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皇後這樣的女子,大抵皆是這樣的想法。


    “您能看開自然是更好了,人總歸是想走出去的。”向夜闌順著皇後的心意說下去,“那您打算幾時離京?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我這孤零零的人,哪還有什麽可收拾的東西。”


    皇後釋然的笑了笑:“能送人的東西皆已經送人了,今日來,也恰好是為你送東西。”


    這就有些難為她向夜闌了。


    怎麽別人都是什麽看起來很有意義的東西,到了自己這兒就成了各種的跌打扭傷藥?雖說也是好東西,但向夜闌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的樣子。


    又過轉二三日,向夜闌終是迴複是以往的精神,除了還不好跑跳,基本是與平時無異。


    她心裏惦記著一直沒什麽消息傳過來的武梓熙,這剛能走出一段路,便讓人攙著自己去小殿裏瞧武梓熙了。


    南諶在一旁守著,同向夜闌提起:“留在西夏國的探子來報,稱顧大人日日為世子妃吊唁,感懷已逝的愛妻,對外更是聲稱是華國刺客將其謀害後丟入火場,遲早要為亡妻討個說法,但始終未有什麽大動靜。”


    “他這是早便瞄準了華國,隻不過缺個動手的機會,如今可好,隻怕有了機會,他就要理直氣壯的攻打華國了。”


    向夜闌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她著實是因顧言晁的臉皮之厚而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那林海晏分明就是他親手所殺。


    可憐那林海晏生前要被顧言晁利用,死後還要被人利用,不得安生。


    南諶歎道:“陛下也是如此說的。”


    他與向夜闌的想法不謀而合也非一次兩次了。


    小殿裏燈光微弱,皇後宮中一直沒來得及調派什麽人手,到了小殿這邊更是沒什麽人,幾乎全靠照花與縣主府帶來的幾個丫頭強撐著。


    但今日的小殿格外安靜,向夜闌探探頭,隻瞧見照花一個人抱著熟睡的小世子,眼中盡是疲倦,口中還不忘哼著哄睡的童謠,讓小世子做個好夢。


    “照花,你們家縣主呢?”


    向夜闌問了句,竟把照花嚇得一哆嗦。


    她自認自己的態度既稱不上嚴苛,更稱不上問責,怎就把人嚇成了這樣,還差點把小世子給跌到了地上?


    照花手忙腳亂地將小世子再度抱穩在自己懷中,笑意盈盈地:“縣主隨人迴府去取些東西了,她說想在宮中多陪娘娘幾日,所以收拾幾件隨身的衣物,好在宮中小住幾日,娘娘是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事,就是惦記著她身子如何,所以想著來看看她。”


    向夜闌隨意尋了處坐下,與照花閑聊起來:“長朝縣主怎麽不直接和我說一聲,就迴去取衣服了?她身子還沒養好呢,這種事直接派人迴去做就好了,實在沒有合適的人手,還可以來找我啊,等她迴來了,我一準要和她好好說說。”


    照花訕然一笑,悻悻的附和著:“縣主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奴婢根本都勸不住她,她偏要一個人迴去取,說是咱們這些人不知曉她究竟要取哪件衣裳,還是得她自己迴去挑上一挑……”


    人都出去了,向夜闌自然也不好再追著說什麽。


    武梓熙遲遲都未迴來,向夜闌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與照花閑聊著,話過一刻,向夜闌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


    饒是武梓熙再怎麽使小性兒,她都是剛剛早產過不久,如何能咬牙迴到縣主府,隻為取兩件換洗的衣物?


    作為太後曾寵慣過的長朝縣主,宮中六局是時常為武梓熙備著衣物首飾的,哪還需她專程迴府。


    更何況,武梓熙當日的出血險情向夜闌與照花皆是曆曆在目,照花怎就放心武梓熙一人離開,自己又不跟著的?


    照花的臉色,也是十分的不對勁。


    “照花,你如實說,你說長朝縣主專程迴縣主府去取衣物,是不是在同我說謊?”


    向夜闌話音未落,照花先一步抱著小世子跪倒在地,低聲求饒:“皇後娘娘,奴婢不該說謊騙您的——但,但奴婢也是被逼無奈啊!”


