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洞中的成員分為蜉蝣衛、術士兩種。


    蜉蝣衛是蜉蝣洞的守衛力量,負責捕捉試驗體、防守作戰等等,普遍穿著黑衣。術士是負責試驗的技術成員,負責各種試驗與研究,普遍身穿血衣。


    而蜉蝣洞主是整個蜉蝣洞的統治者,掌控著所有成員的生死,衣物是特殊的青色。


    地穴監牢中,敖徹已經被關了一個多月,而每天都會有兩名負責散級試驗的術士進入監牢給每一個幼蛟喂上一顆丹藥,敖徹在學宮中通讀過藥草書錄,從入口的丹藥中分辨出了幾種補血成分。顯然這些丹藥是在調理幼蛟的身體血氣,為了之後的試驗做準備。


    終於有一日,兩名散級術士再次出現了,隻是這一次他們不再是拿著丹藥,而是各自手捧著一枚血紅的珠子。


    然而見到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情景,地穴中的幼蛟們紛紛緊張躲避,暗中觀察著。


    其中一個術士安撫道:“你們不用害怕,這隻是一場初級的試驗,隻需要種入這血珠中的試驗藥劑即可,很簡單就會結束的。”


    然而,聽到要接種試劑,幼蛟們更是恐慌,紛紛躲閃到洞穴深處。


    另一個術士見狀眉頭一皺,不耐說道:“與他們說這麽多幹嘛,直接抓過來進行試驗就行了。”


    話音落下,一道血紅色的繩索從他的袖中飛出,將角落裏數十位幼蛟捆住拖了出來,吊在麵前,隨後那血衣術士催動手中的珠子,幾道血色須芽從血珠中鑽了出來,在空中轉了轉方向,而後在幼蛟的尖叫聲中伸向了他們。


    很快就聽“啪”的一聲,這些須芽粘在了那些幼蛟的蛟頸上,而後繼續向幼蛟皮膚下鑽進去,頓時幼蛟們慘痛大叫起來,最後不到片刻都昏了過去,徹底沒了聲音。


    另一個術士見自己的好心不被理解,歎了一口氣,也拿出繩子捆來十幾名瑟瑟發抖的幼蛟,為他們接種試劑。


    一撥又一撥的幼蛟在接種了實驗藥劑後陷入昏迷,終於一個術士來到了敖徹麵前,將他與另外幾個幼蛟一同拉到身前,隨後手中的血珠伸出須芽,刺向他們。


    敖徹感到一個黏糊糊的須芽粘上了龍頸,接著刺穿皮膚,深入到血肉裏,最後刺入到龍脊之中,而這過程一步比一步痛苦,到最後敖徹隻覺得像是被斬首了一般。


    接下來敖徹能感到有一道熾熱的細流從須芽中注入到龍脊,這應該就是白衣術士所說的試驗藥劑。而這試劑的注入也給敖徹帶來了撕裂身軀般的疼痛,似有一股熾流正沿著血脈瘋狂地擴張,全身上下出現激烈地排斥反應,身體開始發熱,意識漸漸模糊。最後他無意識地將身軀盤起,徹底陷入了昏迷。


    現實中,敖徹的身體已經開始發燙發紅,脖頸的龍鱗下,凸起了一根根熾紅的血管,向著身體四處擴張開來,伴隨著龍軀因為疼痛的劇烈顫抖。


    地穴監牢中,所有的幼蛟最終都接種了試劑躺倒在地上,隻剩兩名術士還站在洞穴中。


    “你說,這些幼蛟接種了試劑,最後有幾個能活下來?”


    “雖然接種的隻是散級試劑,但是試劑量遠超以往,排斥反應也會劇烈許多,以往幼蛟中能有四成活下來,這次大概有兩成就不錯了吧。”


    “誒!天級試驗體丟了,為了盡可能催生出一個備用天級試驗體來,所有試驗都提高了強度。今年這一批試驗體或許會是死得最快的一批。”


    “那隻能怪他們運氣不好!反正我們隻要記錄結果就行,不用管存活率。一個月後,你我再來查看結果。”


    兩個術士一邊談論著一邊走出了洞口,留下一地昏迷的幼蛟。


    ……


    昏睡中,敖徹感覺他的身體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戰場,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其中橫衝直撞肆意侵蝕,隨後遇到了全身的激烈抵抗。兩方力量在全身各處爆發了一場又一場的大戰,使得身體幾度接近崩潰。


    身體虛弱的疲憊感讓敖徹隻想徹底長眠不醒,但敖徹始終咬牙堅持著不滑落意識的深淵,慢慢地他熬過最艱難的時期,體內的排斥反應已經減弱,精力也開始修複。


    最終,敖徹從昏睡中清醒了過來。


    睜開眼,敖徹感到自己才發現自己快要被燒幹了,軀體上有很多裂口,龍鱗上到處都是涸幹的血液,看上去慘不忍睹。


    而整個洞窟此刻依然寂靜無聲,一個個幼蛟都化作原形躺在洞中,大多數早已死去多時,蛟軀已經崩潰,身下的血液流淌一地,將洞窟的地麵染紅。


    隻有寥寥幾隻幼蛟還在堅持,他們盤起長長的蛟軀,守護著自身,氣機還在明滅之間徘徊不定。


    敖徹第一個蘇醒過來的試驗體,不過這也正常。畢竟身為龍子,他的資質比這些幼蛟好太多,而且他還是蜉蝣洞精心挑選的天級試驗體,身上具有純正的青龍血脈,足以抵抗此次試驗的影響。


