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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都護……”張安世沉聲說道:“吾如何能不怒?”


    借題發揮是每一個正治人物的基本功!


    若連這個技能都不能掌握,那麽,這個人也就別混正壇了,趕緊迴去種田保住小命吧!


    鄭吉看著,連忙勸道:“君候豈不聞,小不忍則亂大謀?還請將軍暫息雷霆之怒……”


    張安世轉過頭來,不懷好意的看向鄭吉,目露兇光,道:“本將統帥河西,兼領西域征討,匈奴征伐之事……自天漢以來,天下輿論洶洶,皆以為我張安世禍國殃民,舉止失措……”


    “今,連匈奴小賊也以為如是!”


    “若不能給點教訓,豈非讓匈奴輕我?”


    鄭吉聞言,當然不敢說‘君候您就算給匈奴看幾次笑話又怎麽了?打贏最重要’這樣的話,隻好低頭道:“大丈夫豈在凡夫俗子之議?”


    “哼!”張安世搖搖頭,說道:“都護說的倒是輕鬆!”


    他直勾勾的盯著鄭吉,道:“但本將軍不願受此悶氣,必定要給李陵一個教訓!”


    他忍了二十多天了,已經是忍無可忍!


    如今,終於被他找到機會,抓到了借口,自然立刻就舞了起來。


    此刻,張安世的臉色因激動而猙獰起來,情緒更是跟著高漲上來,他狠狠的盯著鄭吉,道:“都護,無論都護同意還是不同意,本將軍都已經決定了!”


    “將軍,在等兩天,長安的信使必會到來,風雨一過,本官必隨將軍征伐四方!!”鄭吉苦苦勸導


    “也隻能這樣了,風雨一過,立刻開始攻擊”張安世點了點頭道。


    ………………………………


    渠犁城中,李陵在城頭上,遠望著輪台方向。


    “張安世真的會上當嗎?”李陵的親信心腹之一的陳胥問道。


    “他上不上當,又有什麽幹係?”李陵嗬嗬一笑,成竹在胸一般的說道:“天下之事,事在人為,人才是決定一切的根本!”


    “車騎將軍張安世,十餘年來被天下之譽謗於一身……”


    “他豈會甘願就這樣退出舞台,淪為二流、三流人物?”


    在權力的舞台中央坐的久的人,除非老到不能動了,幾個人肯輕易放下那中央的光與熱?


    李陵可記得很清楚,他的祖父李廣,年七十都想要主動請纓為前鋒,為先鋒。


    那張安世的好勝心和功名心,可是不弱任何人的。


    而其貪婪之心,更是少有人可及!


    便是李陵自己捫心自問,若異位而處,自己站在張安世的位置上,十餘年來飽受天下誹謗,又承擔著十幾萬甚至幾十萬人的期許與前途。


    上一個主政河西的是李廣利。


    日日夜夜,想著天下的議論。


    時時刻刻,為天下人指指點點。


    還要處心積慮,協調河西各方,組織一次又一次的戰爭。


    而得到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功敗垂成!


    好不容易,花了十幾年時間,將河西四郡和西域各國的勢力都穩固下來,這時候一個年輕人忽然崛起,而自身十幾年努力與付出加在一起,都不如後者一月之功。


    換了自身,也肯定坐不住。


    之後,兵敗投降被殺。


    所以,河西主將的位子,不好坐


    故而,李陵特地讓人將自己的書信,抄錄了百餘份,在送給張安世的同時,散發給漢軍上下。


    目的不是為了激怒張安世,也更非妄想什麽張安世會被自己牽著鼻子走。


    李陵,隻想給張安世一個借口,一個掙脫束縛的借口。


    至於束縛掙脫後,張安世是會按照自己的心思來,還是另辟蹊蹺,這就不是李陵所能控製的了。


    但李陵知道,至少不會再比現在的情況更差了。


    現在的情況,是漢室拿著國力欺負人。


    而匈奴方,卻隻能以西域一隅之力來迎戰。


    無論是兵力、物資還是其他因素,匈奴人在這個局麵下,沒有半點勝算。


    漢軍甚至不需要做任何事情,隻要按照當前的部署,穩步推進,匈奴和他一點機會都沒有!


    這是赤裸裸的陽謀,擺明車馬的羞辱。


    在這個局勢下,匈奴方唯有夾著尾巴撤出整個戰場,放棄掉輪台,放棄掉尉黎、龜茲


    以及整個天山北麓範圍內的土地,甚至可能不得不放棄白龍堆,退守車師。


    這就是孫子所謂的‘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更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打法。


    將漢軍和漢室的優勢發揮到淋漓盡致。


    在這種打法下,匈奴人和他,別說有什麽機會了,能不將之前占的便宜連本帶利的全部吐出來就已經是老天爺保佑,神明開恩了。


    換而言之,沒有比這個更糟糕的情況!


