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說到做到,第二天進宮見到自己的母親,直接把裕王的意思告訴了她。


    容妃沉吟道:“魏喆的女兒?我好像是有印象,是他的小女兒吧,他的長女嫁給了工部侍郎,還有一個庶女未婚配。魏喆也是貢州人,看樣子你皇叔肥水不流外人田呀。”


    說完容妃掩嘴笑起來,說:“我這就把結果告知你的父皇,看他是個什麽意見,如果沒什麽問題的話,此事就這麽定了。”


    四皇子露出欣喜的表情,又好奇地問道:“母妃見過魏尚書的女兒嗎?能不能給我說說?”


    容妃就慈愛地說:“我沒有太深的印象,隻是在宮裏的慶典時見過,那種場合會有很多朝廷貴婦帶子女過來。但可能眼緣還不錯,魏夫人大家出身,家世清白,想來對子女的教育也不會懈怠。此女應該從小就往王妃的位子在培養,或許是一個好的助力。”


    四皇子聽說後,有點向往,就說道:“希望她能盡快誕下嫡子,這才是真正地對我有助益。”


    容妃正色說:“這要看天意,不必強求,你過好自己的日子,東宮的事隨遇而安,方才是正道。你父皇也不希望你隻此一個目標,畢竟龍椅隻有一把,你也隻有四分之一的機率。要坐不到,難道就不活了?”


    四皇子迴答說:“事情未到最後時間,總有機會爭取。我會打好基礎的,哪怕最終沒有坐上那把椅子,也要有能力自保。”


    容妃點頭讚道:“這還差不多。你從你皇叔那裏過來,他近來身體怎麽樣?”


    四皇子答:“皇叔身體挺好的,還托我代向母妃問好。問母妃前段時間感染風寒,身體是否痊愈?”


    容妃怔了一下,隨即展顏說道:“感謝他還惦記著,我已大好了,你有時間就跟他說一下吧。你大婚的事,還需要他這個當叔叔的多費點心。”


    晚上時間,容妃把四皇子中意魏喆女兒的事給輔仁帝說了,輔仁帝想了想,說道:“好像這次候選名單上也有此女?那麽外部篩選應該都沒問題了。明天你叫魏喆夫人把女兒帶進宮來,你好生瞧瞧,看看性情怎麽樣,適不適合做王妃,如果一切皆好,就可以下聘了。”


    容妃答應下來,又笑著說:“男大當婚,赦兒還著急忙慌地打聽魏家小女兒的情況,想娶進來就能給他生個一男半女。”


    輔仁帝笑道:“哪有這麽快的?他也是看著三個哥哥開花結果心裏著急了吧。”


    容妃說:“最近皇家真是喜氣盈門,三位皇子都有好事傳出,何不趁赦兒大婚好生慶祝一番?”


    輔仁帝笑著說:“你這主意好,好久沒有大型宴樂了。我下來跟皇後說說,讓她操持此事,你從旁協助即可,別累著。”


    容妃笑應了,眼角流露出一絲失望。


    顧韜晦接到了孝端皇後的招見,趕忙放下手中的事,去了鳳翽宮。


    顧韜晦跪伏於地,說道:“給皇後娘娘請安!”


    孝端皇後笑著說:“平身吧。今天把顧尚食叫過來,是因為有一場大的喜事要操辦。四皇子已確定迎娶魏尚書的小女兒為四王妃,日子就定在端午,還有大約兩個多月的時間,你可先拿個章程出來,大多是你來操持,我隻是點個卯而已。”


    顧韜晦答應下來,說:“娘娘容稟,前三位皇子都有慣倒,不知四皇子可有特別吩咐?”


    皇後說:“按理也應該因循舊例,但這次因為三位王妃都傳出了喜訊,皇家子嗣繁榮,陛下開心,想大肆張揚一番,天地同喜,所以跟以前還是要有所區別。”


    顧韜晦點頭應道:“屬下明白,這就去辦理。”


    下來之後,摳破腦袋。這次的婚宴不同尋常,頭菜尤其難以尋覓,顧韜晦又是隻有先發動自己的關係到處尋常稀有的食材,再來確定名字是否符合婚禮吉祥的定位。


    因端午暑氣逼人,宜清淡的飲食,但婚宴又講究熱鬧,不能太過寡淡,所以尺度非常不好把握。


    仲青出主意:“既然是龍子,以及未來的小龍子,那麽總要往龍和鳳上麵去靠。”


    顧韜晦沒好氣地說:“我也知道,鳳倒是好找,找幾隻色彩斑斕不太常見的鳥類就可以,但龍就太有難度了。且不說真龍難尋,上次四皇子及冠,又用掉了珍貴的玄和名頭,要想再找到那麽合適的噱頭,除非老天爺開眼。”


    仲青說:“高級一點的食材,確定之後再努力往這上麵靠呢?”


