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剛夫得到楊萼君的芳心,別提多高興了。可是,迴到家,煩心事卻是一個接一個。他原先的妻子朱雅蘭身體不好,生下兒子嘉木以後,一直由她妹妹朱雅芝照料。朱雅蘭去世以後,照料嘉木,不,可說是維護整個秦家,都落在朱雅芝肩上。秦剛夫的母親見雅芝待嘉木好,又是雅蘭的妹妹,便與族長秦朝鼎商議,讓秦剛夫續弦娶了雅芝,親上加親,嘉木肯定受不了屈。雅芝人長得也很俊,秦剛夫和她又很熟悉,秦剛夫不會不同意。秦朝鼎當然沒意見,事情就這樣定下來。

    這些,秦剛夫一概不知。

    秦剛夫迴到家,一家人高高興興熱熱鬧鬧。

    “兒子!”母親淚流滿麵把抱住秦剛夫,“你可迴來了!把娘快想死急死嘍!”

    秦剛夫安慰母親:“娘!孩兒也想娘啊!別哭,孩兒這不是好好地迴來了嗎?”

    秦剛夫對秦朝鼎說:“朝鼎叔,您還是這樣硬朗。”

    秦朝鼎是個餓開朗老頭,幽默地說:“沒心沒肺,能吃能睡,自然硬朗。”

    逗得眾人大笑起來。

    秦剛夫說:“老叔真會說笑話。”

    朱雅芝對秦嘉木說:“嘉木,快去,叫爸爸。”

    秦嘉木很乖,很聽話,跑到秦剛夫麵前,甜甜地叫了聲:“爸爸!”

    “哎!”秦剛夫高興地抱起嘉木,“乖兒子,長高嘍,叫爸爸親親。”

    秦朝鼎說:“剛夫啊,這些年,嘉木和你娘多虧雅芝照顧啊,雅芝真是個好孩子,比她姐姐你死去的媳婦還賢惠呐。”

    朱雅芝說:“叔叔,這還不是應該的。”從語氣和表情,儼然是秦家的主婦。

    朱雅芝的父親也說:“一家人幹嗎說兩家話。”

    秦剛夫對朱雅芝充滿感激之情,真誠地說:“雅芝,你受累了,真的太謝謝你嘞。”

    朱雅芝怕的是秦剛夫對她的感激和酬謝,因為這樣,秦剛夫還沒有把她當成自家人。所以,當秦剛夫向她表示感謝時,她趕忙說:“誰要你謝?照顧好嘉木是姐姐的遺願,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一家人幹嗎這樣客氣。”

    秦剛夫發現,朱雅芝說這話時,眼神中有一種異樣的神情,但他並沒有太在意,說:“這倒是,你是他小姨,對他最親。”

    有一天,朱雅芝捅破了窗戶紙。

    朱雅芝的父親人情世故懂得多,覺得現今的世道已經不同於以前,朱雅芝要想成為秦家的主婦,光秦剛夫母親同意還不行,還必須取得秦剛夫的喜歡。這天晚上,他對朱雅芝說:“秦剛夫迴來也有幾天了,他對你怎麽樣?”朱雅芝搖搖頭,說:“沒覺出怎麽樣,倒是挺客氣。”

    “哎呀,客氣不行,越客氣越壞。”朱父說,“他對你沒有流露出什麽……好感?”

    “哎呀,爹,您說的什麽呀?”朱雅芝臉紅了。

    “爹跟你談正經事,跟爹還害什麽羞?”朱父說想了想,說,“這事呀,你應當主動接近他,就像你姐活著的時候那樣關心他體貼他。”他看了看秦剛夫住的屋裏還有燈光,便說,“他還沒睡,熬碗人參枸杞給他送去,伺候他喝了,再伺候他睡覺。你啊,要知道體貼丈夫。”

    朱雅芝有些不好意思:“這……”

    朱父說:“哎呀,怵什麽頭?嘉木離不開你,老夫人和秦朝鼎族長都答應了,你早晚是他的人,關心體貼他是你分內的事,應當主動討他喜歡,叫他感到離不開你才成。快去。”

    “嗯,我知道了。”朱雅芝覺得父親說得有道理,熬湯去了。

    朱雅芝讓廚娘熬了碗人參枸杞湯,作為夜宵親自端到秦剛夫的臥室。

    秦剛夫脫了鞋襪正斜倚著被摞看書。

    朱雅芝悄悄進來。

    秦剛夫沒想到朱雅芝這時候進來,一怔,下意識地說:“啊?你?你來幹什麽?”

