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南路軍自出鳳凰城之後,大張旗鼓,一路招搖向南進發。進入靜州地界之後,陳文祺下令部隊偃旗息鼓、卷甲銜枚,悄無聲息地繼續南行,此後曉行夜宿,一路無事。


    這一日,部隊行進到距離靈州城約五十裏地的地方,陳文祺與賀安國商議道:


    “此地距離靈州城已經不遠,再往前走難免會被敵軍探子發覺,不如就此覓地設伏,賀將軍意下如何?”


    賀安國自然沒有異議。於是陳文祺一麵差人向秦森、陸完兩人傳信,請他們開始佯攻靜州城;一麵派出探馬四出偵查,最後選在離靈州城四十裏遠近的一處隘口作為伏擊之地。陳文祺、賀安國兩人指揮兵馬悄悄進入伏擊地點,命令各帶兵將官約束部隊,隻許以所帶幹糧充饑,嚴禁生火做飯,兵不解甲,馬不卸鞍,隨時準備出戰。


    “轟隆隆——”


    隱隱的炮聲打破了黎明前的黑暗與寧靜,靜州城的佯攻已然開始。未過多久,果見一股黑色狼煙在東北方向嫋嫋升起,這是阿巴海調兵增援的聯絡信號。


    陳文祺與賀安國將各部將官和神機營千總召集攏來,再次對各營的攻防路線與攻防要領進行明確:待靈州援軍進入我軍伏擊點之後,神機營以三乘“火龍車”封鎖其首尾,不使敵人逃離伏擊圈;將二千神機營步兵分成三組,用火槍、火銃、火繩槍及大連珠炮等火器以“排子槍”輪流射擊(這些火器不能連發,三組輪流射擊可相互掩護裝填彈藥),進行第一波遠距離攻擊,待敵衝至十丈之地時迅速撤退(神機營士兵武功不高,不適合近身對敵);在神機營步兵後撤之時,各將官帶領本部人馬從兩麵向中心掩殺,進行第二波近身搏擊。由於第一波的攻擊,敵援應有兩到三成的減員,屆時敵我兵力必定懸殊,各部務須速戰速決。對於棄械投降之敵,送交此前後撤的神機營步兵看管,決不許濫殺與打罵;對於突圍逃跑之敵,各營不得戀戰,由神機營騎兵作最後一波追擊。


    剛剛布置完畢,探馬來報,西南方向發現一彪人馬,正向東北方向快速移動,距離此地已不足十裏之遙。


    “來得好,”陳文祺略帶興奮地說道:“各位將官趕快迴去落實戰術,準備開戰。”


    眾將散去不大一會,那彪人馬以極快的速度向隘口闖來。


    “來者何人?快快報上名來。”


    明軍陣中,有人高聲喊道。這是陳文祺事前交待過的,其目的是遲滯前軍行進的速度,擠壓敵軍隊伍密度,以發揮“排子槍”的威力。


    “瞎了你的狗眼,難道不知這是哈森額爾敦千戶長嗎?還不趕快讓開,耽誤了軍機大事要了你的狗頭。”左右屯衛地理相連,對方以為在“自家的地盤”上,一定是己方派出的探馬,故此惡狠狠地訓斥道。


    “這就對了,老子找的就是這個哈什麽敦的千戶長。神機營第一組,預備——放。”


    “砰——”巨大的聲響整齊劃一。


    “神機營第二組,預備——放。”


    “砰——”


    敵軍還沒有明白是怎麽迴事,前排已有成片的士兵倒了下去。


    “是南蠻的軍隊。大家不要慌,他們的火器雖然厲害,但要時間裝填彈藥,大家給我衝——”陣中一員身穿鎧甲的蒙古將領,立即明白是遭遇到明軍的狙擊,迅速抽出腰中寶刀,與阿不日格一道指揮手下兵士向神機營的陣地衝過來。無疑,他就是增援部隊的敵酋——千戶長哈森額爾敦。


    這哈森額爾敦倒也有些見識,他知神機營士兵隻是仗著火器的厲害,功夫並不如何,因此督促部下一陣猛攻,立時迫到神機營步兵跟前不足十丈。


    “撤!”