    顧韜晦說:“也隻能先這麽辦了,廣撒網看看有什麽合適的珍貴食材吧。”


    玉瓏夫人在得知了大王妃與三王妃同時有孕的消息後,聯係起上次他跟如嫣之間的對話,基本上確定了大皇子的動作落腳點在哪裏。她對如嫣說:“應該大王妃的懷孕消息有人為的痕跡,要麽是大皇子府裏有別的侍妾懷孕,要麽是先把消息放出來,再等備產的這十個月時間慢慢籌謀。反正現在王妃真正懷孕的可能性極小。”


    如嫣也同意這個判斷,她補充說:“當時大皇子信誓旦旦說形勢馬上就會見分曉,可見他當時已經下定了決心並著手在安排,且覺得自己是萬無一失的。所以我想他手上應該還有什麽牌。”


    玉瓏夫人點頭道:“大方向是對的,細節就留待以後慢慢查探吧。再說四皇子大婚,與戶部尚書的聯姻,讓其實力大增。哪怕他現在未誕下子嗣,但因為年齡小,假以時日,這都不是問題。”


    如嫣問:“那是不是要把籌碼更多地向四皇子傾斜?”


    玉瓏夫人說:“按理說應該是這樣的。但因為四皇子年齡的關係,我們一直跟他沒有直接的交道,現在看能不能找到關係搭上這條線。”


    剛好顧韜晦為四皇子大婚找主食材的消息傳來,玉瓏夫人及時邀請顧韜晦,說她這裏有東西可以推薦。


    顧韜晦心想好久也沒去雲門故徑了,順便走一遭。自從上次跟仲青討論了玉瓏夫人的疑點之後,他就再沒去過。並非是刻意躲避,就像是突然之間找不到上門的理由了,無論怎麽操作都顯得很生硬,索性就冷落一段時間。


    見到玉瓏夫人,她還是沒有任何的變化,仍然用家人般的親昵對待顧韜晦,以至於顧韜晦心中愧疚,暗中責怪自己無事生非。


    仲青當然感覺到了顧韜晦這種情緒的變化,他對玉瓏夫人沒有曆史存在的好感,所以完全可以扮演一個惡婆婆的角色。他說:“夫人找你來,不一定是發現了你對她的懷疑,最大可能是想在這場婚宴中摻一隻腳。”


    一句話令顧韜晦警戒頓生,他也以扮演出來的灑脫迴饋著玉瓏夫人。


    顧韜晦問:“怎麽今天挽月和如嫣都不在,都有應酬嗎?”


    玉瓏夫人甩了一個眼風過來,媚態橫生:“怎麽?現在單憑我一個人都請不動你了嗎?”


    顧韜晦哈哈大笑,以掩飾從內到外散發出來的尷尬。


    玉瓏夫人見好就收,問他:“今天想喝什麽?我有剛從西域送過來的葡萄酒,還有慣常喝的和風醉。”


    顧韜晦說:“不要和風醉,嚐下葡萄酒吧,聽說這種酒用冰鎮過更好喝?現在初春,想必不用冰鎮溫度也是適宜的嗎?”


    玉瓏夫人點頭,拿出兩個和田玉杯來,說:“我這套羊脂玉酒具,一直收著沒用過,今天正好配紅酒,又都是西域名產,也算是珠聯璧合了。”


    顧韜晦客氣道:“謝謝夫人!每次在夫人這裏,都會讓我大開眼界。”


    玉瓏夫人笑著點了一下他,說:“幾天不見,嘴巴就甜成這樣。倒不如以後一年就見過一次,也讓你的嘴巴修煉成精。”


    顧韜晦正色說:“那不行,嘴巴滿足了,其它部位就閑置了,不能厚此薄彼。”


    玉瓏夫人淺笑迴應道:“還真讓我說中了,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油嘴滑舌起來?”


