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的午後,陳文祺率領的南路軍開到靜州城,在城南與何唐率領的西路軍一部會合。他讓各營將官與何唐的部隊進行交接,然後帶了幾個親兵隨同何唐率領的移防部隊來到靜州城西。


    秦森將陳文祺迎入中軍帳,恰好陸完也在這裏。得知靈州已經收複,眾人欣喜不已。


    陸完抱拳說道:“恭喜陳將軍。收複三衛,您居頭功,來日班師迴朝,末將定要請馬大人奏明聖上,為陳將軍請功。”陸完雖然是遠征軍副將,此行卻負有兵部考核將士軍功、擬準升授的職責,故他有此一說。


    “‘小來思報國,不是愛封侯’,隻要天下河海清宴、百姓安居樂業,個人即便是布衣粗食,也未嚐不可。”陳文祺淡淡地說道,為了不再談論這個話題,他接著問道:“靜州城這邊情況如何?”


    半晌沒有開口的秦森說道:“韃子霸占三衛蓄謀已久,對堅守城池做足了準備,靜州城方圓數十裏的樹林全被他們焚毀,基本斷絕了我軍製作攻城器械的來源(古代攻城需搭建壕橋以渡過護城壕,利用雲梯、木幔、礮轀車等器械“蟻附”著爬上城樓,這些器械均用木頭製作而成);又大興土木加固城牆,防範‘虎威炮’的攻擊;不僅如此,他們還準備了充足的糧草,準備與我軍持久周旋。因此在我們對靜州城佯攻時,阿巴海隻是緊閉城門,並不與我軍接戰。”


    “阿巴海這一招可謂毒辣至極。兵法雲:‘其用戰也,貴勝,久則鈍兵挫銳,攻城則力屈’。眼見秋去冬來,若靜州城久攻不下,到秋後淒風苦雨連連,我軍恐怕不攻自亂。”陸完憂心忡忡地接口說道。


    “是啊,原以為以十尊‘虎威炮’的威力足以轟開城門,拿下靜州城不在話下。未曾想阿巴海不僅加固了城門,而且拓寬了護城壕,‘虎威炮’威力有限,而且攻城裝備不足,如何拿下靜州城,還得沉謀重慮哩。”何唐這時也插上了話。


    三人說到此處,皆住口不言,都用眼望著陳文祺。


    若論品級,陸完、何唐比陳文祺稍低,秦森卻是正四品,比陳文祺要高。但陳文祺是欽點的“副使”,在收複寧夏三衛的整個戰役中,地位僅次於夏堯。而且他還是欽差身份,禦賜金牌有“節製地方官員、提調各路兵馬”的權力,所以此時秦森、陸完、何唐還是等著他拿主意。


    陳文祺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才站起來說道:“天色尚早,要不大家一起到城前看看?”


    夫地形者,兵之助也。大家明白陳文祺的用意,忙讓衛兵牽來戰馬,帶上一小隊神機營的騎兵,陪同陳文祺悄悄抵近靜州城觀察。


    暮色之中,靜州城外的景物一目了然。前麵講過,這靜州城原本處於大明疆土的邊陲,與平羅、鳳凰、靈州等城池串成一線,成為大明扼守西北、抵禦韃靼部落進襲的屏障,是故城防工事建造得十分堅固:繞城而走的護城壕原本又寬又深,阿巴海再次拓寬後,已達五十餘丈,最寬處甚至超過了七十丈;護城壕內岸,又築有羊馬牆一道,高約九尺,厚兩尺,距城牆約十步遠近,與城門對應開有偏門,以供平時出入;城牆高近四丈,牆基厚四丈八尺,牆頂厚三丈三尺;城牆為夯土結構,外包五尺厚的城磚,基部八尺以下,則選用深紫色的賀蘭石砌築。遠遠望去,城樓之上擺放的巨弩不計其數,用以燒毀雲梯等攻城器具的飛炬、猛火油櫃也隱約可見。


    一行人且看且行,不知不覺走到了南門附近。


    陳文祺對秦森等人說道:“秦將軍,您們且請先迴吧。”


    陸完一愣,問道:“陳將軍,你不去西門了?如何攻城我們還等著你拿主意呢。”


    陳文祺笑了笑,說道:“我耽擱一下,馬上就去。”


    秦森等人以為他有事要與屬下交代,便拱手作別。


    不到一個時辰,陳文祺迴到了西門中軍帳。


    陸完心急,未等他落座,便問道:“陳將軍看過靜州城之後,有何想法?”


