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正要離去,隻聽翁雋鼎接著說道:“之所以無從考證,是說這副對聯的前身本是四言聯句,出自一幅不知名的畫作之中,而老先生剛才吟出的‘輕風扶細柳’則是從那四言聯句變化而來。”


    眾人看那老學究頻頻點頭,才明白並非是眼前這位公子才疏學淺,而是事實如此。這樣一來,眾人瞧熱鬧的興致又來了,心想此人說不定真是飽學之士,過那三關也有可能,這樣說來,倒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姑且多看一迴熱鬧。


    隻聽翁雋鼎接著說道:“說起來,那無從考證的原聯變化為‘輕風扶細柳’,算是一件楹聯軼事。卻說宋代大文豪東坡居士蘇軾,與同時期的江西詩派開山鼻祖山穀道人黃庭堅亦師亦友,甚為投契,被時人並稱‘蘇黃’。一日,東坡居士與小妹、黃庭堅一起賞畫,那畫上一副題聯格外有趣:‘輕風細柳,淡月梅花’,看是四字聯,中間卻各空一字。小妹是一時無雙的才女,忽發奇想建議在中間空白的地方各加一字成為五言聯句。東坡居士與黃庭堅在當時文壇可是威名赫赫,此時哪能示弱?於是黃庭堅搶先便對:‘輕風舞細柳,淡月隱梅花’。小妹聽罷輕搖螓首,以為勉強過得去,但不能算最佳。蘇軾略一思索,便對為‘輕風搖細柳,淡月映梅花’。小妹聽罷雙手連搖,還是不肯承認是最佳情境。東坡居士忍耐不住,問妹妹道:‘看來,還得領教賢妹的大手筆了’。小妹聞言微笑,緩緩吟道:‘輕風扶細柳,淡月失梅花’。東坡居士、山穀道人聽後,不禁拍手稱好:‘扶’字不僅寫出風的輕柔和柳的纖弱,而且寫出了風與柳的親昵之態,因而更為形象生動;‘失’字也較‘隱’、‘映’貼切,既強調了月光的皎,又兼顧了梅花的潔,突出了兩者融為一色的景象,意境更加吻合貼切。故此,雲小姐所寫‘輕風扶細柳’應對‘淡月失梅花’。請問老先生,在下這樣解釋,可有資格闖那第一關否?”


    “當然,當然,公子請。”老學究連忙遞過那淡藍色信箋。


    那管家一旁聽得清楚,也與翁雋鼎打招唿說:“老朽這裏為公子帶路,公子請隨老朽進門。”


    翁雋鼎對老學究彎腰施了一禮,又向陳文祺揮揮手,就跟著那管家步上雲府大門口的台階。


    陳文祺追著翁雋鼎的背影喊道:“翁年兄,請記住你剛才說的話。”


    翁雋鼎迴過身朝陳文祺重重的點了一下頭,轉身隨同那管家消失在大門後麵。


    且不管陳文祺與圍觀眾人在門外有何猜想,單說翁雋鼎隨同管家進入雲府之後,管家返身關上大門,對翁雋鼎言道:“請公子將信箋中的紙條拿出來看看。”


    翁雋鼎依言抽出紙條,上麵寫著:“飲酒。”


    翁雋鼎看罷且疑且歎,這是什麽“關”?莫非這雲老爺子是個“酒中君子”、要挑個酒量大的女婿陪他日日把盞言歡?真若如此,這富豪的門風不過爾爾。不過自己本就是來瞧瞧熱鬧,今日一過,他是酒仙也好、酒鬼也罷,與我何幹?


    正胡思亂想間,管家從他手中接過紙條,說道:“請公子在此稍候,老朽去安排一下。”說完匆匆離去。


    少頃,管家將翁雋鼎引至一個房間。房間正中放著一張八仙桌,已有三人圍坐在桌前。桌子中間放著一高一矮兩個酒瓶和一個小酒壺,四方各擺著一個大碗,兩個酒瓶中已經裝滿了酒。管家請翁雋鼎坐在臨門空著的一方,指著三人向他介紹道:“上首坐的這位,是雲府二老爺,也就是我家小姐的二叔;在您左、右兩邊坐的這二位,是我家小姐的堂兄,小姐平時叫他們三哥、四哥。權且您就隨小姐一樣叫吧,也算討個彩頭。小姐設的這一關也很簡單,就是請公子當個酒令官,將這一斤酒斟給大家喝完即可。”


    “就這麽簡單?”翁雋鼎意外地問道。心裏想莫非眼見期限將到,雲老爺子著急,便“撿到籃裏就是菜”?


