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小逼仄的一間牢房裏,燈光昏暗,戴著各色刑具的覺如被無數條鐵鏈牢牢地鎖住了身體,每一條鐵鏈都固定在牢房的某一個角落,很顯然,除非他能用暴力把牢房拆除,否則絕無可能掙脫。而這個牢房其實是一個岩洞改造的,除非他能把一座大山拆掉,否則牢房就是安如磐石,當然了,牢房本來就是個磐石。


    覺如已經想好了,自己作為羌人的英雄,神的兒子,絕對不能屈服,男子漢大丈夫,寧願光彩的死去,名垂千古,也不能卑躬屈膝,做那個投降的人。他就這麽想著,整整一天過去了,就是沒有人理睬他,整個山洞都與世隔絕,出洞頂有岩縫滴水的聲音之外,什麽聲音都沒有,寂靜無聲,隻有覺如的唿吸聲,心跳聲,到了後來,他覺得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都仿佛長江大河一般,轟然作響,人都哪裏去了?他想嘶吼,想怒罵,可是周圍根本沒有人在,能罵誰呢?人類是社會動物,從來都最害怕與世隔絕的環境,軍隊裏最嚴酷的刑罰是什麽?是關禁閉,無論怎樣鐵打的英雄,關了三天禁閉之後,都會給一生留下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他們寧願被打死,也不想再次品嚐關禁閉的滋味。覺如是古代人,心理遠沒有現代那些受過嚴格訓練的戰士強大,所以隻一天,他就覺得仿佛過去了很多年,真的是痛不欲生。


    尤其是沒有時間的感覺,看不到日出日落,人要是有一塊手表什麽的,還能計算個時間,解個悶,可是他那個年代哪有計時工具,隻好借助水滴的聲音來猜測,數水滴計時,那能準的了嗎,所以僅僅不到一天,他就覺得過去了好久好久。覺如不禁要想,來一個人吧,哪怕是來施刑的也好,就算挨打也比一個人困在山洞裏強的多了。他並不知道,這種情況說明他的心理出現了動搖。


    也許他的祈求奏效了,遠遠地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步伐很慢,很穩,可以猜出來來的人很強壯,武功很深厚。


    然後到了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滿臉橫肉,半裸著身體,紅頭發綠眼睛,遍體生毛,看上去就像是佛經裏的羅刹鬼。在昏暗的燈光下,覺如能感受到那個人臉上帶有的邪惡猙獰。


    隻見那個人探頭進來,皺了皺鼻子,然後不知道從哪裏搬了把凳子,就坐在了覺如眼前,把臉探的很近,近到覺如能嗅到他唿吸中帶有的惡臭氣息,熏得覺如差一點嘔吐出來。這個人一呲牙,似乎是在笑,但是真的比哭還要恐怖。


    “自我介紹一下,本人索元禮,來自遠方的亞美尼亞,是這裏的牢頭,當然了,因為隻有一個犯人,所以爺就是特意安排來伺候你的。”說完發出桀桀的怪笑聲,那麽恐怖,似乎還帶有那麽一絲淫邪。


    “要殺就殺,哪裏有這麽多廢話!”覺如很是大義凜然,但是那聲音裏似乎帶有一絲戰栗,總覺得沒有那麽強硬。


    “哈哈哈!殺你?放心,我們會殺了你的,但不是現在,大爺一向喜歡折磨犯人,結果隻有你這麽一個玩具,怎麽舍得輕易放手呢?哈哈哈哈!”索元禮是那麽的殘忍,那麽的令人恐怖,聲音裏充滿了變態的意味。


    “哼,本王乃是天神之體,看你能不能傷害本王分毫!”覺如說得很硬氣,雖然有那麽一點色厲內荏。


    “哈哈哈,”索元禮仰天大笑,“我做了這麽多年,什麽樣的鐵漢子沒見過,你真的以為我拿你沒有辦法?太小看了我的專業了!且不要說你的所謂鋼筋鐵骨是吹牛的,就算是真的,難道鋼鐵進了熔爐就不會化成水嗎?”他話鋒一轉,“隻不過我不喜歡那樣做,玉石俱焚的不好玩,我有一招學自黑人國的手法,極為玄妙,稱之為蟻噬,就是把你全身扒光了,埋進土裏半截,外邊的半截塗滿蜂蜜,然後,然後弄來幾個螞蟻窩放在你身邊,你知道的,螞蟻喜歡蜂蜜,也許你銅皮鐵骨,螞蟻咬不動,但是本人很想嚐試一下,十萬隻螞蟻在你身上噬咬,會不會讓你極為的快樂,領受人間的美好!哈哈哈!”


