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話像悶雷一樣在耳畔迴響,轟隆隆,小鱷魚感到一陣眩暈,當初他跳下化龍關的時候,真以為父親會為自己驕傲,沒想到結果恰恰相反。


    “我救了你,”小鱷魚有些不可思議的說,“拋開所有的事情不談,我救了你,這難道還不足以抵消你的怨恨?


    “很難,”大河流域的王者說,“你要知道,真正的王者記仇不記恩,記得在那之後,我給你說過晉文公退避三舍的故事?”


    “晉文公比誰都知道感恩,”小鱷魚咬牙道,“他也是真正的王者!”


    “錯了,”父親搖了搖頭,這樣說道,“他是真正的王者,沒錯,但原因恰恰相反,他退避三舍,是為了誘敵深入,是戰略性撤退,僅此而已,之後他給了楚軍迎頭痛擊。”


    小鱷魚呆呆的張大嘴巴,怎麽會這樣?他想,難道這就是事情的真相?不,不是的,晉文公是真正的君主,通曉大義,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記得我給你說這故事的時候,”大河流域的王者臉上露出一絲厭惡,“你盛讚晉文公的知恩圖報,根本沒看出來隱藏在事情背後的東西,哦,我的乖兒子,你知道我有多失望?當時我就想掐死你的。”


    “你現在不正要這麽做嗎?”小鱷魚忽然感到一陣厭倦,他不想再和眼前這個身份是他“父親”的男人進行言語上的糾纏,這時候,他終於意識到,父親是在報複他,告訴他這些真相的目的就是報複他吃了那株伴生靈草,“來吧,你殺了母親,爺爺,現在來殺了我吧。”


    “我早該殺了你的,”大河流域的王者並不急著動手,他那邪惡的小眼睛裏透著陰鬱的光,“隻可惜你身為英雄,受到太多人的關注,殺掉你會損壞我王者的威嚴,我曾寄希望於帶你外出治病時將你斬殺,但不知為何,該死的老鱒魚始終緊緊的跟著我們,寸步不離,特別是在可能會發生意外死亡的地方,他都將你保護的很好,後來發現了你旁麵那具屍體,我有了更重要的事情,才把此事作罷。”


    老鱒魚一直在保護我?小鱷魚想起外出治病的那些日子,他們幾乎走遍了此界的所有地方,從陰骸之地亂葬崗到危險的亂流之尾,通通留下了鱷魚的足跡,而老鱒魚的確是寸步不離的跟著,我還曾厭倦他的存在,沒想到他是在保護我……


    “但你送了一件披風給我,”小鱷魚發現自己無法忽視這些事情,父親成功了,他報複了我,他讓我感到深深的痛苦,“上麵有一顆藍寶石,而那是你監視我的東西。”


    “我必須要知道你在做什麽,”老鱷魚這樣說,“作為一個君主來說,我必須知道跟我不是一條心的儲君在做什麽。”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反對你!”小鱷魚感覺自己又想哭了,他仿佛又迴到那個悶熱的午後,父親將他吊在樹上,皮鞭尖叫著抽打過來“”


    “現在你就在反對我,”老鱷魚沉聲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的兒子,或者說,不是我真正的兒子,你體內流淌著我的血,卻是我早已棄如敝履的那一部分,我們遲早要敵對,我知道,我該殺了你的,早就該殺了你,這樣我的伴生靈草就不會遭殃。”


    “我吃了它,”小鱷魚聽著父親悲痛的語氣,心中不由感到一陣快意,“很甜美的味道。”


    “吼!”


    大鱷魚狂吼一聲,朝自己的兒子直撲過去。


    “那是我未來的路!”大河流域的王者這樣大喊,“你毀了一切,該死的畸形小蜥蜴!”