    “哦,我……”這問話太使朱雅芝難看了,一時不知如何迴答。

    秦剛夫意識到說得太隨便太欠考慮,也太不夠禮貌,急忙換成笑臉,熱情地說:“哦,進來,快進來,坐,坐下。”

    朱雅芝沒有坐,走到床前,關心地說:“監獄哪裏是人待的地方呀?瞧,把人糟蹋成什麽樣子?現在迴來了,好了,好好補補,養養。我給您熬了點兒人參枸杞湯,嘉木他外公說挺養人的。喝了吧。”

    朱雅芝想起爹叫她伺候好秦剛夫,坐到床沿上要喂秦剛夫喝。

    “謝謝,您放下吧,我等會兒喝。”秦剛夫婉言謝拒。

    朱雅芝見秦剛夫總躲避他,說:“我是不是很叫人討厭?”

    “不不,沒有的事。”顯然,秦剛夫和朱雅芝想的不是一碼事,向她笑了笑,說,“你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兒。”

    “真的?”朱雅芝以為秦剛夫說的是男女間的喜愛,又驚又喜,說,“這麽說,你不覺得我太輕佻、不知道自重?”

    秦剛夫沒有多想,隨口說:“沒有,怎麽會呢?”

    朱雅芝激動得渾身發抖,訥訥地說:“你……你真的這樣認為?”

    秦剛夫說:“當然是真的。”他驀地發覺朱雅芝的情緒不對,急忙說,“喔?你別誤會,我是說你對你姐姐很有感情,她去世了,你這樣辛苦的為她照看嘉木,犧牲了自己的青春。雅蘭有你這樣的好妹妹,她會含笑九泉的。”

    朱雅芝低聲說:“那就叫我照顧嘉木一輩子吧,我像親媽媽一樣好好待他的,不會叫他受一點兒委屈。”說完,臉紅心跳,羞得低下頭,但心裏很幸福。

    秦剛夫這時才明白,朱雅芝完全誤解了自己的意思,急忙解釋說:“不不,這怎麽成?你的心意我領了。你還年輕,怎麽能為了我的孩子,耽誤你的終身大事?”

    朱雅芝說:“不,少爺,你就叫我作嘉木的媽媽吧?這就是我的最大的終身大事。”

    秦剛夫聽得出來,朱雅芝的話是發自內心的。秦剛夫越發不安和為難起來,惶遽地說:“不不!這怎麽可能?不能……”

    “怎麽?你不喜歡我?”朱雅芝眼神裏充滿迷惘,說:“可是你……你剛才不是說我……我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兒嗎?”

    “這……我說過不假,可這……這是兩碼事嗎?”秦剛夫恢複了理智,說,“我是說呀,你還是個姑娘,應該找個未婚青年,我已經是有了孩子的父親……”

    “我不嫌。”看來朱雅芝對這個問題早有考慮,迴答得很幹脆。

    “雅芝!”秦剛夫扶朱雅芝坐下,說:“你冷靜些,理智些。你姐剛死不久,你一時衝動我能理解,時間長了你會後悔的。”

    下麵朱雅芝說出的一番話,大大出乎秦剛夫的意料。

    朱雅芝說:“不,我不會後悔。早在你娶我姐之前,我就愛上了你,而且愛得很深、很深!你知道嗎?”

    “啊?”秦剛夫感到意外,因為他從來沒有感覺到。

    朱雅芝說:“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必要瞞你了。當初,你到我家跟我姐見麵,你在過道遇上了我,你可能沒注意,對我連想也沒有想。可是,就是從這時候起,你闖進了我的心中,見到你以後就象見到心儀已久的他,心無來由地狂跳不止,臉燒得象火炭似的。我當時就象,你為什麽來相看的是我姐姐而不是我?心裏有一種酸溜溜的感覺,甚至希望你們成不了。當我聽到你們成了要結婚了,我難過極了,背後偷偷哭過,也咬牙切齒地怨恨過。恨你為什麽相看的是我姐而不是我。我和我姐表麵如故,從外表看還是好姐妹,可是,我暗中怨她恨她,恨她從我手裏奪走了你。我姐死後,我心甘情願地照料嘉木,表麵是為了我姐,出於姐妹情義。瞞別人可以,自己心裏很清楚,我是為了你。真的,我願意為你去做一切,我姐死了,老天重新給了我機會,我們應該在一起,這是天意呀!”

