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剛結束,卻是豔陽高照,跟昨晚那種陰沉的氣氛完全不符,就像是昨晚隻是一個幻象一樣。


    這日早朝因為有幾個官員吵著經費的問題耽誤了些時間,害的兩人連早飯都來不及吃,命仆人去買了幾個烙餅,邊趕路邊吃了,就當做是充饑了。


    到營門口的時候,正好是剛到巳時,兩人馬不停蹄的就到了校場。


    許是這幾日衛清玄幾人抓得緊,倒還真是讓他們在巳時的時候基本都到了,校場上滿滿當當都是人。


    慕子衿轉頭給夏輕塵使了個眼色,夏輕塵就沒有上訓話台,轉身就走了。


    慕子衿上了台,看著台下那站的東倒西歪的士兵,又瞥了一眼滿臉擔憂的幾名統製們,揚聲道,“今日也沒別的什麽事,就是聽說有那麽幾個人總是覺得我的軍規是放著玩的?”


    下麵的人正麵麵相覷的時候,就見天狼騎直接衝了進去,不一會兒就抓了幾個人出來按著跪在了最前方。


    領頭一人大罵道,“慕子衿!你搞什麽幺蛾子!快放了老子,不然我爹一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慕子衿負手站在台上,連正眼都不給他,“你爹?吏部尚書曹大人?你覺得他管得著我?”


    “你不過是一個從三品的小小的統領,我爹可是從一品大官!”


    “你爹是從一品大官,關你何事?”慕子衿挑眉,“你要這麽說的話,你爹從一品大官,我爹還是本朝侯爺;至於你,我好歹也是從三品官員,你又算個什麽東西?”


    那位曹公子哽了一下,他怎麽忘了這茬子事,跟慕子衿拚爹?除了皇室中人誰能拚得過人家,異姓王侯本就不多,更何況慕家還有封地。


    “再說了,參軍入伍者,不問出身,我管得你入伍前是何身份,進了軍中,是虎你也得給我臥著!用在外麵的身份在軍中橫行霸道?那是自尋死路!”


    曹公子身體一震,猛地抬頭喝道,“慕子衿!你想幹什麽!”


    慕子衿從一旁的令簽筒裏抽出一支,拿在手中把玩,“殺人命者,以命抵債,天經地義!”


    “你敢殺我!你可知我們曹家在何人麾下?”曹公子慌了。


    “何人麾下?難道不是陛下麾下,你們還當了其他人的奴仆?”慕子衿挑了挑眉。


    “我...”曹公子猛地收住了口音,這一句話可不能隨意應。


    曹公子正絞盡腦汁想著怎麽躲過這一劫,眼角餘光卻見天狼騎捧過來十把大刀,一排在他們麵前站定。


    夏輕塵捧著第十一把刀,上了台,遞給了慕子衿。


    慕子衿右手接過大刀,左手拿著令牌走下台去。


    “你繼續說?”慕子衿在曹公子麵前站定,眼神冰冷。


    曹公子徹底慌了,“慕子衿你敢殺我,我爹絕不會放過你的!”


    “哼。”慕子衿冷哼一聲,將左手令牌插在了腰裏,右手一揮,人頭落地。


    鮮血瞬間染紅腳下土地,那無頭屍首倒下。


    被壓在曹公子身後的那些個往常囂張跋扈的貴族公子瘋了一般的磕頭,甚至有兩位直接嚇到失禁。


    慕子衿把令牌一拿出來,往地下一擲,“斬!”


    刹那間,寒芒閃爍,血雨漫天。


    休說是下麵的士兵們,就算是站在台上的衛清玄幾人都站不穩了。


    這裏多少人仗著自己的權勢,對著那些平民百姓說殺便殺倒也不是新鮮事了,但是今日殺的,可不是什麽無權無勢的百姓。


    而是吏部尚書的獨子,以及多家府上的子孫們!


