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宮裏傳話出去,鄂善接了茬。他是在京武官,任兵部尚書皆九門提督,公職繁忙,尋了空閑迴到府上。半口水都不及喝,站在廊房處吩咐:“去,把八夫人叫來。”鄂夫人出門相迎,甚為不悅,道:“好不容易迴家裏一趟,倒先讓小姘頭伺候。”若是平素,老兩口子總要拌上兩句,但今兒鄂善卻麵不改色,道:“也要叫你的。”說著,往屋裏走。


    鄂善還穿著盔甲,也不換衣,鄂夫人道:“既迴來了,好歹歇一晚再走。”鄂善接過丫頭呈的茶,咕嚕如牛飲水般吞下,道:“宮裏事多,不容鬆懈。”頓了頓,又道:“明個大早,你帶著媳婦們去宮裏走一趟。翊坤宮的純主子想吃酸梅子,我記得春天時,朱氏收了許多楊梅凍在冰庫裏,正好派上用場。”


    鄂夫人麵露尷尬之色,記得朱氏剛進府時,鄂善百般疼愛,怕她無聊,還專門讓住家在外的孫女迴府相陪。冰凍楊梅時,還與鄂夫人大幹了一場,吵得府上雞飛狗跳。八夫人朱氏很快就掂著小腳奔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比鄂善最大的孫子還要小。


    朱氏養在梨園,打小練過功夫,有時還能與鄂善過上兩招,待鄂夫人,也趾高氣昂半點都不畏懼。大冷的天,她隻穿了件緊腰的櫻紫霓裳鍛裙,胸口處露出大片嫩白的雪肌,看得鄂善都愣住了。她勾唇橫了鄂夫人一眼,徑直跪到鄂善腳邊,撒嬌道:“你總算迴府了,可想死我了。”鄂善再大的威風,也頂不住她的濃情蜜意,捂住她的雙手,柔聲問:“就穿這麽點,冷不冷?別凍壞了!”


    鄂夫人忍不住道:“在底下人跟前,好歹守著點規矩。”鄂善厭煩的望了鄂夫人一眼,才微笑著問朱氏:“我有一事要問你,收在冰庫裏的楊梅可還有?”朱氏粲然一笑,似將整間屋子都照得亮堂起來,她道:“老爺想吃麽?我叫人去取。”


    鄂善越發歡喜,道:“無論有多少,全部取出來。”又捏了捏朱氏的小嘴,笑道:“你貪吃的毛病,倒立了大功。你想要什麽賞賜,不管是綾羅綢緞還是家具物件,隻管自己去庫房裏挑,喜歡什麽就撿什麽。”朱氏還是小女孩心性,頓時心花怒放,連連謝恩。


    打發了朱氏,鄂善斂住神色,道:“到了宮裏,不能多看,不能多聽,不能多說,見了純主子,行禮問安都要同見皇後、嫻主子一樣。謹言慎行,戒急用忍。”


    鄂夫人道:“我去年進宮給太後請安時,遠遠兒見過翊坤宮那位,模樣兒瞧著,倒是很好相與。再說,她是個漢人,再怎樣也不過如此,老爺何苦...”


    鄂善吹胡子喝道:“婦道人家懂什麽!她要不是漢人,今兒坐的就是嫻主子的位置了!”嚇得鄂夫人忙道:“我知道了。”說罷,就叫了兩個媳婦過來,仔細商量諸事。當日半夜裏,鄂夫人便仔細穿戴了品級大服,領著媳婦坐了馬車往東華門等著宣召。大媳婦瓜爾佳氏端莊謹慎,道:“我頭一迴進宮,心裏慌得很。”二媳婦佟佳氏笑道:“我在閨中時,曾與母親進宮給太後老佛爺請安,主子們待人最是和善客氣,您放寬心罷。”


    鄂夫人自己也慌得出了汗,道:“守著規矩,不隨意開口,不隨意走動,瞧著主子臉色行事,總不會錯。”候了大半時辰,宮門才開。下了馬車,有戴紅頂太監持麈尾上前,問:“可是鄂大人家的?”鄂夫人忙道:“正是,有勞公公領路。”