    顧韜晦不再調笑,這也的確不是他的風格,反而顯得不自然。


    他換了個話題問:“這次夫人把我叫過來,說是為四皇子大婚的事,我正焦灼於此,對夫人這裏是抱了很大希望的。”


    夫人掩嘴而笑:“我隻是找個由頭把你誆過來,好久沒見了。沒想到你把雞蛋都放在我這一個籃子裏,壓力好大。”


    顧韜晦說:“夫人出馬,一個頂倆,不必自謙。”


    玉瓏夫人收攏了笑容,慢慢說道:“你也知道,我不是本地人,我甚至不是昭國人。但在這裏也算生活了幾十年。我是虢國人,我們那裏離黑水湖很近,黑水湖出產一種鯉魚,跟普通的鯉魚有些不一樣。”


    顧韜晦有些不解地問:“夫人是想使用鯉魚作為主菜嗎?”


    玉瓏夫人說:“不完全是。這鯉魚個頭比我們正常見到的鯉魚要大,而且奇怪的是,魚頭有兩砣巨大的突出,使它的麵相有些猙獰。此魚產量非常少,蓋因它們生活在很深的水域處,捕獲不易。而且傳說中,此魚是在化龍過程中,不知何原因一直停滯不前,卡在了魚和龍的轉化過程中。所以,當地人不太用它作食材,怕福薄承受不住。”


    顧韜晦邊聽邊點頭,心中盤算,覺得這是一個好故事。


    玉瓏夫人接著道:“我離家較早,與親人早就失去了聯係。最近雲門故徑偶然接待了一批從虢國來的客人,說起了故鄉風物,提到黑水湖的這種魚。說當地視為神物,為之立了祠,縣令親自寫了碑文,大有化魚成龍的趨勢。”


    顧韜晦慢吟道:“鯉魚躍龍門,扶搖幾萬裏。這倒是一篇好文章,不知夫人嚐到過此魚的味道沒有?”


    玉瓏夫人說:“我小時候吃到過,感覺跟正常的魚沒太大的區別,但味覺這種東西,主觀性很強,如果經過大廚調製,成為佳肴完全沒有問題。”


    顧韜晦點點頭說:“不知這種魚叫什麽?還是叫鯉魚嗎?”


    玉瓏夫人搖頭說:“不,當地人叫它,龍鯉。”


    顧韜晦悚然而驚,看向夫人,夫人則意味深長地對他點頭,顧韜晦略作考慮,就下了決心,說道:“沒問題,就用它了,不知夫人可否捕到活魚?”


    玉瓏夫人說:“應該可以,千裏迢迢送過來,路上怕出意外,最好讓沈家銘他們的人來操作。”


    顧韜晦覺得可行,興奮表達謝意,說:“夫人幫了我大忙,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不知道怎麽迴報?”


    夫人笑道:“我們之間不說這些,能解你燃眉之急便好。”


    於是再不談公事,兩人開心地喝酒。這葡萄酒雖然度數淺,看似不容易醉人,但容易讓人沉醉。酒精刺激不夠強烈,溫水煮青蛙一樣,飲酒之人喪失警惕性,反而被酒精刺激起來的興奮狀態讓人更加不由自主地痛飲。直到昏迷不醒,是的,顧韜晦從下午昏睡到淩晨,其間也不知發生了什麽,醒了之後,頭痛欲裂。


    還好,仲青雖然也模糊,但總未能完全失去意識。等顧韜晦醒過來之後,他神秘地說:“你知道當你人事不知的時候,夫人對你做了什麽嗎?”


    顧韜晦嗤笑:“能做什麽?我身上哪一處她沒有看到過?”


    仲青笑他:“你想多了,她沒有對你如何。隻是探了你的脈息,又用內力在你體內走了一圈,我當時潛伏在識海裏,大氣不敢透出一口,怕被她的意識探知。”


    顧韜晦驚了一驚,說:“她的確不簡單,光是這份內力,就非我所及。”


    仲青歎道:“千算萬算,她絕對想不到這身體內還有一個清醒的靈魂在窺視著她。不然,她也不會暴露。”


    顧韜晦情緒低落地說:“那她最大可能是瓦肆的人,隻不知她是不是就是那個最神秘的千手觀音,但我還是不願意相信她對我抱有惡意。”


    仲青也有些惘然,說:“我明白你的心情,任誰突然發現自己一直信任的人,原來在利用自己,都不會好受的。”


    顧韜晦說:“走吧,迴去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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