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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阿倫戴爾,皮皮並沒在城區定居,而是來迴奔波於北境廢墟和地下城之間。


    北境廢墟有大量古董機甲和太空武器的庫存,需要及時修複、組裝,以備不時之需。那批古董武器是地下城的秘密,交給外人皮皮不放心,池慕酒和雲歌也不放心,隻能讓她帶領地下城工程隊去廢墟裏組裝機甲。


    地下城那邊,一場巷戰炸廢小半座城池。


    照目前這樣的狀況,池慕酒還不敢讓地下城居民在阿倫戴爾和臨舟城常住,重建地下城也成了迫在眉睫的浩瀚工程。而且,星球逃離計劃的啟動引擎也在地下城,它必須盡快重建,這樣才能避免瑪雅星上居住的純血人類遭受更大的災難。


    盡管皮皮對建築工程並不熟悉,仍然需要她的參與。由她組織完成的地下城改造工程,早已深入民心。她的參與,就是撬動工程進度的一個支點。


    如此繁忙的時日裏,曾經遠征第十三星係的聯邦上將,竟然以超級老爸的形象,成天肩上騎一糯米團子,追著鹿小姐橫跨星球兩處奔波。


    他肩上的糯米團子還一臉不開心,高興不高興都對他敬而遠之。


    雲歌管她開心不開心,強勢搓扁了揉圓,閑得慌就揉揉臉。


    那天,皮皮迴地下城勘測工地現場,沒時間折迴阿倫戴爾。他一家三口就在街沿上搭一積木屋,小住了一宿。


    鹿小姐在地下城麵子巨大,還沒起床就有居民送早點過來,聽說是拿破侖蛋糕和居民家自釀的葡萄酒。


    送早點過來的,是位身材豐腴的大嬸。


    “鹿小姐,新年快樂!”大嬸送上蛋糕的同時,也送上了祝福。


    “今天是新年嗎?”皮皮有點驚訝。接過大嬸手裏的早點,她感覺這份祝福來得很不是時候。團圓、喜慶的日子,好多地下城居民還流離失所、漂泊在外,她家大丫也杳無音訊,高興不起來。


    “是啊,射手座的新年。休息幾天吧。”在這位天資卓絕的年輕姑娘麵前,體態龍鍾的大嬸顯得有些局促。


    她跟幾家留住地下城的居民商量好的,輪流給鹿小姐送早點。今天原本不該她來,但是“輪班”的老頭子昨晚凍成冰雕,已經抬出城去埋掉了,所以她“頂班”。


    這位大嬸,兩百六七歲的年紀,照理說該是地下城八卦、牙尖的主力軍,但她眼睛裏沒有神采。甚至,她對未來的一切,似乎都已漠不關心……


    重建地下城的工程有多麽重要,她肯定心知肚明,不然也不會輪班給工程師送早點。重建工程晚幾天完工,可能會有更多的人像她那位鄰居老頭一樣,被凍成冰雕抬出去埋掉,但她仍然建議皮皮休息幾天。


    也許,在她眼裏,重建不重建根本就沒有意義。地下城近百年的忍辱負重,已經到了盡頭,即便重建地下城也逃不出覆滅的命運,還不如省省心歇著呢。


    鹿小姐心有九竅,怎會不曉得大嬸心裏想的什麽。在地下城來來迴迴許多天,她瞧見的全是這樣的眼神,再見不到她初來乍到時,居民們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歡樂。


    “我會注意休息的,我也相信十三星係能重返星際自由聯邦。”皮皮意味深長的笑送給大嬸,但她並不能說服內心的自己,相信十三星係能重返自由聯邦。


    二十八年前分崩離析的星際自由聯邦,到底長什麽樣子她都沒有見過。


    大嬸毫無意義的點頭,幾近勉強讚成的意思,飽含在眼神裏的迴絕她費心規勸的好意,都已頹然成灰。


    皮皮咬住下唇,目送大嬸離開,心不在焉地捧上新年蛋糕,迴了他們臨建的積木屋。


    她推開房門的一瞬間,瞧見個奇觀,宇宙第八大奇跡——羽弗將軍在給糯米團子梳小辮。


    果果生無可戀的模樣,頂一腦袋亂七八糟的小辮兒,不說話,就那期待的眼神望向推門進屋的皮皮。


    “呃……”皮皮腳步在門外一頓,不曉得該怎麽進去麵對慘遭“蹂躪”的果果。


    “好看嗎?”雲歌十根指頭各逮一支小辮,沒敢鬆開,喊皮皮過來幫忙。“快過來,幫我捉住這撮胎毛。”


    胎毛……四五歲的孩子有得起那玩意兒嗎?