    “城高牆厚,水深壕寬,兵堅器利,固若金湯。”陳文祺說了十六個字,見陸完等人麵露焦慮之色,接著話鋒一轉:


    “雖然如此,也並非無懈可擊……”


    “陳將軍有何破城良策?快快請講。”陸完有些迫不及待。


    陳文祺啞然一笑,說了五個字:“攻其所不守。”


    “攻其所不守?”這迴輪到何唐不淡定了:“阿巴海若是‘不守’的地方,肯定是無關緊要之地,即便攻下來也沒什麽用啊?何況剛才我們所見,靜州城的四麵城牆和城門都是重兵防守,沒見阿巴海有‘不守’的地方呢。”何唐在兵部隻是一個勘察、分析敵情的輔佐軍官,未曾帶過兵打過仗,因此對兵書鑽研的不深。


    “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對於孫子兵法中這段話的含義,兵家曆來有不同的認識,“進攻必須要拿下時,須攻敵人所不守的地方”,這是這段話最直白的演繹,並非何唐一人有這樣的理解。


    讀書治學,貴在領悟。同樣是十載寒窗,有人才高八鬥,有人才疏學淺,除了“勤奮”(博聞強記)之外,區別還在“領悟”。“孫子兵法”問世以來,通讀的人不計其數,真正領悟其精髓的人並不算多。


    “我的理解,不守中的‘不’,是‘無法’而非‘不會’,敵所不守之地,非是因‘無關緊要’而不守,而是雖然緊要卻無法守。這樣理解不知對否?”陸完說出他的意見,似在與陳文祺探討。


    “對。不僅是因外部條件所限或因自身能力所限而‘無法守’,而且還可設法使敵人喪失防守能力而“不能守”,這應該是‘攻其所不守’的要義。”秦森補充道。


    陳文祺拊掌笑道:“兩位將軍高見,在下心折首肯。敵所‘不守’,自然是敵人防禦薄弱或疏漏之處。”


    “敵人防禦薄弱或疏漏之處?城牆上的敵人密密麻麻,城門也是牢固無比,城門後麵肯定還有大量士兵嚴陣以待,城牆上下,根本就沒有防禦薄弱或疏漏之處啊?”何唐頗感疑惑。


    “既然阿巴海將兵力都調集在城池四周,那麽城池中間就是防禦薄弱或疏漏之處。”陸完半是認真、半是調侃地說道。


    “這還用得著說?問題是我們如何才能到城池中間?”何唐迴嗆了陸完一句。他倆原本都在兵部行走,彼此熟悉,品級也差不了多少,故此說話比較直率。


    “可以穴地攻城啊。”陸完又笑著說。


    “穴地攻城?虧你想得出,不妥,不妥。”何唐雙手連搖。


    “穴地攻城”是古代常用的攻城之法,就是從城外往城中挖掘地道,攻城將士通過地道進入城中,出其不意消滅敵人、占領城池。但相生相克乃亙古不變之法則,“穴地攻城”戰法一旦經常使用,人們就想出了破解之法。於是,軍隊中多了一個兵種:“地聽”。戰爭開始後,守城一方的“地聽”,分散到四處,日以繼夜地監聽敵軍是否在挖地道。一旦發現並確認位置,便往地道中釋放煙霧或將其填埋。後來護城壕的出現,進一步增加了挖掘地道的難度,“穴地攻城”便逐漸被兵家遺棄。靜州城護城壕既深又寬,挖掘地道的難度極大,而且時間也不等人,因此何唐才有如此之說。


    “逗你玩而已,哪能真的去挖地道?且聽陳將軍的計謀。”陸完笑著說道。


    “陸將軍說的不錯,隻不過‘穴地攻城’要改為‘穴牆攻城’。”陳文祺適時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好主意。靜州城的牆腳正是阿巴海‘不守’的地方。”秦森立即明白了陳文祺的意圖,一麵表示讚同,一麵又說出了自己的擔憂:“不過這裏的牆基用的是賀蘭石護砌,這種石頭石質細密,堅而不脆,開鑿起來恐怕十分困難。”


    “這個已有辦法解決。”不等大家詢問,陳文祺接著說:“剛才我找了幾個曾經做過石匠的士兵合計了一下,用火燒水激的辦法,就能讓石頭粉裂易於挖鑿。”


    大家才知道陳文祺方才去營寨的目的,暗讚他遇事總有先見之明。


    “還有,‘穴牆’之時敵人必以矢石等物居高臨下進行攻擊,怎生設法防護?”陸完又提出一個問題。


    陳文祺顯然早已有了對策,他向陸完問道:“陸將軍可記得‘鵝車洞子’?”