    覺如本來還想要硬氣一下,說什麽自己不在乎,可是一想到渾身爬滿螞蟻的那種樣子,忍不住渾身起了一層又一層疙瘩,無法消退,真的是又疼又癢。


    索元禮看出了他的窘態,心中得意,伸出手來,很輕柔的撫摸在覺如的臉龐上,“喲,看看,嚇壞了吧,其實,咱可是舍不得這麽對待你的,咱一向喜歡那種有英雄氣概的男人,所以隻要你肯從了咱,從此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衣食無憂,沒人會來折磨你的!哈哈哈哈!”


    “不不不!”覺如一下子就崩潰了,“你你你,別碰我!不要過來呀!”他渾身縮緊,就好像即將被幾百個大漢非禮的小女孩一樣,“不要過來,你你再過來,我就咬舌自盡!”絕如發出了最為脆弱的威脅。


    “瓜娃子,那些蠢話你也信?什麽咬舌自盡!你在甘孜那裏,肯定割過不聽話的奴隸娃子的舌頭,你見過哪個奴隸娃子沒了舌頭會死的?再說了,你不是鋼筋鐵骨嗎,更不會輕易的死去,一定可以陪伴咱一輩子的!”索元禮繼續恐嚇。


    “不,不,不!”覺如發出了絕望的嚎叫,“求求你不要過來呀!”


    索元禮不理睬他的哀號,一寸一寸緩慢地靠近他,嚇得覺如都要失禁了,這個時候,什麽野心,什麽氣概都扔進了爪哇國,隻剩下驚恐和哀求了!


    “索元禮!住手!”就在覺如馬上要發瘋的時候,一個聲音喝止了索元禮的行動。


    覺如感激涕零的望向那個心目中的救世主,一看這個人正是鐵鷹,鐵鷹微笑著安撫覺如“不要害怕,我不會讓他肆意妄為的,我們商量了一下,給你幾個選擇,看你的想法,打算怎麽做。”


    覺如這才迴過神來,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裝出原來的英雄氣概,但是看完了他剛才的樣子之後,鐵鷹感覺怎麽看都很滑稽。他清了清嗓子,然後緩緩說道,“第一個選擇呢,是讓你斬首示眾,”他看了一眼覺如,輕輕唿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第二個嘛,”他拉長了音調,看到覺如祈望的眼神,繼續說道,“第二個選擇是絞死,不過聽說絞死的人會大小便失禁,臭不可聞。”


    “第三個呢?”覺如很急切了,他不想死。


    “第三個就是把你交給索元禮處置,第四個嗎,我覺得你不想要第四個,就不說了。”鐵鷹很邪惡的賣了一個關子。


    “不不不,我想要聽,第四個是什麽?”覺如肯定不會跟索元禮走的,但是也不想死去,他可是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怎麽可能傻乎乎的選擇死亡呢。


    “你確定你要聽第四個?我覺得還是不要聽了的吧?”鐵鷹慢悠悠的欣賞著眼前這個家夥的窘態。


    “要要要,我當然要呀,鐵將軍請講,第四個是什麽?”覺如出乎意外的迫切。


    “嗯,第四個嘛,這第四個”鐵鷹玩味的看著覺如,看到對方牛一樣的眼珠子盯著自己一眨都不眨,輕出一口氣,“我聽說你是虔誠的佛教徒,自稱是白梵天王的兒子轉世,為了救苦救難而生的,所以,想叫你剃度出家為僧,將來也可以成就菩薩果位,更好的普度眾生!但是我覺得你不會答應的。”


    “我我我我答應,我出家,我剃度,可以的!”覺如如蒙大赦,緊緊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他實在是被索元禮整怕了,什麽英雄氣概,什麽宏圖偉業。還是性命要緊!