    從東華門側門進,繞過宮街,一路行至翊坤宮。其間不知穿過多少甬道,路過多少殿宇,婆媳三人皆默默無語,低眉垂眼而入。到了翊坤門,天才大亮。


    領路的太監道:“三位夫人在此稍候。”鄂夫人道:“多謝公公。”兩個媳婦福了福身。領路太監也不多說,在廊房裏嘀咕兩句,便走了。


    翊坤門口站著兩名太監,瓜爾佳氏從袖口中取了兩個金元寶,笑道:“兩位公公辛苦了,改日出宮辦事,盡管上鄂府要茶喝。”邊說,邊往太監手裏塞金元寶。不料那太監卻正色凜然道:“奴才們職責所在,夫人不必客氣。”又稍稍往後退了半步。


    瓜爾佳氏唬得不知所措,生怕是自己做錯了事,連忙將金元寶收迴懷裏,與鄂夫人互看了一眼,默默退至後側。候了大約兩柱香時辰,方有頭臉齊整的宮女過來,福了福身,道:“三位夫人久等了,請隨奴婢走。”


    鄂夫人道:“有勞姑娘。”


    瓜爾佳氏行在最後,左右打量著,隻覺庭院深廣,氣勢非凡。雖已入隆冬,可花草樹木猶是鬱鬱蔥蔥,萬紫千紅。來往走動的宮人皆穿華衣麗服,個個噓聲靜氣,舉手投足間從容雅致。繞了半響,至一處殿宇前,宮女頓住腳步,道:“請等一等,奴婢進去通傳。”


    鄂夫人道:“姑娘辛苦。”


    宮女提裙上了階梯,巧好爾綺站在廊下伺候,便道:“鄂府有三位夫人過來請安,煩請爾綺姐姐通傳一聲。”爾綺往庭中看了看,道:“主子才起身,早膳還沒用呢,叫她們等著罷。”宮女聽了,又迴頭告訴鄂夫人。


    三人不知又站了多久,大冷的冬天,寒風蕭瑟,連腳趾都凍僵了。周身時有宮人走動,往屋裏進進出出的,依序而為,沒有半點淩亂喧鬧。


    鄂夫人暗暗咂舌:這翊坤宮的規矩可真大。


    待淡白的太陽升至半空,方有穿著縹碧色綢緞夾衣的宮女掀簾出來,笑道:“鄂夫人久等了,主子請您進來說話。”鄂夫人瞧著打扮氣度,知道是純妃身側的親侍,呆愣了半會,才反應道:“是。”遂領著兩個媳婦往屋裏走。


    海安親自為她們打起簾子,客氣道:“主子身子不太舒服,便起得晚了些,難為你們在庭院裏站了好半會子。”鄂夫人不敢怠慢,忙道:“姑娘客氣了。”進了屋,暖香撲來,如置深春。迎麵瞧見的是康熙年間製的花梨木六扇牡丹花屏風,擋住廳中視線。再往裏,鄂夫人猶覺墜落了神仙夢境一般,四處花團錦簇,方鼎、熏爐、寶鏡,樣樣精致華貴,價值連城。


    青橙端坐中央,溫和道:“鄂夫人好。”


    鄂夫人迴過神,連忙率著兩個媳婦跪下,行叩拜大禮,口中道:“臣妾見過純主子,願純主子萬福金安。”青橙虛扶一把,道:“不必多禮,請坐。”說了幾句客氣話,鄂夫人朝二媳婦佟佳氏使了眼色,佟佳氏將手中的食盒遞與海安,她年紀小,平日在家裏幹練火辣,真正遇到大場麵,又有些發慫,她想著該說句什麽,便道:“謝純主子賞臉。”


    青橙微微一笑,道:“哪裏是我賞臉,是你們有心了,為著我嘴饞,專程跑了一趟。”又讓海安將食盒打開,隻見裏頭滿滿的一筐子楊梅,雖不似春時那般新鮮,但也紅豔欲滴,叫人望而生津。青橙點了點頭,讓海安收好。


    爾綺端了茶點來呈上,青橙問:“東西可拿來了?”爾綺福身道:“迴稟主子,已經拿過來了,就在廊下。”青橙道:“拿進來吧。”爾綺應了是,便出了門去。過了半會,又領著兩個宮女進來,每人手裏都端著一匹貢緞。


