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千奕又帶了素凝出城,二人將一些花草移栽好後,千奕便領在素凝在山中閑逛。期間,千奕看到了一株被山中猿猴折斷的桃樹,他便站在斷枝旁,雙手扶在折斷的枝幹上,念誦了一段法咒。素凝見他手心裏光芒驟起,那斷裂的樹枝漸漸地在他手裏漸漸愈合了。


    素凝大感驚奇,千奕將桃樹治好後,扭頭便看到她按耐不住滿心期盼的眼神。


    他唇邊蘊著一絲自己也沒察覺的笑意,千奕看得出來素凝對自己方才施展的法術很感興趣,他卻不急著向她解釋,兀自飄開了。


    素凝跟著他又飛了一段路,兩人來到一片鳳尾竹林內,千奕又找到一杆病懨懨、幾近枯萎的竹子,他再次誦咒,把竹子治愈了。


    這迴素凝可留了心眼,她專注地望著千奕的唇形,試圖將他念誦的咒語記下,卻也隻能學得一點皮毛。


    千奕治好竹子後,繼續前行,他等著素凝開口問他。素凝卻礙於身份不敢冒昧開口,兩人一前一後,心思各異,一個想迴答卻等不到問題,一個想提問卻找不到契機。


    千奕心頭納悶,暗道:她怎麽還不問我?我看起來是那種高不可攀叫人畏懼的人嗎——他並不知道,在大部分下人眼內,他確實是神聖不可玷汙的。


    素凝最後還是沉不住氣了,她老早就渴望學習治愈之術,為的是治療奶奶的眼疾,而今好不容易看到千奕施展了這般法術,自己卻還畏首畏尾地不敢探問,難道比起治好奶奶,自己的麵子更重要嗎?


    素凝正鼓起勇氣要問,千奕卻莫地蹲下去,又為路旁一朵野花療傷。素凝找準機會,謹慎地低聲問道:


    “公子……奴婢冒昧,想問您一件事……”


    千奕就等著她問話,他站起來,道:“你問吧。”


    素凝好歹還是問出口了:“奴婢想知道,公子方才所施展的,是何法術……”


    “此咒名為‘歸元咒’。”千奕迴答:“能治愈萬物的傷病,不過,若是傷勢過重,便無法起效。”


    素凝頷首:“多謝公子為奴婢解惑。”


    千奕頓了一頓,問道:“你想學嗎?”


    素凝受寵若驚,她不可置信地問道:“公子,您可以教我嗎?”


    千奕反問:“教你又何妨?”


    素凝大喜過望,忙躬身施禮:“多謝公子賜教。”


    於是,千奕便將這歸元咒的口訣傳授給素凝,二人在林中尋覓受傷的草木動物等,為之療傷治病,直到暮色時分才迴到城內。


    素凝學會歸元咒,比習得舞空術可明目清心咒更叫她欣喜,因為這一法咒興許能治好奶奶的眼疾。然而,千奕說這一法咒對過於嚴重的傷病無效,因此素凝也不好期望過高。


    千奕歸來快一年了,他帶迴來的“無根雪芙蕖”也長大了,原本隻有手掌大小的花盞,而今大如銀盤。


    原本的玻璃缸再也養不下這位嬌客,千奕便計劃將種在後院的藍睡蓮移到城外,再把位置騰出來用以栽種無根雪芙蕖。而前院裏的月光水仙也是越長越茂密,池中的菖蒲也得退讓。


    移植無根雪芙蕖的時候,千奕對素凝說道:“雪芙蕖移走後,玻璃缸你便取迴去吧。”


    素凝心底暗吃一驚——莫非千奕知道玻璃缸是她換下來的?


    千奕無視她閃爍的眼神,繼續自顧自道:“如意天羽衣需要用玻璃罐子盛著,不可用木器和金器,不然時間長了,會損害天羽衣的色澤。”


    他說完便背著手踱步走開了,素凝聽得心中七上八下,不明白千奕是何時得知這件事的。他表麵看來對什麽事都不上心,卻對什麽事都了如指掌,還真是深藏不露。


    素凝自此之後便下定決心,絕對不要做虧心事,幸而這件事上她並不理虧。


    你以為這件事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為人處世還是坦蕩一點的好。


    千奕將藍睡蓮和菖蒲收入乾菱八卦鏡中,便領著素凝出城移栽。種植這兩種水生花類都得潛入水中,素凝因此又學會了“避水訣”。


    這避水訣也是相當好使,不僅能在水中唿吸,還能避免衣物被弄濕


    一日,二人正在山間的天然池塘中忙碌著,遠處傳來的異動引起了素凝的注意。她聽到群山起伏間響起雀喧鳩聚,蜩螗沸羹(tiaotangfeigeng)。


    千奕見她分神遙看,他也暗中以“順風耳”探聽。


    原來遠方的山穀內,本派弟子正在進行修行,聽這聲音,估計他們是正在瀑布飛泉之上爬山。


    千奕又發現了素凝的新異能,她應該並無修習類似順風耳的法咒,卻能聽到千裏之外的聲響,看來這是她與生俱來的能力。


    懂得動物之言,能耳聽千裏,並具有疑似“合五”的靈氣,這小妮子,看來真有點意思,千奕暗忖。


    素凝也聽出那是弟子們在修煉,她之前便聽說同門們要到山中苦修,她不由得心生羨慕。若是可以,她也希望能與同門一起修行,雖然跟在千奕和千帆身邊她也是得益不少,可是……她也想學會大通山派的一招半式,她並不喜歡武鬥,然而,若是她想為塗山抵禦狼族出力,就必須得掌握一些武藝。


