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半芹坐到軟榻上,賈進祿近前稟報打聽到的情況:


    “娘娘,您親自去找畢統領,說讓他介紹的那位胡爺實在是太厲害了,依著奴才看,這建康城裏消息最靈通的就數這位胡爺了。”


    “奴才不過是將事情說了一遍給胡爺聽,您猜怎麽著,還沒兩刻鍾的功夫,胡爺的人就給把範家的事情給打探迴來了。可比奴才們那天在福家巷裏問了半天打聽出來的多多了。”


    穀半芹是見識過那位胡爺的本事,他和畢庚認識,似乎黑白兩道都是通吃的。


    穀半芹想要快速調查芍藥舅舅家的事情,左思右想,還是得找一個通曉城內所有事情的人,一下子就想到了這位胡爺身上,拖著病體,不顧柳絮她們的反對,親自去找到了畢庚,請他幫忙這件事。


    “說說,胡爺都打探出什麽來了?”


    穀半芹搓著手,先前剪梅枝的時候沾了水,手上有點涼,彩屏見她坐下就給她遞了個暖手爐來,穀半芹讓賈進祿近前來說話。


    賈進祿今日在宮外見識了胡爺的本事,興致特別高:


    “胡爺的人打探出來,範家在兩個月前確實收了一個屠戶的聘禮,要把芍藥她妹子嫁走,三百兩的聘禮讓範家顧不上問那屠戶曾經打死三個老婆的事兒。”


    “可在範家答應了那屠戶以後吧,不知道怎麽迴事,這事兒就傳到了宮裏,讓芍藥給知道了,連夜往範家送了一千兩銀子,還說隻要不嫁她妹子,以後每年都給他們這個數。”


    “範家既貪圖芍藥的錢,可範家已經答應了屠戶啦,怎麽好反悔呢?就想了個掩耳盜鈴的招兒,把芍藥妹子送去了城外,那屠戶不知從哪裏聽到了風聲,連夜就給追到了範家。”


    “這屠戶本來就是潑皮,殺豬的有幾把力氣,當天就把範家給砸了個通透,說要是範家第二天不把人給交出來,他提刀就過來殺人,這事兒也就是我和張玉柱在福家巷打聽到的。”


    “當時這屠戶和範家的事兒傳的街知巷聞,大夥兒都以為範家這迴要栽在屠戶手上了,可沒想到啊,不過一夜的功夫,那屠戶就給人擺平了,決口不敢再提找範家麻煩的事情。”


    賈進祿話說的快,但條理分明,讓人一聽也就明白了,穀半芹想了想後,問道:


    “哦,還有什麽呀?芍藥哪兒來那麽多銀子?屠戶怎麽就一夜之間給人擺平了?”


    穀半芹聽到這裏,腦中對芍藥的事情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輪廓了,現在就差往這個輪廓中添加些具體的東西了。


    芍藥給範家的一千兩有貓膩,承諾範家每月一千兩,更是有貓膩,還有那兇神惡煞的屠戶,怎麽可能就悄無聲息了呢?


    必然是範家把屠戶鬧上門要人的消息,通知給了芍藥,然後芍藥背後的人替她出麵擺平了……


    這樣一來的話,邏輯就通了。


    賈進祿喘了口氣後,才繼續低聲說道:


    “芍藥不知道哪兒來那麽多銀子給範家,但那屠戶……胡爺的人打探出,那屠戶本就在外欠了一屁股債,他怎麽可能拿出三百兩銀子去給範家做聘禮呢?所以,胡爺推斷,這件事情,從那屠戶對範家提親開始,就根本是一個局。”


    穀半芹眼前一亮,賈進祿的話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如果事件是從屠戶給聘禮開始的話,那麽就還有隱情。


    芍藥背後之人,要芍藥替她做事,所以,想出了用芍藥妹子來控製芍藥,於是就找到了一個聲名狼藉的屠戶。


    讓他用重金吸引芍藥的舅舅舅母收下聘禮,答應婚事,然後這個消息被很快傳到了芍藥耳中,芍藥不明所以,以為真有屠戶看中了自家妹妹。


    芍藥明白舅舅家貪財的本性,可她手上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麽巨大的金額,這個時候,必然會想到背後這個需要她做事的人,芍藥背後的人就是這樣一步步的將芍藥釣到了鉤上,讓她甘心賣命。


    畢竟收了人家那麽多錢,並且今後為了保住妹子不被舅舅家胡亂嫁掉,她還必須要對舅舅家源源不斷的給錢,而她根本不會知道,其實她如今遭遇的一切慘事,全都是她以為在背後幫她的人做出來的局。


    “那布局之人,可有線索?”