    官家點點頭,重複了一句:“就這麽簡單。”


    翁雋鼎心想,任你如何打算,我可是決定不過第三關。遂抱拳團團一揖,說道:“在下翁雋鼎見過二叔、三哥、四哥。能與您三位共飲一桌,甚感榮幸。”說罷提起小酒壺準備斟酒。


    “慢。”“二叔”伸手按住酒壺,望著翁雋鼎一笑,說道:“我有個習慣,逢酒必喝四兩整,少飲一錢不爽,多喝一錢便醉。”


    “我們倆也是如此。”“三哥”指指自己和“四哥”,接著說道。


    翁雋鼎心道,這家人為何都是如此“精準”的酒量,多喝一錢、少喝一錢都不行?


    沒容他想明白,“二叔”將兩個酒瓶和小酒壺擺在一處,對他說道:“這兩個酒瓶別看高矮不一樣,它們可都是一樣大小,裝滿酒都是半斤。這個小酒壺裝滿了是三兩。現在桌上包括公子您在內共四位,我們每人喝四兩,剩下四兩請公子自飲。現在請公子用這隻小酒壺將這一斤酒均分給四人。”


    翁雋鼎總算明白了,原來是籍此考察自己的智力。


    翁雋鼎略一思考,便從高瓶中倒出一小壺酒,斟給上首的二叔,向二叔施了一禮,說道:“四人當中,二叔是長輩,請二叔先飲三兩。”


    二叔微微欠了一下身子,雙手捧起麵前的大碗,對大家說道:“既然如此,我就占先了。”說完,將碗中酒喝了一大口。


    翁雋鼎又以高瓶中的酒將小酒壺倒滿,然後將高瓶裏剩餘的酒斟在三哥麵前的碗中,對三哥說道:“這瓶酒已經倒出兩壺,裏麵還剩餘二兩。依照長幼順序,第二杯酒理應由三哥來喝。請三哥先飲二兩。”


    三哥雙手捧住碗站起來,一口喝下,將碗口朝外一亮,說道:“有僭了。”


    翁雋鼎將小酒壺裏的酒倒進高瓶中,再將矮瓶中的酒倒滿一壺也倒入高瓶之中。然後對四哥說道:“您們三人中,四哥最小,所以在下隻能請您排在第三位,而且這次請您先喝一兩。請四哥海涵。”


    四哥笑著說道:“既然請公子斟酒,當然按公子的意思辦,在下悉聽尊便。”


    “多謝四哥理解。”翁雋鼎說著,又從矮瓶中倒出一壺酒,對四哥說道:“在下已經往高瓶裏倒了兩壺酒,還須二兩便可裝滿。”說完提起酒壺將高瓶倒滿,再將酒壺中剩餘的酒倒在四哥麵前的碗中,說道:“這是一兩酒,請四哥飲用。”


    四哥也不多話,端起大碗一飲而盡。


    “二叔和兩位哥哥都已喝過,在下如不陪喝一點,似乎有點失禮。在下也和四哥一樣,先飲一兩。”翁雋鼎說著,從高瓶中倒出一壺酒,說道:“現在,高瓶裏有五兩酒,矮瓶中有二兩酒,壺中三兩酒,是也不是?”


    三人均點點頭。


    翁雋鼎拿起矮瓶,將瓶中剩餘的二兩酒倒進高瓶,此時高瓶中已是七兩酒,矮瓶則完全倒空。翁雋鼎將壺中酒倒入矮瓶,又從高瓶裏倒出兩壺倒入矮瓶,這樣一來,矮瓶已是滿滿一瓶酒,而高瓶和小酒壺中各剩一兩酒。


    翁雋鼎將高瓶裏剩餘的一兩酒倒在自己麵前的碗中,將小酒壺裏剩餘的酒倒入二叔的碗裏,說道:“二叔,您老的四兩酒已全在碗中,在下陪您飲幹碗中酒如何?”