    青橙道:“鄂家富貴,自然不缺綢緞,我不過小小心意,當是迴禮。”鄂夫人欲起身跪下謝恩,兩個媳婦也連忙跟著起身,青橙卻道:“不必跪了,坐著罷。”


    鄂夫人這才仔細望了青橙一眼,她穿著隨意,一身月白印秋香色小團花薄鍛棉裙,外罩淡紅偏襟夾衣,挽著雙髻,簪琉璃翠平花玉釵,手上戴著翡翠護甲,麵如清月,梨渦淺淺,過於絹秀雅麗,與她的身份地位極不相稱。


    一時有太監進來傳話,鄂夫人端起茶輕抿著,裝作不在意的模樣,耳中卻仔細聆聽。太監恭謹道:“啟稟純主子,萬歲爺說今兒政務繁多,不知何時才能下朝,叫您不必白等著用晚膳,自己別餓著。”青橙點點頭,道:“你迴稟萬歲爺,就說我知道了。”


    太監“嗻”了一聲,恭謹退下。


    沒過多久,鄂夫人見青橙臉上似有倦色,便請辭告退。待出了宮門,已是響午時分,奴仆們皆候在東華門,疾奔過來,接過太監手中的貢緞,扶著三位夫人上馬車迴府。


    瓜爾佳氏舒了口氣,道:“可算是出宮了,嚇得我腿上直打哆嗦。”又道:“這位純妃娘娘的架子可真夠大的,萬歲爺不過來用膳,還惦記著她餓不餓,可見聖寵優渥。”鄂夫人不禁歎了口氣,道:“我一輩子都沒享過丈夫的福,還以為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樣呢。”


    佟佳氏道:“也不見得,您好歹是府上的女主人,純妃娘娘再得寵,也是妾室。後宮三千,豈有百日紅?隻是奇怪,我曾見過高妃娘娘、嫻妃娘娘,都要比純妃娘娘美,為何皇上偏偏寵愛她?而且還是漢人女子。”


    鄂夫人板了臉道:“她能得此聖寵,自有過人之處。以貌侍夫,焉能長久?你們都要好好學著,丈夫身邊的狐媚子再多,也不要去比樣貌穿戴,端莊嫻淑方是正理。”


    婆婆訓話,兩個媳婦忙恭順答:“是。”


    鄂善家的去了不久,又有數位朝廷命婦入宮孝敬楊梅。青橙漸漸心乏,便命海安在偏殿接待了,依著品階賞賜迴禮。鹹福宮的豫貴人芳誕,隻主位高妃賜了一碗長壽麵,終日悶悶不已,於屋中烤火,另請了同宮而住的陳貴人說話,道:“翊坤宮那位大冷的天想吃新鮮楊梅子,朝中大臣便擠破了腦袋往宮裏送。我這兒生辰壽誕,不說大張旗鼓的慶賀,皇上也總該說句話兒。每迴半夜思及,我都恨不得痛哭一場。”


    陳貴人同病相憐,道:“可不是麽,以往高主子得寵時,順帶咱們也能見一見皇上。見麵三分情啊,總能分得一二的好處。”


    說到高妃,豫貴人心裏平衡許多,道:“我可想不明白了,咱們是位階低,家世又不算好,無寵也就罷了。但高主子——”她壓低了聲,道:“皇上登基時,她封的可是貴妃,比嫻主子都要高上一階,卻不知何故,一蹶不振,我前頭去給她請安,竟連梳洗打扮的心思也沒有,越發頹廢鬆散,倒有些——沒落的光景。”


    陳貴人笑了笑,道:“她雖出身大族,到底沒法和嫻主子比。”頓了頓,又道:“順貴人請我去啟祥宮賞她養的奇花異草,你去不去?”


    豫貴人往凳裏歪了歪,道:“她的脾氣你還不知道,沒得一日消停。我看你還是不去為好,免受無妄之災。”


    陳貴人問:“此話何意?”


