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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姑姑張了張嘴,到了嘴邊的話又咽迴去了。


    薑霆夜這問題不能隨便亂接,她抬眸看向太後,太後也剛從炙熏肉的惡心衝擊裏迴過神來。


    薑霆夜依舊笑嘻嘻的,這邊堵得洛姑姑沒了話說,還要專門再問太後一句:“太後從前最愛吃這個了,我姐姐在世領兵的時候,也最愛吃這個了,打小我姐姐就教育我,薑家的兒女絕不能做忘恩負義之徒,太後的一道炙熏肉,當年溫暖了多統領士們的心,這份恩典,九仙的臣民們都牢記在心裏邊的,一刻也不敢輕易忘懷,所以此番上京,我特地給太後帶上許多,請太後嚐嚐九仙的味道,跟從前還是不是一樣的,這後宮裏頭的各位小主,也都得嚐一嚐才好。”


    這話是實打實的拿巴掌在扇太後的臉。


    薑霆夜雖是笑著說的,卻比指著鼻子罵人還讓太後難受。


    他左一句薑婉,右一句薑婉,說完在世領兵,又講人不可忘恩負義,表麵聽著是在說她仁德,體恤將士,實際上句句都在拿刀戳太後的心窩子,字字都在質問她薑婉究竟做錯了什麽要遭她這般忘恩負義的對待。


    他說請太後嚐嚐還是不是從前的味道,是在當著麵問太後,她現在胸膛裏跳動的這顆心,還是不是從前的模樣!


    是否羞愧!是否無愧!


    這後宮裏的每一個人,有幾個是摘得幹淨的?!有幾個敢問心無愧的把這東西吃下去?!


    他實在很期待太後的答案。


    隻可惜,麵前這個把自己裝扮得無比華貴精致的婦人,永遠不可能,也永遠不敢,給出他想要的答案。


    這道炙熏肉擺在太後麵前,就像是把她腳下踩著的康莊大道生生挖開,逼著她直視她腳底下踩著的屍山血海一般。


    薑家的這個小畜生是來討債的,長著尖牙利齒,不會讓任何人好過!


    太後深吸口氣,語氣比較剛才也生冷了些:“後宮乃是嬪妃居所,你一個外男,豈能隨意進出?東西哀家收下了,你的心意,哀家也領了。”


    她敷衍著想把薑霆夜送走,可惜今兒薑霆夜進了宮來,就沒準備今兒再出去。


    他轉臉打量雲德宮正殿的陳設,像顆裝在太後心坎兒上的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突然爆了氣得你吐血。


    江莠那邊時間掐得很準,她以‘商議國事’為借口留下來,簡單跟祁瑛說了一下薑霆夜今日進宮究竟是來幹什麽的,祁瑛聽得痛快,這口氣的確該出,眼見著時間差不多了,立馬便差長忠趕往雲德宮。


    薑霆夜這方還沒把東麵的壁櫃上放著的玩意兒認全,長忠已經快步走了進來,手一搭給太後問了安,隨後眼皮一抬瞧見薑霆夜,又給小爺行了一禮。


    薑霆夜嘴角的笑意沒勾起來,扭頭繼續淡定的問一臉警惕跟著自己的洛姑姑這青瓷瓶是哪裏供奉的,跟他家裏喂狗的食盆像是一個手藝,氣得洛姑姑咬牙切齒的提醒他,這是太後夏日裏供花用的,讓他別胡言亂語,張嘴閉嘴把自己家那條狗掛在嘴邊說。


    薑霆夜咧嘴笑,連連應聲,扭頭又指著另一個紫玉碗道:“姑姑你瞧,像,真像,像我家那狗喝水用的。”


    洛姑姑:......


    他滿口跟洛姑姑胡咧咧,耳朵卻一直聽著長忠那邊的動靜。


    長忠聲兒不大,夠這屋裏幾個人都聽得清楚:“皇上說,晚膳要過來陪著太後用,順道。。也瞧瞧淳嬪身體如何了。”


    太後聞言,臉上立馬掛了笑:“好,哀家備幾道皇上愛吃的。”


    薑霆夜耳朵豎起來,隻等著太後一說完,立馬便側身走到長忠旁邊:“我姐夫愛吃炙熏肉,我也正饞這味道呢!晚膳我也在太後這裏蹭一蹭,正好也不辜負了這好東西!”