    胸中的怒火早已熊熊燃燒,這時候,小鱷魚清楚的知道,自己渴望一場大戰,自己渴望用利爪撕開父親的喉嚨,而父親正好撲了過來。


    於是,他迅速的跳向一旁,速度快的不可思議,父親撲了個空,小鱷魚再度衝向父親,速度快的像一陣風,父親顯然吃了一驚,“你怎麽會這麽快,”父親這樣說,“小崽子,還真是小看你了。”


    “全是拜你的伴生靈草所賜,”小鱷魚這樣說,他從父親脖子上方掠過,利爪落在父親的脖頸上,但還不等他撕下一塊血肉來,熾熱的火焰已經將他逼退,“我要用他殺了你,為爺爺,母親,還有我自己報仇!”


    “沉湎於死人並不可取,”大鱷魚目光閃爍的說,他一個翻滾躲過小鱷魚的一次襲擊,但小鱷魚速度很快,第二次襲擊如影隨形的到來,大鱷魚再度噴出火焰,但小鱷魚一扭腰便躲開了,“乖兒子,你既然有這樣的實力,我們完全可以聯手征服此界,我們做至高無上的王者,記得那些害你跳進化龍關的人嗎?我們可以殺了他們,統治他們的臣民。”


    “我隻想殺了你!”小鱷魚大吼道。


    “那就沒辦法了,”父親森冷的說,“蠢貨。”


    大河流域的王者忽然吐出一口烈火,目標直指老鱷魚的屍體,小鱷魚起初還未曾發覺這火焰的去向,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然遲了。


    “不!”小鱷魚大喊著,他看到火焰吞噬了爺爺的屍體,漆黑的屍體仿佛焦炭一樣,一點就著,一瞬間,烈火熊熊燃燒,焦臭味散發向整個空間。


    不!小鱷魚感到一陣痛苦,爺爺已經死了,我要將他好好下葬,絕不能讓他死無全屍!


    他迅速的衝向爺爺的屍體,想要撲盡屍體上的火焰,但一時又想不到該怎麽辦,忽然,身後又湧來一股灼熱,父親的聲音在後麵響起,“傻小子,”父親這樣說,“你的確變強了,但若是一具屍體就能讓你分神,那麽,無論你變得多強都沒用。”


    火焰襲來,小鱷魚試圖閃避,但他剛剛一動,火焰已撞在他身上,高溫侵入肌膚,小鱷魚慘叫一聲,火焰在耳畔唿唿作響,他滾在地上,周身浮現出黃色光暈,擋住火焰,火焰紛紛熄滅。


    “乖兒子,”父親衝過來,這樣說道,“這些黃色光暈到底是什麽東西?你是從哪弄來的?”


    小鱷魚沒有迴答,這時候,他感到渾身劇痛,殘餘的高溫侵蝕著他的軀體,他仿佛又迴到了高塔之中,又迴到了那個籃子……這一次情況沒有那麽嚴重,畢竟他有了防護,但還是很痛苦。


    “哈,你不說,”父親獰笑著撞過來,小鱷魚根本無法閃避,他像一隻斷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撞在身後的金牆上,父親繼續追擊,“我會把你解剖的,小家夥,”父親這樣說,“看看你這個畸形的身體裏,為什麽會有如此神奇的能量。”


    小鱷魚忽然瞪大了眼睛,望著大河流域的王者身後。


    “不要跟我搞這一套把戲,”大河流域的王者如是說道,“我背後有東西?希望我迴頭看一看?這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王者不會……”


    大河流域的王者話沒說完,忽然被撞向一旁,就像被一個巨人伸出大手扇了一巴掌,大河流域的王者飛快的撞向聖殿的大門,被扇開的一瞬間,他終於看到,自己兒子的眸光中,出現了兩點亮光……


    “唉!”忽然,寂靜的大殿中,響起一聲幽幽的歎息,“已經死了嗎?可惜,我來遲了。”


    叢雲祖師?小鱷魚望著祭壇上的等身像,“天劍”李叢雲的神像發出熾烈的白光,越來越亮,像一個小太陽。


    他想起爺爺跟自己說過的話,爺爺曾和叢雲祖師交流……叢雲祖師告訴過爺爺此界即將毀滅的消息,是了,這裏是冰封的聖殿,叢雲祖師可以顯靈,但為何這麽遲?為何偏偏要在爺爺死了之後?