    “上!”


    正當哈森額爾敦以為勝券在握時,兩聲大喝幾乎同時響起,平端火器的神機營兵士明明近在咫尺,一晃眼倏然不見;大批手持刀槍劍戟的明軍武士一擁而上,人數之多,以致己方兵士大都以一敵二、以一敵三,手下兵勇雖然彪悍,奈何雙拳難敵四手,竟是左支右絀、毫無還手餘地。眼見大勢已去,哈森額爾敦不敢戀戰,高喊一聲“快撤”,撥轉馬頭,向來路衝去。


    突然眼前一暗,陳文祺手握寶劍,擋住哈森額爾敦的去路。


    忙亂之中,哈森額爾敦手中長矛一挺,向陳文祺的麵門搠來。


    “都說韃靼人野蠻無禮,今日算是見識了。閣下難道不想知道是誰讓你損兵折將的?”陳文祺並不著忙,眼看長矛搠到跟前不到尺遠,將身一側,讓過長矛。


    哈森額爾敦一刺落空,將馬一兜,複又挺矛刺來,同時恨聲說道:“管你是閻王還是小鬼,待我先讓你上奈何橋再說。”


    “哼,死到臨頭,還要大吹法螺。”陳文祺再不想與他囉嗦,足跟往馬肚上一磕,不退反進,畫影劍順著矛杆向前一攪,刺中哈森額爾敦右手虎口,鮮血湧出,長矛應聲落地。


    未等哈森額爾敦有喘息的機會,陳文祺自馬上高高躍起,彈腿向哈森額爾敦的肩膀一踹,將哈森額爾敦踢下馬來。


    陳文祺喝令:“將他綁了。”


    十餘個明軍士兵一擁而上,拿出繩索就往哈森額爾敦的脖子上套去。


    哈森額爾敦拔出腰中彎刀,反手一撩,戳入自己的腹腔,頓時氣絕身亡。


    陳文祺未料此人如此剛烈,欲要阻攔已然不及,一時呆立當場。


    阿不日格見對方一合不到便將哈森額爾敦打翻在地,哪裏還敢戀戰?兩腿一夾坐騎,“駕”的一聲,落荒而逃。殘餘的韃靼士兵,見倆主帥一死一逃,鬥誌全無,紛紛扔下武器,抱頭鼠竄。


    神機營騎兵追趕了一陣,聽見“鳴金”的聲音,方才迴轉。


    不多時,戰場打掃完畢。經清點,此戰共殺敵三千餘名、俘虜三百餘名,明軍傷亡近千人。以己方較少的傷亡殲敵三千餘,應當說是打了一個漂亮的勝仗,但陳文祺平生從未見到這種屍橫遍地的慘烈場麵,不免為雙方死難的戰士痛惜不已。


    “陳將軍,下一步,我們作何打算?”賀安國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旁,將他從沉思中驚醒。


    陳文祺怔怔地看著賀安國,顯然,他的情緒還未恢複正常。


    賀安國知他心裏難受,亦不知如何勸解,隻好代他拿主意:


    “增援之敵已被我軍全殲,左屯衛兵力不足,不如一鼓作氣,拿下靈州城。陳將軍您看如何?”


    “啊?嗯,行,就按賀將軍的意見辦。”陳文祺機械地答道。


    靈州城,左屯衛守禦千戶所駐地。此前,城內駐有蒙古軍五千人、投敵的“新附軍”三千人。早間分出四千蒙古軍馳援右屯衛,隻留下三千“新附軍”與一千蒙古軍守城。


    陳文祺將大部隊駐紮在城外五裏之處,派賀安國率五百騎兵前去城下討戰,要求隻許敗,不許勝。


    留守靈州的蒙古軍千戶長巴什阿瓦提頭腦簡單,有勇無謀,禁不住賀安國在城下百般罵戰,又見明軍兵少將寡、士氣不振,便不理會“新附軍”統領夏侯霜的勸阻,盡數點起餘下的一千蒙古軍,又要夏侯霜撥出一千“新附軍”,隨他一道出城迎敵。


    來到陣前,巴什阿瓦提手中狼牙棒一指,嘶聲叫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本千戶長棒下不殺無名之輩。”


