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的餘光始終想透過殿門的阻攔望進其中,不由得會心一笑:“大喜的日子,何必急著迴去?新婚夫婦的喜氣,誰還不想沾沾呢?哀家在京中也待不得幾日了,便想來瞧瞧這新皇後的日子過得好不好。”


    南諶苦笑,“陛下與娘娘成親已經很久了,今日不過是為娘娘補些禮節,皇後娘娘早些迴去休息吧。”


    “小別勝新婚。”皇後說得是理直氣壯。


    南諶努力去忽略二人所謂的小別僅僅是別了一個下午而已。


    甚至可能還不足一個下午。


    想通一切的南諶臉色一黑:“太後娘娘若是想偷聽什麽,至少裝裝樣子,別這般明目張膽。”


    至少也該找個他幾乎看不到的角落吧?


    皇後狐疑的眯了眯眼,挑眉看似要發怒,卻是挑釁的反問南諶:“那南侍衛在門外如此守著,又是想做什麽?”


    不得不說,皇後的話同樣是一針見血。


    南諶的臉色一向是比尋常人要蒼白,然他今日聽了皇後的話,臉頰竟浮現了一絲極其明顯的粉紅。


    他這是老臉一紅。


    南諶別扭地轉過頭移開視線,十分生硬的解釋道:“屬下是奉命要為陛下守夜,不得離開。”


    皇後都不用細品,就瞧出了南諶今夜多半是與自己一個目的。


    隻不過這人還不敢多招搖。


    她不願與南諶拌嘴,南諶也不願接著爭辯些什麽,場麵便這般僵持於此,直到向夜闌帶著怒意的嚶嚀聲從殿內傳出:“薄昭旭!你——你別碰我腰,你要是再碰我一下,我就把你頭拍歪!”


    ……


    皇後與南諶相視一眼,皆是沉默。


    南諶覺得皇後平靜的目光仿佛是在責問自己,如是在問“你家主子一直都是如此的”?


    對於這些,南諶也很懵。


    畢竟他從未聽過向夜闌罵出這般大的動靜,甚至還叫囂著要把薄昭旭的頭拍歪。


    嗯,果然是個在他家主子心中格外不同的女子。


    薄昭旭勸說的話中帶著無限的寵溺:“但是……夜闌,不要胡鬧了,你再忍一忍,我如何會害你。”


    向夜闌聽起來不僅能把薄昭旭的頭拍歪,還能教薄昭旭做人:“都說了讓你別碰我!我,我自己一個人就行!你先離我遠一點……”


    皇後憂心忡忡的歎著氣,將南諶當作了感慨對象:“到底還是年輕人才有精力,無論何時都能如此胡鬧。”


    南諶訕然點頭,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這殿內的動靜簡直就跟打起來了似的,劈裏啪啦一頓響,南諶差點以為裏麵鬧了什麽刺客。


    未料薄昭旭忽然有些薄怒,同向夜闌嗔責道:“方才求我的是你,現在打我的也是你,向夜闌,你這女人好生不講道理。”


    什麽?


    南諶心裏咯噔一聲,自家主子寵妻心切,現在已經淪落到還要挨妻打的地步了?這家庭地位著實是安排的明明白白。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向夜闌哭腔未休,“我哪知道會有這種事!所以你就先別管這些了,先出去……”


    殿門忽然被人推開,好家夥,薄昭旭心道自己不過是推了個門,竟然有這麽多人差點跌倒在地,竟然站都站不穩。


    方才究竟有多少人索性直接趴在了門縫上偷聽,可想而知。


    “你們在此,究竟是想做些什麽?”


    薄昭旭一手捂著左眼眶,仍是不減昔日威嚴,待放下手掌,薄昭旭的眼眶處赫然是一道新生的淤青,此物似乎本就不該出現在薄昭旭的臉上,一時間違和感十足。


    南諶尷尬地咳了兩聲,隨即浮誇地抽劍想要衝進殿內,嚴肅道:“是誰傷了陛下?定是宮中有刺客吧,屬下這便進去將其緝拿!”


    他還未走出幾步,便被薄昭旭抓著肩膀攔了下來:“別以為朕不知曉你剛才在做什麽,趕緊去請太醫。”


    南諶連忙應是,畢竟薄昭旭這副如玉雕琢的容貌可謂百世難求,若真讓這麽一個淤青傷了好歹的,那還得了?


    然而太醫被請來以後,竟是先進殿為向夜闌診治。


    “唉,許是臣不該多言,但陛下和娘娘……做事還是該知些分寸,凡事小心一些啊,這傷了好歹的,總歸是犯不上。”


    太醫古板的神色間似乎還有絲暗中生出的匿笑,他悄悄瞥了一眼置於一旁的鳳冠,幾乎快散了架,還刮上了幾縷發絲,不難想象方才是怎樣的一出“劫難”。


    向夜闌欲哭無淚,難道她會知道薄昭旭與自己如此倒黴不小心——連摘個鳳冠都會閃了腰嗎?


    她分明看出來了,這個太醫就是在偷笑!


