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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風唿嘯中,張安世召集起了他的全部都尉、校尉。


    整個帳中,瞬間坐滿了人,密密麻麻,幾乎有六七十人之多。


    除了張安世的嫡係北軍兩校尉外,更有著河西四郡的郡兵都尉、校尉以及從五原、朔方、北地、隴西馳援而來的援軍將帥。


    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一入帳中,立刻就忍不住竊竊私語,互相打探起消息來。


    議論的焦點,當然是如今已經結束的令居戰事。


    “黃霸可真是運氣好啊……”許多人唏噓著。


    對在坐的大部分人來說,戰爭不管怎麽贏的,能贏就是好事。


    至少,一場大勝,足可讓很多人升官。


    最起碼比打不贏強!


    而張安世的嫡係,則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這場仗,不好打啊!!外加,天子下令,步步為營,但是看今天陣仗,車騎將軍要開打了。


    這可不是小事!


    一旦戰敗,休說張安世了,便是他們也全部要被牽連。


    旁的不說,一個知情不報、附逆作亂的罪名,就足可讓他們死全家!


    若有人抓住做文章,說不定可以按上‘大不敬’乃至於‘謀逆’的罪名,而這種罪名一旦坐實了,不僅僅死全家,還會連累已故的祖先。


    便連李哆等人,現在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沒辦法,事關重大,哪個不擔心?


    但沒辦法,事已至此,他們也隻能捏著鼻子,一條道走到黑了。


    好在,大漢帝國素來有著‘勝利者不受任何指責’的傳統!


    矯詔、抗旨什麽的,那是失敗者的罪名。


    勝利的話,這些都隻是旁枝末節,不足為道,乃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甚至可能變成佳話、典故,連天子也不會放在心裏。


    就像當初,吳楚七國叛亂,條候周亞夫領兵平叛。


    其於昌邑設防,堅壁清野,連續趕跑和拒絕了長安來的使者十幾次,最終的結果是條候率軍一擊斃命,叛軍灰飛煙滅。


    而先帝和滿朝文武,馬上就給條候的這些行為,做出了種種安排,連史官都拚命洗地。


    搞得好像,在出京前先帝就已經和條候商量好了一起坑梁王與竇太後一般。


    二十餘年前,冠軍景恆侯大司馬驃騎將軍霍去病,亦是抗旨、矯詔小能手。


    出塞之後,長安的命令對他來說就和擦屁股的草一樣,聽都懶得聽。


    甚至連天子派去賞賜的酒肉都可以因為嫌棄不新鮮而丟掉。


    結果是,連半個敢指責與彈劾的人也沒有。


    上至天子,下至庶民,全部都在吹捧霍驃姚‘有氣敢為’實乃‘真丈夫也’。


    至於他做的那些事情,在長安君臣與天下百姓眼中,簡直可愛的不得了,乃是耿直與敢擔當的本色演出。


    這就是能打勝仗的大將在漢室的地位!


    隻要能打贏,沒有人會去追究在這個過程中的作為。


    贏了就是贏了!


    封賞、權力、美女和地位,源源不斷,連綿不絕。


    然而,一旦沒有打贏,甚至隻是沒有贏得很漂亮,那麽,之前的所作所為,立刻就會孽力反饋。


    而且,反彈的力度會超乎想象。


    沒有幾個人hold住那種反彈的打擊!


    至少他們是hold不住的,所以一個個憂心忡忡。


    他們隻能在內心祈禱,這一次贏一把大的!


    就在這時,張安世從帳外走了進來。


    他提著寶劍,一屁股坐到上首的主帥之位,其他將官立刻紛紛起身出列拜道:“末將等拜見將軍!”


    “諸位請起!”張安世揮手道:“大軍之中,外麵的俗禮就免了!”


    他說道:“俺這次召集諸公,乃是要與諸公商議一下戰事!”


    眾將聞言,立刻拿起眼睛,搜尋起持節而來的天子欽使、都護鄭吉來了。


    可惜,找了許久,也沒有見到鄭吉的影子,甚至連鄭吉的部下也沒有露麵的。


    於是,北地東部都尉馮灃忍不住問道:“既是戰事,敢問將軍,都護何在?”


    五原、朔方等地的都尉校尉們立刻跟著問道:“將軍,都護呢?”