    賀安國縱馬出陣,輕蔑地說道:“你這胡人滿嘴走花溜水、大言不慚,今日如能在爺爺我手下走過五十招,爺爺我就告訴你爺爺姓甚名誰。”


    巴什阿瓦提漢語不甚精通,被賀安國“爺爺、爺爺”的一繞,半天竟沒會過意思,待到明白對方是占自己的便宜,氣得嗷嗷直叫,當下兩腿將胯下馬一夾、手中狼牙棒一掄,朝賀安國腰間橫掃過去。


    賀安國長刀一擺,“當”的一聲,蕩開了勢大力沉的狼牙棒。


    “來而不往非禮也,讓你也吃爺爺一刀。”賀安國兜轉馬頭,長刀斜舉,望巴什阿瓦提右肩劈下。


    巴什阿瓦提不敢怠慢,拍馬往斜刺衝去,避開了長刀的鋒芒。


    兩人戰罷十幾個迴合,巴什阿瓦提仗著自己人多,大喝一聲:“給我上。”


    蒙古軍和“新附軍”聽見號令,立即蜂擁而上。


    “啊呀不好,快撤。”賀安國驚叫一聲,帶領五百騎兵掉頭就跑。


    “想溜?沒那麽容易,給我追。”巴什阿瓦提大笑一聲,率兵跟在賀安國後麵緊追不舍。


    轉過一個山口,賀安國連同他的五百騎兵忽然消失不見。巴什阿瓦提驚詫之間,猛然省悟敵人用的是誘兵之策,前麵定有埋伏,便急忙下令退兵。但為時已晚:數千明軍刀槍如林,堵住了來路。


    “巴什阿瓦提,現在下馬投降,或可饒你一命。”賀安國不知從什麽地方轉出來,在巴什阿瓦提背後說道。


    明軍前後夾擊,自己孤立無援,巴什阿瓦提這才後悔沒聽夏侯霜的勸告,氣急之下,轉身指著賀安國大罵:“你這無恥之徒,平日說什麽你們漢人光明磊落,我看不過是一幫偷奸耍滑的小人。有本事咱們明刀明槍分出勝敗,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誆人,我真替你們不屑。”


    “‘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閣下文不讀詩書,武不學韜略,反妄指他人偷奸耍滑,我真替閣下害燥。”背後有人模仿巴什阿瓦提的語氣說道。


    巴什阿瓦提轉身一看,一個白麵書生氣定神閑地端坐於馬上,手中並無任何兵器。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強詞奪理?”


    “在下陳文祺,適才所言,句句入情入理,閣下何來強詞奪理之說?”


    巴什阿瓦提聞言一驚,此人就是阿巴海大人恨之入骨的陳文祺?據說此人文武雙全,今日狹路相逢,不知是福是禍。但見陳文祺年輕文弱,語氣平和,渾不似身懷絕技的樣子,心想他也許就會一點縱身騰挪、三箭銜尾的奇巧而已,未見得就有馬上廝殺的功夫。想到此,巴什阿瓦提既懼且喜:若是親手將陳文祺擒獲或打敗,咱在蒙古國即便掙不到第一勇士的稱號,至少也能躋身十大勇士之列。想到此,也不答話,狼牙棒一兜,照著陳文祺的麵門砸下。


    可惜巴什阿瓦提太不識時務,大難臨頭,不思如何苟且性命,反而做起什麽勇士的春夢。手中高舉的狼牙棒尚未落下,賀安國的長刀已從斜刺裏伸出,望狼牙棒上一磕,將巴什阿瓦提連人帶馬逼退。


    “殺——”山前山後殺聲震天,無數明軍鋪天蓋地掩殺過來。


    在一片殺聲之中,隻聽一人高聲喊道:“‘新附軍’的弟兄們,你們也是大明子民、漢家兒郎,奈何被奸賊挾持,流落異域已久,但我相信,你們決不願甘附逆異族、淚盡胡塵。多少年來,家中父母妻兒日夜倚門倚閭、思親歸來,今日王師西征,正是你們雪恥前辱、迷途知返的良機。希望不願做逆臣賊子、不肖子孫的弟兄,放下手中的武器,站到朝廷軍隊這邊來。大明將士聽好了,凡放下武器的‘新附軍’弟兄,均要善待與保護,不可殺戮打罵。”


