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顧老板帶著玉塵玉鸞迴西旺府了,宮裏老太後病重,後宮日日為老太後侍疾祈福,戲班子留在宮中也無事可做,慕蹇煜就打發他們迴西旺府了。顧老板和玉塵惦記秋棠,一迴來,就去了秋棠住的院子,推開院門,隻見秋棠一人在院子裏洗衣服,旁邊還架著個爐子,爐子上煎著藥,“秋棠,珍珠呢?怎麽隻見你一人忙前忙後?”


    “師爺,師父,你們迴來了。”秋棠眼裏滿是欣喜。


    “迴來了。你怎麽樣?徐媽媽好些了麽?珍珠呢?”玉塵拉過秋棠因為揉搓衣服而通紅的小手連連發問。


    “徐媽媽好多了,珍珠……”提到珍珠,秋棠的目光暗淡下來,“珍珠姐姐走了。”


    “孩子,委屈你了。”顧老板當下就明白了秋棠的話,那個珍珠果然如自己推測的一樣,棄徐媽媽不顧而逃跑了。


    “多謝師爺提點,才使得錢財沒有都沒她搜去,秋棠和徐媽媽得以活命。”說著,秋棠就要往下跪。卻被顧老板一把攔住:“孩子,帶我們去看看徐媽媽吧。”


    秋棠這才擦著眼角的淚,帶著顧老板和玉塵進了屋,徐媽媽依舊躺在床上,雖然麵色好了不少,眼睛也有了神采,可依舊無法自己行動,說話也無法連成完整的一句。顧老板和玉塵二人隻略坐了坐,便出來了。


    “秋棠,我想有句話還是應該告訴你。”顧老板瞟了一眼屋裏,壓低了聲音。


    “師爺您說。”秋棠點點頭。


    “徐媽媽情況雖有好轉,可她今後可能會一直這樣下去,想再好轉一些,可能性幾乎沒有。你打算怎麽辦?”


    “當年若不是徐媽媽,我可能就死了,不管徐媽媽怎麽樣,我要給她養老送終。”徐媽媽的情況,秋棠不是沒有打聽過,每日唱完曲,秋棠都會抽時間去城裏各大藥鋪尋找坐堂的大夫,詢問徐媽媽的病情,可沒有一個大夫表示有藥可醫,隻說能維持現在的情況已是上天的眷顧了。


    “好孩子。隻是委屈了你。”顧老板憐惜的摸著秋棠的頭。


    “我的半條命是徐媽媽救下的,我不能不管。師爺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秋棠笑了笑。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定,那就這樣吧。若是缺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盡管說。”顧老板對秋棠這份心意很是感動。


    “多謝師爺,師父。”


    顧老板和玉塵迴到了西旺府,顧老板召集來了西旺府裏所有的徒弟,陵城是肯定迴不去了,現在也不用在宮裏唱戲了,雖說朝廷每個月都有銀錢發放,可畢竟聖城的物價比陵城貴得多,想要養活這麽多人,總要想個辦法。顧老板思忖再三,決定還是和徒弟們商量商量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徒弟們聚在了院子裏,前前後後站了兩三排,前麵一排和顧老板身子左右站的都是玉字科的角兒,是聖上欽點的角兒,後麵兩排是跟著顧老板和玉字科師兄們學唱戲的小戲子們,這些小戲子每日除了學唱戲外,還要伺候角兒們的飲食起居。


    顧老板簡單將現在的情況說明了一下,表示如果想在聖城生存下去,那就要想想出路。這些小戲子們見到了聖城的繁華,自然是不願意離開的,紛紛表示願聽從顧老板的安排。


    “那好,既然如此,從今日起,為期十五天,你們跟著你們的師兄們學本事,十五天後,我來挑,挑上的人,排科賜字,他日登台演出,便是台柱子,沒挑上的,繼續學,我照樣會養著你們,但每日的吃穿要稍微差一點。若想吃好的,穿好的,就都好好跟著你們的師兄學。”


    “謹遵師父教誨!”眾徒弟們紛紛拱手。


    “叔父,起來喝藥了。”欒清瑤端來了溫熱的藥碗。


    “清瑤,辛苦你了。”欒濮安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去把書拿來,今天感覺身上舒服多了,咱們繼續念書。”


    “哎。”欒清瑤見欒濮安精神確實好多了,脆生生的應道。


    “噗!”就在欒清瑤轉身離開的時候,欒濮安一口鮮血嘔在手心,額頭立刻冒出細密的汗珠。欒濮安怕被欒清瑤看見擔心,急忙將手心的血胡亂抹在床底,又用手背擦了擦嘴角,靠在床頭盡量控製自己急促的唿吸。


    “殿下您去哪兒?”曆旭鬆見慕淩翊換上了一身兒仆人的衣裳,似乎想要偷偷溜出去。


    “出去走走。”慕淩翊心煩氣躁,雖被封為太子,也搬進了太子府,可除了籌辦了太後的壽宴,就再沒做過任何事,整日被困在太子府,哪兒都去不了,如今太後病重,自己更受冷落。