    直到今日他們才知道,他們這位統領,根本就不是之前表現出來的那種由著手下人胡來的性子。前幾日他不來管,分明就是故意的。


    慕子衿暗地裏冷笑一聲,開什麽玩笑,沙場上什麽事沒見過,後台又不是不硬,還怕得這幾個人了?


    台下一片混亂,慕子衿卻早已經繞了一圈又迴到了台上,順手又取下一枚令牌,又將懷中厚厚一本的軍報拿出來,將兩物同時擲於地上,“罰!”


    簡簡單單一個字,卻像是晴天霹靂一樣砸到了下麵的士兵身上。


    前後一聯係,還有什麽不知道的?那軍報上寫的是什麽還用說?


    夏輕塵早早就把幾個督戰隊拉了出來,跟著天狼騎一起按著謄抄的軍報把人一個個抓出來,該揍的揍,該罰的罰。


    一時之間,校場上哀嚎聲遍野,上千人同時挨軍棍,這種場麵以往何曾見到過。


    慕子衿又命人在校場周邊大聲朗讀十七禁律五十四斬,美其名曰給他們加深印象。


    慕子衿做事速度極快,在這之前又根本沒有預兆,以至於根本沒有人反應過來說是要去報信,等到迴過神來的時候,人頭落地,該打的也全給按在刑凳上挨軍棍了。


    慕子衿把命令下了以後,下到台下,把那些個頭顱全部踢開,清出一塊地方,就站在那裏監刑。


    行刑中間來了好幾波士兵,說是門口有人求情,全給慕子衿趕了迴去。


    直到最後一個人的軍棍挨完,慕子衿這才一揮袖子,看都不看台下的一片狼藉,迴堂裏去了。


    統計的一交上來,今日斬了領頭作亂的二十八人,這二十八人中,有接著全是胡作非為的,也有那在軍營中帶頭喝酒鬧事不尊軍規的。


    而被判了軍棍的,共有一千五百七十三人,死在這棍刑之下的,又有十七人。


    那吏部尚書得知消息,正急的跟火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著呢,又聽得人報,說是自家那個寶貝兒子,已經是人頭落了地,大叫一聲,昏厥過去。


    不隻是他,那些個後來得到消息死在軍法之下的家庭更是哭嚎震天。


    這四十五個死在軍法之下的士兵中,有十七人的家庭族內都有人坐到了五品官以上,這十幾戶人家約好了,當日晚上跑去堵慕府。


    結果,慕子衿留了十名天狼騎看家,自己卻沒迴來,這夥人堵了個空。


    這些個官員們悲痛萬分,派了人堵在慕府門前,擺明了想找慕子衿討個說法。


    第二日早朝,慕子衿直接從軍營出發,趕到了皇宮門前,還專門提早了一個時辰到,那些個想提早半個時辰到逮慕子衿的又沒成功,直到進了宮門才看到慕子衿早已經進去了,個個恨的牙癢癢。


    辰帝剛一踏進殿內就覺得氣氛不對。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話音甫落,右邊就晃出來吏部尚書。


    “老臣啟奏陛下,京城衛慕統領治軍無方,肆意濫殺,殘殺京城衛士卒,老臣的犬子不過是得罪了慕統領,便慘遭殺頭大刑,還望陛下看在老臣兢兢業業多年,為老臣主持公道啊。”這一番話說的那叫個聲淚俱下啊。


    從這位曹尚書出列的時候,慕子衿已經猜到這位老大人要說什麽了,隻是瞥了一眼那人的背影,複又將目光老老實實地看向了笏板。


    旁邊又閃出督察院的一名給事中,“陛下,慕統領新上任便草菅人命,實在是前所未聞,臣懇請陛下,嚴懲不貸。”


    就在這時,顧禦頃出了列,“陛下,臣記得數年前,慕子衿還為護手下士卒闖了郡城,說慕子衿草菅人命,不愛士卒,恐怕不是真的。”