    “好。”


    兩人將杯輕輕一碰,一口見底。


    翁雋鼎自矮瓶中倒出兩壺酒,分別給四哥和自己斟上,剩餘的則倒在三哥的酒杯之中,向他們說道:“二叔已經喝完,咱們晚輩也當一飲而盡,來,幹了此杯。”


    站立一旁的管家輕輕撫掌,上前說道:“公子果然天資聰穎,不僅分酒絲毫不差,合乎道理;而且長幼有序,彬彬有禮,合乎人情。老朽實在佩服。”


    翁雋鼎放下手中空杯,謙遜地說道:“多承謬讚。實是雲小姐悲天憫人,不忍過於為難在下,故爾出題容易了一些,讓在下僥幸過關。”


    “哈哈,公子不但聰明機敏,而且不矜不伐,實在難得。但願公子順利過關,日後老夫則多一酒友也。”二叔拈須一笑,顯然對翁雋鼎看得還挺順眼。


    翁雋鼎向桌上三位逐一施禮,離席跟隨管家走進另外一個房間。那房中與府外彩棚一般,一個大大的書案上堆有數個信箋,隻是顏色為淺黃。書案後麵亦端坐一人,年紀四十出頭,身材魁梧,似乎更像習武之人。翁雋鼎心道,第一關試智力,看來這一關要試武技了。舉凡大族大戶人家,都有家傳絕學,其子弟都要學點武藝,一為健體二為防身。在嶽陽,翁家勉強也算望族,翁雋鼎自小也習練過一點功夫,但算不上高手,隻是身體比較健壯,臂力在族中子弟中可算首屈一指。


    翁雋鼎本來就是衝著好奇而來,根本不在乎能否過關,因此並不在意,按管家的指示,隨手拿起一個信箋,轉手交給案後那人。


    那人如同先前彩棚之內那老者一般,用詫異的眼神瞪著翁雋鼎。在此之前,僥幸能過第一關的,到此以後總是患得患失,不停的翻揀,拿起來怕是揀到難題,放下去又怕丟了機會,哪個不是猶豫再三?翁雋鼎如此隨意一取,自然讓他吃驚。


    猶疑了片刻,那人伸手接過淡黃信箋,飛快地瞄了一眼信箋封麵,吟道:“寸土為寺,寺旁言詩,詩曰:明月送僧歸古寺”。


    翁雋鼎一聽,心裏不免有些感概。這位雲小姐選中這副對聯,大約也如故事中的女主角一般,既有對遇見如意郎君的向往,又隱含寧願終身不嫁也不降低標準的執著。想到她如果在七日之中無人能過三關的話,難道真的就要陪伴爹娘終老此生?


    桌後之人見翁雋鼎遲遲沒有說話,以為他不知此聯的來曆,便寬慰地說道:“公子不必難堪,三日以來,似公子這般能過頭一關的少之又少,即便第二關不過,出去之後也不算丟人。何況剛才公子是信手一拈,自然會出意外,若公子仔細挑揀的話,也不至於……”


    翁雋鼎搖搖手笑著說道:“謝謝先生包容,是在下一時走神,耽誤久了。這副對聯史載不詳,出自一個傳說。說是古時有一相國小姐,不僅美貌非常,而且頗有文才,故爾到了碧玉年華,央媒前去提親者不斷,但相國小姐均不答應,她對提親者言道,一不要彩禮,二不論窮富,隻要能對出下聯即可。她的上聯是:‘寸土為寺,寺旁言詩,詩曰:明月送僧歸古寺’。此上聯修辭手法非常奇特:‘寸土為寺’、‘寺旁言詩’均為拆字法;‘寺’和‘寺’,‘詩’和‘詩’又都是頂真手法;‘月’又是‘明’中的一部分,也是拆字法;末一字為‘寺’,與第一句末的‘寺’重出,是對照唿應。正是因為修辭奇特,此聯過了許久也無人能對。相國夫婦愛女情深,勸她不要固執。但她仍不灰心,耐心等候。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等到第三年,一位姓林的書生赴京趕考,看見上聯覺得有趣,便對出下聯:‘雙木成林,林下示禁,禁雲:斧斤以時入山林’。此聯對得工整無暇,珠聯璧合,堪稱絕對。相國小姐三年的執著等待,終於遇見知音,於是兩人永結秦晉之好。”


    桌後那人頻頻頷首,說道:“公子廣見洽聞,在下佩服。但公子適才稱那個林公子對出的下聯是‘絕對’,難道除此之外竟無妙對了?”