    秦剛夫愕然了,他萬萬沒有想到,朱雅芝如此強烈地深愛著自己,他不知道如何麵對這個癡情女子。接受她?不,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對她隻有大哥對小妹的那種感情,而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感情。說自己不喜歡她不愛她?這樣太殘忍了,傷害她太厲害了,她會受不了的。秦剛夫覺得很為難,一時想不出怎樣才好。他畢竟是經過世麵的人,經過短暫的惶遽以後,心漸漸平服下來,對朱雅芝說:“你這樣看重我,我真的很感激。可是這……這事真的太突然嘞,我從來也沒有想過。我覺得咱們真……真的不……不合適……”

    “不合適?怎麽不合適?人們都說再合適不過了。”朱雅芝說,“我是嘉木的姨,肯定疼愛他,不會叫他受罪。我會像姐姐一樣愛你,服侍你,親上加親,再好不過了。再說,老太太和朝鼎叔已經答應了。”

    “什麽?你說什麽?”秦剛夫又是一個出乎意料,驚的瞪大了眼睛,追問朱雅芝,“你說母親和朝鼎叔,已經答應咱倆了?”

    “這還會有假?”朱雅芝以為有了兩位老人的同意,秦剛夫不同意也得同意,頗有些得意,說,“他們說,我當嘉木的媽再好不過了。”

    秦剛夫萬沒想到這兩位糊塗的老人,居然背著他私自做主定下他的婚事,這不是封建包辦嗎?他在北平時,母親每次去信都誇朱雅芝怎樣怎樣好,也向她提過婚姻的事。他怕對朱雅芝造成傷害,所以沒有直接拒絕,但也沒有答應,而是含糊地說現在沒心情想這些事,等以後再說。秦剛夫是想時間一長,朱雅芝就會把這事慢慢忘掉。自己從來沒有說過同意的話,怎麽能不征求自己的意見就定下來呢?難怪朱雅芝總是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自己,原因原來在這裏。不得不承認秦剛夫很喜歡這個妻妹,但完全是對小弟弟小妹妹的那種喜歡,壓根兒就不是男女間的那種喜歡,看來朱雅芝是誤會了。

    朱雅芝把事情挑明了,使秦剛夫感到很尷尬,也頗為難。憑心而論,朱雅芝為自己的兒子和這個家付出的太多了,當麵拒絕她,太不近人情。但秦剛夫對她又確實沒有那種感情,違心同意日後必然很痛苦。他思慮再三,隻有先應付過去等以後再慢慢解釋。秦剛夫看見朱雅芝為他熬的人參枸杞湯,端起來呷了一口,說:“嗯,不錯,挺甜的,好喝。”

    朱雅芝見秦剛夫臉上有了笑模樣,心裏很高興,說:“好喝您就都喝了,以後我再給您熬。”

    秦剛夫說:“你看,今天太晚了,我也累嘞,你也歇息吧。”

    “哎,我聽您的。”朱雅芝點頭答應,說“我給您鋪上床。”

    第二天,秦剛夫盥洗完後,便到上房去找母親,談朱雅芝的事。到了上房,還沒等他開口,母親就訓斥起了他,劈頭就說:“我問你,雅芝有什麽不好?她是雅蘭的妹妹,肯定會善待嘉木。娶別人作後媽,能容得下嘉木嗎?你在外這麽多年,雅芝是又照料嘉木又侍候我,還料理這一大家子的事。雖然沒過門,可是,比兒媳婦還操勞,還賢惠孝順。人長得也不錯,這樣的好媳婦你到哪兒去找?她哪點不好?哪點配不上你?”

    朱雅芝走來,躲在門外麵聽。

    秦剛夫說:“我不是說她不好,我是說……”

    母親氣哼哼地:“你說什麽?這麽好的媳婦,你還有什麽說的?”

    秦剛夫鼓起勇氣,說:“她是不錯,可是,我……我們不合適……”

    “不合適?”母親說,“怎麽不合適?雅芝要人品有人品,要長相有長相,更難得的是她對嘉木好,嘉木跟著她受不了罪。人家一心撲在咱家,你可不能沒良心,對不起人家?”