    豫貴人一笑,道:“依著順貴人的性子,你半句話不對,她就要生嫌隙,也不會真心將你放在眼裏。另一麵說,你要是真和她處得來,就不怕得罪其她人嗎?舒嬪、王貴人、誠貴人等皆將她視作眼中釘,你何苦去攪這淌子渾水。”


    陳貴人如聞天音,笑道:“說得有理。”


    這日天陰沉沉的下起雪粒子,又急又密,不出半會功夫,黃色琉璃瓦上便薄薄的鋪了一層白色。寒風肆虐有聲,太監們行在宮街上,都弓腰低頭疾步而走。皇帝散了朝,坐著暖轎往翊坤宮。入了屋,見青橙坐在窗下侍弄針線,遂道:“暗得很,怎麽不叫人點燈?”


    青橙突聞聲響,心眼兒唬了一跳,撂了針線,起身伺候皇帝脫了玄狐罩端,取了冬朝冠帽,道:“我給獅子縫件衣裳,胡亂幾針,快好了。大白天裏,沒叫她們點燈。”海安接過罩端和冠帽,小心收好,方問:“萬歲爺想喝什麽茶?”


    皇帝道:“不喝了,朕坐會子就走。”


    青橙愣了愣,道:“既淋著雪來了,就用了晚膳再走。”皇帝自己踢了鞋,盤膝坐在炕上,道:“朕心裏煩,就來你這坐一坐,呆會子還要迴養心殿處理政事。”後宮不可幹政,他的煩心事,自是不可以問的。青橙歪在他身後,輕揉著他的肩膀,溫聲道:“你閉眼養會神,待時辰到了,我再叫你。”皇帝卻順勢往她身上倚去,側身雙手環住她的腰,唿吸暖烘烘的撲在她脖頸裏,靜聲無話。


    天色暗霾欲催城,雪粒子變成了扯絮似的雪花,落得遮天蓋地,暗無天日。翊坤宮偏廳的窗戶早已換了碩大一塊玻璃,費金數百,可坐在炕上清晰望見庭中景象。皇帝打破緘默,道:“今年的第一場雪。”他的氣息裏帶著淡淡的龍誕香,縈繞在她周身,叫她覺得安靜穩妥。


    青橙低低道:“恭喜皇上。”


    皇帝怔了怔,道:“何喜之有?”青橙笑道:“俗話說,瑞雪兆豐年,隻要百姓們有了好收成,能安居樂業,皇上便可省下一快心病,怎能不算喜事?”稍停又道:“皇上聖明,為了國之大體日夜操勞,百姓得此聖君,是天下之福氣。”皇帝果然舒展了眉,淺笑道:“雖是奉承話,但朕聽著高興。”


    吳書來在外廳輕喚,道:“萬歲爺,該起駕了。”


    皇帝雙臂緊了緊,低咒道:“那個狗奴才,朕恨不得踢他兩腳,好端端的,就要上前稟些喪氣話。”青橙撫了撫皇帝的麵頰,哄小孩似的道:“他若是不稟,呆會子你又要罵他耽誤正事。好了——”她捧住他的臉,雙眸凝望著他,唇邊抿出淺淺梨渦,道:“別讓大臣們久等,我叫爾綺備幾樣你愛吃的膳食,等你晚上過來吃。”


    待聖駕走了,青橙吃了安胎補養的湯藥,吩咐過爾綺晚點心用的酒膳,依舊坐迴窗下穿針引線。一時有內務府的王進保領著人抬了數箱各色獸皮,恭謹道:“啟稟純主子,這是蒙古親王貢獻的野獸皮子,皇上賞給東西六宮的主子做冬衣上的料子,嫻主子命奴才抬來給您先挑。嫻主子還吩咐了,說翊坤宮住著皇子,理應分例要多些,隻要純主子能瞧得上的,皆可留下。”他偷睨了青橙一眼,瞧她麵色寡淡,心裏不禁咣當做響。


    青橙命他將箱子打開,粗略看了看,道:“三阿哥所用穿戴由阿哥所出,倒不必從這兒多取。再說,後宮裏的人多,這幾箱子東西都不見得夠分,我豈能白白多要。你將東西都抬迴去,替我謝謝嫻主子,就說她的心意我已經領了,但宮中規矩亦不可破,我的份例該是多少就是多少,不必特意照拂。”她的話斬釘截鐵,不容王進保多說半句。


