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迴歸之時,撲鼻而來的一股草藥味道,淩嶽隻覺渾身疼得厲害,手腳更是感覺被什麽箍住了一樣無法動彈,而嘴邊有什麽人正在給自己喂藥,那藥苦的很,整個嘴巴發麻的厲害…他睜開眼睛卻赫然發現自己眼前站著個慈眉善目的老婆婆。


    淩嶽愣了愣,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孟婆吧…有了這個想法的他絕望的閉上了眼睛,看來自己到底是沒有挺過去,果然碰了妖就沒什麽好結果…也不知道施奶奶和長英知道自己死了會是什麽反應…


    滿心絕望的淩嶽一滴淚就這麽順著眼角落了下去,但卻也無可奈何,傷感之時又被那孟婆塞了口湯進嘴,一時反應不及卻被嗆住,緊接著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那渾身的傷更加疼了幾分。死了竟還能這麽疼…嗆咳的間隙這人還有空腹誹兩句,隻不過恍惚間卻突然看見黃五爺的臉湊在眼前:“喲,你可算醒了。”


    這熟悉的語氣!淩嶽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人,剛剛的悲痛一下子被欣喜打散,原來自己還活著!他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黃五爺一把按住:“你先別動。”轉頭叫了個郎中過來,那位喂藥的婆婆趁機又往淩嶽嘴裏塞了口藥才起身離開。


    這郎中麵容和善的過來探了探脈,見淩嶽還是一臉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的瑟縮悲痛,便解釋道:“這位公子不用擔心,這身上的傷雖然多,但大多都是擦傷,塗幾天藥便能好了,也就是這位小公子堅持才會圍這厚厚的一層,這些天切記不要碰水,等傷口結痂解開紗布就好。”


    淩嶽聽了這話終是放下心來,探著脖子看了看自己被包裹成木乃伊樣子的手腳,不自覺的嘴角抽搐了幾分,問向黃五爺道:“那樹妖呢?”


    隻見這人粗手粗腳的順著床往裏推了推淩嶽的腿,又引得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輕點,疼!”


    順勢坐在床邊那人很是不屑:“擦破點皮至於麽。”


    “那你讓朗中給我包成這樣?”


    黃五爺撇了撇嘴不置可否,隻將那樹妖的故事一一道出,他才不要跟淩嶽說自己在這看了他快兩天,見他一直不醒很是擔心。


    淩嶽看他眼下青黑心裏也猜出個大概,再加上於幽在城司府大堂的話,心裏真是愈發感動,本想調侃他兩句,但見他繞過那話題便隻當他麵皮薄,不再多說什麽。專心聽他講那樹妖的事,心裏不免唏噓,原來這樹妖倒也是個悲慘的主兒…


    “廉大人怎麽樣了?”


    “這老頭也算是自作孽,在床上躺了那麽久,我們把他救出來那會他已經不行了。”


    淩嶽點了點頭,誠然這廉大人也不值得同情,隻不過這樹妖為何要殺袁大師。


    “那瘸子在城外看見他了,還以為是廉大人醒了,殷勤的過去跟他打招唿,誰知是個假的…這樹妖早就見他不順眼,那邊便直接把他殺了滅口…”


    淩嶽對著屋頂歎了口氣,那樹妖雖說事出有因但也真是惡毒至極:“那張府滅門案呢?這樹妖跟那張府有什麽關係麽?”


    不知為何,黃五爺這下卻有些遲疑:“這案子…”


    “恩?”淩嶽疑惑的轉過頭去,也不知道帶動哪根筋了,疼得他齜牙咧嘴。


    “那樹妖就認了那袁瘸子和廉老頭的事,張府案跟他應該沒什麽關係。那個蕭致禮已經秦通代理城司了,重新調查之前的張府滅門案。”


    淩嶽挑了挑眉,這秦通倒真是用這個案子重迴官場了,可若是要秦通重新調查,他會不會再次將矛頭對準奶奶。


    正想著,長英扶著施奶奶進了屋來。


    “淩大哥,你終於醒啦。”長英看著包成粽子的淩嶽很是手足無措。


    淩嶽趕忙收起思緒,衝他安慰的笑笑:“沒事啦,我這不是好了嘛。”


