有本事,父皇現在越來越重視你。”朱h順水推舟,讓朱樉在他身上看不到半點嫉妒。


    “哈哈哈!父皇對你也不錯,把剛剛從韃子那裏搶過來的地盤送給了你!”朱樉笑道。


    在得到此次征戰的機會之前,他還對此耿耿於懷,可現在那些荒無人煙的地盤在他眼裏就是雞肋。


    “唉,那些地又不是我從韃子手裏搶過來的,受之不武啊!哪像二哥,不費一兵一卒就滅了韃子,真了不起!”


    朱h卯足了勁,貶損自己,抬高朱樉。


    “對了,父皇都賞了二哥什麽?”


    “黃金一百兩,良馬一百匹,錦緞,還有一些貢品。”朱樉得意洋洋。


    朱h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什麽想不通。


    “怎麽了,三弟?”朱樉問道。


    “父皇沒有給二哥配護衛嗎?”


    朱h焦急的眼神觸動了朱樉,他尷尬的摸著自己的下巴。


    自從他被貶去雲貴之後,秦王府中的護衛全部被撤掉,調到了都司為官軍。


    太子病逝,他迴到了秦王府後,父皇卻並沒有將原先那些護衛調迴秦王府。


    他也想過向父皇申請,可是又苦於自己無功無績,怎好提出要求?


    “嗬嗬,還沒來得及和父皇說。”朱樉看著地麵,難堪的用笑聲來掩飾。


    王府裏沒有護衛,就像身上沒有衣服,對一個王爺來說是一件顏麵掃地的事。


    “二哥,你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同了。你在戰場上立了大功,別說原先的五百護衛,就算你要求增派更多的護衛,父皇也會答應。”


    朱h竭盡全力捧著朱樉,讓他忘乎所以。


    “你何不先把那些原先的王府護衛調迴來呢?他們都是二哥的舊友,肯定想跟著二哥啊!”朱h道。


    “不好吧?既然他們現在是都司的人了,怎好隨意調遣?”朱樉勉為其難的搖了搖頭,其實他的心中已有所動搖。


    “二哥在戰場上調兵遣將,前唿後擁,可是在這王府中卻形單影隻,連三弟都不如。三弟我想要差人辦件事,還有心腹聽命左右呢!”朱h開始使用激將法。


    “唉!”朱樉右手撫著額頭,右手肘撐在桌麵上。


    “這不合理,哪個王府能沒有護衛呢?沒有護衛的王府還是王府嗎?你看十四弟、十五弟,那屁點大的娃兒身後就跟著一群護衛!他們什麽功也沒有立過,他們還能騎在二哥頭上了?”


    朱h推翻了朱樉所有的猶豫。


    “二哥,你的病怎麽樣了?”朱h皮笑肉不笑的轉入了此次來到秦王府的另一個目的——把煙葉推薦給秦王。


    “你到雲貴之地染了瘴氣,我聽說後好擔心。日不能食,也不能寐,到處打聽治這瘴氣的法子。”


    “多謝三弟,我好的差不多了,要不哪能上戰場?”朱樉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以示自己身壯如牛。


    “雲貴那鬼地方,去的人一大半都得染上瘴氣,三天兩頭死人,比戰場上還可怕。剛迴西安的時候,我生不如死,一會兒冷的要死,一會兒熱的要死,頭痛似針紮,常常不省人事。”


    “哦,幸好二哥福大命大。”朱h道。


    “都是大哥救了我的命……否則我現在也沒機會為大明殺敵了。”朱樉的眼裏閃過一絲落寞的神情。


    朱h的眼裏雖然仍是笑意,五髒六腑卻扭曲得幾近炸裂。


    朱樉繼續道:“嗬嗬!小時候我們兄弟沒有什麽不敢幹的,把父皇氣得七竅生煙。隻有大哥特別乖,遵循禮儀,規規矩矩,所以父皇就特別喜歡大哥。不過說來也奇怪,雖然大哥和我們不是一類人,但我們不聽父皇的話,卻特別聽他的話。”


    朱h低下頭,唯恐心中的厭惡很快就會滿溢而出。


    他不明白朱樉怎麽可以這樣毫無愧疚的說起大哥,好像他從來沒有做過虧心事一樣。


    “嗯,我們就服他。每次我們犯了事,都是他來幫我們。”朱h道。


    “大哥也救過我的命,要不我早幾年就在流放的路途中死掉了。”


