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許仙林,從來就沒有喜歡過。


    哪怕是一開始,他給我做雲霄煙這個生意的時間段,我都不喜歡他。


    隻是有幾分敬畏。


    再到後來,太多事情的發展偏離所有人的預期,我們成了生死仇寇。


    我坐在他對麵,看著他明顯有些不對勁的左邊肩膀,淡淡說道。


    “許老板八字是真好啊,羅閻良等了半年,居然沒有一槍打死你。”


    每個人都會成長,即便強如許仙林這樣的老板也一樣。


    如果是之前,我跟他說這種話,他很可能會跳起來給我一巴掌,或者用更嚴厲的語言對我進行反擊。


    他的傲氣,從辦六七的時候就體現出來。


    整個南城二流子,或許隻有八十年代當道的林家兄弟,幾年前如日中天的王大祥。


    能夠讓他正眼相看,其餘都跟看草芥一樣。


    人都得吃點挫折,才能認清自己的斤兩。


    所以我滿是嘲弄意味的話語,隻是讓許仙林嘴角泛起一抹自嘲。


    “誰說不是呢,要是八字稍微差一點,估計腦殼都被打爛了。”


    我微微一怔,沒想到許仙林會是這樣的反應。


    隨即坐正身子,直勾勾看著他,我左臉的肌肉微微緊繃,露出一抹虛偽的笑意。


    全神貫注的看著許仙林的眼睛,妄想從他那雙平靜如水的眼神中,窺探到一絲他內心的想法。


    可惜,他的眼睛就如幹涸千百年的幽潭,我看不出任何東西來。


    片刻後,我眼睛移開,從煙盒中拿出一支煙來。


    “我們這些走在刀口上的人,常說一句話就是過年如過關,今天才大年初三,許老板是要來讓我過關的?”


    任何東西任何人,隻要挑戰過一次沒有粉身碎骨,那就會變得不再懼怕。


    我現在並不懼怕許仙林,因為我挑戰過他,現在還能坐在他對麵和他說話。


    甚至隻要我願意,他今天都走不出這個門。


    許仙林沒有和我見外的意思,同樣從我的煙盒中拿出一支煙。


    “羅平,人打來打去,無非就是為了幾個錢,即便我把你打死,也不能來南城做你這些生意。”


    “或者你把我弄死,我那些生意全部給你,你又能拿得住嗎?”


    我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一笑,“許老板說這話,搞得像是我要和你打來打去一樣。”


    “你不要忘了,你把我當豬頭三,差點把我這條命給耍丟了,我都沒有和你翻臉。”


    “是你自己氣勢洶洶殺上門來,才鬧成今天這模樣。”


    許仙林麵色如常,沒有任何尷尬。


    “你又不是第一天出來混,我們這些人還要講個對錯嗎,不都是誰手段不如人誰倒下。”


    我眉頭一皺,在這空氣中還彌漫著鞭炮硝味的大年初三,和許仙林拉家長裏短,讓我有些反感。


    我擺擺手,手中的煙頭直接摁在桌麵上。


    “有事你就說,沒事就走,我跟你說,羅閻良就在南城下邊一個鄉裏麵,說不定等下就迴來了。”


    “到時候別指望我幫你,你死了我肯定放煙花爆竹慶祝,比過年都開心。”


    許仙林眼皮一閃,指了指自己的左邊肩膀,“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挨這一槍嗎?”


    我冷嘲道,“聽說你身邊兄弟給你賣了。”


    許仙林有些意外,不過沒有追問我為什麽會知道。


    “是啊,兄弟十幾年,最後比不過冷城一座礦山。”


    我疑惑的嗯了一聲,略微思索一下後,才想到許仙林口中的冷城,並不在我省。


    而是與我省比鄰的湘省。


    冷城號稱世界銻都,錫礦山幾乎是它的地標建築。


    說建築可能有點抽象,應該是是地理特征。


    各行各業都有各自的門道,但唯獨礦產,在九十年代水是最深的。


    全國聞名的煤省,晉省,其中各種彎彎繞繞,老板與監管部門之間的勾當。


    比那煤炭還要黑。


    黔州礦產豐富,在水城那邊有煤礦,還有磷礦等等,不過並不是當下的我所能染指的。


    我們這樣的二流子還沒有真正出頭,周邊十幾公裏外的縣城都夠嗆,別說幾百公裏外的其他市區。


    許多念頭在我腦海中升起又湮滅,最後隻化作一句明知故問。


    “許老板要搞礦場咯?”


    許仙林不可能無緣無故提及冷城礦山,隻是我有些好奇,他來找我做什麽。


    也許是許仙林覺得客套得差不多了,索性直接開門見山說道。


    “修這條路的湘省老板,以前就是在冷城搞礦發家,我也有往那邊走走的想法,不過需要助力。”


    “當然,我曉得你不行,但你背後不是也有人嗎,也和那湘省老板還有羅閻良有仇。”


    到此時,許仙林終於說出了他的目的。


    他要和徐林搭上線。


    我和徐林的聯係還算深,幾乎隔幾天就會通個電話,說幾句沒營養的話。


    徐林最近也在說,處理好省城那些關係後,也會到我們市來。


    我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隻是找話將事情擱置過去,“許老板,難不成沒有我你就聯係不到三哥啊?”


    許仙林嗬嗬一笑,“這也是順水人情,由你牽頭,最後這件事要是能成,還會少了你嗎。”


    我撇撇嘴,抬手向門外一指。


    送客。


    趕緊滾。


    天下熙熙攘攘,為利來來往往。


    許仙林真有那麽好心,我就不會和他鬧到如今這種地步,無非就是在我身上看到了有利可圖。


    畢竟他和羅閻良之間,早晚得有個交代。


    塌陷下去的肩膀不是就這樣算了,要是我能站出來給他充當攪屎棍,也能拉扯羅閻良一點精力。


    許仙林走後,我思索再三,還是決定給徐林打個電話過去。


    畢竟事情關係到徐林,我不好擅作主張。


    不過剛拿起電話,最終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電話放迴去。


    新年到來,初七之前,我應該親自去給他拜個年才對。


    生死危難都是他抬我一手,我才度過,要是新年都不去一下,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文闖啟程前往省城。


    徐林在省城也有住處,他最近半年一直在省城忙,估計今年正月完事後,才會來市區。


    說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去省城,之前要麽就是到市區,要麽就是直接出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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