    “‘鵝車洞子’?哎呀,我怎麽忘記了它?”陸完一聽,頓開茅塞,轉而又自責為何沒有想起此物。


    陳文祺口中的“鵝車洞子”,古人稱之為“礮轀”。礮轀車尖頂,四輪,兩側和頂部用木板做防護,外蒙堅硬的皮革,車內可容十多人。攻城時,人躲在車內作業,可躲避城上的矢石攻擊。北宋靖康元年,金太祖次子完顏宗望率軍攻打北宋國都汴梁城,他將礮轀車加以改進,頂部以生牛皮縵上裹以鐵葉,內部特別添加了一層濕氈,從而使礮轀車更加堅固,“矢石灰火皆不能入”。同時,他將幾十輛礮轀車連在一起,形成一條“長洞”般的掩體,並稱之為“鵝車洞子”,人在洞子之中活動自如,完全不怕矢石的攻擊,稱得上是一款“攻城利器”。


    有了“鵝車洞子”的掩護,等於給鑿牆士兵安上了一道堅固的防護屏障。


    何唐方知“穴牆攻城”之法原來如此,但不無擔心地說道:“就算我們能夠鑿穿城牆,姑且不說敵人用毒煙熏烤,便是在洞口站立幾人,來個一夫當關,豈非萬夫莫開?”


    秦森、陳文祺、陸完三人相視而笑,陸完解釋道:“‘穴牆’不是為了過人,而是裝填**,將城牆炸成一個大大的豁口,我軍就通過這個豁口衝殺進城。”


    “原來如此,此計甚妙。”何唐恍然大悟,連聲稱妙。


    “陳將軍,我看這攻城方案已是算無遺策,下麵就是如何統一號令了。陳將軍,你說怎麽打吧?”陸完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發起攻城。


    陳文祺望著秦森說道:“排兵布陣在下力有不逮,還是請秦將軍發號施令吧。”


    秦森急忙搖手道:“那可不行,陳將軍既是欽差大臣,又是接受副使,理當由你調兵遣將。”


    “秦將軍若是體恤在下,便請不要推托。”陳文祺十分懇切地說道。


    “這……好吧,我就越俎代庖。今日已晚,請陳將軍、陸將軍就在此地歇息,明日巳時,請各路軍千總以上的軍官到中軍帳議事如何?”


    兩人點頭答應,命令親兵連夜返迴,傳令千總以上的軍官明日巳時前來西門議事。


    次日清早,各路軍千總以上的軍官齊聚西路軍的中軍帳,聽候秦森的調遣。


    秦森已於此前將自己夜間思謀的作戰方案向陳文祺征詢了意見,取得他的同意之後,便開始部署攻城:


    “何將軍,此次‘穴牆攻城’,軍需物資最為重要。命你從東、西、南三路軍中各選調一名千總,帶領其屬下人馬,負責**、木料、牛皮等物資的籌集,以五日為限,可有問題?”


    “末將全力以赴。隻是阿巴海已將樹林盡毀,可否征用附近廟宇、戰後由朝廷撥款重建?”