    敖徹活動著筋骨,漸漸鬆開盤繞的身軀,一點點剝離著龍鱗上的凝固血塊。


    忽然,敖徹注意到血塊脫落後,露出的龍鱗顏色比之前淺了一點。頓時他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敖徹的龍鱗本是極為特殊的玄青色,這是青龍獨有的顏色,與上古時期的先祖——青帝有關。


    龍族史書上說,青帝的龍鱗本是蒼青色,但當他開創了大道之後,身體發生了蛻變,龍鱗也變成了玄青色。這顏色在天地間獨一無二,為大道所標記,世間再不會出現第二個玄青色的龍族,唯有青帝的後裔才能繼承這個顏色。


    所以,玄青色的龍鱗是正統青龍的象征。而龍鱗變色意味著敖徹的青龍血脈正在悄然發生改變。


    “這試劑居然有著篡改青龍血脈的力量。”敖徹悚然一驚。


    敖徹沒想到蜉蝣洞的試驗藥劑蘊藏著如此強大的力量,居然能夠與他的青龍血脈相爭鋒,並且頑強的留在了他的血脈之中,對他造成了影響。


    他隱隱預見到,隨著未來試驗增多,體內的青龍血脈會一點點被侵蝕,最後篡改為全新的血脈,這是敖徹無論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敖徹一直以來對自己身為青龍血脈而感到無比驕傲。家族先輩們從篳路藍縷中走來,披荊斬棘,建立不世功績、方才造就了今日青龍敖氏的惶惶威名。這些榮耀、這些先輩遺澤至今蔭蔽著他們這些家族後輩,讓敖徹無限追思。敖徹以自己流淌著青龍血脈,身為青龍敖氏的一份子而感到榮耀。


    但如果他的血脈都改變了,那他還會是原本的他嗎?還是父親的兒子嗎?還有資格算作青龍敖氏的一員嗎?


    雖然現在他能感受到新的力量,但如果為了追求力量而選擇改變自己的血統,這種行為對敖徹而言就像是為了力量而背叛了自己的祖先一樣,是一種對血脈的汙濁,對家族的背叛。


    更何況青龍血脈本就是三界最頂尖的血統,有著最頂級的潛力,曆代先輩們已經在裏麵埋下了最豐厚的寶藏,敖徹又何必舍近求遠地追尋其他力量?


    敖徹心中堅定地維護自己的血統,他絕不接受篡改血脈,隻是他該如何恢複這試劑對血脈的篡改呢?


    敖徹忽然想到一篇《血玄經》,這是一本收藏在學宮中邪道秘術。講述的是一種提純血脈的捷徑——換血。內容分為上下兩篇,上篇講述搬運血氣之法,可以快速放血,也可以阻止放血;下篇講述造血之法,可以快速令身體造出全新血液,恢複供血。


    眼下換血正是驅逐試劑影響恢複青龍血脈的不二法門。通過放血,將已經汙濁的青龍血液排出體外,而通過造血,令身體重新生成純正的青龍血脈。隻要控製好放血的速度,他就能將全身血液換一遍,將血脈恢複過來。


    敖徹試著迴憶起《血玄經》中的具體內容,隨後咬牙劃開了龍頸之下的一個部位,龍血滾滾流出。敖徹閉上了龍目,心神緊閉,先是轉搬運血氣之法,而後運轉造血之法,這兩種方法不斷間隔施展,小心翼翼地控製著身體換血的速度。


    而在敖徹修煉《血玄經》換血的時候,隨著時間慢慢流逝,外界也開始出現了變化。


    先是安靜的洞穴中偶爾會響起“嘭!”的爆炸聲,那是又一名幼蛟堅持失敗,身軀爆裂開來流了一地鮮血,盤繞的蛟軀也鬆垮下來,最後化作一具蛟屍倒在地上。


    後來幸存的幼蛟有的開始蘇醒。漸漸地,越來越多的幼蛟開始蘇醒。就連散級術士也再次出現,他們為每一個蘇醒過來的幼蛟檢查結果,紀錄在案。


    而敖徹依舊在修煉《血玄經》。


    終於,當他將全身血脈換了一遍,龍鱗也悄無聲息地變迴了玄青色。敖徹再度蘇醒了過來。


    一個術士站在敖徹麵前說道:“丙三六,接種散級藥劑後一個半月才蘇醒,資質一般。”


    說完血衣術士又拿出一枚血針,刺進敖徹的體內,過了一會拔出來,看著針上刻度說道:“血脈濃度為一,蛻變程度極低,評價為散級試驗體。”


    術士將信息紀錄在案,隨後對敖徹說道:“丙三六,你接種散級藥劑後的血脈蛻變程度太低,你要在這個地穴監牢裏一直進行散級試驗,直到血脈濃度達到十,就會被評為地級試驗體,前往地級生活區,進行下一等級的試驗。聽懂了沒?”


    敖徹點點頭,沒有說話。


    術士交代完這些話,就帶著兩個幼蛟一同離開了。


    那兩個幼蛟明顯與其他幼蛟不同,他們的青色蛟鱗泛起蒼藍色,身軀也長大了許多。顯然這兩個幼蛟資質不錯,第一次試驗就成功晉升為地級試驗體,前往那個地級生活區了。


    地穴監牢中還剩下十幾個幼蛟和敖徹作伴,他們都是幸存下來的散級試驗體。地上還倒著一百多個失敗了的幼蛟屍體,而他們很快就被另一個術士收進口袋,清理了出去。


    最終這原本有上百個幼蛟的地穴中,隻剩下敖徹他們十幾個。在這個地方,生命真得太容易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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