    “老天爺不長眼,大哥這麽好的人偏偏得了重病。”朱樉歎了一口氣,凹陷的雙眼射出悲涼的目光,令人看了慘不忍言。


    朱h慶幸自己知道真相,否則真的會被朱樉的矯言偽行所欺騙。


    此時他才知道今日之行並非他所想象的那樣簡單。朱樉假仁假義的臉孔不僅是現在令他作嘔,還會被帶進他的夢魘。


    “二哥,這就是我幫你找到的藥,”朱h把幾十瓶裝著煙葉的藥瓶推到朱樉麵前,他想趕緊離開秦王府。


    “我聽說這病斷不了根,如果以後大哥需要可以試一試。”


    “哦,這叫什麽?”朱樉拿起一個藥瓶。


    “煙葉,它來自呂宋。呂宋之地與雲貴一般無二,山林惡濁,瘴氣橫行,呂宋人每日吸食煙葉輕身辟瘴,強身健體。沒病的人也可以吸食,提神醒腦,怡情悅性,它真是個寶貝!”


    朱樉打開瓶蓋,聞了聞:“嗯,味道真不錯。這玩意怎麽吸?”


    “用紙將煙葉包入其中,點燃即可。”朱h示範了一遍。


    滿屋煙霧繚繞,香氣四溢,朱樉搖頭晃腦地陶醉其中,忘了杯中酒,屋中人,不可自拔。


    一個女人走了進來,因為煙霧嗆入鼻子,不禁咳嗽了幾聲。


    “殿下,喀!喀!喀!有人送來一封信。”女子打擾了朱樉的雅興。


    朱樉皺起眉頭,怒道:“誰讓你進來的?沒看見我在和晉王說話嗎?出去!”


    朱h透過煙霧朝女人看去,觀音奴麵色柔和,絲毫沒有因為朱樉的暴怒而氣惱。


    他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子,打算出手保護觀音奴。


    “殿下,有人給您送來信件,說要讓您親啟。”觀音奴語氣平淡,不卑不亢。


    “管它什麽信件,本王讓你出去!”朱樉提高了音量,額頭上青筋暴跳。


    “二哥,別動怒。二嫂也是好意,她怕您耽誤了正事。”朱h趕緊打圓場,心裏隱隱作痛,將秦王對觀音奴的百般侮辱視作是對自己的侮辱。


    “是,殿下!”觀音奴揣著信件轉身走了出去。


    朱h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觀音奴的倩影,直到完全看不見為止。


    “二哥,你這樣對二嫂,父皇知道了會生氣的,當年可是他為你倆指的婚。”


    “父皇隻是為了江山,何曾想過我的幸福?”


    “二嫂不盡你意?”


    “我就不喜歡她那樣的,沒有半點女子的柔情。你看她剛才說話的樣子,就像木偶似的,哪裏是女人?她不會笑,也不會哭,硬邦邦的,不但沒有風情,也不通人情。我受不了她們蒙古人,哪有漢人女子風情萬種。”


    “看來這蒙古女子和漢族女子還真是不同。二哥,別壞了雅興。來,我再給你卷一隻!”


    朱h給朱樉地上催命符,心花怒放地想著自己恐怕可以一舉兩得,不僅能為大哥報了仇,觀音奴也可以得到解脫。


    寧正的夫人王氏怎麽也沒有想到她鋌而走險,瞞著丈夫寫給秦王的一封信像垃圾一樣被遺忘在秦王府的角落。


    她是個有主見的女子,不同意皇觀給寧正出的主意。


    她認為現在寧正既然呆在陝西,聽令於秦王,就應該站在秦王這一邊,提醒秦王小心晉王。


    雖談不上忠心護主,可他們也不能看著主人白白丟掉自己的性命。萬一皇上怪罪下來,秦王身邊的人都得倒黴。


    一封匿名的信既可以引起秦王的重視,又不會暴露她的身份。


    她相信自己的高識遠見可以保護自己的夫君。


    然而,事與願違。


    朱樉在朱h的潛移默化下調來了都司的人作為自己的護衛,風風光光的享受著一個大明二皇子該有的待遇。


    一個月後,朱樉傷痕累累地躺在屋中的搖椅裏,幸好令人迷幻的煙霧一直忠心耿耿地陪伴著他。


    他被父皇禁足在王府內,撤掉了他從都司私自調來的護衛。


    到現在為止,他還堅信三弟說得合情合理。


    他一個堂堂大明二皇子的王府裏怎麽可以沒有護衛?他一個為大明建功立業的王爺怎麽就沒有資格調動都司的官軍?


    他的瘴氣莫名其妙的發作了,他盲目加大了煙葉的用量。


    這些煙葉是他這段日子的救星,不但減輕了他身體上的疼痛,也撫慰了他心裏的創傷。


    除了它們,他誰都不見。


    如此親密的接觸,讓他發現了煙葉另一個連朱h都不知道的秘密——它們的味道嚐起來非常美妙,比從鼻孔裏吸進去更加令他振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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