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德福抬頭,微笑示意了一下,就不再理會,繼續看賬本,時不時的拿筆記錄下來。


    對桑葚來說,江德福無視她,比打她的臉還難受,人家現在是府裏的副管家,地位甚至比自己好高一些。


    她怒氣衝衝的出去了,一路來到院子裏。


    下人們都高興的集中在一起,等著領賞錢。


    按慣例,是要把錢交給各個管事的婆子,頭子,由她們在一一分給自己手底下的人。


    但桑葚卻要自己來發,說是怕某些管事的生了壞心,貪汙了去。


    底下的各個管事的婆子頭子,也到還認同這種說法。


    桑葚便在院子裏開始發賞錢,看到柳婆子,她就想到昨天撞自己的小丫頭,更想到昨日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居然被那柳婆子啐的還不了口。


    管家也沒有為自己做主,她心裏的火氣,就連著江德福無視自己的一道發出來。


    在發賞錢時,她故意跳過前排的柳婆子,柳婆子隻當她忘了,不好在眾人麵前戳她的臉麵,比較夫人侯爺都在家,一鬧事,怕被一同趕出去,就想著等她完事了又問。


    到了後麵,桑葚又故意跳過大丫,直接往後發。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桑葚走到前麵,抱著手,仰起頭傲慢的吩咐。


    其他人都走了,隻剩下柳婆子還站在原地,臉上帶著笑容,過來問道:“桑葚姑娘,我的賞錢您忘了給了。”


    遠處的大丫也還沒走,她也以為是桑葚忘了給,見姨母還在,就也沒走。


    “什麽?我說柳媽媽,你是人老了,腦子也不好使,我一路發著過去的,怎麽會少了你的,不會是你自己個藏起來了,想多領一份吧?”


    桑葚抱著手,臉色陰沉著,語氣犀利的道。


    “天地良心啊,我在府裏多年,從來沒有做過這等壞事,我看你是公報私仇,故意拿了去!”柳婆子也不在忍耐,指著她直接罵道。


    桑葚臉色氣的一陣陣發白,將一旁放著的茶水杯子,朝柳婆子扔過去,咧嘴冷嗬道:“一口一個在府裏多年,有點年紀就倚老賣老,平白無故冤枉了我不說,我好歹是夫人院子裏的,你眼裏也沒有夫人了?”


    杯子隻砸在了柳婆子腳下,她也氣的不行,挽起手袖,叉著腰就開始怒聲罵道:


    “你個不要臉的小蹄子,年紀還沒有狗大,就一肚子陰謀詭計,憑你那張生了黑瘡的爛嘴,就想把我的賞錢吞到肚子裏,你打錯了主意!”


    兩人的吵鬧,引來了路過的丫鬟小廝,圍觀起來。


    開始有人過來勸架,說,都是大過年的,莫要傷了和氣,本就是在一個府裏伺候,抬頭不見低頭見……


    柳婆子拿不到自己的賞錢,怎麽也不肯讓桑葚離開,抓著她的手就開始推攘起來。


    動靜鬧大了,就有丫鬟跑到主母的院子稟告,說柳媽媽不服管,還冤枉桑葚貪汙她的賞錢。


    秦念白聽了很是平靜,似乎早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隨即便問來的丫鬟,“是誰讓你過來告訴我的?”


    這種事情,都由管家處理,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自己來管,這府裏還需要什麽管家?


    丫鬟福身,神色有些慌張,“迴夫人,是,是奴婢看著柳媽媽欺負桑葚姐姐……”


    “你是府裏的奴仆還是桑葚的奴仆?”不等她說完,秦念白偏頭,直接問道。


    丫鬟嚇的連忙跪下,連聲說饒命,實在是夫人那犀利的眼神太可怕了,她那點小心思根本就藏不住。


    “去,告訴管家,無論誰對誰錯,一並罰一月例錢,誰要是還敢在大過年的不安分守己,一並趕出去。”秦念白語氣平靜的道。


    丫鬟趕緊退下去了。


    秦念白這樣做,算是給桑葚的警告,她要是還敢借著權利,惹是生非,欺辱他人,下一迴,可就直接攆出去了。


    看來,自己身邊還得有一個會管事的丫鬟才行,桑葚是個管事的好能手,就是心氣太高,野心太大。


    秦念白還想著,多給她一些時間曆練曆練,隻怕是事與願違。


    這邊,丫鬟帶著秦念白的命令來到了後院。


    柳婆子跟桑葚還在推推攘攘,一群丫鬟小廝在一旁拉拉扯扯。


    管家還沒過來,一問才知道,管家出門辦事去了。


    小丫鬟情急之下,隻能去找副管家江德福,將秦念白的命令告訴他。燃文


    後院裏的這場鬧劇才結束,人也都各自散了去,但桑葚與柳婆子都是不服氣的。


    桑葚認為江德福是故意找她的茬,她不信夫人會傳這樣的命令,一定是江德福混淆視聽。


    她對著江德福冷哼一聲,“哼,我也不是好拿捏的,你最好不要被知道你錯處!”說完便迴去了。


    一旁的柳婆子也不解,試著問道:“江管家,夫人真是這麽說的嗎?明明是那小賤人吞了我的賞錢,連帶著我侄女的也被她吞了去,怎麽連我也一起罰?”