    穀半芹心中有答案,但也想從旁人口中證實,免得她對人有成見,而錯怪了。


    賈進祿咬了咬唇,似乎有些猶豫,但看見穀半芹挑眉的表情時,就不再隱瞞,對穀半芹小聲說道:


    “胡爺的人去查過屠戶,發現他兩個月前曾經和穀家的大總管張立交往過,張立曾經借了好幾百兩銀子給那屠戶,而且,胡爺自己也說,如果不是有人裏應外合的話,就憑範家的本事,哪裏有能耐傳遞消息入宮去給芍藥知道的呀,所以,這背後之人,必然就和穀家脫不開幹係了。”


    這個答案,並沒有太過出乎穀半芹的意料。


    她本就猜到,如今後宮之中,會想到用那種殘忍的方法害死她的估摸著也就隻有穀念姝了,如今經過多番求證,穀半芹就再也不用擔心會冤枉了穀念姝。


    寢房內,隻有賈進祿和柳絮在側,柳絮對賈進祿打聽的情況很是驚訝,她還不知道穀半芹為什麽一迴宮,就要調查芍藥,還以為芍藥是哪裏伺候不對了。


    可現在聽了賈進祿的話,柳絮自然也察覺出了不對勁了,對穀半芹問道:


    “娘娘,那穀家這麽處心積慮的收服芍藥,到底是為了什麽?芍藥就算是麗華宮的醫女,可她給娘娘做的藥膳,熬到藥,全都是由太醫院經手的,那穀家是想要她幹什麽?”


    “奴婢料想,芍藥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在娘娘的膳食和藥中做手腳吧,這些東西一道道工序下來,根本沒有她動手的機會啊。”


    穀半芹沒有說話,卻是將目光掃向了梳妝台,柳絮和賈進祿順著穀半芹的目光看去,柳絮猛地驚醒過來。


    這幾天,娘娘因為生病,沒有化妝,可今日好轉了依然沒有上妝的念頭,而柳絮知道,穀半芹近來用的胭脂,乃至於整個麗華宮裏宮婢們用的胭脂都是出自芍藥之手……


    穀半芹見柳絮臉色大變,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禁覺得好笑,說道:


    “她的目的是我,不會笨到把毒下到你們所有人都胭脂裏去的。”


    柳絮想想也是這個道理,芍藥要害的是娘娘,她手上也沒那麽多毒來害麗華宮所有人啊……


    抬眼瞥見了穀半芹似笑非笑的表情,柳絮想到自己的反應,不好意思的紅了紅臉,對穀半芹問道:


    “娘娘既然都已經調查清楚了,那接下來咱們怎麽辦?要不要奴婢現在就去拿人?”


    穀半芹沉默的搖了搖頭,如果穀半芹要拿了芍藥,那早在她知道胭脂有毒的時候,就派人去了。


    可是如果現在動手的話,那麽最多也就是拔掉一個芍藥,她身後的人和事根本就不會遭受了牽連。


    因為在這一場計劃中,芍藥也隻是一顆害人的棋子,可能連她自己都還不知道,原來自己主動去找的事情,根本就是被別人算計好了的。


    想到這裏,穀半芹對賈進祿招了招手,賈進祿附耳過來,穀半芹在賈進祿耳邊說了幾句話之後,賈進祿邊聽邊點頭,等穀半芹說完之後,賈進祿就行禮道:“是,奴才知道了,這就去辦。”


    說完,也就從穀半芹麵前退下了,柳絮歎了口氣:“娘娘,您既然都知道,為什麽這些天都不告訴我們一聲呢,虧得我們還跟您推薦了芍藥自己做的胭脂,如此說來,我們也算是害了娘娘呢。”


    穀半芹笑著搖頭:“是啊,所以,現在罰你去把芍藥給你們做的胭脂換一盒過來,明天開始一切照舊吧。”


    既然要做戲,那自然就要做全套了,穀半芹也不可能總是不上妝,隻有上妝了,才不會打草驚蛇,才好讓背後的事情更加順利的展開。


    兩日後,芍藥神色匆匆的鑽入了自己的房間,從袖口裏掏出一封宮外來的第二封紙條,第一封昨天收到的,兩張紙條都是妹妹親筆寫的。


    送信的人,也是芍藥和她妹妹相約過的那個人送來的,芍藥沒有任何懷疑,打開紙條將字看了一遍,然後就心急如焚的又將紙給卷了起來。


    紙條裏說,這兩天那個提親的屠戶又上門鬧去了,這一次是真的帶著殺豬刀去的,範查都給他砍了一刀。


    那屠戶還是那句話,既然範家收了聘禮,那就必須要把人嫁給他,範家給嚇壞了,當場提出要退還屠戶三百兩銀子的聘禮。


    可是那屠戶鐵了心要娶人,不要退還的銀子,臨走的時候,說是給範家三天時間考慮,若是範家再敢動小動作把人送走什麽的,那屠戶說他一定會上門殺光範家所有的人,然後自己逃離建康。


    範查從外麵本來就聽說那屠戶手裏鬧過幾條人命,被嚇得三魂不複,說什麽都要三天之後,把人嫁去給屠戶。


    妹妹無可奈何才找了從前和芍藥約定好了的那個駐宮外采辦處的小太監,塞了銀子,讓他連夜把信給送入了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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