    素凝心不在焉地想著,千奕冷不防開口問她:“想去看看嗎?”


    素凝一怔,抬頭看向他,千奕又不厭其煩地重複:“想去看嗎?”


    千奕一眼觀七,他看得出來素凝很渴望參與到一般弟子的修行中去。


    “是的……公子……”素凝抿唇點了點頭,千奕二話不說,縱起祥光,素凝一眨眼間便來到弟子們修煉的瀑布處。


    萬裏青嶂之上,白練飛瀉,瀑布底下飛花碎玉,晶瑩的水珠隨風飄散,在汪汪一碧的水潭上籠出一層迷蒙的水霧。附近的草木在水汽的滋潤下,也顯得額外蒼翠。


    千奕帶著她坐在瀑布上方河邊的一株參天古木之上,那是一棵壽命過萬年的紅杉樹,大樹葳蕤繁盛,兩人坐在枝幹上,隱藏在枝葉間,旁人難以察覺。


    素凝沒來得及感謝千奕,她的目光已經完全被底下的場景吸引住了。


    隻見二十來名身穿白色、青色道袍的同門弟子,正在瀑布底下逆流而上。他們有的攀爬在瀑布間突出的尖石上,有的則像遊泳一樣在瀑布的水流裏掙紮。弟子們一次次被無情的水流衝下去,慘叫混雜在嘩啦啦的水流聲裏。


    千惠與千廣負手立在瀑布之上,好不容易有幾名弟子爬到上遊來,千廣衣袂一揮,排在他腳邊的碎石頓時如雨下般疾速砸向那些弟子。


    於是又將他們打了下去,費勁爬上來的弟子們驚叫著,倒蔥栽似的跌入水霧迷茫的潭水中,素凝聽著那撲通撲通的落水聲,也不禁替他們心驚,她脖子拉得長長地,屏氣望著底下。


    素凝在人群中找到了夏侯逸、任飛、葛萍、織雲和銀茹等,夏侯逸目前是位置最高的,他在白練飛流之上,踏著千尋雪浪前行,織雲則緊跟其後。


    眼見他也來到上遊,素凝見千廣又準備揮下衣袍,她不由得提夏侯逸暗叫一聲:“小心……”


    千奕見她這般緊張,他也不禁多看了那夏侯逸幾眼。


    夏侯逸還沒上到瀑布頂端,無數碎石向他襲來,他敏捷地躲開了幾枚較大的石頭,那些碎石過於密集,他到底還是被擊中了,夏侯逸忍著疼痛,不讓自己摔迴水中,他腳下一蹬,踩著水麵,飛波逐浪騰空躍起。


    夏侯逸終於來到上流了!素凝大喜,感同身受地握了握拳,而夏侯逸身後的織雲也同時追了上來。此時,千惠揮手施法,溪流之上飄來無數浮木,浮木順著激流下衝,若想前行就得逆著水流的方向,踩在浮木上跳躍前進。夏侯逸與織雲跳到那些浮木之上,他們身姿輕盈,在浮木之上飛躍著,與水流做著抗爭。


    浮木沿著水流砸下,底下的弟子再不趕到上流便會被木頭打下去。


    素凝見任飛和葛萍外加另外幾名弟子也都離開瀑布了,都踏在了浮木上。湍急的水流推動著浮木,浮木不時撞上水麵突出的尖石,猝不及防地晃動或改變方向,驚險萬狀。弟子們幾經艱辛,終於上了岸。


    最後有三女十男通過,其餘的人都被打到瀑布之下,失去了資格。


    他們連喘一口氣的時間也沒有,千惠隨即便讓他們分成兩行,站在一片空地之上,頭頂烈日,腳踏熱土,渾身濕漉漉地學習太極拳法。


    千惠站在前頭帶領著,從起勢,到左右野馬分鬃,再到白鶴亮翅。素凝目不轉睛地看著,期望將這些招式銘記於心中。


    千廣背著手圍繞著他們緩步而行,邊走邊高聲念道:


    “太極者,無極而生,陰陽之母也……動之則分,靜之則合……無過不及,隨曲就伸。人剛我柔謂之走,我順人背謂之粘……雖變化萬端,而理為一貫……然非用力日久,不能豁然貫通焉。虛靈頂勁,氣沉丹田……”


    這些口訣,素凝全都默默背誦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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