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文石的意思是盡快讓杜秋桐過門,所以就近撿了個吉日,就在正月十九。


    日子定下來之後,譚文石立刻跟薛芊芊說了,讓薛芊芊為後宅進人的事準備準備。譚文石似乎對薛芊芊十分放心,跟薛芊芊說了一聲後,就大大方方地當了甩手掌櫃,再也沒問過半句進展。


    譚文石不問,薛芊芊就不辦。


    作為薛芊芊的陪嫁嬤嬤,薛芊芊的奶娘不由得有些擔憂起來。撿著薛芊芊新添了些首飾、心情正不錯的時候,奶娘小心翼翼地問:“太太,杜姨娘就要過門了,之前爺交代的事,太太要不要抓緊一些?”


    薛芊芊笑容一斂,冷冷淡淡地說:“還沒過門呢,叫杜姨娘為時尚早吧。”一邊說,一邊將一隻足金耳墜恨恨地摔在梳妝台上,把一旁的碧影嚇得立刻臉上一白。


    奶娘連忙附和道:“是是是,是不該叫杜姨娘。”


    奶娘說完還轉頭吩咐碧影:“還不快去給太太拿盞燭火來,讓太太仔細瞧瞧這彩藍花鈿的藍釉上得好不好,若是上得不好,就拿去首飾店改。”奶娘之所以打發走碧影,隻是免得薛芊芊一見碧影就發脾氣,那樣隻會更麻煩。


    薛芊芊轉而拿起一個翡翠簪子仔細欣賞著,說:“一個賤婢要住進來而已,需要我給她準備什麽啊?難不成我還要給她蓋座金屋子金院子?再說了,就她那身份,也配讓我為她費心?她也配?”


    到底是薛芊芊的奶娘,薛芊芊待之自然不似待尋常下人那般,奶娘也敢多說幾句:“那賤婢自然是不配讓太太為她勞累的。可太太若是不把麵子上的事做到了,那不是折爺的麵子嘛。”


    薛芊芊冷哼一聲:“我就是要折爺的麵子。若是讓他覺得我好欺負,覺得我能容下那賤婢,將來豈不是得縱容著那賤婢騎到我頭上來?那賤婢心思不正,若不給她個下馬威,她將來更會得意忘形了。”


    奶娘歎了口氣,勸道:“太太想給那賤婢下馬威,有的是辦法,等那賤婢進了門,打幾頓、餓幾頓都是不妨的。太太是正,那賤婢是小,就算太太教訓那賤婢,那賤婢也隻能受著。可太太不能折爺的麵子啊……”


    奶娘一邊幫薛芊芊歸置收拾一邊說:“是爺讓太太為那賤婢準備的,若是太太不辦,爺肯定會覺得沒麵子。太太還是多少置辦一些,也無需太好,隻要讓旁人知道,爺說話太太是聽的,這是給爺麵子,也是省得爺挑太太的理啊。”


    “挑理?”薛芊芊一說起這事就來氣:“他們家人還少挑我的理了?他那個老不死的娘,成天要東要西,我哪樣沒給她置辦,可是她呢?昨晚還跟爺哭了好一會,說我虧待她,罵我不孝順,害得爺跟我吵了一架!我這氣現在都沒消呢!”


    奶娘一邊安撫著一邊勸:“正是因為老太太凡事總跟太太過不去,太太就更得抓緊爺的心了。如今老太太抱怨些什麽,爺或許還不那麽往心裏去,可那賤婢是個壞心眼子的,若是那賤婢從中挑撥,和老太太一塊編排太太的不是,爺恐怕……”


    “恐怕什麽?難不成爺還敢讓那賤婢寵妾滅妻了?!”薛芊芊登時就怒了,把手上的翡翠簪子一下子就砸到了地上,“嘩啦”一聲,正碎在端著燭台往妝台邊走的碧影腳邊!


    成日被薛芊芊折磨的、幾乎都要不見人模樣了的碧影登時就嚇哭了,整個人腿一軟往旁邊一倒,手上的燭火正好燎著了“花好月圓”卷軸的邊角!