    “殿下,沒有聖上的旨意,您不得踏出太子府半步。”曆旭鬆攔在了慕淩翊麵前,雖然他是從小跟在曆旭鬆身邊伺候的,可畢竟聖上還活著,他怕違了聖意,性命難保。


    “起開!”慕淩翊見曆旭鬆阻攔,心中更是煩躁,一把將曆旭鬆推開,大步向門口走去。


    “殿下,殿下!”曆旭鬆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眼看慕淩翊即將出府,一狠心,一跺腳,拉過一旁的仆人,扒下衣服,套在自己身上,急匆匆追了上去。


    “兒臣給母親請安。”慕淩宏跪在安婕妤身後,深深一拜。


    “迴來了?”安婕妤撚著佛珠,萬年不變的姿勢,根本不迴頭看一眼,“知蘭,賜座。”


    “謝母親。”慕淩宏起身,在安婕妤身後落座。


    “知蘭,去把門關上。”安婕妤低聲道。知蘭聞言離去,輕手輕腳將門從外麵關上,自己守在了門口。耳聽門已關好,安婕妤轉過身子,看著慕淩宏,“聖上召你述職,你可知何意?”


    “兒臣不知,請母親明示。”慕淩宏看向安婕妤,目光中有不易察覺的激動。


    “當年章國師與陳國師明爭暗鬥,不僅害死了雲妃和她肚裏的孩子,還構陷陳國師覬覦王位,圖謀不軌,以致陳國師府一夜之間被屠滅滿門,血流成河,章國師因護國有功,小女兒被王後力薦進宮,現在已坐到了貴妃的位置,還誕下了十二皇子。她雖然看上去性子平和,人畜無害,與已逝雲妃極為相似,可卻設計害死了她的親姐姐,隻因為她的親姐姐的孩子是唯一一個成年並且健康的皇子。也就是現在被封為太子的慕淩翊。這孩子繼承了她母親的心思細膩,且詭計多端,雖然書念得不錯,也封為了皇子,可因為自己母親的不檢點,又加之有太後的偏愛,導致聖上越來越不喜歡他,雖然貴為太子,卻更像是被囚禁在了太子府。”安婕妤目光柔和,語氣平緩,任誰都無法從她的表情看出她在講述後宮的血雨腥風,“你是除了太子之外唯一一個成年的皇子,也是唯一一個可以讓聖上拿來與太後對抗的皇子。所以,你迴來了,後宮又要起波瀾了。”


    “母親,兒子並不想要太子之位。”慕淩宏注視著安婕妤。


    “想要與不想要又有什麽關係。”安婕妤難以察覺的輕笑一聲,“太後把持了不少朝政,聖上心裏憋屈,本想按自己心意立太子,卻不想前麵立的太子接連出了意外,就連他最器重的與雲妃的兒子,都不明不白被摧殘了身子,聖上立慕淩翊為太子不過是討太後歡心,為自己再爭取一些時間罷了。即便是立你為太子,也不過是不想讓太後的意願得逞罷了。”


    “既如此,那兒臣明日就帶您一起離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讓她們母子自己去爭去鬥,是死是活,都與咱們無關。”慕淩宏不喜歡被人當做棋子,哪怕是自己的父親也不行。


    “倘若隻是他們母子之間的爭奪,即使你不說,我也會要你遠離紛爭。”安婕妤對慕淩宏的反應還是比較滿意的。


    “還有別的?”慕淩宏輕輕皺了皺眉頭。


    “你可還記得漆目族?”安婕妤稍稍沉默後才接著說。


    “漆目族?”慕淩宏似乎想起了不好的迴憶,“非要姐姐和親的漆目族?”


    “是。”安婕妤的睫毛微微顫抖著。當年漆目族進犯,慕蹇煜帶兵抵抗,可時日太久,雙方都損失不小,慕蹇煜與漆目族首領商議講和,講和的條件就是要慕蹇煜將自己的公主嫁到漆目族和親。而慕蹇煜怕引起朝堂震動,挑選了安婕妤的女兒,隻因為安婕妤的母家在朝堂之上官微言輕。自那之後,安婕妤便愈發的孤僻冷漠。


    “他們要了姐姐還不夠麽!”慕淩宏握起的拳頭微微顫抖。


    “他們提出和親不過是緩兵之計,當年那一戰,無論是我們還是他們,損失都太大了,漆目族雖說能征善戰,可也需要緩口氣,於是就提出了和親,一方麵是麻痹聖上,一方麵也是讓自己部族有個緩和的機會。現在,他們緩過來了。太後為了錢財,將漆目族的女子私自帶進了宮,還推薦給了聖上,封了綺美人。宏兒,你若是不要這個太子之位,等慕淩翊登基,那就真的是太後和漆目族執掌朝政,到那時,你我恐怕真的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我明白了。”慕淩宏這時才明白母親的隱忍和自己肩上的重擔。這個江山是誰的,他慕淩宏根本不在意,可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姐姐,他不能再失去母親了。他的母親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再也不能失去這個兒子了。慕淩宏輕輕握住了安婕妤的手,“母親放心,兒子一定不會讓太後得逞,不會讓漆目族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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