    秦森沒有立即應答,扭頭看了看一側的陳文祺。


    陳文祺思考了一下,點頭說道。“我看行。但在征用時須曉以大義,取得僧侶的諒解與支持,不可強征強拆,更不可打罵僧眾。”


    “是。”何唐領命。為了抓緊時間,當即選了三名千總,出帳籌辦物資去了。


    “‘穴牆攻城’所需器械,由各路軍自行製作。周將軍、吳將軍、呂將軍,”秦森叫出帳內三名千總,對他們說道:“自今日起,你們帶領屬下士兵趕製本路軍攻城所需的‘疊橋’和‘鵝車洞子’,鐵、木、皮等材料何唐將軍會陸續送到,不必擔心。”


    “是。”三人齊聲答應。


    秦森又對陳文祺說道:“陳將軍,‘穴牆攻城’所需器械如何製作,還須你詳加指點。”


    “這個自然。昨晚我已畫好圖樣,請各位將軍照著尺寸製作便是。”陳文祺自懷中拿出一疊宣紙,分發給周、吳、呂三人。


    “彭將軍、曹將軍、常將軍,”秦森又叫出三名千總,說道:“你們三人在所在軍中,抽出從軍前的石匠、木匠各一百人,準備鋒刃、鴉嘴、鏵鍬、木板等,一俟攻城器械製作完畢,即行鑿牆裝填**。至於洞口鑿在哪裏?多深多大?**如何裝填?引爆時機如何掌握……”秦森停頓了一下,也從懷裏掏出幾張畫著圖樣、寫著要領的宣紙,分別交到三人的手中,“這上麵都有說明,你們照著做就行了。”


    “是。”


    “其餘將官率領所屬部下蓄精養銳,一旦攻城器械製作完畢、鑿牆人員開始行動時,你們便將兵士分成若幹小隊,向城樓上的守軍進行晝夜不間斷的騷擾,以掩護鑿牆。”


    “是。”


    眾將官走後,秦森、陳文祺、陸完三人又對攻城細節認真揣摩了一遍。決定由陸完率領圍困北門的兵馬複迴東門(留下北門以作“圍師必闕”),並約定以南門炮響為號,東、南、西三麵同時發起攻城。


    半月以後,攻城器械製作完畢。秦森、陸完遣探馬傳信,隻等南門一聲炮響,便可佯動攻城。


    南門外,距離城門百餘丈遠的地方,兩尊“虎威炮”炮口瞄準城樓,蓄勢待發;再往前走不遠,三輛丈六長短的偏廂車上,各架著一部“火龍車”,幾十名神機營的士兵嚴陣以待,隨時準備裝填彈藥,機動掃射;二千神機營步兵,手端火槍、火箭、火蒺藜等火器,分列在“火龍車”兩邊一字排開;其餘士兵彎弓搭箭,瞄準城樓。


    負責打響“信號”炮的“把司官”艾先雲肅立在陳文祺身邊,隻等他一聲令下,便下令點火發射。


    陳文祺策馬越過人牆,對著城樓高聲喊道:“城上的人聽了,我乃大明接收使陳文祺,要與你們萬戶長阿巴海將軍會話。”


    城樓上一陣小小的騷動之後,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一身鎧甲的阿巴海出現在垛口,大聲說道:“姓陳的,你有何話說?”


    陳文祺向身後一指,說道:“天朝大軍兵臨城下,不知阿巴海將軍作何感想?”


    阿巴海不屑地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以為本將軍怕了不成?”


    “靜州已是一座孤城,人馬不足二萬,將軍試想,真的擋得了天朝大軍的雷霆一擊?”


    “姓陳的,這個不勞你操心。有種你就放馬過來,鹿死誰手還很難說呢。”


    “將軍如此有恃無恐,是在等伯顏蒙可和哈森額爾敦增援吧?但伯顏蒙可已經戰死,哈森額爾敦也自殺身亡,你就別作他們的指望了。”


    阿巴海聞言一驚,隨即又強作鎮定,撇了撇嘴說道:“休得多言。有本事你就攻破城池,老夫在城裏等你過招。”


    “刀兵一起,不知有多少將士家破人亡,難道將軍就不顧及他們的性命麽?”


    “陳文祺,別在那裏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千裏迢迢前來寧夏,重兵包圍靜州城,率先開啟戰端,反倒指責老夫不顧將士的性命,不覺得可笑嗎?”


    “阿巴海,原以為你隻是個不守信義的小人,哪知還是個蠻不講理的無賴。你們興兵搶占大明疆土在先,毀約拒交寧夏三衛在後,竟然還反咬天朝‘率先開啟戰端’,豈非滑天下之大稽?”


    阿巴海被陳文祺罵得惱羞成怒,當下怪叫一聲:“烏力罕何在?”