    碧影立刻反應過來,想都沒想就撲上去把小火苗給撲滅了。


    薛芊芊和奶娘聽到動靜不對,往那邊一瞧,隻見那卷軸已經在邊角的地方留下了一塊烏黑的焦痕。


    那卷軸的圖畫都好好的,隻是裝裱卷軸的襯紙燒了一小塊,形成了一塊小小的黑色缺口,看著刺目極了,仿佛還留存著淡淡的焦味。


    薛芊芊立刻就發火了:“你是怎麽做事的?那可是爺與我大婚時別人送的卷軸,上麵寫的可是‘花好月圓’,你居然把它給燒……”


    話音未落,就聽門外傳來譚文石急躁地追問聲:“娘早就說過,這幾日牙口不好,讓你安排廚房給做些軟食,你怎麽又讓廚房做了羊肉……”話音未落,譚文石已經氣衝衝地掀開簾子進來了。


    薛芊芊一聽譚文石又因為婆婆的事來質問自己,登時就臉色難看極了,然而薛芊芊反駁的話還沒說出口,聽到薛芊芊最後一句話的譚文石已經衝到了卷軸旁邊!譚文石指著那塊焦痕:“這……這……”


    臉色死白死白的碧影嚇得立刻跪下:“對……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譚文石沉默了一下,忽然反手一個巴掌!就把碧影打得栽倒在地上!


    碧影都還沒叫出聲來,譚文石已經憤怒地抄起窗栓狠狠抽了碧影幾下!


    整個事情發生得極快,這下就連一向囂張跋扈、打人不眨眼的薛芊芊都張著嘴嚇呆了!薛芊芊從來沒見過譚文石這麽生氣!


    薛芊芊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深吸一口氣斥道:“你這麽打我屋子裏的丫鬟,我看你其實是想打我的臉吧?不就是老太太的吃食出了點問題嗎,你至於發這麽大火?老太太找我要羊肉吃,我不給她,她就說我餓著她,給了她,她又說牙口不好咬不動,這能怪我嗎?!”


    譚文石也冷靜了一點,摸了摸額頭,額頭上竟然已經全是汗水了,他顯然也是沒想到自己竟然反應這麽強烈,怔了一下,看了一眼同樣一臉難以置信的薛芊芊,喏喏地說:“這……這可是咱們大婚時的賀禮……”


    薛芊芊一愣,臉上神色一鬆,譚文石顯然也是神色一鬆,繼續說:“而且……這是寫著‘花好月圓’的卷軸,這麽有寓意的卷軸,讓這不長眼的丫鬟燒了,豈不等於咒我……”


    薛芊芊歎了口氣,也不再計較譚文石當著自己麵打碧影的事了,坐迴妝台前,帶著殘留的怨氣說:“燒了就燒了吧,一個卷軸而已,直接丟了再換一個不就得了。”


    “你……你別說氣話,這個不能丟,我去重新裱一下就可以了。”譚文石一邊說,一邊把卷軸從牆上摘下來,小心翼翼地疊放好。


    見他緊張兮兮的樣子,薛芊芊從鏡子裏橫了他一眼,譚文石走過來,還帶著幾分尷尬地沒話找話:“這……這是你新添的首飾嗎?樣式不錯……”


    薛芊芊嘴上絲毫不饒人:“可不得新添些好看的首飾嘛。都說隻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杜姨娘可就要進門了,等爺有了她,哪裏還能想起來我?我可不得用心打扮打扮,讓爺一個月裏多少也能記得來看我一迴嘛。”


    譚文石立刻說:“你說這話不就是糟踐自己了嘛,你是妻,跟妾室吃醋多跌份啊。”


    薛芊芊冷笑:“等那姓杜的進了門之後,爺還能記得有我這個妻,我便燒高香了。”


    薛芊芊這話裏的試探之意很明顯了,就是等著譚文石出言哄,等著譚文石承諾不會因為杜秋桐而冷落薛芊芊。然而一向嘴甜的譚文石卻隻冷淡地說:“我還有事,今天晚點迴來。”說完,就小心翼翼地抱著那燒壞的卷軸離開了。


    譚文石剛一邁出門,薛芊芊越想越氣,嘩啦一下就近拿起彩藍花鈿往地上摔!幸好那彩藍花鈿是金子底的,不然新添的首飾就被摔得沒幾樣了。薛芊芊氣得問奶娘:“你說說,他心裏是不是已經惦記那姓杜的賤婢惦記得不行了?”