    出了翊坤宮,隨從的小太監問:“王爺爺,您說旁的人求都求不來的恩惠,為何純主子卻不要?咱們原封不動的抬迴去,嫻主子怕是會怪咱們沒辦好差事。”王進保穿蓑衣戴雪帽,雙手互套在袖筒裏,冒雪前行,喘著熱氣道:“小鬼崽子,正經事辦不利索,倒學著揣摩起主子心思了!”嚇得那小太監忙道:“王爺爺教訓得是。”


    王進保驀地一笑,道:“你鬼頭鬼腦的,倒是機靈人。爺爺就奉勸你一句,沒事別東琢磨西琢磨,主子叫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便是,在宮裏,謹守本分之人方能長長久久。”


    他難得推心置腹,真心教導後來人,那太監卻壓根就不領情,隻麵上笑道:“王爺爺教訓得是。”待到了景仁宮,王進保將青橙的話一字不漏的迴稟了,嫻妃倒未擺臉色,道:“既如此,你就依著往年舊例往各宮送去。”又道:“我瞧著有兩塊雪毛狐皮,你單獨裝了,給順貴人送去。”王進保應了“是”,便卻身退去。


    順妃立在旁側伺候賬目,屏退了眾人,方低聲道:“順貴人目中無人,前途堪憂,你大可不必在她身上費心思。”嫻妃笑著擱下手中碧玉茶盞,道:“皇上寵愛順貴人,我總該顧著些聖意。你怕是不知道,敬事房這些日的名冊裏,皇上除了宿在翊坤宮,其餘的日子,翻的都是順貴人的牌子。若沒有幾分真心喜愛,皇上斷不會如此。”


    是夜,大雪愈發下得緊,庭院的青石磚上已厚厚鋪了一層雪花。爾綺冷得直打哆嗦,搓著手進屋,福身道:“主子,已經過了戌時末分,萬歲爺怕是不會來了,您要不要用些晚點下再就寢?”青橙歪在炕上看書,身上搭著一席錦緞煙霞紅絲滑薄被,頭也未抬,翻著書頁,道:“再等一等皇上,他要是不來,我也不吃了,直接安寢便是。”


    爾綺答應了,到了廊下,往下房裏扯了個小太監出來,道:“你去養心殿走一趟,問問禦前的吳爺爺,萬歲爺何時過來。”小太監適才窩在屋裏烤火,突然被拽至外頭,冷得直打擺子。他望了望黑際無邊的雪夜,苦著臉不想動。爾綺冒了火,指著鼻子道:“哎呦,在我跟前擺起架子來了,好好好,我既然叫不動你,明兒起你就到別處當差去罷。咱們翊坤宮,不知多少人爭著搶著要來呢。”


    一聽說要攆他走,小太監立馬往階下跑,笑道:“我哪裏叫不動了,這就去了。”爾綺在後頭喊,道:“快去快迴,不可耽擱,主子可等著消息呢。”小太監腳下抹了油似的連滾帶爬到了養心殿,到養心門了,侍衛們卻死活不讓他進。沒得消息,他也不敢迴去,隻好在宮牆腳下跺腳取暖,候著聖駕。


    眼瞧著要落鎖了,方見數十盞黃紗宮燈遙遙行來,小太監心頭一喜,正要躲到後頭問問隨侍的宮人,不想從暗處忽然冒出兩名宮女來,攔了聖駕,跪在雪地裏,慌裏慌張道:“啟稟萬歲爺,皇後主子肚子疼得厲害,奴婢們擅自過來請駕,請萬歲爺恕罪。”


    吳書來俯身在轎簾外,皇帝道:“擺駕長春宮,另遣人去知會純妃一聲。”小太監聽了這一句,忙連滾帶爬的跑迴翊坤宮,仔細同爾綺說了。沒過多久,果有禦前的人過來通傳,爾綺稟明了青橙,怕青橙落寞,又寬慰道:“皇上原是要來咱們這裏,隻是皇後主子突然發病,才去了長春宮。”青橙不動聲色,起身往寢屋去,又道:“預備的那些晚點心,你拿去賞給值夜的宮人罷,大冷的天,炭火徹夜都不要熄,別叫他們凍著。”


    爾綺見她麵色不好,也不敢多話,道:“奴婢知道。”又同海安一並伺候她洗漱寬衣,就寢睡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翊坤宮微風沉醉的春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隻小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隻小喬並收藏翊坤宮微風沉醉的春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