    “娘,我不是那個意思……”秦剛夫欲解釋。

    母親打斷他,說:“既然不是哪個意思,就聽娘的話,好好跟她過日子。”

    “娘!”秦剛夫說,“這結婚是大事,得有感情……”

    母親嘟嚕著臉說:“感情?什麽感情?哼!都是什麽民主啊自由的鬧的,還感情?哪兒那麽多感情?持家過日子要那麽多感情幹什麽?感情能當飯吃。”

    “娘……”秦剛夫以前覺得和母親還是很說的來的,而現在卻沒有一點共同語言,有一種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

    “好啦!”母親:“咱秦家是書香大戶,可不能做沒情沒義讓人笑罵的事。別的事可以由你,這婚姻大事,得聽我和你朝鼎叔的。”

    “娘!”秦剛夫心想,當老人的也不能這樣武斷呀,這表示封建包辦嗎?

    “我累了,你下去吧。”母親合上雙眼,不容他再說。

    朱雅芝在門外聽到秦剛夫母子的對話,一顆懸著的心落了地。

    秦剛夫神情極為沮喪,憋著一肚子氣,走出上房。

    就這樣,母子倆鬧崩了,秦剛夫說不服母親,母親也說不服秦剛夫。

    就這樣僵持著轉眼工夫半個月過去了。

    這些日子,秦剛夫頭脹得柳鬥大,心裏亂成一盆糨糊,終日昏昏沉沉,恍然不知東西南北日出日落。一天,他突然清醒過來,想起自己答應楊萼君,最多半個月之內去見她,商議結婚的事。現在算來過去已經二十多天了,因為心煩,居然把這事忘了個一幹二淨。老太太肯定不會答應這門親事,怎麽辦?是去還是不去?秦剛夫思慮再三,決定去。先瞞著母親把生米做成熟飯,逼她不同意也得同意。秦剛夫吩咐車夫張國賢把車準備好,明天一早去黃鶴山莊。

    這天下午,秦剛夫的朋友們來看望他,有顧嶺、何雲、馮班,還有洪家璧。秦剛夫發現沈子寒沒來,正在疑惑間,洪家璧告訴他沈子寒最近從了軍,部隊駐在嘉興。秦剛夫說:“原來二弟沒在,我說嘛,他要在不會不來的。”

    這些人都是讀書人,在當地都是小有名氣,有頭有臉的,聚在一起少不了談詩論文。

    說起在這一帶誰能稱得上是詩詞大家,顧嶺說:“剛夫兄是大家公認的,自不必說。”

    眾人附和:“那是那是,剛夫算得上是全國有名的大詩人嘍。”

    馮班說:“除了剛夫,我看就數洪家璧了,他的詩很有特點,纖細柔美,稱得上是婉約派大家。”

    “可不敢當,不敢當,我的詩差多了,哪敢在諸位麵前班門弄斧啊。”洪家璧嘴上雖然這樣說,但心裏很是美孜孜的。

    秦剛夫說:“家璧也別太謙虛,你的詩確實很有長進。”

    秦剛夫想聽聽大夥對的看法,便說:“這些年,咱們這裏出了不少才女,她們中哪位最出色?”

    顧嶺說:“江南靈秀地,能寫詩的才女不少,要說最出色,依我看還得屬那個碧萼樓主楊萼君。眼下能比得上她的,好象還沒有第二人。”

    “嗯,顧兄說得不錯。”何雲說,“楊萼君的詩我讀過,確實不錯。可以說是格調高絕,構思奇妙,常有突兀之想驚人之筆。更可貴的是雖為女流,卻很少軟綿綿的無病呻吟。我讀過她的《劍術行》,氣魄很大,有千軍萬馬、氣吞山河之勢!有的句子我至今仍然能記起來,象……‘須叟樹梢雷電生,玄猿赤豹侵空冥,寒峰倒影不可識,陰崖落木風悲鳴!’怎麽樣?有沒有搖天撼地之勢?不知道的,怎麽也不會想到是女子寫的。”

    秦剛夫聽了,心中無比得意,暗自說道:“看來我秦剛夫沒有看錯人,楊萼君果然是難得的奇女子。”

    就在這時,洪家狴的話打斷了秦剛夫的遐想。

    洪家璧說:“欺世盜名,彌天騙局,果然蒙蔽了不少人呀!”

    洪家璧的話,令在場所有的人都吃驚不小。

    秦剛夫更是疑惑重重,不由向洪家璧看去,疑惑地問:“你說什麽?誰欺世盜名?什麽騙局?”

    洪家璧嘴角掛著冷笑,慢慢站起身,煞有介事地對滿臉驚訝的秦剛夫和在場的人說:“剛夫兄剛從京城迴來,不知道真相情有可原。在座諸位都是本地精英,沒想到居然全被蒙騙了。”

    “什麽?我們被蒙騙了?”在座的才子們麵麵相覷,說,“這怎麽可能?你說說到底是怎麽迴事?”