    “非吾有意,”那個聲音似乎聽到了他的心聲,這樣說道,“我不過是一縷神念,此劍出鞘,我才醒來。”


    劍……小鱷魚想到爺爺臨死前說的話,劍……是了,爺爺在給我指路,他希望我去拔劍,喚醒叢雲祖師的神靈。


    劍是怎麽拔出來的?他望向祭壇,那上麵之前有兩個人類在打鬥,小鱷魚一直都知道,但他忙著關注父親和爺爺的戰鬥,因此甚至不曾多投去一個目光,這時候,兩人之間勝負已分,讓小鱷魚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那個占盡上風的人族強者竟然被劈成了兩截,那個一直落荒而逃的家夥贏了?他也倒在那裏,死活不知,但他的手上……拿著那柄劍。


    於是,小鱷魚明白了,是那個人族青年拔出叢雲祖師的長劍,斬殺了中年人,叢雲祖師的神靈隨之被喚醒。


    “天劍李叢雲?”大河流域的王者在地上翻了個身,晃了晃腦袋,仿佛剛才那一下砸的他神誌不清了,他瞪著天劍李叢雲的神像,“死去幾千年的人了,還能活過來不成?”


    “幾千年不過彈指而逝,”李叢雲幽幽道,“尚且不能令吾鬢間多出一根白發,又談何死去?”


    “祖師,”小鱷魚趴在那裏,對天劍李叢雲的神像說,“這家夥惡貫滿盈,玷汙了祖師聖殿,請祖師出手製裁。”


    大鱷魚麵色凝重的瞪著那神像。


    “自然,”李叢雲這樣說道,神像忽然大放光明,白青山手中的長劍“嗡”的響了一聲,旋即緩緩浮起,在空中,頓了一頓,劍尖指向大河流域的王者,“這廝該死。”


    “刷!”


    長劍衝向大鱷魚,速度快的讓人看不清,小鱷魚隻覺眼前白光一閃,緊接著,父親大吼一聲,張口吐出漫天火焰。


    赤紅的火焰和白光撞在一起,長劍頓了一頓,又輕輕一振,漫天火焰都被震碎,大河流域的王者怪叫一聲,轉身跑向殿外。


    長劍猛的刺入父親背後的硬甲,深深沒入,大河流域的王者慘叫一聲,跑的更快。


    長劍拔出,又往下一斬,父親的尾巴被斬斷,長劍又斬,大河流域的王者已然衝出聖殿,長劍在門口停下,沒有追上去,


    “殺了他!”小鱷魚顫聲到,語氣淒然決然。


    但那長劍沒有動,仿佛門口有一層無形的壁障。


    “他該死,”李叢雲這樣說,“但不該死在這裏,不該死在此刻。”


    “為什麽?”小鱷魚痛苦的發問,他來到爺爺的屍體旁,老鱷魚已經變成一堆焦炭,和從前一樣漆黑,但已看不出形體,小鱷魚不禁哭了,“為什麽……”


    “命數如此,”天劍李叢雲如是說道,“該由你親手殺他。”


    小鱷魚渾身一顫,是這樣嗎?該由我親手殺他?


    “不錯,”他點了點頭,“不親手殺他,難解我心頭之恨。”


    “不要讓仇恨占據全部的內心,”天劍李叢雲輕輕的說,那長劍化作一道白光,倒轉而迴,落在白青山的手裏,“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拯救大河流域的生靈?”小鱷魚想到爺爺跟自己說過的話。


    “看來他已經告訴你一切,”李叢雲這樣說道,“沒錯,拯救大河流域的生靈。”


    “在那之前,”小鱷魚說,他死死的盯著自己爺爺的屍體,“能不能先把我爺爺救活?”


    “人死不能複生,”天劍李叢雲如是說道,“況且,他死在火中,靈魂也一並燒沒了,連招魂都不可能。”


    “您是……星空彼岸的大修士,”小鱷魚顫聲道,“您一定會有辦法的?”