    宮裏的太醫,壓根就沒有嘴嚴一說。


    向夜闌已經能夠清晰的預料到,這位太醫是如何讓她摘鳳冠閃了腰的事在今晚傳遍太醫院,明天傳遍整座京城了。


    薄昭旭的神色更是十分複雜,他心知這種荒唐事,撐死也就能在向夜闌身上發生這麽一次了。


    太醫強忍笑意難度越來越大,不得不忙活起來掩飾一二:“臣已經為皇後娘娘開好方子了,按著這副方子去太醫院領藥,服上小半月便可痊愈了。不如,臣再問陛下瞧瞧這臉上的瘀傷?”


    還敢提起薄昭旭臉上這道瘀傷,向夜闌敬他是個漢子。


    薄昭旭遷就地點頭應允:“也好。”


    太醫問:“陛下的傷,是何外物所致?”


    薄昭旭與向夜闌皆是沉默,涉事人向某還扭頭瞧了一眼自己的腳。


    幸虧不用采集罪證。


    薄昭旭為保持鎮定而從容地吸了口氣,淡然道:“是磕到了木棱。”


    皇後宮中的木製家具不少,奇珍異玩更是走兩步就能遇見一個,所以不小心撞到了什麽東西,也是在所難免。


    太醫聽聞過,親自上前去為薄昭旭檢驗這淤青是否嚴重。


    以向夜闌的經驗來看,這樣的淤青至少要養十日,她“不懷好意”的與薄昭旭做著眼神交流,嘴角盡是同為病友的得意笑意。


    至少大家這半個月都不用見人了,豈不是美滋滋?


    薄昭旭道:“你一笑,我便知道準沒好事。”


    “對我來說算是好事。”


    向夜闌吐了吐舌,“我陪你一起養病,這還不算是好事?”


    哪想那太醫為薄昭旭檢查過傷口後,竟是如釋重負的大笑:“陛下放心,您的傷勢不算太重,臣為您開一副外敷的藥來活血化瘀,明日,至多後日,定是恢複如初,連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向夜闌一起養病的美夢,碎了一地。


    這冰冷的人世間,隻有被窩的溫度是溫暖的。


    向夜闌氣得頭疼想昏睡時,薄昭旭冷不丁地湊到了她的耳邊吹起了熱風:“看樣子,如今是我要陪你養病了?”


    嗬,男人真是令人討厭。


    ……


    向夜闌也是不知道該誇薄昭旭這男人太把照顧自己這件事落到了實處,還是應該早日看破這個男人的本質——他就是想要戲弄自己!


    就如太醫所言一般,薄昭旭眼眶處那枚不輕不重的淤青,隔日一早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向夜闌卻還要一臉不忿地趴在床上,臉氣得像是河豚。


    她盯著坐在床榻邊的薄昭旭,氣鼓鼓的詰問:“我就鬥膽問上那麽一句,您那麽一個不好甜食的人,舉著碟子在那做什麽呢?是它長的更好看?”


    薄昭旭的手中還端了一疊糕點,恰是向夜闌愛吃的那一口。


    他拾起一塊甜糕放到口中,戲謔道:“你喜歡,我便喜歡。”


    向夜闌對男人素來是很失望。


    為了維持自己最後的倔強,向夜闌不肯理會薄昭旭這廝的戲弄,直到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兩聲,向夜闌委屈至極,竟還把自己給氣出了眼淚。


    薄昭旭未說什麽,卻是將甜糕置於她身前,道:“你難不成真以為我會對你棄之不顧,讓你一個人忍受病痛無聊?著實有些蠢。”


    向夜闌馬上抓住了薄昭旭的手腕,咬了一口來宣泄自己的不滿。


    這麽好看的男人,怎麽和人沾邊的事一點也不幹!


    整整三日以後,向夜闌才總算是可以下床了。


    但也僅是能下床了而已,還走不出太遠的路,每日大部分的時間仍需臥在床榻上休息才行。


    當夜,皇後專程來同向夜闌辭行,還將自己珍藏的跌打扭傷藥全部轉交給了如今皇後宮中管事的宮人。


    皇後意味深長的和向夜闌解釋道:“我瞧你也是經常磕碰的性子,留神些總沒壞事,日後若是磕了碰了的,總歸能用得上……”


    向夜闌很想證明自己並非如此冒失,然而自己好像還真沒做過什麽不冒失的事。思前想後之下,向夜闌還是決定認下這口鍋:“多謝娘娘好意,您離開京城以後打算去何處,如今可敲定了嗎?”


    “走一路看一路罷。”


    皇後笑意苦澀地凝望著看不到盡處的宮牆,皇後宮的四周皆是紅牆,時間久了,大抵也就成了一座圍牆,一座牢籠。


    她感歎道:“我與你不同,我的前半生都活在束縛之中,我的家,是隻有方寸之地的監牢,我自小便被困在其中,入宮以後,亦不過是換了一座更加奢華的監牢而已,如今隻要能逃不出去,哪還在乎所逃是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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