    “羽弗將軍,你用腳趾頭帶娃的嗎?”皮皮嘴角一抽,內心默了。她著實心痛了一把芒果果的“胎毛”,真不曉得她這幾天跟在雲歌身邊都是怎麽過的。


    芒果腦袋一歪,從雲歌指間抽走了被他梳得亂七八糟的小辮,滴溜溜地跑過去抱皮皮大腿,眼神問她要早點。皮皮揉一揉她頭頂的小辮,把整整三盒拿破侖蛋糕全塞給她,牽她小手一起進屋。


    拿破侖蛋糕,果果一人麵前擺一盒,捧起自己那一份啃得跟隻倉鼠團子似的,被雲歌辮得亂七八糟的小辮還散了不少。


    紅酒,皮皮擱在茶幾上,沒有開,也沒想去開。從她內心來說,沒什麽值得慶祝的。


    她窩在沙發裏,早點都懶得吃。


    雲歌將她撈過來摟進懷裏,唇角漾一抹淺笑跟她說話:“怎麽了,感覺現在所做的一切都不值得?”


    皮皮埋頭看腳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她那小性子,雲歌還不知道怎麽地?他抬手捏一捏她臉蛋兒,唇角的淺笑不徐不疾地加深一點,冷俊的音色裏揉一點溫柔,更多的是肯定。他說:“你想一想,十三星係是多大一盤棋。走馬觀花地跑一遍,按蓬萊星係的日曆算也得好幾年吧。與掌管十三星係的伊甸園為敵,是多大一盤棋。你做什麽和不做什麽,在最開始的時候都不會有什麽效果,甚至會讓事情變得更糟。失望會一次又一次地,將你掩埋在黑暗深處。”


    “但這一切,並不是因為你做得不好。而是幾百年前就建好的那座大廈,本來就在變得更糟的路上一步步腐朽坍塌。現在的你,還沒有力量推翻它重建座,也不能阻止它繼續坍塌。所以你會感覺現在的事態,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糟糕,將來還會更糟。”


    “你必須記住的是,擔當是你唯一能給出的投資,投資所獲得的信任是算複利的。每一個人的信任,都能以你為流向,最終匯聚成一片海洋。總有一天,大海掀起的浪潮,會幫你吞噬你所憎恨的一切。”


    皮皮抬頭對上他的眼眸,傻愣愣的。“你……你說這些幹嘛?”


    他平日裏最恨的,就是一乳臭未幹的丫頭,盡脫口講些酸不溜秋的大道理。今天,酸不溜秋的大道理,終於換人說教了,說教的人還是最討厭說教的羽弗雲歌。


    皮皮禁不住一陣肉麻,還參和一點不詳的心驚肉跳。


    “不幹嘛?就是想讓你別成天胡思亂想,隨時隨地記住‘你是誰’、‘你在做什麽’。這樣才不會迷茫!”


    “我是誰?”皮皮似乎猜到一點別的事情,雲歌故意在隱瞞她,可能跟她到底是誰有關。於是,她借機問了一句。


    “你是鹿姐姐。”芒果叼一嘴拿破侖蛋糕,代雲歌答話。她終於開了口了,卻沒向著雲歌說話。


    ——這神助攻!


    皮皮:“……”


    閨女,我謝謝你!找個機會把我賣掉,你能賺的。到時候我幫你數錢。


    雲歌從皮皮身後,悄悄給果果拋一媚眼,豎大拇指點讚。


    “皮小鹿,你給我出來!”


    窗外有人抄擴音器衝臨建的積木屋窗戶大喊,是寶二爺。


    “你把老子紅塵萬鯉都炸沒了,也不知會一聲。偷偷修有什麽用?我院裏的古董,不喊我搬走再打。現在全沒了,你賠得起嗎?”


    雲歌的救星來了,他趕緊起身,大開窗戶就街上喊話那人對罵:“賠個錘子,陪你睡要嗎?要不是你那些破古董招人眼紅,地下城能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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