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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勒教授臨走時囑咐雲歌,有事通訊找他。沒想到現在發通訊請求過來的,竟然是穆勒教授……


    雲歌接果果迴家還在路上,就接通了穆勒教授的緊急通訊。


    “阿雲,你跟鹿小姐……恐怕得來一趟芳草巷子。”穆勒教授在通訊裏的聲音,早沒了往日的學者風度,急得想要罵人。“這邊溫控係統出了問題。工程隊維修的時候發現,必須拆掉自然空氣模擬循環設備才能重裝。而且現在供電不足,很多醫療艙不能正常維係工作。這邊道路又窄,儲蓄電源輸送很慢。”


    “你安撫好傷員情緒。我這就派人過來,轉移他們去地下狼城。工程問題你不用管,我跟皮皮馬上過去。”雲歌單手摟住糯米團子,讓她側身坐在小臂上,這邊還跟穆勒教授講通訊。


    杏林區道路邊上,臨建的積木屋擺成排,擁擠得沒法兒落腳,更沒法兒開車。雲歌和皮皮隻能步行出去。


    跟他們擦肩過去的居民,很多是巷戰期間去地下狼城避難迴來的,聽見雲歌說轉移傷員去地下狼城也不覺得奇怪,跟他們擦肩過去就過去了,連好奇的眼神都沒有一個。


    “騎個馬馬肩怎樣?”雲歌碼一臉討好的媚笑,征求芒果果意見。她不說話,側身坐他小臂上,也挺是直後背、保持一個稍微有些後仰的姿勢,盡可能離他遠點。


    雲歌眼眸裏的笑容逐漸收斂起來,咬住下唇,半眯起眼睛,把她架起來舉到肩上——這迴,沒得商量。他才不管果果的馬馬肩坐不坐得穩呢,就這麽單手扶住她兩個膝蓋,空出來的手牽上皮皮,邁大步往芳草巷子過去。


    果果沒坐過這麽高的馬馬肩,胳膊箍住雲歌腦袋,搖晃得小嘴兒癟癟的,不說話,還不敢哭。


    皮皮使勁兒扯雲歌衣袖,喊他放果果下來。雲歌他遞眼神過去讓她別管,還發通訊請求給奎尼,安排轉移傷員去狼城的事情……


    真是為難了糯米團子。


    暫且挨過這一晚,他們興許還有迴旋的餘地。


    地下城好多地方溫控係統損壞,還沒有持續電源供應,居民們得在零下一百多度的低溫下過夜。每個夜晚,都是與死神擦肩而過的賭博。誰也不知道第二天是否還會醒來,親友、鄰居明天見到的自己是冰雕還是啥的。


    這樣的環境,哪怕一個晚上也是很難熬的。沒有辦法估算,天亮之後會有多少冰雕被抬出地下城,埋葬在曠野之上。


    因此,工程隊特別忙。


    皮皮是來杏林區接果果迴家的,結果家沒迴成,就這麽熬著夜,在城裏指導工程隊檢修各種係統和智能設備。


    那晚,羽弗將軍全程兼職保姆。皮皮要啥買啥,她困得不行的時候,就找個地方鋪上防凍墊席地坐下,讓她枕腿上打個小盹兒。


    雲歌那造型,腿上躺一個,懷裏窩一個,要多奶爸就有多奶爸。


    這鏡頭要給池慕酒瞧見,肯定不敢信的,幾十年都沒見過禍害四海八荒的羽弗雲歌這番模樣。


    一物降一物,蘿莉降大叔,一點不假!


