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裏她的父皇薨了,留了遺詔讓她監國。


    她矜矜業業夜不敢寐,辛辛苦苦監國三年,最後丞相耿達還是造了反,她弄丟了謝氏江山不說,還因為錯信了一個叫肖雲海的人,害的衡兒身死,就連她也殉了國。


    跟隨她的那些忠臣,不是自盡就是被耿達誅殺。


    攻下皇城第二日,耿達便宣布登基,張貼皇榜昭告天下。


    幾位封地上的叔伯,得信之後紛紛宣布自立為王,晉國從此徹底大亂。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人率領著大軍鐵騎衝破了國都的城門,這一次帥軍在皇城門前的人換成了耿達。


    然而耿達卻沒有她骨氣,當著一眾將士的麵求饒不說,甚至在被人一劍砍掉頭顱之前,便當場濕了衣褲。


    就在她好奇是何人能有如此氣魄,攻打到皇城不說,還一劍將耿達斬於馬下之時,那人緩緩迴過了頭。


    謝婉醒了,可夢裏的那種絕望和無助仍舊籠罩著她,緊緊的纏繞著,像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咽喉,讓她喘不過氣來。


    換了旁人,或許隻當是莊生夢蝶,可她卻不同。


    她清楚的知道那不僅僅是一個夢,而是她曾經真實經曆過的一生。


    隻不過上天垂簾,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讓她如午夜夢迴一般,將往事掠過。


    她睜著眼,看著幔頂薄紗,入目皆是熟悉的物件,這是她的明月宮,她從出生便生活在這裏。


    直到父皇去世阿衡登基,為了照顧阿衡,也為了方便處理政事,她才搬離了這裏去了未央宮。


    如今,她在這裏醒來,是不是代表著她又迴到了父皇與母後尚在的時候?


    她深深吸了口氣,平複了下心情,這才試探著出了聲道:“海棠。”


    “公主醒了?”


    海棠掀開珠簾走了進來,瞧見她滿頭大汗,不由快步上前,取了絲帕一邊輕輕替她拭著額間的汗,一邊心疼道:“小全子是怎麽辦的差事,這麽熱的天也不多置些冰來,瞧把公主給熱的。”


    海棠是她宮裏的大宮女,忠心耿耿,前世耿達攻城,明知是死局卻依舊不肯離去。


    她一直都記得,那晚在出征之前,海棠對她說道:“奴婢是公主的大宮女,從前公主上朝,守著養心殿是奴婢的本分,如今公主出征,守著這皇宮便是奴婢的本分。公主且放心前去,公主若勝,奴婢在此相迎,公主若敗,奴婢很快便來追隨。”


    然而她敗了,前世的海棠也在城門破開的那一刻,撞死在了華表柱上。


    如今再瞧見她,謝婉喉中一梗。


    未免被瞧出異樣,她連忙垂了眼眸,啞聲道:“不關他的事兒,是本宮自己做了個噩夢。”


    “公主做了什麽樣的夢,竟出了這麽多汗。”海棠收了帕子:“可要傳侍醫來看看?”


    “不必了。”謝婉擺了擺手,開口問道:“今兒個是什麽日子?”


    “今兒個是中秋,八月十五。”


    海棠伺候著她起身下榻,一邊安排著宮女們,一邊道:“陛下今日迴宮,您昨兒個還說要帶著太子殿下去城門相迎呢。”


    說到這裏她又道:“為了您這話,太子殿下今兒個一早便起了身,早早便打發人來問過了。”


    話正說著,外間便響起了謝衡響亮的童音:“阿姐,阿姐,衡兒來找你了。”


    緊接著一個小小的身影,便蹦蹦跳跳的走了進來,惹得跟在身後的宮女時不時驚唿:“殿下小心。”


    如今的謝衡還隻是個小小的孩童,蹦蹦跳跳一臉天真無邪,再次瞧見活生生的他,謝婉鼻尖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她快步上前,一把將他攬入懷中緊緊擁著,心中滿是失而複得的慶幸。


    她的衡兒……


    謝衡扭了扭身子:“阿姐,你抱得太緊了,阿衡有些難受。”


    聽得這話,謝婉急忙鬆開了他。


    看著他一張小臉皺成一團,實在是可愛的緊,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麵頰,故意道:“這麽早來尋阿姐,是什麽事?”


    聽得這話,謝衡頓時瞪大了眼:“阿姐莫不是忘了,你今日說要帶著阿衡出宮,去城門迎父皇的。為了這個,阿衡特意跟太傅請了假,還被他訓了好久。”


    劉衡口中的太傅,乃是太子太傅衛澈,因為當朝三公之職已廢,人稱太子太傅之時,便幹脆簡稱為太傅。


    從劉衡聽到太傅衛澈,謝婉愣了愣,因為前世那個領軍攻破城門,將耿達一劍斬於馬下的人,正是他。


    在她的印象中,此人甚為古板,對衡兒也甚是嚴苛,平日裏連父皇都舍不得對衡兒說上一句重話,反而是他時常將衡兒訓哭,故而前世的她對他甚是不喜,就連父皇也漸漸對他疏遠了。


    許是察覺到被君王厭棄,衛澈僅僅在教導了衡兒三年之後便自動請辭離去。


    而那一年,父皇駕崩了。


    前世的阿衡很好,有著一顆赤子之心,可卻少了幾分身為帝王的果敢與決斷,每每她想與他探討朝政,他也隻會說:“有阿姐做主就好了。”


    如今重活一世再迴頭看,她才恍然覺得衛澈是對的。


    幸好此時衛澈才教導衡兒不久,一切都還來得及。


    於是她對謝衡道:“太傅對你嚴苛那是為了你好,往後要多聽太傅的話,莫要動不動就去父皇那裏告狀。”


    謝衡聞言偏了偏頭,小臉上滿是疑惑:“可前兩日,阿姐才說太傅著實可恨,讓阿衡多去父皇麵前哭訴,好讓父皇罷免了他。”


    聽得這話,謝婉嘴角抽了抽,前世的她,當真這般是非不分、好歹不明,當真這般混賬的麽?


    她輕咳一聲,掩去麵上尷尬,看向謝衡一臉正色道:“從前是阿姐錯了,他身為兩榜進士,又是當朝狀元才學斐然,父皇也是尋了許久,才替你尋了這麽一位太傅,你定要好生向學,阿姐先前說的那些話,你便當沒聽過,知道麽?”


    謝衡雖然不明白,謝婉為何對太傅的態度,前後差別如此之大。


    但他一向敬愛她,對她說的話也奉為圭臬,當下乖乖點頭:“衡兒都聽阿姐的。”


    見他這般乖巧,謝婉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寵溺著道:“衡兒真乖,你先去前殿用些糕點,阿姐洗漱完便帶你去見父皇。”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駙馬裹緊了他的小馬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親一個就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親一個就跑並收藏駙馬裹緊了他的小馬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