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便是謝曦隻是胡鬧,所謂“不懂事”,所以向夜闌怎能與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計較,竟然想要治謝曦的罪。


    雖然你武梓熙小產大出血昏了過去甚至很可能丟了性命,但我們家謝曦可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啊!


    古人誠不欺我,果然每個熊孩子的背後都一個更讓人心堵的熊家長,與之可稱得上是一脈相承,從根開始爛起。


    “謝小姐,我雖說要按律法處置你,但此事仍有前提——長朝縣主需得平安,她若有事,我讓整個謝府來為她陪葬,為你的胡鬧買賬,不過分吧?”


    向夜闌拂袖甩開了與自己拉扯求情的謝夫人,低眸俯視著謝家二人低卑的目光,終是深覺諷刺的冷笑一聲。


    “方才聽人說我脾氣好,那我也就直言一句,我向夜闌從來就不是什麽脾氣好的善人,睚眥必報就是我的本性。你們說我濫用權勢也好,仗勢欺人也罷,但長朝縣主的仇,我定是要替她討迴來的。”


    向夜闌於眾人的凝視下闊步而去,那些夫人們的反應卻與向夜闌所想的不同。她以為此時定是少不了被人戳著脊梁指責,說她不近人情、恃勢力淩人、欺壓臣女……單是把這些詞列下來,估計就能湊出一篇千字文章了。


    然而那些夫人僅是感歎了一聲向夜闌做事頗有魄力,便開始佩服起向夜闌的手腕有多雷厲風行了。


    小殿外,衣前蹭了一身血的照花同樣是心急如焚地原地躊躇。


    “如何了?”向夜闌匆匆趕過來。


    照花唯恐身上的血腥氣衝撞了向夜闌,連忙退後幾步:“太醫說,太醫說縣主的情況很危險,他也說不好,隻能盡力而為,至少也得保住縣主的性命才是……奴婢心想,隻要縣主能平安就好。那穩婆也說縣主的情況很不好,她多少年也才見過縣主一個這樣子的。”


    向夜闌亦是如此想的。


    那孩子本就不是武梓熙想要留下的,起初是太醫勸阻武梓熙顧及身子,而後又被顧言晁擄去數月,武梓熙更是沒有機會用藥。


    再之後,武梓熙的月份就已經徹底不適合用藥了。


    被血染渾的血水與清澈的井水在小殿的門檻處反複進出,漸漸的,宮人所打的井水越來越多,卻還是比不及顏色漸深漸濃的血水。


    照花一會兒嘀咕兩句六字真言,隔一會又嘀咕兩句三尊無量,不知究竟要信奉些什麽才能將武梓熙從鬼門關給拉迴來。


    太醫驀然扯著衣角從殿內走了出來,態度十分嚴峻的詢問向夜闌:“稟皇後娘娘,縣主應當是要生了,您看,可還要給縣主挪個地方?畢竟……”


    他欲言又止,恐也是覺得這麽做太無人性,簡直就是在輕賤武梓熙的性命,費了時間去挪地方,那一準兒是要出人命的!


    “挪什麽?有什麽可挪的?”


    向夜闌從聽了這話開始,氣就不打一處來,忙不迭地催促起眼前太醫:“凡事皆以縣主的性命為重,任何事都不必向我請示,趕緊迴去吧,那穩婆到底隻會接生,還是得有太醫在旁。”


    這都已經是危及性命的關頭了,那太醫竟然還要專程來問自己,要不要給武梓熙挪個地方生產?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照花同樣不滿的嘀咕著:“這太醫真是糊塗,都已經什麽時候了,竟還想著那些破規矩,真是不怕出了人命了!這若是出了什麽事,他一個太醫哪裏擔待的起?”


    “規矩?”


    向夜闌更是詫異。


    “娘娘不知?”


    照花還以為向夜闌是知曉這些的,卻還是高看了向夜闌這個本質上的外來人士。見人不懂,照花索性是為向夜闌簡短解釋一二:“就是些窮講究罷了,什麽借房隻借死,不借生。說什麽每個房子裏,有人生死的數目都是固定的,若有人死在其中,便會減消一個名額,能令家中人長壽,反之亦然。”


    “那這規矩還真是有些離譜。”


    向夜闌聳了聳肩,想來是那太醫也把自己看成了不講道理的人,認為自己會因介意武梓熙在所屬於皇後宮中的小殿中生產而大怒。


    然而,不過是些她根本不信的講究,哪比得過人命重要。


    向夜闌擔憂之際,眼看著一個明晃晃的影子奔自己疾馳而來,看得她打了一個無由地寒顫。


    她甚至感覺這道明黃的影子會把自己直接抗起來跑出八百裏。


    匆忙趕來的薄昭旭扶住了向夜闌的肩膀,再三確認自己眼前的可是真切存在的向夜闌,而非是什麽幻覺。


    薄昭旭的聲音有些淒惶的發顫:“你——你沒事?向夜闌,究竟出什麽事了?”