    說完,對著太後沒心沒肺的笑:“太後不會少我這一口飯吧?”


    洛姑姑氣得急眼:“夜公子要喚皇上才是,這般沒大沒小的,屬實是沒規矩。”


    薑霆夜撇她,嗬嗬笑兩聲:“我姐還在的時候我一直是這麽叫的,剛入京麵聖的時候也是這麽叫的,我姐夫沒急著糾正我,太後也沒急著糾正我,怎麽到了姑姑這裏,便叫不得了?!”


    洛姑姑跟在太後身邊,訓誡宮女,提點嬪妃,雖是奴才,可有時候比不得寵的小主還要威風幾分,哪裏被人這般指著鼻子一而再再而三不留情麵的訓過?當下臉都白了,卻也不敢同遠比她年紀資曆小的薑霆夜多嘴一句。


    畢竟,眼前這位小爺,才是實實在在有靠山有實權的主子。


    當著太後的麵給洛姑姑這樣下臉子,太後自然也是不肯的,她臉一冷,沉聲道:“自然是不差你這麽一口吃的,不過淳嬪也在哀家這裏,留你用膳,屬實不方便。”


    可算是繞到了這位淳嬪身上,薑霆夜揚眉:“撞柱子那位?傷可好了?能上桌了?”


    太後:“皇上要來探望,身為嬪妃,理應要陪同。”


    薑霆夜樂嗬:“既然能走動了,還賴在太後這裏等皇上來看做什麽?自己不能往金池殿去麽?還是說自己沒得住處麽?這宮裏頭除了空著的瓊林宮,沒地兒給這位淳嬪娘娘挪挪?”


    太後一口氣憋住險些沒提上來,這兔崽子除了薑婉,真就沒人治得住了?!


    長忠跪在旁邊,頭埋低了,生怕自己憋不住笑出來被人瞧見。


    薑家這位小公子,厲害,真是厲害,皇上不好忤逆太後說出口的話,這位小爺一股腦全給說了,可惜皇上不能自己親自來看看,否則的話,估計也得笑出聲來。


    薑霆夜最後是被連趕帶逐踹出去的。


    宮裏頭的確不缺他這一頓飯!不僅不缺,太後還得留他一夜!讓他能跟祁瑛夜來舉杯!話話家常!


    薑霆夜臭臉不要,哪兒都不住,指明了要住在磨池小亭邊,說是景致好,遠遠瞧著禦花園露出來的紅梅喜慶。


    太後煩他煩的厲害,哪兒還管他住哪裏,他隻要不說住到後宮裏來!就是宮道上現給他起個爐子烤鳥吃都行!總之趕緊滾!看著他生氣!


    薑霆夜嬉皮笑臉的離了雲德宮,轉過身往前走了兩步,臉上的神情就淡漠下來了。


    長忠跟著薑霆夜一塊兒出來迴祁瑛那兒複命,左右沒人了,才小聲同薑霆夜道:“夜公子,皇上有話托奴才帶來。”


    薑霆夜垂著眸,黑漆漆的眼底落滿了冷意,哪兒還有半點在太後麵前插科打諢的樣子。


    “皇上說,這事兒得算他一個。”


    長忠原話傳達,祁瑛說了,就這麽講薑霆夜能懂。


    聽了這話,薑霆夜轉臉看一眼長忠,忽而勾了勾嘴角,半點架子也沒有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了。”


    說罷,高舉手擺了擺,大步走遠了。


    宮裏麵的時辰過得似乎慢些,磨池小亭生了篝火,薑霆夜尋了個竹棍,抄著金刀把一頭削尖,直接插了條溫泉水養著的魚起來。


    旁邊的宮人嚇得麵無人色,一個個跪成一排瑟瑟發抖,被薑霆夜通通轟了個幹淨。


    這魚是郭蓁蓁養的,進宮前江莠特地說過。


    薑霆夜裹了一條扔在旁邊準備帶出宮給江莠瞧瞧有沒有什麽古怪,自己又叉了一條刨開瞎研究。


    夜幕籠罩大地,不遠處的宮宇陸陸續續亮起燈籠來的時候,磨池小亭單獨籠罩在黑暗裏。


    祁瑛提著燈照亮薑霆夜所在之處時,薑霆夜已經百無聊賴的在亭子裏躺了半響了。


    地上是慘死的魚,血淋淋一片,祁瑛當沒看見,對翹腳閉眼枕著腦袋養神的薑霆夜道:“霆夜,過來。”


    .