    “那我們如何應對?”陳胥問著。


    “等!”李陵摩挲著手心,輕聲道:“等到十月,漢軍若依然保持現在的樣子,我們就撤!”


    “放棄尉黎,放棄龜茲,放棄白龍堆,若有必要連天山北麓下的危須、焉奢的一部分也棄掉!”


    “等待明歲開春,趕快派人去長安請和……”


    “別管什麽麵子了,漢人的一切條件都答應,哪怕稱臣也接受!先把情況穩住再說!”


    這一戰若敗,匈奴的西域部分就要丟掉一個可以持續供應資源的寶地,整個絲綢之路的北道也將從此暢通。


    而漢人更可以趁機向西進軍,將漢與烏孫、大宛之間的聯係通道打通。


    從而在戰略上形成,漢、大宛、烏孫三麵夾擊匈奴西域部分的攻勢。


    上一個這樣被人針對的,已經涼的骨頭都朽掉了!


    所以,到那個時候,匈奴就別逞強了,趕快跪下來跪舔長安,不惜一切代價,先與長安議和,讓漢軍退出戰爭。


    哪怕稱臣,縱然喊漢朝皇帝爸爸,也是可以商量的。


    因為,到那個時候,匈奴的敵人,就會從漢變成烏孫!


    矛盾也將從漢匈爭霸,變成烏孫、匈奴誰是西域、草原之主的戰爭!


    陳胥聽著,卻是不太相信,道:“不至於吧……”


    “怎麽不至於?”李陵理了理衣襟,道:“匈奴人看不明白,吾等還不知道?”


    “自那位貳師將軍北伐,封狼居胥山後,匈奴的國運,便已經若殘燭一般,隻差有人吹口氣就將熄滅!”


    “當初霍驃姚也曾封狼居胥山,那時候匈奴不也沒有亡?”陳胥不懂的問道:“如今,衛長平、霍冠軍皆已作古,漢室國力也遠不如昔,何以如今會滅亡?卑下委實不解,還請主公教之!”


    李陵看著陳胥,笑了一聲,非常有耐心的向後者解釋道:“當初,霍驃姚封狼居胥山之時,漢軍可沒有在樓蘭設尉,更沒有在河西四郡建起數千裏邊牆……”


    “且,時移世易,當初霍驃姚封狼居胥山,匈奴固然元氣大傷,然其百年積威依在,西域諸國,哪怕烏孫也要唯其馬首是瞻!”


    “單於令下,諸國紛紛以牛羊奴婢輸之!”


    “故當初匈奴敗走漠北,不過數年便已漸漸恢複元氣!”


    “如今呢?”李陵嗬嗬的笑了起來:“自漢奪樓蘭,貳師伐大宛後,西域諸國便為漢所震怖!”


    “前時我軍攻輪台,便有西域貴族冒死報信,透露我軍虛實!”


    “錯非有炮車,我軍恐怕已為漢軍圍於輪台塞下!”


    “如今,若我匈奴失尉黎、龜茲之屬,丟西域北道,恐怕在西域諸國眼中,這便是黔驢技末,虎皮已破,則牆倒眾人推!”


    西域各國,早就已經全員二五仔了。


    這個事情,漢清楚,匈奴清楚,李陵更清楚。


    現在特麽連車師這樣過去鐵杆的親匈王國,匈奴單於的狗腿子,都有王子在長安的大鴻臚蠻夷邸裏為質子。


    換而言之,車師王隨時隨地可以上表漢天子:陛下神武天成,外藩小王仰慕已久,願立所質漢王子為世子,唯陛下恩準。


    好嘛,於是,一夜之間,車師變色。


    連車師都是這樣,可以想象其他王國是個什麽情況?


    不客氣的說,一旦匈奴的虎皮被戳破,甚至隻是讓人覺得,漢人隨時會推翻匈奴的統治。


    等待先賢憚與整個匈奴西域部分的,必定是一場聲勢浩大的落井下石。


    屆時別說車師、龜茲這樣的大國了。


    恐怕精絕、且末這等幾千人的小國,也敢‘起兵舉義,恭迎王師’。


    這等事情,過去在匈奴是秘而不宣,看破不說破。


    但如今,李陵卻不管不顧的直接捅出來。


    自然不僅僅是為了教育陳胥,更是為了借這個機會,讓匈奴人知道,目前情況與局勢危險和糟糕到了什麽地步?!