    “那倒不是。中華文化博大精深,隻是常人見識有限,未能嫻熟運用而已。”


    “如果請公子再對下聯,不知可否能成?當然,這個全憑公子決定,不影響公子繼續闖關。”那人試探著說道。


    “平日對這個傳說,在下隻是聽聽而已,並未想過續對問題。既然先生提議,在下姑妄一試。”翁雋鼎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對桌後那人說道:“在下獻醜了,下聯為:‘禾火逢秋,秋添心愁,愁問:果木遍地何悲秋’?”


    那人擊掌讚道:“好一個‘果木遍地何悲秋’。公子果然高才,傳說中三年未得的下聯,公子在須臾間便能對出,而且對仗之工整,絲毫不輸傳說中的林公子。”說完抽出淡黃信箋中的紙條,笑著遞給翁雋鼎:“這便請公子闖關罷。”


    翁雋鼎接過紙條一看,上麵亦是寫著兩個字:掛匾。翁雋鼎不禁啞然一笑,心想這個林小姐的確是衝著過日子來選擇夫婿的,頭關、二關均是考未來夫婿做家務活的本事。


    及至看到要掛的牌匾,翁雋鼎再也笑不起來。牌匾選用小葉紫檀木製成,質地堅硬,紋理細密,人稱“帝王之木”,非一般木材所能比。長一丈二尺,高四尺五寸,厚六寸,重逾三百斤,上書“忠厚傳家”四個遒勁大字。匾要掛在二門的廊簷之上,雲府玉砌雕闌、氣勢恢宏,簷高在兩丈左右。憑一人之力將這塊三百餘斤的牌匾掛到二丈高的簷上,委實艱難。


    翁雋鼎對著牌匾上方用來懸掛的兩個大銅環發了一陣呆,站起身來向侍立一旁的管家問道:“你家小姐可曾限定要用什麽方法將此匾掛上?”


    管家搖搖頭道:“隻要以一人之力掛上,用什麽辦法並無限製。”


    “既然如此,在下便要取巧了。”


    “悉聽尊便。”


    翁雋鼎雙手抱住牌匾的一端,試著往上一抬,感覺還不算很吃力,便將手移至牌匾正中,吐氣開聲,“嘿”的一聲大吼,將牌匾抱起來,一步、兩步、三步……走到掛匾之處下方放下,請管家拿來兩根粗壯的棕繩,將其中一根棕繩的一端牢牢係在左邊的大銅環之上,另一端握在手裏。


    翁雋鼎站起身,抬眼望了望廊簷上預先留作掛匾的粗大榫頭,又是一聲大喝:“起”,平地躥起一丈多高,伸手一撈,右手抓住上首那隻粗大榫頭,左手將棕繩迅速穿過榫頭上方的巨大橫梁,從另外一麵扯出,拉著它飄落在地上,挽在上首的立柱上。繼而又拿起另一根棕繩,如法炮製。


    準備工作做完後,翁雋鼎開始牽拉牌匾。盡管牌匾沉重,但翁雋鼎的臂力驚人,隻是兩根棕繩相距八尺,無法同時牽拉。翁雋鼎依然從上首開始,將牌匾左端拉離地麵三尺左右,把棕繩在上首立柱上打了個“拉繩結”,這種結受力時越拉越緊,失掉拉力時容易鬆脫,甚是適合今天這個場合使用。然後又去牽拉下首的棕繩,將牌匾右端拉離地麵六尺左右。左右交替牽拉幾次後,牌匾已升至廊簷之上。


    站立一旁的管家和那魁梧漢子看到翁雋鼎毫不費力的將牌匾牽拉到廊簷之上,一時舌撟不下。


    翁雋鼎結緊兩邊的棕繩,再躥上廊簷調整牌匾左右的位置,記住高低誤差,落地後將牽拉的棕繩或收或放,使銅環與榫頭上下左右對齊,銅環與榫頭之間隻有不到三寸的距離,這時隻須使勁一推,便可將銅環套入榫頭。


    但翁雋鼎這時發現,銅環與橫梁之間的棕繩不足一尺,牌匾又是沉重非常,水平推動三寸實非易事。而且推動三寸之後,銅環高度必定略有上升,並未掛住榫頭,受牌匾重力的牽引,很快就會反彈迴來。除非在銅環套入榫頭的瞬間,下麵有人迅速鬆開棕繩,借助牌匾的下墜之勢掛在榫頭之上。可問題是,闖關規定隻能以一人之力掛上牌匾,哪有旁人協助?