    “生死乃是鐵律,”李叢雲這樣說道,“孩子,你要正視事實。”


    小鱷魚沒有說話,他猛的一頭撲倒在那一攤焦炭上,放聲痛苦道:“是我害了他……”


    天劍李叢雲耐心的等著他,直到小鱷魚哭夠了,哭的嗓音都沙啞了,他抹了抹眼淚,“我爺爺說,”他這樣說,“要有人身披鎧甲,進入龍族絕望之地。”


    “沒錯,”天劍李叢雲說,“那下麵有個通道,是當年你祖先留下的,因為通道的力量太過強大,所以必須要放在化龍關最底層。”


    “化龍關下藏著的那件秘寶,”小鱷魚說,“是不是也在那裏?”


    “是的,”星空彼岸的大修士說,“正是因為通道的存在,坤之力感動,才孕育出了那樣一件秘寶。”


    原來如此,小鱷魚思索著,他已將悲痛藏了起來,這時候,他心中隻有冷靜。


    “我可不可以一遍開啟通道,一邊尋找秘寶?”


    “最好不要打那秘寶的主意,”大修士這樣說,“盛世王朝的人花了極大的代價,鎮國將軍袁滅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他們為了那件秘寶而來,他們不會放棄,如果你幹擾他們,他們也許會不惜一切代價摧毀那通道,總之,不要惹比你強大太多的人,因為你不知道他們有什麽辦法弄死你。”


    “他們要毀滅我的家園,”小鱷魚繃緊下巴,“這個是我不能阻止的,但我不想讓他們如願以償。”


    “很好,”天劍讚了一句,“不想讓強大的敵人好過,敢於亮劍,小子,你是練劍的好苗子,不過,事情涉及到整條大河的生靈,你要多考慮考慮。”


    “我隻是不甘心,好好一個世界,就這樣毀了。”


    “這種事情很常見,”天劍李叢雲唉聲道,“在人道宇宙,每年都有幾十顆星球毀掉,雖然大周王朝的律法明確規定要保護那些弱小的星球和文明,但是,對於很多大修士來說,一彈指就能毀掉的東西,實在讓人沒有保護的心情。”


    小鱷魚沉默著,李叢雲說的一切對他來說有些太過遙遠,彈指就能毀掉星球的大修士,鎮國將軍袁滅?


    “袁滅已經在來的路上,”李叢雲這樣說,“投影陣法一旦準備好,他就會降臨此界,當然,前提是此界已經脫離地球的保護,事不宜遲,你要開始行動了。”


    開始行動,小鱷魚想到化龍關的火焰、瘴氣、雷霆……


    江言


    那是一個蒲團,石質的蒲團,深灰色,半透明,表麵刻著繁複的花紋。


    “這就是你的石皮?”江言接過那蒲團,手指接觸半透明石質的一瞬間,他感覺體內的靈力不安的躁動起來,“一個蒲團?有什麽用?”


    “可以打坐,”天音石這樣說道,“我是秉天地氣運而生的靈物,這石皮孕育了我,在這上麵打坐,可以加快吸納靈氣的速度。”


    秉天地氣運而生,江言暗想,好像我也是這樣。


    所有人都盯住這個蒲團,河豚的眼睛裏滿是賊光,小龍女死死的盯著蒲團,青城派弟子的唿吸急促了一些。


    他們想要這個,江言心想,他們當然想要,可以加快修煉速度的寶貝,估計他們見都沒見過。


    “這玩意兒……”河豚咽了口口水,這樣問道,“可以加快多少吸納靈力的速度?”