    聽了照花的話,向夜闌一個頭能有兩個大。


    向夜闌長舒一口氣,努力不去與照花發火,隻將此時的焦灼留在心底,追問道:“你如實說,我不和你計較。長朝縣主人究竟去哪了?為何不肯與我說一聲?照花,你日夜照看她,她的身子如何,你應該比我清楚,你如今讓她離開宮中,實在是太危險了。”


    還未多久,照花便已經是哭得泣不成聲了。她哪能不知道武梓熙的境況適不適合離開宮中。


    向夜闌揉了揉額角,道:“南諶,待會讓人在京中好好搜搜罷。”


    照花冷不丁的開了口,像是要慷慨赴死去似的:“奴婢不能說!縣主曾說過,此事隻有奴婢與縣主才能知道,除非是逼不得已,否則奴婢不能說出去半個字……”


    好一個逼不得已。


    向夜闌忽覺自己簡直就是一個想限製武梓熙自由的大惡人。


    “照花,我隻是想知道她現在在哪,是否平安。”


    她神情嚴肅的歎了口氣,“我的確不比你與她親近,不比你了解她,但我的確很在乎她的安危,絕無任何惡意。若她臨走之前曾與你說過她不想被任何人找到,那我絕不會對她的去處幹涉半分,我隻是想知道她平安。”


    照花抽了抽鼻涕,她到底還是個與武梓熙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平白擔下了這些擔子,她又如何能受得住。


    她攥著袖子抹了兩把眼淚,哽咽道:“奴婢,奴婢也好害怕縣主出事,但縣主太過堅持,奴婢不想讓縣主忍下這些委屈,所以她讓奴婢幫忙瞞著這些事,奴婢便全部答應了……但到底去哪,縣主從未與奴婢說過半個字。”


    “長朝縣主離開多久了?”


    “兩日了。”


    照花的眼淚落在了小世子的臉上,小世子困意朦朧地睜開眼,拿肉乎乎的小手揮舞起來,如同是想接下照花的所有眼淚。


    這倒是讓照花想了起來,從床褥底下翻出了一封信,轉交到了向夜闌的手上:“娘娘,這是縣主曾留下的,說是何時實在瞞不住了,便將這封信交給您,縣主原本是想藏在小世子的繈褓中的,但,但奴婢實在是擔憂縣主的安危,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忍不住去偷看縣主留下的信上都寫了什麽東西。”


    此時的向夜闌覺得自己像極了給自家孩子太多壓力,迫使孩子在氣急之下留下一封信離家出走的嚴厲家長。


    盡管她萬般清楚,自己還真沒做過什麽限製武梓熙自由的事,然這感受真是出了奇的讓人感覺相似。


    向夜闌裁信的功夫,照花冷不丁的開了口:“娘娘,您說是不是因為縣主前些日子在宮宴露了麵,擔憂被那姓顧的再纏上,心中實在是害怕,所以便想著出去避避風頭了?若真是如此,那奴婢的罪過可就大了!”


    “不會。對於此事我也曾有所顧慮,但後來想了想,也並非是如此的。”


    向夜闌心平氣和地裁開信封,展開信紙之餘,從容的解釋:“長朝縣主彼時被罪臣顧言晁擄走,我從未對外吐露半個字,隻稱長朝縣主抱病在府上安養,如若京中真有能為他打探消息的探子,那此事他應當也會知曉。長朝縣主殉火一事他親眼目睹,哪怕知曉長朝縣主於前幾日在宮宴上露麵,應當也隻會當作是我找人假冒長朝縣主,好平息京中疑雲。”


    照花姑且放心地點了頭,靜候向夜闌閱信後的吩咐。


    她在心中悄然篤定,向夜闌方才裁了信,這會讀過以後,應當是要裁自己了……


    自己身為近身照顧長朝縣主的一品宮人,竟一聲不吭的放著還未出月子的武梓熙獨自離京,這罪過可真是大了!


    哪曾想向夜闌讀過那信以後,眉眼間竟是一點波瀾都沒有,哪像是要發怒的樣子?


    大抵也隻有向夜闌知曉讀了武梓熙所留下的這封信以後,她到底能頭疼到什麽地步去了。


    武梓熙的想法幾乎是與皇後不謀而合,她自幼被太後當作襯托自己疼愛晚輩的陪襯,比皇後更加清楚所謂的名位多能限製住她這樣手無實權的女子。然她離開的心竟也如此迫切,是向夜闌如何也沒想到的。


    許是皇後的孤行令她也起了相同的興致,索性與皇後結了這麽一個伴。


    南諶專注地等著向夜闌讀信後下令,遲遲未等來,便主動問詢:“皇後娘娘一行人啟程不過二日,屬下現在派人去追,應當還能將縣主帶迴來,您看是如何?”


    “追什麽?”


    向夜闌氣定神閑的反問一句,竟把南諶問得有些不知所措:“屬下看您很是挺擔心縣主遠行的安危,便以為您是想將縣主追迴來照顧著。”


    “許是是吧,我確實挺在乎長朝縣主的安危的,否則我又何必背著可能要承受的罵名幫她,何必當初將她從顧言晁的身邊救出來,還不就是因為我向夜闌將她當作了朋友,遇難了需我來拉一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主編王妃又炒緋聞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九丫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九丫草並收藏主編王妃又炒緋聞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