    為難時刻,全城居民最寶貝的,就是皮皮這位自學成才的牛逼工程師。盡管她自以為很廢,居民們仍然在各種設備都很有限的情況下,盡量挑好的供應給她。席地而坐的防凍墊、超級保暖的納米睡袋、取暖的古董碳爐……都是居民家裏最好的。平日裏瞅一眼都珍貴的古董,哪一件不是束之高閣的寶貝,他們竟然舍得拿出來給她烤火。


    雲歌的奶爸形象,池慕酒沒有瞧見,寶二爺卻瞧見了。


    寶二爺通訊接進來,沒立刻扯嗓門兒嚷嚷——雲歌通訊視頻的鏡頭調得夠遠,他是瞧見他的奶爸模樣的。


    等看清楚他“一家三口”在空地裏過夜時,通訊那邊才壓低聲嗓嗷叫起來:“地下城到底有沒有事啊,怎麽一直不接我通訊?尼瑪鶴雲飛那棺材瓢子也聯係不上……”


    “大半夜的,你在工地上幹嘛?還拿古董寶貝燒炭取暖,沒毛病吧!”


    “沒啥毛病。地下城打巷戰,把天幕捅了窟窿了,正在修。你趕緊的,跟猛獁象多喝幾杯,敦促他多造星際航艦。我明天正午就帶皮皮去阿倫戴爾,在那邊匯合。沒有別的事情,我掛了。”雲歌不跟他囉嗦,也不透露地下城戰況,就這麽把戰後的消息隔絕在去睡獅城堡的路上。


    寶二爺要曉得紅塵萬鯉給炸沒了,還不立刻馬上蹦躂迴來?


    雲歌不想聽他鬼哭狼嚎,索性別讓他知道。


    狼城那邊,也沒好到哪兒去。機械傭兵強行攻城,被化形的狼人撕了不少。傭兵們打不過,就實施自爆攻略,炸得地下狼城到處是坑,城樓都塌了小半,據說是幾百台機械傭兵堆一起炸的。


    幸好地下狼城走複古路線,所有大型設備都是對原始建築力學的應用,停電都能活。他們的保暖設備不用電,局部損壞也沒太大影響,而且修複很快。


    傷員轉移到地下狼城,相對安全。


    這場大戰,地下城損失的不是一點點。傷員太多,狼城也安排不下。工程隊奮戰一夜,搶修出一部分區域來,也僅夠安排很少的傷員。第二天清晨,抬冰雕出去的依然排成長隊。


    皮皮內心不安,非得去芳草巷子巡察。去了才曉得,那場景哪是她這類有良心的小丫看的。


    芳草巷子,其實是銜接地下城一二階梯功能區的各類通道。街區全退台式開發,房屋建在階梯上,賭場、煙管、非法娛樂到處都是,是地下城出了名的灰色地帶。


    芳草巷子道路確實窄,也就三到六米的街麵,道路還錯綜複雜,住這裏的居民都是不要臉不要命的亡命之徒。機械傭兵沒有打進來,就是因為這裏太適合巷戰,他們不敢來。


    熬過最艱辛的一晚,出了名的灰色地帶,成了全城傷員的避難所;灰色地帶裏住的亡命之徒,也成了地下城救死扶傷的英雄。


    溫控係統故障,很多傷員都沒來得及疏散出去。住在這裏的亡命之徒們,紛紛讓出自家最原始的取暖工具,救了不少傷員性命。清早起來,這裏竟然沒有其他區域排隊抬死人出去的場麵。


    熬到正午,步長卿終於簽訂“共存協議”,搞定了阿倫戴爾和臨舟城。地下城居民陸,這才續進入地麵城市避難。


    時隔百年,地麵早已不是往日的模樣。


    林立的高樓,已不見蹤跡,吵得耳膜都痛的來往車輛,分流去了封閉式的安靜的專屬通道。走進街區,是冷冰冰的仙境,美得沒點人情味兒。


    小巷兩邊冰雕玉琢的小院,各自圍出自己的圈子,並不接納這些地底出來的泥耗子。


    地下城的居民很有自知之明,不去街上閑逛,聚居在球場、劇院、緊急避難所等空曠區域,還自帶積木屋……


    即便在池慕酒治下,“共存協議”仍然隻是形式主義的避難準入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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