    有沒有辦法使銅環套入榫頭之後不會反彈?有!在兩個大銅環上再係上棕繩,在榫頭所在的橫梁後麵再找一根橫梁橫穿而過,向後斜拉並將拉繩打結固定,然後解去之前的兩根棕繩即可。可翁雋鼎躥上廊簷一看,頓時失望。原來,這根橫梁後麵並無另外的橫梁。


    翁雋鼎思索良久,決定在推動銅環套入榫頭的同時,用刀斬斷棕繩。翁雋鼎飛快地將一些細節和可能出現的情況想了一遍,確信有九成的把握之後,向管家要來一把鋒利的短刀,深深吸了一口氣,躥上牌匾上首銅環之處,左手往匾上猛力一擊,銅環應聲套入榫頭,就在棕繩緊貼橫梁的瞬間,右手鋼刀已然斫下,棕繩被橫梁所阻,並無彈性,一下便被鋼刀斫斷,牌匾失去棕繩的牽拉,立刻掛在榫頭之上。眾人正要喝彩,哪知牌匾另一端受到震動,晃蕩不已,帶動已經落到榫頭上的銅環向外滑出。翁雋鼎事前已經想到這個細節,因此並不慌張,丹田之氣一提,止住身體下落之勢,左掌再次一擊,將快要滑出榫頭的銅環重新推了迴去。


    說時遲那時快,這幾下兔走鶻落,隻在彈指之間。


    牌匾一端已經掛住,另一端就好辦的多。翁雋鼎故伎重施,這次因沒有另一端的搖晃,故爾一蹴而就。


    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原先坐在書案後麵的那個魁梧漢子,對翁雋鼎推匾斫繩大感佩服。躥升推匾或躥升斫繩並不難,難的是二者要拿捏得分毫不差:牌匾推晚或棕繩斫早了,銅環沒有套入榫頭;牌匾推早或棕繩斫晚了,牌匾受棕繩牽引必然反彈,套入榫頭的銅環必會再次滑出。


    魁梧漢子走到正收拾棕繩的翁雋鼎身旁,接過他手中的棕繩,說道:“簷上掛匾,若非才智、力量、輕功三者兼備,實難做到。適才公子所為,顯得遊刃有餘,在下由衷的佩服。第二關已經通過,請公子這就去闖最後一關吧。”


    翁雋鼎點點頭,跟隨管家走進二門,來到後院一個幽靜的閣樓外麵,管家指指閣樓對翁雋鼎說道:“這裏是我家小姐的閨房,老朽不便相送,公子請自行上去。”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這時閣樓上麵出來一個黃衣少女,雙手端著一個蓋著紅布的托盤,語氣輕盈的喊住管家:“柴叔請留步。”


    敢情這個管家姓柴。


    柴管家轉過身來,望著黃衣少女說道:“雁兒,什麽事?”


    黃衣少女匆匆走下閣樓,快步走到柴管家跟前,輕輕地對他說了幾句,眼角不時瞄向翁雋鼎。


    聽完黃衣少女的話,柴管家神色大為詫異,但又很快恢複如常,接過黃衣少女手中的托盤,來到翁雋鼎麵前,有些為難地說道:“我家小姐傳出話來,不欲公子過這第三關。今日耽誤了公子許多時間,這十兩黃金權當賠禮,請公子收下。”說罷將托盤上的紅布掀開,遞到翁雋鼎手上。


    翁雋鼎一聽,不免有些惱怒。本來自己既不圖她家的萬貫家財、也不稀罕她的如花美色,可這富家小姐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作派令人反感,難道有錢便可以不顧信義,為所欲為?


    翁雋鼎推開麵前的黃金,憤然說道:“在下此行,並非賣藝誆錢,而是衝著貴府小姐設立的三關而來。如果雲小姐言而無信,豈不遺笑於天下?”


    “這……實在是……”柴管家囁嚅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無奈之下,向那個叫“雁兒”的黃衣少女丟個眼色。雁兒會意,忙向閣樓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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