    慕子衿側了側身看了顧禦頃一眼,正好跟顧禦頃對視上了,兩人相視一笑。


    有個兄弟,挺好的。


    又連著幾名苦主,邊說邊哭,打斷了顧禦頃對慕子衿的維護,一時間,朝堂上一亂,眾臣的視線全部盯在了慕子衿的身上。


    風波正中心的慕子衿麵色不變,中規中矩地站在原地。


    辰帝坐在龍椅上,眉頭一皺,“子衿,事情緣由到底如何,你且說清楚了。”


    慕子衿這才出了列,先躬身行了禮,“迴陛下,臣七日以前頒布軍規,令手下士兵研習遵守。然而七日之內,依舊有人目無軍紀,挑釁軍規,因而才按照軍規軍紀,懲戒手下士卒,所有行刑皆按照軍規處理,並未有任何不妥之處。”


    “斬殺士兵之事,可有?”


    “有!共二十八人處以斬刑。”慕子衿迴道。


    “二十八人?慕統領倒還真會給自己推脫罪責。”那給事中指著慕子衿,“據我所知,昨日死了四十五名士卒!”


    慕子衿猛一迴身看著人,“確實,死亡人數是四十五,但處以斬刑的隻有二十八,另外十七人犯重罪,處軍棍,沒挺過去。”


    “嗬,沒挺過去?誰知道是不是你命人做了什麽手腳!”那給事中一甩袖子,抬著頭瞪著人。


    “做手腳?我同他們無仇無怨,何必做手腳?”慕子衿怒氣有些被激起,但還是忍耐住了,他最反感有人給他帶帽子。


    “誰知道你們有沒有什麽恩怨?再說了,身為將軍,理應愛惜手下士卒,而你卻肆意殘殺,你可還知為將之道?”給事中一點都不饒人。


    慕子衿上前一步,“哦?我不知為將之道?我怎不知還需文臣教武官為將之道?”


    “至少我還知手下士卒如同衣袍,不可輕易損傷。總好過某些武將不知疼愛好!”給事中明顯已經是準備妥當,專門今日來問責的。


    慕子衿不理那給事中,轉身向著辰帝一拱手,“臣十三歲便入伍,從軍五年,亦領兵五年,自是知道士兵如兄弟手足。但卻也深知軍規軍紀如同軍魂,倘若沒有軍規軍紀,軍非軍,將亦非將!”


    “強詞奪理!”那給事中揚聲,“一直用軍規軍紀搪塞,我看你分明是故意找茬,要害死這幫士兵們!”


    慕子衿霍然轉身瞪著那給事中,為將的氣勢猛地散發出來,“你說我在搪塞?好!那我一條一條數給你聽!”


    那給事中嚇得後退兩步,“你!你敢在陛下麵前放肆?”


    慕子衿不管這一句問責,從袖中取出一份章表,“曹公子不僅在營內帶頭酗酒鬧事,打傷不少老兵,還在外麵囂張跋扈,穿著京城衛的校服在街上帶人橫行霸道,奸殺民女!


    “除此外,另外二十七名被判斬刑的士兵無一不是夜夜醉酒,點卯不至,訓練不往,甚至有人帶妓.女入營,在營中行苟且之事!


    “被判軍棍死於杖下的多是幾位領頭者身旁兄弟,隨著他們胡作非為,多罪並罰,因而被處以重責!


    “每條每項具有記錄在此,給事中大人可想看看?”


    這一番話,那吏部尚書臉色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辰帝麵沉如水,“呈上來!”


    自有侍從接過了章表遞到了辰帝眼前。


    辰帝僅僅隻是看了前麵幾個,怒氣衝天,根本沒看完就直接將奏章扔到下麵,“曹尚書!你可有何話可說?”


    帝王一怒,誰能與之相抗?


    曹尚書哆哆嗦嗦地跪到了地上,一言不發。


    風向已變,這場早朝鬧劇到這裏也就差不多結束了,誰輸誰贏,已經能看得出來了。


    “陛下,辰王殿下請見。”一聲稟報聲打斷了殿內如同冰窖一樣的氣氛。


    “宣!”


    朝臣們竊竊私語,從來不過問政事的辰王殿下,今日怎地,破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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