    “你個死娃子,去那麽危險的地方幹什麽,害我老婆子白白擔心了幾天。”施奶奶到底護他心切,見這孩子醒了,不免紅了眼眶,一下子弄得淩嶽心裏也很是酸澀,倒是相顧無言。


    黃五爺見他們這樣,便打算起身離開讓他們獨處,淩嶽忙問他這兩日是否還留在秋淩城,見他點了點頭,就跟他約著過兩日等傷好了再見。黃五爺張了張嘴,見淩嶽的注意力已經迴到了長英身上,便咽下了想要說的話先行離開了。


    黃五爺一臉心事的迴到了破廟,是了,他有個事沒跟淩嶽說,可若此事讓淩嶽知道了,他怕這人現在就急的下了地。


    這事兒還要倒迴兩天前,從他們將那樹妖除了之後說起。


    那日,他們一行人解決了樹妖一案很是疲憊,蕭致禮雖說已經等收妖結束之後才到,但眼前的景象讓他很是恐慌,迴想起那日在城司府大堂除狐妖的場景,他自覺小心髒受不了再來一次這樣的打擊,站在那破敗的庭院之中心裏萬分懊悔自己為何那日就應了廉大人的邀約,這半月過得著實驚心動魄。


    既然如此,那這次說什麽也要迴竹山郡,和人打交道至少要比和妖安全得多…思已至此,蕭致禮便打算立刻出發,但這爛攤子還是要找人接手,他掃視全場,見那秦通正衝著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倒是計上心來,隻見他背著手走到秦通身邊,很是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背:“秦主簿,這次真是辛苦你了。”


    秦通仍是惶恐:“哪裏哪裏,小人應該做的。”


    “你也不用謙虛,這次實屬你大功一件,這麽看來這廉大人當時倒是看對了人,我之前真是誤會你了。”


    “大人哪裏的話,之前也是我動了歪心思…”


    蕭致禮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隻要最後能成事,用什麽樣的手段在我看來都無所謂,既然你已經證明了自己,那我便不能放任這般人才流落在民間,如今這廉大人也已經駕鶴西去,我看不如這城司一職先由你代理吧。”


    秦通一聽這話受寵若驚一般慌忙跪在地上:“謝蕭大人。”


    “你且先查著那張府案,我今日迴郡裏,會給你調配些人手,畢竟你們這的案子著實有些兇險…”


    “謝蕭大人,小人定不負您的囑托,全力查清張府案!”說著一個響頭磕在地上。


    蕭致禮滿意的點了點頭,但實際上他根本不在意那張府案的結果,現在最要緊的便是趕緊離開此地。


    當天晚上蕭致禮便趁著宵禁之前帶著人手離開了秋淩城,而他所謂的那些調派過來的人手,在淩嶽昏迷的這兩天裏也沒見露麵。


    秦通倒是沒多在意這事,畢竟在他看來,能代理城司一職已經是天大的好事,自己要是能把那張府案查清,說不定就能跟蕭致禮申請直接當了這城司一職,一想到這他倒是喜從心來,不由得笑出聲來。於是乎,這黃五爺過來跟他結賬的時候,他倒也很是大方的按照之前的承諾付了銀錢過去,還在府內大設宴席款待了當時在場的眾人,不少百姓路過那外牆已經壞了的城司府,也紛紛過來恭賀秦通高升,一時間整個城司府雖然破敗,但卻熱鬧非凡,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等宴席散了,夜深人靜之時,秦通倒是迴想蕭致禮說的那句這幾個案子錯綜複雜又很是兇險的話。說不害怕是假的,而且如今這麽看來張府案說不準也和什麽妖有關,可現在袁大師已死,自己之前請過來幫忙的臨城捉妖師也迴城去了,而黃五爺林皋說到底都是外人,這秋淩城不能沒了自己的駐城捉妖師。


    這人左思右想,倒是琢磨出個人選,他依稀記得那開地下賽妖場的朱老板也會些個法術,不然他如何能擺弄得了那賽妖場裏的妖,而如今賽妖場被燒,前些日子他好像在街上見這人無所事事瞎晃蕩,不如把他請來先幫幫忙。


    已經打定主意的秦通第二日一早便差人去請朱老板過來一敘,卻沒想到去找人的小廝連滾帶爬的趕了迴來,那朱老板竟是在家裏已經死了好些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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