    “至少五倍,”天音石說道,“否則配不上我的身份。”


    “五倍,”小龍女口幹舌燥的重複了一句,“水晶宮裏也有這樣的東西,不過,隻有可憐的兩倍多一點。”


    “我們青城派也有祖傳的蒲團,”無風子說,“我師父一直在坐,據說也能加快兩倍。”


    兩倍和五倍,巨大的差距,江言心想,青城掌門的身份或許比較高貴,但他的屁股卻享受不到這個蒲團了。


    他望了林夢蝶一眼,然後把蒲團遞給她,“試試,”江言說,“看看能不能加快你吸納靈力的速度。”


    所有人的腦袋都隨著蒲團的移動而轉動。


    “不會有多大用處,”林夢蝶這樣說,“除非我一直坐在這個蒲團上,讓誰抬著我走。”


    “為什麽?”江言愕然,“五倍的速度!難道還不夠快?”


    “不是速度的問題,”林夢蝶這樣說,“是靈力的質量,此界的靈氣是無色靈氣,質量很低,以我的修為來看,吸納無色靈氣一百年也未必能恢複一層實力。”


    河豚目瞪口呆,小龍女驚疑不定,青城弟子一臉茫然,天音石則目光灼灼的盯著林夢蝶。


    江言收起那個蒲團,沒有再多說什麽。


    靈氣也分等級,每個世界的靈氣,根據世界的能量等級不同,顏色也不同,其中蘊藏的能量也天差地別。


    秘境裏隻能容納治水境高手,因此隻有無色靈氣,地球可以容納移山境高手,是因為地球上的靈氣是藍色,巨行星,如木星,上麵的靈氣是黃色,恆星,太陽上的靈氣是赤紅色,宇宙虛空之中則飄蕩著一種紫色的靈氣。


    不久之後,他們離開寂靜之地,身後跟著一大堆花花草草。


    “我們真的要帶著植物園上路?”青城弟子滿臉不可思議的問道。


    十幾米高的老鬆樹,枝葉繁茂的大槐樹,還有一株渾身葉片如火的楓樹,楓樹身上纏著粗大的青色藤蔓,那也是寂靜之地的王者手下的重臣,最後一位重臣是一朵紫羅蘭花,江言一直不知道花木原來也有性別之分,但那朵紫羅蘭花顯然是女性,她跟天音石卿卿我我。


    除了這些家夥以外,修為低微的小家夥也有許多,都是各種花草,藤蔓,總之,無風子說這是植物園,一點沒錯。


    江言甚至看到了之前被自己扯斷的那根藤蔓,顯然,他並沒有做到斬草除根,那家夥是個觸手怪,身上有十幾根老藤纏繞在一起。


    “救救這些小生命吧,”天音石是這樣說的,“看在石皮的份上。”


    江言思索了很久,終於決定帶上他們。


    “我隻有一個要求,”他這樣說,“現在有很多人族進入秘境,有一些人與我有矛盾,你明白嗎?如果你想讓我救他們,那我希望能得到你的保證,當有人要對我不利的時候,你們會為我出手。”


    “我們可以幫你打架,”天音石想了想,這樣說道,“但你不能利用我們。”


    “很好,”老槐樹揮舞著一根粗大的枝幹,哈哈大笑的說,“我的小鬼們已經迫不及待了。”


    所有人都感到一陣惡寒,想到不久前老鬆樹說過的關於鬼魂的言論,眾人不禁離老槐樹遠了一點。


    “我們本來準備小心行事,”河豚嘟噥著,“現在了?我們招搖過市。”


    “我們帶著一支大軍,”江言語氣輕快的說,“還用擔心什麽?我倒希望有哪個不開眼的撞上來,也好讓他知道什麽叫,”他轉頭望著走在一旁的三棵大樹,“蚍蜉撼樹。”


    麻煩很快就來了。


    “我感覺到什麽東西,”他們沿著大河一直走,走到一片低矮的丘陵地帶時,天音石忽然這樣說道,“有什麽東西朝這邊過來了。”


    “什麽東西?”江言皺眉,“為什麽我沒感受到?”