    “大人。”


    “你不是箭術第一嗎?給我射落那黃口小兒的人頭。”


    “是。”


    烏力罕張弓搭箭,“嗖”、“嗖”,兩箭連發,直奔陳文祺麵門、坐騎而來。


    早在京城護衛校場,陳文祺便與烏力罕打過交道,亦知他的箭術了得,此時焉能不防?當即上身前傾,匍匐在馬背之上,躲過上麵一箭,左手揮出帶鞘的畫影劍,將下麵那支箭打落在地。


    “阿巴海,你既執迷不悟,那就休怪本使無情。”說完兜轉馬頭,退到人牆之後,對艾先雲說道:“點火開炮。”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炮聲在靜州城南、東、西三個方向相繼響起,緊接著,彈如流星、箭如飛蝗,一齊往城樓上招唿。


    槍炮聲中,無數士兵推著攻城器械快速向城下移動。不多時,三具丈五寬的“疊橋”並排搭建在一起,又寬又深的護城壕瞬間變成通途。城牆下,十二輛“洞子車”節次以續、連為一體。“疊橋”和“鵝車洞子”兩側和頂部均以木板防護,外蒙堅硬的生牛皮,生牛皮之上又裹以鐵葉,形成一條矢、石、灰、火皆不能入的“安全走廊”,雖然城樓上矢石如雨,“疊橋”和“鵝車洞子”卻是安然無恙。


    那邊阿巴海抱定一個“守城”的宗旨不變,無論敵人如何進攻,他始終按兵不動,隻以檑木滾石等打擊敵人,並不出城迎敵;這邊秦森、陳文祺、陸完等人目的在“穴牆”,所謂攻城隻是一種佯動和掩護,並沒有給城內的敵人構成威脅。因此敵我雙方似乎達成了“默契”,維持著這種互不緊張的“對峙”。


    躲在“鵝車洞子”下麵的二百名士兵,分成五組晝夜不停地在城牆上挖洞。賀蘭石雖然堅韌,但經過連番的火燒水激之後逐漸酥裂,石匠們隻須用鴉嘴或鏵鍬刨開即可。掘進到一定的深度,等待一旁的木匠們便楔入木樁,以木板支撐洞壁,以防洞口垮塌。


    鑿穿了五尺厚的石頭外壁之後,城牆中間的夯土層相對來說鬆軟許多,“穴牆”的速度顯著提高,到了第六日,南門的“穴牆”工程按照圖紙的要求全部完工,並裝填好了**和引信,除點火的士兵外,其餘的“穴牆”士兵悉數撤離,迴到護城壕的南麵安全地帶。


    不久,秦森、陸完派出的探馬先後來到南門,通報東、西兩門“穴牆”就緒。陳文祺大喜,約定明日醜正同時點火攻城,殺入靜州城到阿巴海的萬戶府會合。


    翌日四更,夜色凝重。由於暫停了炮火攻城,四野沉寂,細語般的蟲鳴聲,更將秋夜襯托得無比靜謐,此時,正是人們睡得最沉的時候。


    然而,包圍靜州城的大明將士,此時已是被堅執銳、嚴陣以待。


    醜正……


    幾道炫目的白光,閃電般刺穿黑暗的天穹、劃破沉寂的大地,緊接著幾聲巨響震耳欲聾。


    正在睡夢中的阿巴海被巨響驚醒,他翻身坐起,向外喝問道:“什麽聲音?”


    室外的衛兵報告說:“有很強的光亮,可能是炮火。”


    “炮火?趕快探明。”阿巴海慌忙下床,邊穿衣服邊下命令。


    不等衛兵離開,就有探馬來報:


    “報,南麵城牆被明軍炸穿。”


    “報,東麵城牆被明軍炸穿。”


    “報,西麵城牆被明軍炸穿。”


    阿巴海一聽,判斷明軍又開始發動進攻,便向幾個探子說道:


    “快,傳我的命令,讓烏力罕、布日古德、博爾塔拉組織人堵住洞口,決不讓明軍攻進城裏。”


    阿巴海來不及穿甲帶盔,帶著親兵衛隊來到演武堂,還未來得及喘口氣,又聽“轟隆隆……”幾聲巨響,霎時間火光衝天、地動山搖,隻見東、南、西三個方向騰起漫天煙塵,將剛剛吐出的一抹晨曦吞噬得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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