    以此逼迫先賢憚,將更多權力與兵馬交給他指揮。


    讓他在這天山北麓腳下,與張安世展開一對一的生死競賽!


    贏的人贏得一切,輸的人葬送所有!


    故而,李陵也就不藏著掖著了!


    他對陳胥道:“除此之外,我匈奴還有烏孫、大宛於一旁虎視眈眈!”


    “且夫,去歲單於親征,與屠奢對峙於天山南北,西域各部在當時便已筋疲力盡,不過數月便又集結西域諸國之力,傾巢而出而擊漢輪台塞……”


    “如今之西域,已是強弩之末……”


    “若是現在不能擊退漢軍,那麽到明年開春,就更沒有機會了!”


    “此曹穢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之意!”


    這是事實!


    不止是先賢憚,整個匈奴帝國,現在都是這麽個情況。


    從去年開始的對峙,將帝國的元氣與積蓄消耗的差不多。


    還沒有迴氣呢,漠北就被人打穿,連龍城與聖山都成為了漢軍耀武揚威的閱兵場,最後更是不得不拿出無數黃金、皮毛與牲畜、人口,來贖迴被俘貴族,順便恭送漢朝大兵出境。


    更因此導致了王庭內亂與所謂‘屠奢薩滿’的崛起。


    王庭如此,西域這邊也差不多。


    原本,先賢憚和他的日逐王部族,應該安安靜靜的蜷縮身子來舔舐傷口,休養生息。


    哪成想,因漠北之故,狐鹿姑地位一落千丈,單於寶座搖搖欲墜,匈奴更是出現了內亂的影子。


    於是,為了單於之位,也為了震懾漠北各部,先賢憚孤注一擲,聯絡羌人和月氏人,一起發動了這場戰爭。


    雖然現在看來是達到了戰前目的,以比較小的代價,攻陷了輪台,拔掉了漢人在西域的最大釘子。


    但是……


    戰術上的勝利,無法掩蓋戰略上的失敗。


    為了一個小小的輪台,先賢憚不顧疲憊不堪的部族與怨聲載道的西域諸國,強行出兵。


    輪台是打下來了,看上去也贏得很漂亮。


    但,漢軍主力一動,先前營造的一切漂亮光環就像泡沫一般瞬間原形畢露。


    十餘萬漢軍,蝟集在一起平推過來。


    麵對這樣的漢軍主力,匈奴人根本沒有取勝的機會與可能。


    隻好夾著尾巴,在漢軍抵達前撤出輪台——甚至沒有人敢去阻攔和遲滯漢軍斥候的偵查。


    讓漢人的斥候將匈奴的主力動向,看的明明白白。


    如今,若不能在冬天來臨之前,擊退漢軍的來犯。


    那麽……


    匈奴人隻能夾著尾巴,丟下尉黎,丟下龜茲,順便將一小半的焉奢與危須以及白龍堆都送給漢人當點心吃。


    等到春天,看清楚情勢的西域諸國,便會用腳投票。


    烏孫、大宛等國,更是會趁機落井下石,舉起‘協助漢軍’的旗號,一邊攻擊匈奴,一邊趁機擴大地盤。


    陳胥聽著,忍不住低下頭來,沮喪無比的道:“事情已經敗壞到如斯局麵了嗎?”


    “就沒有辦法挽迴了?”


    “辦法是有的!”李陵抬起頭,望向南方:“但,得先擊退漢軍!”


    “擊退之後,無論漢軍的損失有多少,馬上派人去長安,向漢主求和!”


    “待與漢議和達成,便請開榷市,以西域、漠北之牛羊馬匹而易漢之兵家器械、糧食布帛!”


    “然後……”李陵看向西方:“揮師烏孫,滅之,再滅大宛,一統西域,絕腹背之敵,再十年生息,十年教訓,方具備與漢爭霸之資本!”


    “若是以現在的局麵,與漢爭霸,哪怕可以勝一次、兩次、三次,最終隻要敗一次就會一敗塗地,輸掉所有!”


    說到這裏,李陵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看向在陳胥身後的那兩個人,那兩個先賢憚派來的人,李陵問道:“兩位以為呢?”


    那兩人早已經被李陵的話語中透露出來的信息和詳細的分析所震懾,立刻低頭拜道:“大王英明神武,實乃吾匈奴第一智者!”


    李陵聽著,嗬嗬一笑:“匈奴第一智者?……也對,還有一個遠在長安的霍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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