    梅惜宮好久沒這麽安靜了。


    宮門一關上,薑婉便覺得心也平穩了。


    靜月也沒有半點焦灼,寬慰下麵兩個丫頭也說的是外頭什麽醃臢東西都送不進來,指不定是個好機會,真就懷上了呢?


    兩個丫頭一合計,覺得有理,也就高興起來了。


    闔宮唯一一個齜牙咧嘴,比薑婉還氣憤,成日裏對楚妙罵罵咧咧的人,隻有品竹一個。


    自從薑婉罰了她再讓她到麵跟前伺候以後,品竹的心態就愈發崩塌得厲害。


    稍有些不如她意的地方,便容易歇斯底裏。


    大概是怕自己在薑婉身邊的地位再次動搖,品竹再也不能很好的保持剛開始在薑婉身邊時的淡然處之。


    青梅臘梅習慣了她趾高氣的模樣,靜月也時常讓她們不必計較,當沒聽見便好,如今兩人也練就左耳進右耳出的本領,口角爭論也跟著少了。


    因禁足之後本就沒什麽事要幹,為了讓大家都能早點休息,或者去做會兒自己的事,一般晚膳後過一個時辰,薑婉就會讓她們伺候洗漱,關上門來躺床上歇息。


    品竹警惕靜月得厲害,她在薑婉身邊的話,品竹必然也要跟著,薑婉覺得麻煩,幹脆就都就在身邊了。


    不過品竹本身還是有些躲懶,見靜月在薑婉身邊也不說話,就借著薑婉看書的燭光做做女工,便自己在外頭尋了個靠椅閉著眼睛打瞌睡。


    今晚月明風清的,窗戶半掩著沒關緊,薑婉正讀到慶安帝鎮壓起義軍的關鍵時候,突然一抬眼眸,捏著書點了點靜月。


    靜月一望薑婉直勾勾的眼神,便警惕著站起身來,攔在了薑婉跟前。


    “品竹?!”靜月喊了一聲,外頭沒迴應。


    短暫的沉默後,簾子被撩起來,竄進來的兩個人影長什麽樣子靜月還沒瞧清楚,其中一人就已經風一般的朝著薑婉撲了過來,撲通往她床邊一跪,腦袋就往薑婉手上貼。


    靜月手刀一抬下意識就要往那人後脖頸砍,她是矛足了十成的勁,下了死手準備砍,剛舉起來,又被後麵跟上那人攔住了。


    “姐!姐!”


    撲在薑婉跟前那人一開口就嗷嗷哭,拽著薑婉的手眼淚鼻涕一塊兒流。


    靜月傻了,這小太監的聲兒怎麽那麽熟悉?!


    再一迴頭,拽著自己的小太監怎麽也那麽眼熟?!


    靜月眨了眨眼。


    祁瑛也眨了眨眼。


    靜月心裏一咯噔:“皇。。皇上?”


    祁瑛笑笑,抬起手指觸了觸嘴唇:“噓。”


    靜月傻了,趕忙收迴手垂首往後退,退下前抬眸看了一眼哭得稀裏嘩啦的另一人,腦子嗡嗡直響,小。。小少爺?!


    這兩人???


    靜月捂住砰砰直跳的心髒,趕忙去看外頭的品竹,地上落了顆小石頭,這丫頭估計就是被這個擊暈的。


    靜月扛起品竹,頭也不迴的出去了。


    薑婉被薑霆夜這嗷嗷一哭搞得愣住,等她迴過神來的時候,祁瑛已經取了小太監的帽子,搬了根凳子來坐在她床頭。


    “你們怎麽來了?”薑婉看一眼祁瑛,又抬手拿帕子給薑霆夜擦臉。


    燭光的光暈在祁瑛眼眸裏顫抖,他嘴角帶著笑意,連帶著說話的嗓音,都格外動人:“我們都想你了。”


    因為想見你。


    所以不畏懼路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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