    便是張安世的部將,也都疑神疑鬼的思慮起來。


    對漢軍來說,服從天子是本能。


    漢軍服從天子令已久,積威日久,在軍中威望極高,尤其是對於這些邊塞大將而言,更是如此——因為幾乎所有漢軍的邊塞領兵的校尉、都尉,都曾在長安光祿勳或者衛尉任職,許多人更是有過宿衛天子左右的經曆。


    故而,對大部分邊關的高級將官而言,當今天子不僅僅是他們的君主,還是與他們有著直接關係的恩主。


    雙重羈絆之下,在這個封建社會,聯係和牽絆自然極深。


    許多人都會自己腦補自己是天子鷹犬,漢家爪牙,並將這個腦補結果反應到現實中,於是情況就變成了在很多時候,邊塞大將們遇到與天子相關的事情的時候,會自動維護和維係君王權力與威嚴。


    這亦是劉氏可以統治天下的奧秘所在。


    張安世聽著這些議論聲,微微一笑,解釋道:“諸公不必找尋了,長安來信使了,鄭都護和常惠將軍共同抄錄,一會就到”


    聽到張安世的解釋,眾人方才平靜下來,雖然心裏依然有著疑問,但沒有人會傻的公開說出來了。


    就聽張安世道:“王都護與俺現在都已經一致認為,為了阻止匈奴之敵北遁,俺們得加快行軍速度了……不然,叫這些賤奴跑迴天山以西,就不好逮了!”


    “諸公也不想辛辛苦苦來一趟,卻跑了個空吧?”


    聽到這裏,諸將才慢慢的坐下來。


    確實,沒有任何人願意辛辛苦苦,跋涉兩三千裏,卻一無所獲。


    將軍也好,士卒也罷,之所以願意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風餐露宿,不畏艱險,千裏迢迢而來,所為的都是同一個事情——升官發財,光宗耀祖!


    在這個前提下,隻要事情不大,有的是人願意裝傻充愣。


    反正,天塌下來,不是還有個高的頂著嗎?


    即使事情搞砸了,將來上麵追究,他們也可以賣一把憨憨人設。


    再說了,這個事情若是沒有欽使帶頭,他們感覺自己強出頭,也不過以卵擊石,平白送人頭。


    “那就再聽聽,看看車騎將軍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許多人這樣想著,便低下頭來,沉默起來。


    不一會兒,鄭吉連同常惠一起走進軍帳,手持信件道:“天子已經,準許開戰,河西之事,由車騎將軍富平侯張安世,全權處理!!”


    隨著枯水季到來,蒲昌海的麵積縮小了四分之一。


    隨著蒲昌海的麵積縮小,道路變得寬敞起來,而凋零的樹木,也令這一地區徹底坦露在所有人視線內。


    方圓百餘裏,幾乎沒有什麽遮蔽物。


    但,這難不倒賴嶽。


    他帶著自己的幾十個心腹,藏在蒲昌海褪去後的盧葦枯從裏,隻將眼睛露在外麵。


    “來了!”忽然有人小聲的說了一聲,賴嶽立刻就順著聲音看過去,就見在數百步外,一直趕著車輛的隊伍,從遠方慢慢的走來。


    “是高車人!”賴嶽一眼就認出了來者。


    高車,是西域對於被匈奴控製下的丁零人的稱唿,其原因來自於這些匈奴人仆從,擅長駕馭一種車輪很高的車輛,並趕著它們,到處周轉。


    而如今,匈奴的丁零王叫衛律,乃是漢家叛賊,據說與同樣投降匈奴的李陵關係很好。


    “不要急……”賴嶽小聲的吩咐:“我們隻要跟著他們就可以了!”


    “諾!”眾人紛紛小聲點頭,然後繼續將頭縮起來。


    隻有賴嶽,依然瞪著眼睛,死死的看著遠方的那支車隊。


    這支車隊的樣子,讓他想起了二十八年前的那個夏天。


    他的國家與家族遭遇的那場災難!


    杅禰王國的毀滅之災,正是由高車人帶來的。


    這些匈奴人的仆從,比匈奴人更殘忍,更無情。


    杅禰國中,除了女人外,上至老人,下至孩子,全部被這些屠夫虐殺!


    賴嶽差一點也死在了這些人手裏,想到這裏,賴嶽就忍不住摸著胸口的一個傷疤。


    那是那場劫難給他留下來的記號——一條長達數寸,像蜈蚣一般的醜陋傷疤。


    那是一個高車人的青銅鋌在他胸口留下來的記號。


    而這個記號的存在,讓賴嶽在過去八年,每天都會提醒自己:“賴嶽,你忘記自己父母和國家的仇恨了嗎?”


    現在也是一般,賴嶽在心中對自己說道:“賴嶽,你忘記當年的血仇了嗎?”


    然後他在心裏迴答:“沒有!我永遠不會忘記!”


    杅禰隻是一個小國,人口連漢室一個縣都不及。


    但那也是他的國家!


    亡國之恨,父母之仇,是支撐著賴嶽活到現在的最大動力!兄長賴丹也在不久之前,被龜茲人所殺。


    如今,看到了當年毀家滅國的仇敵,賴嶽內心的怒火,如同岩漿一般。


    他隻能死死將指甲掐進肉裏,讓疼痛來緩解、發泄內心的恨意,不然,賴嶽懷疑自己很可能會把持不住,衝上去將這些仇敵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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