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秋風徐徐而來,夾雜著些許菊花香氣。已是金秋之日,整個百帝城瞧著還是翠綠的。


    “她?是誰?”


    莫顏兮見柳唐月和赤練紫神情一愣,不由出聲詢問。


    柳唐月輕笑一聲,反問:“南派武林三大世家之一的落仙閣你可曾聽過?”


    “聽過是聽過,不過隻知道名號,其他的便不曉得了。”


    莫顏兮搖了搖頭,一五一十的說了。


    柳唐月見此,便為莫顏兮詳細的解釋道:“元淩西部一帶,河流眾多,所以被稱為水鄉之地。那些城鎮繁華多樣,但其中最昌盛的還要數千花城與辭陸城,前者有落仙閣,據說是天下信息最集中流通的門派。後者有天下第一劍許家。西部盤踞的財閥權貴無數,能夠在其中站住腳跟兒的都不是一般人。”


    柳唐月說著,目光盯著那把露在外麵的劍,繼續道:“而站在我們麵前的這位,便是落仙閣大弟子千秋兒。她不僅劍術精妙,而且還有一顆七竅玲瓏心,不過…我聽說這姑娘比較缺心眼兒。”


    “……………”


    莫顏兮一時無話,這話聽到最後怎麽不像好話了。


    “哼!不過就是一個丫頭片子罷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怎麽南派的人也跑到百帝城裏湊熱鬧了?”


    赤練紫冷哼一聲,表情嚴肅,也不給千秋兒好臉色看。


    柱子後邊兒的人收了劍:“我想去哪兒便去哪兒,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武宗也想管到我們頭上來了?就不怕吃多嚼不爛,最後撐到自己?”


    千秋兒似乎一點兒也不畏懼武宗的事例,出言便是明目張膽的諷刺。


    赤練紫聽了,冷笑一聲:“也罷,今日繁忙,我還有要事要做,便不跟你們幾個小丫頭片子計較了,告辭。”


    語罷,赤練紫轉身離開了紛碎苑。


    柳唐月挑了挑眉,笑道:“倒是第一次見這位祖宗吃癟,喂!千家小姐,既然來了,不如一起喝幾杯,在我柳家來者是客,管他什麽南派北派,都是舊友。”


    千秋兒聞言,愣了愣,隨即抱著劍轉過身來。


    那人穿著淡粉色的衣衫,麵若寒霜,眼如墜星,眉尾如同劍鋒銳利,唇色好似桃花出綻,頭上編了兩個小發髻,上邊帶著珍珠銀圈兒,腰間掛著一隻鑲嵌了白玉珠子的銀鈴鐺,和她劍上掛著的一模一樣。


    莫顏兮見此人看著年紀輕輕,確實像一個小丫頭。


    “你我倒是願意了,身邊那位呢?”


    千秋兒盯著莫顏兮看了許久,很是好奇。


    “在下莫顏兮,是一個生意人罷了,二位若是願意,我自然是願意的。”


    “生意人?看著不像啊,我聽說常年浸淫在生意場上的人,身上多多少少沾染些金錢氣兒,我瞧著你身上沒有,不過幾年前見了蘇家的那兩位,亦是出塵脫俗,想來還是有不一樣的。”


    柳唐月聽了這話,連忙笑道:“這可不巧了,這莫家姑娘可是和蘇家那二位公子哥兒相交匪淺,今日都來了。”


    千秋兒聞言皺眉:“都來了?所以蘇家那個登徒子也來了?”


    莫顏兮和柳唐月相視一眼,有些不知從何說起。


    “就是那個穿著浮誇,長的跟女人一樣的蘇長風!”


    千秋兒見二人一臉迷茫,著急的描述著。


    莫顏兮二人恍然若悟。默默點頭,不敢迴話。


    “原來千小姐說的是那個殺千刀的,沒錯!那個登徒子確實來了,現在應該在爭鳴苑飲酒作樂呢!”


    南柯一臉氣憤,趕緊添油加醋的說了幾句。


    千秋兒眸子一冷,手緊緊握了握長劍,正準備直奔爭鳴苑。


    柳唐月見狀連忙一把拉住:“千姑娘等等,今日是祖父的壽辰,前來祝賀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千姑娘既然和蘇二公子有舊仇,不如給我個麵子,等今日過了,有仇報仇,有怨抱怨,我們絕不幹涉分毫。”


    “沒錯,我聽說來的賓客眾多,哪兒的都有,萬一到時候千姑娘被人認出來了,少不了說些閑話,這柳老先生最注重的便是禮節,今日我們把酒言歡,就別去掃他老人家的興了。”


    莫顏兮見此,跟著柳唐月一起勸阻。


    千秋兒見二人情真意切,左思右想,終是停下了步伐,輕咳一聲:“我們去哪兒啊?”