    “我家主上靈覺敏銳,”老鬆樹說,“你小子當然遠遠比不上。”


    “一顆流星,”天音石沉吟著說,“一顆流星朝這裏飛來。”


    “流星?”河豚不禁笑了,“那不可能,這裏沒有星星,星星是什麽樣?我們從未見過。”


    的確,作為地球的附屬空間,秘境身處空間亂流之中,在這裏,除了白天的太陽和晚上的月亮,你無法看到其他任何天體。


    “來了,”天音石沒理會河豚,這樣說道,“東方。”


    江言望向東方,這時,正是傍晚之前的那一段時光,太陽收起熱度,隻餘晴朗,微風拂過天際,雲彩一排排的飄過,天地之間一片高曠。


    於是,江言看到了,那是一顆赤紅色的流星,從東方的天際緩緩飛來,不,不是緩緩,一瞬間就到了眼前。


    流星忽然折向下方,長長的紅色尾焰化成巨大的筆尖,自上而下的寫出一個火紅的“一”字,一瞬間,流星落的極低,江言甚至能透過赤紅色光芒,看到那流星的內核……一塊拳頭大的赤紅色金屬。


    “首山赤銅?”林夢蝶輕聲低語。


    “首山赤銅!”這是一個更加高亢的聲音,出自河豚,“快搶啊!”


    首山赤銅?江言心想,那不是傳說中的神金嗎?


    “爾等速速退去,首山赤銅是我的!”


    “滄海派的垃圾,你算老幾?乖乖的給我滾遠一點!”


    “滄海派,不行!我龍門派,夠不夠?”


    “夠你ma個頭!給你們首山赤銅,你們會鍛造嗎?這等神金,當世之上,除了我鍛天門,誰還能鍛造得了?”


    “各憑本事!”


    ……


    赤紅流星極速下墜,於此同時,遠方地平線上,幾十道人影飛快的掠了過來,他們人還未至,聲音卻已先行蓋過了一切。


    滄海派,江言咂摸著,龍門派,鍛天門?這些都是各大派的青年才俊?


    他們為了首山赤銅而來,江言告訴自己。


    “衝我來的!”天音石大喊一聲,這時,火流星已落到極低處,天音石立刻囑咐扛著自己的老鬆樹,“鬆先生,把我扔上去!”


    老鬆樹抓住天音石,用力往上一扔,粗糙石頭飛向高天,直撞向火流星。


    “好!”須臾,火流星已撞上天音石,寂靜之地的王者大喝一聲,周身爆發出熾盛的彩光,彩光結成一張大王,自下而上的將火流星反包進去,“鎮壓!”天音石大喊,彩光大網將火流星包裹,一個個神秘的符號流淌在大網的連接處,天音石不禁大笑起來。


    這是可怕的一幕,天際之上,排雲之下,一張華美的大網包裹住赤紅的火流星,彩色神光閃爍之間,仿佛天上的太陽也失去了光彩,火流星的光焰漸漸涅滅在彩光之中,天音石哈哈大笑起來。


    “哪來的怪物?給我下來!”忽然,一個聲音響起,緊接著,遠方地麵上,青光暴起,飛快的撞向空中的天音石,由於速度太快,空氣不禁嘶鳴起來。


    “竟敢捷足先鋒!”又一個聲音大喊著,“劈死你個龜孫!”


    那是一個青年道士,頭上戴著三清冠,身上的道袍十分寬大,上麵歪歪斜斜的畫著符篆,他手中捏著一道符篆,胳膊舉向天空,大喝一聲之後,雲層忽然翻湧起來,一道雷光豁喇喇的劈向天音石。


    於此同時,什麽大海千重浪、龍門劍光、冰雪暴殺……一共幾十道術法,全部落向寂靜之地的王者。


    “什麽東西!”


    天音石怪叫一聲,一瞬間,幾十道術法朝他砸了過去,場麵蔚為壯觀。


    “敢爾!”


    青鬆大喝一聲,周身無數鬆針一齊飛出,凝成一張巨大的青色傘蓋,飛快的衝向空中的天音石。


    “眾鬼聽令,”老槐樹也在出手,“擋住那些術法!”