    向夜闌一臉懵怔地看著眼前為自己擔憂的心焦的男人,不由得歪了歪頭:“我還想問你如此著急的過來,又是出什麽事了?”


    女眷席的動靜能傳到薄昭旭的耳邊這事,向夜闌一點也不意外,就是說城郊某戶今天中午吃了些什麽飯菜傳到了薄昭旭耳中,向夜闌都覺得是常規操作而已。


    但這男人怎麽奔著自己就過來了?


    南諶清咳兩聲,低聲為二人一起解釋:“陛下……陛下單是聽說您這桌的吃食上出了事,還聽聞有人小產,便匆匆趕過來了。等傳話的侍衛同屬下交代,小產的是長朝縣主時,陛下已經趕過來了,屬下也隻好一並追過來了。”


    向夜闌想來,此時的薄昭旭一定希望身邊沒有南諶這個侍衛,也許從一開始,把這廝從暗堡中帶出來,就是錯的。


    “我懷沒懷,難道你沒數?”


    她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不說,還明目張膽的瞪了薄昭旭一眼,嗔責道:“懷都沒懷,出事的怎麽可能是我?”


    薄昭旭沉默一時,平靜的懟了迴去:“擔心你太蠢,連自己真的懷了身孕都不知道。我怎能不在乎。”


    二人掐架之餘,殿內終於傳出了一聲清亮的啼哭。


    照花眼前一亮,欣喜地抓住了向夜闌的手腕:“娘娘,縣主這是生了,縣主把孩子生下來了!至少,至少縣主沒有小產,應該是不會對縣主有太大的影響的。”


    許是如此吧。


    向夜闌好不容易是鬆了一口氣,卻見太醫一臉苦悶的邁過了門檻,從小殿中走出。


    瞧他這臉色,簡直就跟遇見了什麽極其不好的事似的。


    照花是個擔憂武梓熙的直腸子,當即是急匆匆地攔下了將要離去的太醫:“這位大人,您先別急著走呀,您倒是先說說,咱們縣主現在如何了?”


    太醫竟跟走了神似的,半晌才想起來答複:“噢?沒事!穩婆在裏麵守著呢,我就出來透透氣,若真有什麽事,我哪還會如此鎮靜。”


    至此,向夜闌心中的擔子總算是放下了。


    據那太醫所言,武梓熙時運好也約摸得黃昏過後才能蘇醒,運氣稍差些,便得安養個二三日才能蘇醒了。


    能挽迴一條命,就是千萬個不易。


    是夜,向夜闌早已將住處遷至打掃過的皇後宮中,她瞥了薄昭旭兩眼,道:“今日的事,你說該怎麽罰?”


    “哪件事?”


    “就是長朝縣主那件事。”向夜闌深感頭疼,“我也是而後才聽人提起,那謝大人對你本就頗有微詞,要是我處罰了他的愛女,他保不準又要在你那捅什麽幺蛾子,到時候你豈不是要心煩?”


    “你想如何便如何,我不過問,事情再大,有我為你擔著,你還有什麽可怕的?”


    薄昭旭饒有興致的勾起嘴角,玩味地捏了捏向夜闌的手腕,可是好生悠閑:“天大的事,我都未見你怕過,今日是怎麽了?你難不成還害怕那謝大人能把我如何?此事是謝家千金有錯在先,饒是他也不好多說什麽。”


    向夜闌若有所思地點了頭,何況甄白玉的父親也是出了名的袒護女兒,他若知曉了謝曦將矛頭對準了自家女兒,日後怕是就要與謝大人互相杠上了。隻怕這兩人還都抽不出什麽精力去捅別的幺蛾子。


    “那我就放心了。”


    向夜闌揉了揉被鳳冠壓到酸疼的脖頸,今日本不用戴著此物如此折騰的,想到這些,又一口大鍋摞到了謝曦的身上。


    她忽得靈光一閃,殷勤地為薄昭旭揉了揉手腕,道:“陛下幫我將頭上的鳳冠拆了唄?我剛一打聽,幫我拆鳳冠的小姑娘怕是得明早才來,有這麽一晚,我這脖子恐怕也是不用要了。”


    向夜闌之所以說那些宮人是在她頭頂“建鳥巢”,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她們發型編織的太繁複,她一個人壓根摘不下來。


    而皇後殿外,今夜著實是格外的熱鬧。


    但其實又沒什麽動靜。


    南諶無計長歎口氣,道:“太後娘娘,時辰已經不早了,您當真還不迴去休息?”


    豈止皇後與映顏主仆二人,還有向風與孫氏兩口子,鳳嬌姑娘在一旁照看著與向夜闌姑且算交好的廚娘們,在門外意味深長,卻又盡是十分默契的一言不發,好像是害怕吵到殿內休息的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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