    秦剛夫也說:“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到底是怎麽迴事吧?”

    “她的詩確實寫得不錯,可惜呀,並非出自她手。”洪家璧的話幽深引起一陣不小的波動。

    “啊?會有這事?”在座的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啊?!”秦剛夫驚得瞠目結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楊萼君的詩不是自己寫的?這……怎麽可能?不是她寫的是誰寫的?”

    “還是不說了吧。”洪家璧裝成一派正人君子不便背後說人的樣子。

    反倒吊起在做眾人的胃口,催著說:“說說嘛,是誰寫的?”

    “有話你就直說,到底怎麽迴事?她的詩難道是別人代寫的?”此時秦剛夫已經亂了方寸。

    洪家璧很肯定地說:“正是別人代寫。”

    “啊?!”眾人又是一陣山搖地動地震撼:“會有這事?這……怎麽可能呢?”

    秦剛夫也覺得有點太離譜,訥訥地說:“別人代寫?不大可能吧?”

    洪家璧沒有正麵迴答眾人的疑問,而是煞 有介事地反問眾人:“街巷間流傳著一首歌謠,大哥剛來,諸位想必都知道吧?”

    “歌謠?”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搖頭,說,“不知道,沒聽說過。”

    洪家璧故做驚訝:“哎呀!茶肆酒樓都傳遍了,連黃口小兒都能背誦,你們怎麽會不知道?”

    秦剛夫急於知道真相,催問道:“你快說是什麽歌謠吧。”

    “好,我念給大家聽聽。”洪家璧一邊想,一邊搖頭晃腦地念起來,“萼君繡被狎同舟,並蒂芙蓉露未收。莫怪新詩多佳句,捉刀人已在床頭。”

    “啊?!”不知怎的,秦剛夫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他不相信這是真的,厲聲質問道:“街巷傳言,豈可憑信?有人見過嗎?”

    顧嶺也說:“聽說這楊萼君人品很不錯嘛,老鴇子逼她為娼,她執意不肯,怎麽會……”

    洪家璧打斷顧嶺,說:“這就是此一時彼一時也。我當時也不信,覺得為了沽名釣譽也不至於卑鄙到如此下作程度。為了驗證虛實,我親自去了一趟碧萼樓。”

    “你親自去察看過?”秦剛夫來了興趣,問,“你驗證的結果如何?”

    “我希望傳言是假的,可是,唉!”洪家璧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說,“可它確實是真的啊!我發現,楊萼君每次作詩之前總要借故到內室去,不是拿條手絹就是取些檳榔。這些都是女人常用之物,一般人是不會留意的。因為我是有備而來,悄悄隔著珠簾一看……”

    在場的人都屏住氣息,屋裏沒有一絲聲響:“怎麽樣?”

    洪家璧抖開包袱:“果然有人在為她代作!”

    這下,在場的人不得不相信了。

    “代作人是誰?”秦剛夫的臉色很難看,聲音雖然低,但蘊涵著一種無名的憤怒。

    洪家璧說:“許岱勳!我當時也不認識,是後來打聽的。此人不是我們這兒的人,是福建閩南一個紈絝子弟,隨叔父販絲來江浙一帶遊玩,因為貪戀楊萼君的姿色,滯留不歸,還說要娶她為妻。那小子很有些才氣,楊萼君的詩皆出自他手。”

    “家璧,你沒有看錯吧?”秦剛夫不希望這是真的。

    “這樣的是事怎能看錯。”洪家璧遲疑片刻,說,“不瞞大哥,我和楊萼君曾經相愛過,而且到了要結婚的程度。就因為發現了這個秘密,才跟她分手的。”

    秦剛夫沒有再說什麽,心中有一種被欺騙被愚弄的巨大羞辱,如泥塑木雕般僵立在那裏一動不動。朋友們什麽時候走的,他渾然不知。

    車夫張國賢不足道這些,第二天早早備好了車,吃過早飯後去請秦剛夫上路。

    張國賢發秦剛夫還沒有起床,在窗戶外輕聲說:“少爺,您不是今天去見楊才女嗎?船備好了,走吧。”

    屋裏秦剛夫氣哼哼地說:“屁個楊才女!不去!不去!”

    張國賢還是第一次聽秦剛夫說髒話,不敢多嘴,急忙把牲口從車上卸下來,牽迴馬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女三戀之丐女傳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禾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禾青並收藏一女三戀之丐女傳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