    “你真的同意去白馬寺出家為僧?”鐵鷹滿是驚訝的樣子,心裏樂開了花。


    “我願意!”覺如既然答應了,自然不在乎去哪裏出家,雖然有一些自己的小算盤,但是性命和名節要緊,其他的小心思先往後放一放就行了。


    半個月之後,被快馬送到洛陽白馬寺的囚犯覺如,當眾宣布退出爭霸天下,為了更好的洞徹佛理,普渡眾生,他要在住持方丈廣元大師的主持下剃度出家,在青燈古佛的伴隨中度過後半生,這是後話,先簡要帶過。


    且說覺如被當眾送去出家,他的手下人也就都親眼看到了,他還溫言撫慰了這些人,叫這些人好好做事,不要掛念自己的話。這樣那些人也就合情合理的順利成為鐵鷹的下屬,而易路母也順水推舟投降了拓跋燕,做了拓跋燕的一房夫人,但是沒有離開,繼續留在軍中做了部將,隻有玉拉托琚還是沒有投降,繼續看押著,日後再處理,反正他和其他降將的關係很惡劣,能不放在一起更好。


    拓跋燕和鐵鷹收拾好了內部事務,說說笑笑的合兵一處,同時向南進發,要解決鍾鎮的兩萬人馬了。


    大家也不著急,大隊人馬緩緩而行,一個是恢複戰力,還要整合新收納的俘虜,要讓俘虜學會令行禁止,掌握各種命令,好在這些羌兵雖然紀律性差,但是對於基本的軍事信號還是懂一些的,大家都是草原人,雖然語言細微上有差別,但是不至於影響到命令的上下傳達,再加上絕大部分嶺國的將領都投降了,也就方便指揮,在士氣沒有什麽影響,鐵鷹自己的直係部屬還沒有形成圈子,所以互相之間雖然有小摩擦,也不會有明顯的派係鬥爭。鐵鷹故意把士兵打散安置,不讓將領統率本族的部隊,這樣更好的實現了標準化,減緩了將軍的獨立山頭的形成。至於說拓跋燕,打帶兵開始就研究的這些,比鐵鷹熟門熟路,融合起來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了。


    時值深秋,大隊正在行軍,鐵鷹看著天上彤雲密布,歎了一口氣,“要下雪了!”吩咐前軍趕快找適合避風的地方安排紮營,看著雲彩估計雪會很大,冒著大雪行軍可不是什麽好事情,又不是為了特殊軍事目的,還是要尊重一下天氣的。


    很快,大家找了一個臨近山穀的地方,有溪水在旁,背靠大山,不用擔心偷襲什麽的,紮好營寨,大家燉上一大鍋肉湯,吃的熱熱乎乎的,更適合防寒。鐵鷹拓跋燕在牛皮帳篷裏邊聚會,商量下一步的方略。


    “現在這個天氣,看來馬上就要進入冬季了,我們應該怎麽打呢?”鐵鷹請教拓跋燕。


    “不知道,平時這個季節,我們應該在城裏吃著火鍋唱著歌就可以了,打什麽仗嗎,吃力不討好。”拓跋燕哼哼唧唧的啃著一塊排骨說道。


    “對呀,我們應該在渭源縣駐紮,不用再前進了,這種天氣不適合野戰,吐穀渾人應該很快就會撤退的,尤其是鍾鎮,在沒有城池的情況下野外紮營,再加上草原的白災,會凍死人的,牛羊大量凍死,如果不迴軍那真的要死很多人。”楊小瓜喝了一口羊湯。


    “可是草原上進軍都是在秋高馬肥的時候。”鐵鷹不敢反駁楊小瓜,但是也不很服氣。


    “對,草原進兵在秋天,一個是馬肥了,一個是因為沒有糧食,要搶糧食,現在打了這麽長時間,鍾鎮上哪裏去搶糧食維持部族的口糧。所以慕容瑍可能會硬挺著不走,他有漳縣的城牆保護,鍾鎮不行,所以他要麽強攻新興城,要麽撤軍。”拓跋燕用兵老道,深於謀略,八駿之名也不是白來的。


