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結識了嬌女,得知嬌女家中窘迫狀況,便慷慨解囊相助,嬌女的祖父,即那說書老人,感謝不盡,拜謝了流雲,答應後日一起結伴去會稽。


    嬌女也答應明日跟流雲去看浙江潮,約定就在湧金門旁邊相會。


    流雲心下高興,便與莊客迴到湖邊那柳樹下來,柳樹下拴住流雲一行人的馬匹。


    這越國是南方之國,多河流湖泊,國人皆擅長駕舟乘舟,又不是產馬之地,所以馬甚不多見。而流雲一行有五匹馬,都拴在湖邊柳樹下,已經讓行人側目了。


    流雲與那名莊客迴到柳樹下,見三名莊客已經在這等候了,旁邊在站著一名少年。


    流雲看那少年,正是步風,不禁驚喜道:“漁哥果然守信,既然如此,今日就請你去吃酒。”


    步風道:“姑娘美意,小可不好拒絕。幸好小可今日生意好,剛剛賣完魚,此處順路,想著姑娘之言,若不前來,恐有失禮之處。所以順道就來了。今日就讓小可請姑娘吃酒罷,以盡地主之誼。”


    流雲道:“這怎麽行?你每日打魚,要補貼家用,想必也沒多少錢,怎麽能讓你請我們呢?”


    步風道:“今日打了十餘尾鮮魚,剛賣了幾千個錢。小可雖然隻是平民,但還可以請姑娘吃一次酒的。”


    流雲咯咯笑道:“我們可是一共有五個人,他們四人都是善飲之人,你今日打魚賣的錢,恐怕隻夠買酒錢呢。”


    布風聞言,也不禁覺得臉上微微發燙,果然是囊中羞澀,想要慷慨一番,卻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流雲倒也是善解人意,見步風窘迫之態,便道:“結識漁哥,我心中很高興。恐漁哥心中過意不去,就當我們互相請罷了,今我們出飯菜錢,漁哥出酒錢,如何?”


    步風聞言甚喜,便應承道:“姑娘如此決定,小可就不覺得過意不去了。餘杭城中的酒店,小可略知數處,不知姑娘與四位大哥想吃點什麽?”


    四名莊客道:“皆聽小姐吩咐。”


    流雲便問步風道:“餘杭城裏有什麽好吃的菜呢?”


    步風道:“小可以為金牛湖魚炙,十分鮮美。不知姑娘可愛吃魚炙否?”


    流雲喜笑道:“魚炙我是喜歡吃,在姑蘇時候,就常吃魚炙,那是太湖出產的。今天既然你說金牛湖魚炙鮮美,我倒要嚐一嚐,看與太湖魚炙誰優誰劣。”


    步風便道:“既然姑娘喜歡吃魚炙,那就去清波門旁一家酒店,那裏的魚炙都是當日金牛湖上的鮮魚,廚人烹飪的也是沒說的。”


    流雲便就讚成去清波門旁的那家酒店吃魚炙,清波門離此也沒多遠,一行人就牽著馬步行前去。


    原來步風賣完魚,見這裏又順路,遵照流雲約定,來到湖邊柳樹之下,見流雲尚還沒迴來,逢見幾名莊客,步風便上前打探,果然是流雲的從人。步風便在這裏等候流雲,不多久,流雲與莊客迴來,於是一行人前去清波門吃魚炙。


    魚炙是吳越之地的名菜,即將整條魚烤熟,佐以調味治療,或做成羹湯菜品等,都是整魚,統稱為魚炙。


    昔日吳王僚曾愛好吃魚炙,吳王闔閭為刺殺王僚,得了專諸這樣的刺客。專諸為行刺,專門去太湖學做魚炙,學了好幾個月,做的魚炙是算一流水平了。於是闔閭便請王僚赴宴,品嚐魚炙,暗中命專諸將魚腸匕首藏在魚肚之中,跪獻吳王僚,當時吳王僚守衛嚴密,從宮廷至赴宴處,都陳設甲士。兩邊的甲士護衛著吳王,廚人獻魚皆跪著膝行前行,被衛士夾著,幾乎都沒有下手的機會。


    然而專諸在獻魚炙的時候,跪行於吳王僚前,搬開魚的肚子,拿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殺王僚,等待衛士反應過來,王僚已經死了。隨即專諸被王僚衛士砍為肉泥,而闔閭率兵從暗室中衝出,殺了吳王僚的衛士,便奪取了吳王之位。


    吳王僚以愛好魚炙而遭到刺殺,此事廣為人知,但太湖魚炙卻反而因此聞名。


    步風帶著流雲來到了清波門旁的那家酒店,果然是專門做魚炙的酒店,殿外都放著酒缸和數個大木桶,木桶內,都是數斤至數十斤的活魚。流雲好奇,上前一一看了。店家在旁介紹道:“這數斤重小的鯉魚,多半是金牛湖中的,十餘斤以上的,多半是錢塘江中捕撈的。眾客官欲要吃金牛湖中的還是錢塘江中呢?”