    毫無預兆的,陰風驟起,下一刻,落向天音石的幾十道術法中,有些術法忽然就提前爆發開來……


    一瞬間,江言身後的植物園瘋狂起來,青色的藤蔓、紫羅蘭花、高大的喬木,所有植物都在出手,絢爛的法術光芒將整個天際都遮蔽了。


    這就是修士之間的戰鬥嗎?一瞬間,江言隻覺目眩神池,眼前的光景太過絢爛,幾十道甚至上百道術法,齊齊在空中爆開,火焰、雷霆、巨浪、劍氣、樹木的枝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的奇幻。


    他也在出手,他撐起幽藍色的光幕,將眾人保護起來,防止天上術法的餘波傷到眾人,同時,他發出一道藍光光幕,替天音石擋住一些術法。


    事實上,他這一行人中,也的確隻有他能出手。


    河豚是不會遠程術法的,青城弟子更是弱的可憐,小龍女是龍,自然會用各種術法,但也僅此而已了,她受了傷,不能出手。至於林夢蝶……江言已經習慣性的在戰鬥時忽視她,春蘭星的公主或許真如神明般強大,但此刻隻能用來當肉盾。


    最關鍵的天音石,他是所有術法的打擊目標和保護目標,第一波攻擊落下的時候,天音石在周圍布下一層彩色光幕,同時,幽幽的樂聲在天地間發散開來,奇異的是,樂聲響起,就連天上的雷霆也受波及,落下的速度慢了許多。


    然而也僅此而已,術法最終會落下,而光幕也豁喇喇的破碎了,這時候,植物們的術法終於姍姍來遲,江言的藍色光幕擋住了一道劍氣,鬆樹的綠色傘蓋擋住了三次攻擊才破碎,槐樹派出的幽鬼擋住了好幾次攻擊青色的藤蔓噴出一種枝葉,溶解了巨浪和火焰,喬木的葉子像巨大的飛鏢,斬斷了天上的雷霆,紫羅蘭則直接飛到天音石身旁,撐起一道紫色的光幕……


    術法相撞,能量糾纏著破碎,此地靈氣暴動,巨響接連不斷,狂風湧向四方,天上的白雲都被攪碎了,最終,天音石大叫了一聲,從天上墜落下來。


    他被擊中了,至少三道術法落在他身上,這時候,石頭上多出了幾道裂痕,而他化出的彩光大網也破碎了,首山赤銅不曾被鎮壓,火流星落向一旁,砸在地上,大地不禁搖晃起來,煙塵四起。


    這哪裏是一塊金屬?江言在心裏問自己,簡直就是一座大山,不,也許比大山更重。


    煙塵散去,江言的猜想得到證實,火流星落下的地方,一個方圓幾十米的深坑出現。


    “有點難受,”天音石落下來,這樣說道,“那家夥的確是衝我來的,但不是來歸順我的,而是來找我幹架是。”


    “他也感受到了你的存在,”林夢蝶說,“神物有靈,彼此吸引。”


    “他幹不過我,”天音石的聲音聽起來齜牙咧嘴的,“要不是這些家夥插手,我已經鎮壓他了。”


    “搶,”江言說,“我也想鎮壓一塊首山赤銅。”


    “小子,”天音石說,“那是我的,衝我來的。”


    “找你幹架的,”江言朝首山赤銅落下的方向奔去,“你自己說的。”


    “誰搶到就是誰的!”河豚大喊著,他早已跑了過去。


    “轟隆隆!”


    各大派的青年俊傑爆發大戰,剩下的人則直接衝向首山赤銅,但在路上又免不了被人偷襲,於是戰鬥再次打響。


    這就是爭奪機緣嗎?江言不禁暗想,這些家夥目標明確,甚至沒有往這邊多看一眼。


    照理說,突然冒出一個植物園來正常人起碼會仔細觀察一番,更不要說,這個植物園剛剛還跟自己交了手,再說了,一塊石頭,周身發出耀眼的彩光,彩光又化成大網束縛住首山赤銅,這難道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嗎?