    “新附軍”中的大多數人,原本就不願附逆,多年來夢縈魂繞想迴故園,隻是受到夏侯霜等人的挾持,不敢表露更不敢輕與人言。現在有人振臂一唿,如聞天籟之音,當下轟然響應,紛紛丟掉刀槍,拔腿便向大明軍隊這邊跑來。


    巴什阿瓦提見狀,掣出腰刀,砍翻了幾個扔掉武器的“新附軍”士兵,意圖約束己方兵將與明軍放手一博。然而這個舉動反給自身招來殺身之禍,十幾個“新附軍”士兵自地上拾起武器,一湧上前,掀翻他的坐騎,竟將他亂刀砍死。


    巴什阿瓦提一死,群龍無首,幾個還在奮力抵抗的蒙古軍下層將領,一見大勢已去,隻好放下兵刃,束手就縛。


    至此,左屯衛守兵已消滅大部,僅剩守城的二千“新附軍”,靈州城唾手可得。


    “陳將軍,連續消滅敵人兩股主力,將士們鬥誌正旺,不如趁熱打鐵,將‘虎威炮’推至靈州城下,直接炮轟城樓上的守軍,待將殘敵打得暈頭轉向之後,再轟開城門,殺進城中清剿殘敵,一舉收複左屯衛,您看可好?”賀安國興奮地向陳文祺建議。


    陳文祺思忖了一會兒,一個大膽的想法冒了出來。他讓賀安國在放下武器的“新附軍”中,找來一個名叫樂餘福的旗牌官問話。明白了陳文祺的意思之後,樂餘福便含淚講述了夏侯霜帶領他們投降韃靼的經過。


    那年,巴圖蒙克率軍攻到靈州城下,守城的明軍將士紛紛向夏侯霜請戰,並催請他快馬將敵情向寧夏總兵夏大人報告,但夏侯霜始終置之不理。由於群情激奮,夏侯霜處死了幾個堅決要求出城迎敵的提調官和千總,好不容易才彈壓住局麵。說來也怪,夏侯霜不開城門對敵,城外的韃靼軍隊也未攻城,而是在城外按兵不動,雙方似乎形成默契,都在等待著什麽。過了兩日,夏侯霜將麾下把總以上的軍官召集攏來(我那時的職務是把總,後來因為不滿夏侯霜所作所為,被夏侯霜降為旗牌官),宣稱敵我兵力懸殊,明軍孤立無援,為保存實力、更為了保護全體將士的生命安全,決定開城投降。眾人一聽頓時炸開了鍋,表示寧可為國捐軀、不願變節投敵。有幾個將領當場拔出刀劍,要拿下夏侯霜向朝廷謝罪。夏侯霜處心積慮,早已有所防範。當時一聲大喝,四周立即湧出幾十個親信,殺死了六個帶頭鬧事的軍官,還有兩人為保全名節,當場自刎身亡。就這樣,夏侯霜命人大開城門,將韃靼軍迎入城內。


    說到此,樂餘福已是涕泗流漣、大放悲聲。在場眾將更是萬分震怒,如果言語能夠殺人,夏侯霜隻怕死過千迴。


    “既然你們都不願附逆,近二十年中,難道就沒人再反抗?”陳文祺問道。


    樂餘福搖搖頭,說道:“夏侯霜多次揚言,如果誰要膽敢生事,就滅誰的九族。我們本就讓家人和祖宗蒙受奇恥大辱,如果再連累他們失去性命,豈非罪上加罪?因此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啊。”


    “滅九族?哼哼,大言不慚。”賀安國鄙夷地笑了一聲,“他一個賣國求榮、依附異族的苟且之徒,還敢潛迴中原滅爾等的九族?可歎爾等也是愚昧得很,如此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樂餘福聽罷略顯尷尬,半天過後才呐呐地說道:“他……說錦衣衛裏有他們的人,隻要有人鬧事,錦衣衛便以通敵的罪名將此人滅門滅族。”


    賀安國又好氣又好笑:“錦衣衛裏有他們的人?這種騙人的小伎倆你們竟然也相信?”