    “前方十丈遠的地方,有一座環心亭,在水中央,無人打擾,我已經命人準備好了,一同去便可。”


    柳唐月語罷,引著眾人去了環心亭。


    遠處青山倒映,碧海藍天,午日驕陽似火,映在水中,波光粼粼。真是一處難得的開闊地兒。


    “既然是喝酒,就我們三個有什麽意思,不如都坐吧。”


    千秋兒端起酒杯,看著莫顏兮身邊站著的如同柱子一樣的三人,隻覺得煞風景。


    “莫姑娘身邊的這幾個,個個都是瑤池之物,不同尋常,我瞧著都是可以結交的妙人,既然千姑娘也說了,不如都坐吧,隻我們幾個,管那些俗禮做什麽。”


    柳唐月和千秋兒一唱一喝,南柯眼睛一直盯著桌上的點心,聞言顛了顛腳,就是不上前。


    莫顏兮起身朝著二位姑娘行了禮,才讓南柯三人謝過,再入坐。


    酒過三巡,柳唐月看著千秋兒,問:“聽說你從不出落仙閣,怎麽會出現在百帝城,可千萬別拿什麽拜訪大儒之類的話誆我,我可不信。”


    “本來是為了取一樣東西,不過既然知道那家夥在,我一定要讓他斷子絕孫!”


    千秋兒咬著銀牙,如星般的瞳孔之中閃過一絲狠戾之色,將酒盅重重的拍在桌上,轉眼碎成了幾片兒,嚇了眾人一跳。


    南柯靜靜的吃完了一片千層酥,這才出聲問:“千姑娘,那家夥怎麽招惹你可,瞧你這氣勢,嚇人的緊。”


    “自然是做了讓人千刀萬剮的事,他簡直就是個災星!我千秋兒這輩子與他勢不兩立!”


    千秋兒語罷,將換了的新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然後一聲巨響,拍在了桌子上,又變成了一堆碎片。


    莫顏兮和柳唐月默不作聲,乖乖的飲酒,倒是南柯似乎是被戳到了心裏,連忙舉起酒杯,道:“沒錯,他就是一個災星,何止是災星,還是個天下無人能比的禍星!”


    語罷,舉杯而盡!


    半個時辰後,莫顏兮和柳唐月皆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扶著額頭。


    櫻娘和香雪一人拉著一邊,將南柯的手牢牢固定住。


    至於千秋兒,已經麵色通紅,桌上放了好幾個空了的酒壺,還有一堆被拍碎的酒盅碎片……


    “我們果真是同病相憐,這麽壞的人怎麽能活在世界上,我一定要讓他斷子絕孫,一定讓他們蘇家無後,讓他娶不著媳婦兒,南柯,你……你放心,我千秋兒從來都是說到做到!”


    語罷,一隻酒盅又遭了殃。


    南柯揮動著手臂,憨笑道:“沒錯!讓他斷…斷子絕孫!無…無後,讓他這輩子都娶不上媳婦兒!”


    “……………”


    莫顏兮無語,尷尬的搓了搓脖子:“這個…酒後說胡話,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柳唐月亦是笑道:“也不知道蘇二公子是怎麽得罪這兩位祖宗了,要是真的見了麵還怎麽得了。”


    至於爭鳴苑內,正和其他公子談笑風生,品酒作樂的蘇長風突然覺得後背一涼,直打了好幾個噴嚏。


    今日的柳家果真是熱鬧非凡,過了三十個時辰,一些老輩兒的已經迴去了,柳堂之內,竟然隻剩元懷笙陪著柳清懸。


    二人鋪了棋局,好好對弈起來。香爐裏染了醉十裏新出的香,果真清淨凝神。去邪火,消惡寒。


    元懷笙修長圓潤的雙指夾著黑子果斷的落在了一處棋盤之上。


    柳清懸剛剛聚集起勢,此子一落,立刻兵敗如山倒,重新歸於渙散。


    柳清懸捋了捋胡須,連連點頭讚歎:“果真是好棋,一招致命,直中要害。”


    元懷笙笑道:“打蛇打七寸,切不能養虎歸山,最後害了自己。我從來不是這樣的人,所以這棋要走就不能留缺口。”


    柳清懸收了笑意,抬眼瞥了一眼元懷笙,冷哼一聲,道:“你大可放心,殘灰我已經收拾幹淨了,大國小家,如果做了絕對不該做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徇私舞弊。”


    “先生早該如此,不然真的做出什麽名堂來,到時候可不是一個人便可以了結的事兒了。”


    元懷笙語罷,看了看日落西山,已經將近黃昏之日。繼續道:“天色漸晚,學生也該迴去了。”


    柳清懸落下一顆白子,問:“尚早,這麽猴急做什麽?擔心我柳家不給你飯吃?”


    元懷笙被逗笑,連連搖頭:“先生給學生留了局,如若再不快點兒,恐怕連殘羹都喝不上了。”


    柳清懸放鬆身子,拿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茶,笑道:“就你那花花腸子,恨不得連老虎都吃嘍,怎麽會吃殘羹?你啊,就是不老實,比你那個哥哥還不老實,我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碰上你們兄弟二人。”


    “可是您想後悔也沒法子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日後倘若柳家出了事,我們定然會全力以赴。”


    柳清懸見元懷笙神情嚴肅,紅了眼眶,甚是欣慰的笑了笑:“有你這句話,我便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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