    “那我們要不要去支援新興城?”鐵鷹又問。


    “新興城自己有一萬人守城,而且要是好攻,鍾鎮早就把新興城攻下來了,他這長時間一直是壓迫,一次攻城都沒有,就說明他知道攻不下來。”楊小瓜解釋說。“這樣吧,現在的天氣確實不適合大軍行動,拓跋燕老兄,你留在渭源和首陽山等著過冬。鐵鷹,咱們的八千人帶上所有的幹糧肉脯,明天去岷縣,給慕容瑍送一份大禮,聽斥候說那裏隻有三千人把守,而且沒有什麽防備,正好給咱們過冬用。”


    拓跋燕倒吸一口涼氣,“公子爺,您老人家真的夠狠,可是這麽大的功勞,不讓我摻一手,不公平呀。”


    “這大冬天的,天寒地凍,人多了對給養要求太重,不適合,而且雖然是臨洮的郡城,但是裝兩萬多人也裝不下,再說了渭源和首陽山對我軍更重要。這樣吧,你把你的漢軍營交出來,給他們配上戰馬,攻下來就算你一半功勞,物資分你三成,如何?”楊小瓜也不矯情,直截了當。


    “好!”拓跋燕手裏有一個漢軍營,都是步兵和工匠之類的,人數並不少,有五千,但是真實戰力很一般,所以根本不計算在他的一萬人馬之內,拿出去的話對他的真實戰力並沒有損害,說是有工匠,因為草原上很少用到,所以真正的工匠都給他留在城裏,並沒有帶出來,絕大部分就是普通步兵,加上百十來個會修修補補的人,所以也不心疼。


    就這樣商量好了,拓跋燕迴去過冬,鐵鷹帶著一萬多人開始了強行軍模式,一天百裏,連著走了兩天就到了岷縣附近,鐵鷹打偷襲是一把好手,很熟練的安排斥候封鎖消息,斬殺一切遇到的敵人哨兵,把遇到的山民也全都抓起來,在進攻之前保證不走露消息。休整了半天,到了臨近黃昏時分,大隊人馬就靜悄悄的鋪天蓋地撲向岷縣。


    岷縣曾經是萬裏長城的一部分,依山而建,極為險要,那可真的是易守難攻,如果嚴陣以待的話,就算是十萬大軍也會望洋興歎。


    但是這一次是偷襲,岷縣的守軍根本不曾想過會被人進攻,更何況是關上了城門,更為馬虎,好在天色昏暗,守軍根本看不到外邊的千軍萬馬。


    走在最前邊的是降將嘎登,他中了很多箭,但好在都是皮外傷,經過精心調養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他擅長暗器,會用撓鉤飛索,正好是特種兵的人才,拿來攻城真的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他帶著幾百個善於攀爬的士兵借著夜色的掩護,飛速攀爬上山,然後就上了城牆,城裏的士兵怕冷,根本沒人大半夜的出來看看城下有沒有敵人,就這樣被嘎登得了手,幾百人很快幹掉了守軍,控製了城門和守城的武器,然後就是城門大開了。大隊人馬魚貫而入,等岷縣的守將發現敵軍進城了,已經晚了,幾乎是兵不血刃,守軍就繳械投降了。


    鐵鷹坐在大堂上,吩咐一聲,“帶上來。”就有士兵們推推搡搡把負責岷縣守備的將軍帶了上來,撲通一聲跪在堂前。


    “你叫什麽名字?現居何職?”鐵鷹不認識眼前的將領。


    “末將宇文滑,本是臨洮的主簿,被羌人破城後,就,就被任命為岷縣的主簿,負責物資轉運的工作。”宇文滑老老實實迴答。


    “額?你不是岷縣的負責人?”鐵鷹很驚訝,手下抓一個主簿來幹嘛,守將呢?


    “啟稟將軍,末將隻是負責岷縣的物資轉運,因為吐穀渾人隻有打仗的人,沒有幾個識字的,更不會算數,所以便虜了末將做轉運事宜。他們本次打仗就是來搶東西的,根本沒打算長期占領,所以並沒有任命臨洮的郡守,隻有一個岷縣的守備官,是一個千夫長,叫做胡兒台,他喜歡喝酒,從今天早晨就喝醉了,一天都沒睡醒,所以這岷縣一點防備都沒有。他本人在城破時被人叫醒想反抗,被大軍射殺了。”宇文滑匯報的很明白,看來不是個糊塗人。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看你對本城的物資情況很清楚,就說說看,本城的儲備有多少?”鐵鷹不喜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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