    是很奇怪,但各大派的青年俊傑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他們也的確對天音石出手了,但那和他們對其他人出手是一樣的,沒有任何多餘的原因和理由,僅僅是因為對方想和自己爭奪首山赤銅,僅此而已。


    而在任何一人搶到首山赤銅,並且平安離開之前,這些人甚至根本不會多管任何一點點的閑事,首山赤銅是千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機緣,江言甚至懷疑,就算這些人的親娘死在麵前,這些人也不會注意到。


    這樣也好,他想,這樣,他們就不會注意到我是個逃犯。


    會是那樣嗎?他希望是,但事情究竟如何發展,誰也說不清,不管怎樣,他現在擁有寂靜之地的植物園,還有匹敵治水境九重高手的實力,招搖過市也沒什麽。


    他衝向首山赤銅所在的深坑,他的速度超過河豚,但老鬆樹比他更快,而天音石就在老鬆樹的肩膀上。


    “各憑手段,”他聽到天音石這樣說,“希望這首山赤的歸屬問題,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合作。”


    “不會。”江言這樣迴答。


    他加快了腳步,但也隻能和老鬆樹一樣快,畢竟老鬆樹的腿有八九米長,一步頂他好幾步。


    老鬆樹忽然伸出枝條,狠狠的掃向江言後背。


    江言轉頭,憑著武道天眼,這一掃的軌跡他看的很清楚,他沒有抵擋,他崩緊後背,肌肉硬的像鐵塊,他又用一層淡藍色光幕保護住內髒。


    “不好!”天音石這樣說,“快停下!”


    但已經遲了,老鬆樹的枝幹狠狠的砸在江言背上,一瞬間,江言往前直飛出去,速度快的不可思議。


    “多謝多……”在空中,江言這樣說,但話沒說完,空氣就倒灌進他嘴裏,他為此狠狠的嗆了一下。


    老鬆樹砸的很重,但他早有防備,因此隻是後背有一點痛,他迅速的往前飛,察覺到那股推力即將用盡時,他在空中翻了個跟頭,落在地上。


    落地以後,江言看向四周,這像是一場跑步比賽,他告訴自己,現在他是離終點最近的人,但不是唯一一個,另外兩個修士離深坑也很近。


    兩個修士在對打,其中一個穿大紅袍子,上麵繡著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江言忽然感到一陣眼熟,然後他立刻想起來,那個叫赤天誅的斬龍組組長身上也有這樣的圖案,離火教,他告訴自己,這小子是離火教的。


    另一個修士穿金色袍子,身上掛著兩條長長的流蘇,流蘇拖在地上,江言真擔心他會踩上流蘇而摔倒,但這顯然是多餘的擔心,因為他很快就發現,那流蘇是一件法寶,可以當鞭子用。


    “火克金,”離火門的弟子說,“你快滾遠一點,免得我一不小心把你殺了,就像我師兄打死你師兄一樣。”


    “真金不怕火煉,”金袍弟子沉聲道,“今天我就要為師兄報仇!”


    兩人邊跑邊打,這時,兩人都不再使用大規模的術法,畢竟,近身搏鬥時,放出火海很可能會燒死自己。


    江言看著兩人打鬥,兩個修士體術都很好,一看就知道經過長年累月的苦練,一招一式都暗藏玄機,且,二人的掌指間有金光和火焰。


    打,江言暗想,打生打死,打個頭破血流才好,我先幫你們把首山赤銅收下了。


    他飛快的往前跑,很快就到深坑邊上,這時候,離火門和金華宗的修士離深坑還有一段距離。


    “停下腳步!”離火門弟子大喊,嗓門頗為響亮,“哪來的散修?竟如此不知死活?大爺們在這裏爭搶機緣,有你們什麽事?快滾快滾,遲了,性命不保!”


    我怕死了,江言心想,你喊吧,首山赤銅是我的了。


    “讓他去,”金華宗的弟子說,“我們先來分個勝負!他下得去,未必就能上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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