    江德福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柳媽媽,虧你年紀這樣大了,還看不清事理,夫人是為了這點事罰你們嗎?大過年的你們吵吵嚷嚷,傳出去成什麽體統?”


    “我的賞錢就被那賤人白白拿了去,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哪怕把賞錢還迴來,再一同罰了我也認!”


    柳婆子氣的臉色發白,一提到賞錢,牙齒都恨的發抖,那可是平日裏兩個月的工錢啊!


    “沉住氣,沒壞事。”江德福歎息一聲,又拍了拍扭柳婆子的肩膀,才離開了。


    到了晚上,福利按照傳統,舉辦了個家宴,何家所有人都過來,連秦家那邊的人也都過來了。


    兩家人一過來,就是對著秦念白夫婦各種溜須拍馬,阿諛奉承,之前那囂張的模樣,全沒了。


    何王氏也笑著表示,想把女兒送來永侯府的私塾念書,畢竟外麵那些個王公大臣要把家裏的公子小姐送來侯府念書的事,早在年前就傳開了。


    若是將來結識那些貴族一二,自己的女兒也有機會嫁入勳爵之家,她就阿彌陀佛了。


    秦念白也有把孩子接過來念書的這個打算,畢竟小雪兒是個不錯的苗子,要是被何王氏夫妻二人養廢了,倒是可惜了,便答應下來。


    接著,幾個叔伯也有意將家裏十多歲的孫子一起送來,便一個個開始說永侯府書塾的好。


    秦念白索性也都答應了,她在了高處,就不得不承認,都是一個大家族,榮辱與共的道理。


    就當是為了孩子,她不再追究幾個叔伯的過錯,當然,前提是他們不會再犯,否則,自己也不會心慈手軟。


    何琰則在一旁,全程沉默,他以自家夫人的意願為尊。


    就比如,二叔想讓他給自家兒子謀一個好職位,他手底下倒是有一個不怎麽樣的閑職。


    給了自己堂弟,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但秦念白一個眼神,他就趕緊說不行了。


    對秦念白來說,貓不能喂飽,不然它就不幹活了,人也一樣,升米養恩,鬥米養仇,給多了,人家就不會感恩,反而覺得拿的理所當然。


    ……


    一轉眼,十多天過去了,宮裏來了人,說要請公主與永侯明日去宮裏共度的元宵佳節。


    秦念白頭天晚上就進宮了,帶著平安,先來太後的壽康宮請安。


    “哎呀,半月不見,小平安又長高了!快快起來,都別跪了。”太後高興的合不攏嘴,連忙把自己心裏牽掛的兩個人兒扶起來。


    秦念白拉著太後的手,關切的細細問道:“皇祖母,近來可好,吃的怎麽樣?睡的怎麽樣?”


    若不是宮裏有規矩,她真想把太後接到侯府裏住,才半月未見,太後好像更老了一些,也瘦了一些,臉上的褶皺更多了,眼裏的滄桑也多了。


    “哀家好得很,隻要你們過好就行了。”太後也笑著說道。


    用過晚膳,又聊了一會兒,等太後歇息後,秦念白才來到外麵,拉著雨姑姑詢問這些天太後的情況。


    雨姑姑臉上帶著笑,草草揭過,眼裏卻像是藏了千言萬語。


    “雨姑姑,怎麽您連我也瞞著?您就說了吧,祖母這幾日是不是過的不好?”秦念白哀求的說道。


    雨姑姑歎息一聲,有些為難的道:“殿下,您快去歇息吧,明日元宵,還有很多人要來,少不得勞累。”


    “祖母是因為我才憂心忡忡,累倒的吧?”秦念白眼神暗淡下來,鼻子一酸,差點掉了眼淚。


    雨姑姑越是不說,她就越有感覺,心裏也開始自責起來。


    太後都七十多了,應該安心的頤養天年,卻還要為自己操心。


    雨姑姑還是沒有要說的打算,就讓蔥頭來送秦念白下去,她怕親自送去,忍不住會違背太後的意思,告訴公主殿下一切。


    她指著蔥頭,對著秦念白強顏歡笑道:“殿下,蔥頭是個活潑的,又細心,您缺什麽,就跟她說,你動作利索著呢。”


    “嗯嗯,多謝雨姑姑。”秦念白點頭笑道。


    迴偏殿休息的路上,秦念白讓身後跟著宮女後退,就問蔥頭,這些天太後過的怎麽樣。


    這小丫頭猶豫了一下,笑道:“殿下,您就不要問奴婢了,雨姑姑不是跟您說了嘛,她近身伺候太後,比奴婢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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