    奶娘連忙道:“不會不會,爺心裏肯定隻有太太您一個。”


    薛芊芊都快哭了:“若非他已經惦記得不行了,怎麽會連敷衍我一句都不肯了?”


    奶娘連忙安慰:“爺最近不是一直在忙生意嘛,難免會忽略了太太的感受。爺剛剛一反常態地發那麽大火,估計是今日的心情不太好吧。爺心裏不痛快,太太應該勸慰幾句,就別跟爺對著來了……”


    薛芊芊卻越來越激動:“我早就覺得他對那姓杜的賤婢已經惦記得不行了,不然他為何要提前讓那賤婢進門?說什麽夏日裏忙,所以要提早辦事,放屁!我還不知道他,分明就是借口,他就是想讓那姓杜的提前進門,然後他倆好雙宿雙飛!”


    薛芊芊抹幹了眼角的淚花,拍案而起:“他就連幾個月都不能多等了,還不是因為已經惦記得心癢難耐了?這些日子,他對我也是越來越敷衍了,要照這樣下去,等姓杜的一進門,我還有容身之地嗎?”


    奶娘歎了口氣:“太太怎麽會沒有容身之地呢?太太可是正室,妾室在您麵前就是個奴才,是得服侍您的,您怎麽會被妾室擠兌得沒有容身之地呢?”


    奶娘委婉地勸道:“您是正室,您的地位穩固,不用像妾室一樣成天擔心會不會失寵。您隻要做好正室該做的事,爺和旁人肯定都挑不出您半點理,就算有再囂張的妾室,在您麵前也隻能點頭哈腰。”


    其實奶娘想說的是,夫妻感情是不長久的,正室地位才是長久的。薛芊芊是正室,永遠都高妾室一等,隻要薛芊芊能夠滿足於此,做個當家主母,不管有多少妾室,薛芊芊的日子都不可能不好過。


    可薛芊芊不答話,顯然是根本沒把奶娘的話聽進去。


    薛芊芊的心裏頭始終有一團火在燒,在嫁給譚文石之前,那團火就一直在燒了,那是隻關於譚文石的火,那團火全然燒毀了尚在青春年華的薛芊芊的理智。


    薛芊芊忽然想到了什麽:“爺剛剛是不是說,他今天晚點迴來?”


    奶奶一愣,沒想到薛芊芊忽然問起這個,想了一下答:“好像是說過……”


    薛芊芊忽然冷笑起來:“哼,今兒是正月十五,他大晚上的不迴家,是要去哪?”


    “這……”奶娘猜測著說:“或許是三老爺那邊有事吧,最近三老爺不是常常叫爺過去說話嗎?”


    薛芊芊眼睛狠狠眯起來道:“三老爺?我倒要看看,他動不動就說要去見三老爺,究竟是真的去見三老爺,還是在誆我!”


    奶娘被薛芊芊的表情嚇了一跳,小心地問:“太太想做什麽啊?”


    薛芊芊冷冷地說:“今兒是元宵,各家的閨女都出門賞花燈,那姓杜的賤婢八成也會出來,沒準就是跟爺約著幽會呢!”


    奶娘訕訕地笑了笑說:“不會吧……那賤婢幾天後就進門了,爺不至於連這幾天都等不了……”


    “這可說不好,若是他的心真被那姓杜的賤婢勾去了,或許就真的等不及要跟那賤婢苟合了!”薛芊芊一拍手說:“對了,還有錢氏古玩店的那件事,直到現在都還是筆糊塗賬呢,沒準他今晚是要去找那騷寡婦!”


    薛芊芊陰狠地說:“我今兒晚上可要出門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不是有狐狸精在勾著他不迴家!”


    入夜之後。


    寧夏紫甩掉所有人,悄悄地往鋪子那邊跑,卻被阿正逮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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