    “不,是真的。”樂餘福恐懼地說道:“那是在投降後第五個月的一天,夏侯霜將小旗以上的軍官召集到廣場上,那裏擺著數十個笆鬥大小的木箱。夏侯霜指著滿地的木箱說,這裏麵都是裝的人頭,是那日被殺的千總樸苄傑的族人,他們的死是受樸苄傑帶頭鬧事的牽連。為了證明真實性,夏侯霜特地讓同在軍中的樸苄傑同鄉金鎖柱前去辨認,金鎖柱一下就認出了樸苄傑的爹娘、兄弟等人。這說明……”


    “這說明夏侯霜等人投靠韃靼早有預謀,且與朝廷、至少是錦衣衛的人暗中勾結,蓄意賣國。”陳文祺接過話頭,揮揮手示意樂餘福退下去。


    “如此亂臣賊子,不將他亂炮轟死,難消此恨。陳將軍,下令攻城吧。”賀安國憤怒地說道。


    陳文祺點點頭,對賀安國說出了那個大膽的主意……


    靈州城西門,城門緊閉,吊橋高掛。城樓上幾十名“新附軍”兵士,稀稀落落的倚靠在垛口上。


    忽然,遠方百餘個身穿“新附軍”裝束的士兵,發狂似地向城門奔來。


    “什麽人?站住!”堪堪跑到距離城門約一箭地的時候,城樓上的守兵一聲高喝。


    “我是旗牌官樂餘福。前麵遭遇大批明軍的伏擊,千戶長巴什阿瓦提和他帶去的將士都捐軀了,我等冒死突圍,這才保住了性命。趕快放我們進城,若遲了一些,明軍就要追來了。”


    城樓上的守兵朝前一望,果見遠處塵土飛揚,忙喊道:“放下吊橋,打開城門,讓他們進來。”


    “且慢。”突然城樓上傳來一個惡狠狠的聲音:“誰敢擅自打開城門,殺無赦。”


    “史將軍,城外是樂餘福他們,再不開門,就要被追來的明軍給殺了。”先前那個聲音似在解釋。


    “臨陣脫逃,迴來那是死罪。不如讓他們戰死在沙場,還留個為國捐軀的美名。”那惡狠狠的聲音說道。


    樂餘福一聽,頓時怒火中燒,跳腳罵道:“史邁虢,我操你八代祖宗,‘為國捐軀為國捐軀’,你讓老子為哪國捐軀?再不打開城門,老子要你不得好死。”


    史邁虢將肘支在城牆的垛口上,探出上半身俯視著城下,貓玩耗子般說道:“樂餘福,別把老子的好心當成驢肝肺。放你進城?我保證你進城之後死得更快。還不如死在戰場上,至少不會連累家人……”


    話未說完,徒見一道黑影飛來,頓時胸前劇痛難忍,眼前一黑,頭重腳輕地向城下墜落。


    吊橋那邊的人群中一條人影騰空躍起,右手一掄,將綁在繩子上的飛抓甩在吊橋上鉤住,接著一纏一繞,將手臂緊緊纏繞在繩子的尾端,蕩秋千似的蕩過護城河,左手一撈,抱住快要落地的史邁虢,趁右手纏繞的繩子去勢將衰未衰之際,足尖往城牆上一點,借繩子的反彈之力蕩迴原先站立的地方。這幾下兔起鶻落、一氣嗬成,在眾人看來不過眼睛一花而已。


    史邁虢正自慶幸大難不死,不料半邊身子一麻,又被那人點住了要穴。


    “快讓他們打開城門,不然的話,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史邁虢亦驚亦怕,完全沒有了適才的驕橫,一迭連聲地喊道:“開門,開門。龐成,你他娘的聾了嗎?還不趕快打開城門。”


    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響過後,高懸的吊橋終於放了下來,城門也正在徐徐打開,那人提著半身僵硬的史邁虢,率領眾人一起踏上吊橋,向城門走去。


    “關上城門,拉起吊橋。”城門之內,傳來一聲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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