    流雲便問步風,哪種魚好。步風道:“各有特色,湖魚味道濃鬱,隻是稍微有些土腥味,江魚味道雖然不及湖魚濃鬱,卻更為鮮美一點。”


    流雲道:“我和你就吃這湖魚,他們四人吃江魚,如何?”


    步風道:“但憑姑娘之意。”


    於是流雲便挑了一尾三四斤重的紅尾鯉魚,給四名莊客挑了一條十餘斤的江中青魚。


    店家熱情將六人請入殿內,設了兩席,流雲與步風坐一小席,四名莊客坐另外一中席。


    少傾,魚炙便烹飪好了,端上桌來,流雲能飲酒,便要了一壺上好的酒,與步風對飲。四名莊客,也要了一壇十餘斤的酒,今日難得小姐請客,四名莊客也是愛好飲食之輩,一見這十餘斤的錢塘江魚炙,早都饞涎欲滴了,隻是不見流雲發話,不敢動筷。


    流雲見之,便笑道:“你們且吃罷,隻是不要醉了。”自己便與步風也吃起來,果然味道濃香,與姑蘇的太湖魚炙又有不同,流雲品嚐了一番,對步風道:“這金牛湖的魚炙,也是特別好吃,比起姑蘇的魚炙,都各有特色,實在難分優劣。”


    流雲與步風邊吃邊談,步風問道:“今遊覽了金牛湖,明天去不去浙江?現在正是中秋時節,錢塘江上漲起大潮,十分壯觀。流雲姑娘如果願意前去,小可可當向導。”


    流雲道:“我正要明天要去錢塘江看潮,看了潮之後,後日便去會稽了。”


    步風道:“那甚好,小可也常在錢塘江中捕魚,略懂水性,明日看潮之時,會有弄潮兒,保準是你不曾見過的。”


    流雲道:“何為弄潮兒?”


    步風道:“弄潮兒者,就是在潮水湧來之機,駕駛小舢板,手持紅旗站立潮頭,潮水湧來,弄潮兒能讓手中紅旗不濕,可謂驚險絕倫。”


    流雲不禁好奇道:“如此說來,我明天倒是定要去一看了。”


    步風微微笑道:“甚好,姑娘明天隻需去錢塘江東麵江堤便就是了,據此有十數裏路程。那裏設有觀潮台,人多在此聚集觀看海水倒灌。你在那裏,就可以看見弄潮兒顯示技藝了。”


    二人便約定了,明日去錢塘江邊觀潮台看潮。吃完了魚炙,二人也遵照前麵約定,流雲讓莊客付了魚炙錢,步風付了酒錢。


    這店家做的魚炙甚為可口,可算餘杭城的一道美味佳肴了。四名莊客吃的入味盡興,連唿過癮。流雲也吃的很香,心滿意足,逛了大半日,有些累了,此時酒醉飯飽,便騎馬迴客棧歇息,四名莊客在後護衛著。步風也收拾舟船,迴去歇息了。


    次日,流雲起來梳洗完畢,去城中用了早膳,先來到湧金門旁,那嬌女已經在此等候了,流雲便讓嬌女與自己共乘一馬,嬌女不曾騎過馬,流雲便抱著嬌女坐在馬上,試著馬鞭,緩緩而行。望錢塘江東邊觀潮台而去。四名莊客,早已經伺候好,過去的路也提前打探好了。一行人行了大半個時辰,便到了觀潮台處。


    錢塘江在餘杭城邊上數裏之外,此處江麵寬闊,約有數裏之寬,再往下遊百十裏處,便是大海了。每年在八月中秋時節,海水便從海上湧來,倒灌入錢塘江百餘裏,乃至餘杭城,形成壯麗的潮水景觀。


    這潮水也是有時刻的,每日什麽時候來,精準不差,也是奇怪。錢塘江上的潮水,一年四季每日都有的,隻不過在八月中秋時節是最大的,平日裏甚小,有時人都覺察不到。


    到了正午時分,觀潮台前人都擠滿了。流雲來的早,便與嬌女站在了最前麵最佳位置,四名莊客,也守護在周圍。正在觀望之間,聽見人群裏有人說,潮水即將要來了。


    流雲便翹首東望,卻見江麵依然平靜如常,隻是江邊已經有數名手持紅旗,隻穿著犢褲的少年,駕駛著舢板,等待那潮水到來。


    這些少年便是弄潮兒。錢塘江上的潮水,鋪天蓋地,非同兒戲,縱使水性好者,被卷入潮水,也多半是有去無迴,將性命交付錢塘江了。除非是特別熟悉這潮水脾性,又藝高人膽大者,才能駕馭小舟舢板,飛躍縱橫於滾滾波濤之上,潮水退去後,又能全身而退者,便能贏得人們稱讚,官府還會賜給獎勵,將其選拔錄用進水師部隊,任命為軍校職務。


    弄潮兒都是年輕少年,藝高人膽大,往往更能博得這餘杭女子的青睞鍾愛。


    所以餘杭一代的少年,多有想成為弄潮兒者,但弄潮兒非一般人所能做的。所以每年往往都有少年葬身潮水,能夠真正地站立浪尖,手持紅旗旗不濕的弄潮兒,更是鳳毛麟角了。


    這就是錢塘江上的弄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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